掀开生活的灰幔(组诗)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掀开生活的灰幔(组诗)历程流经家乡的洙赵新河、万福河、龙拱河都无法和老水道相提并论从我记事时所知道村里溺水而亡的人在老水道都能找到我的小学同学李长江是在村前木桥下找到的

人们让他趴在倒扣的锅上

他没有醒过来

张三群的奶奶是入夜时分在村东半里

三官庙后找到的

她身上拴着磨豆腐的半片石磨

三婶是三天后在村东三里于家河滩找到的

远在贵州的娘家人赶到的时候

她隆起的腹部已经腐烂

贵生的爹是在村东的十里铺找到的

人们望见瘦小的他漂在水面上

以为是谁家丢弃的死猪

二妮在七天后在村东十一里外的五里营铁

闸口找到的

铁闸东面就是城里

一生未嫁的大姑长叹口气

没有做城里人的命

变成鬼也过不了鬼门关

真诚

现在我越来越不愿碰见

以前劳绩优秀的学生

他们是经理,各级官员

吸苏烟,开商务车

我尽力躲避

实在抹不开只能点头

保持沉静

对他们作势要扔过来的香烟

把手摆成风中的荷叶

指着腮帮子,装作牙疼

倒是与那些浑身刺龙画虎的学生在一起

自由

接过他们双手送过来的香烟

再让他们点上

有时候他们拍着我的肩膀

流着泪喊我哥

衰弱的时光

每天从早到晚

不断有老人到村东老桥头

坐坐,离去

一些麻雀飞过河去

一些麻雀飞过河来

是否是同一群

叫声的长短缓急

他们已经不关切

小桥废弃多年了

但他们如此沉迷

有时候我试着坐到他们中间去

不多说一句话

求求你,说句话吧

说一句你吃了吗

说说天气,今天的风真大

衰弱的光线中

还没有落下的灰尘

说一个字嗯也行

麦子已经出齐了穗头

暮色掩盖的田野

需要几只上下翻飞的麻雀

那些乌鸦,那些碎片

几乎完整的拼接出哀伤的灰幔

说句话吧

那只在屋脊上练习遨游的猫

已经远逝

被蚂蚁搬运的骨头不再晃动

在村庄南面

火车还没有赶来

那架时光的旧梯子上

一只小羊在咩咩叫唤

你只是擦燃一根根火柴

那根烟至今噙在嘴里

不,是用牙咬住

沙尘暴

像不断剐下的

病的锈迹

母亲背着一捆柴

穿过几乎少有人走动的于家河滩

那么多坟头

那么多墓碑

那么多行色匆促的人

当母亲扯开一绺绺汗湿的头发

父亲咳得弯下腰来

源头

小羊喂到几个月

被母亲卖掉

换几贴止疼的膏药

总是这样

那些老羊半夜叫起来

母亲摸黑走进西屋

学着小羊的叫唤回应几声

并挤一挤老羊的奶头

晚安,生活

在澡堂一角的床上

那个人穿着衣服

甚至连鞋都没有脱

整个下午他吸掉一包烟

睡了一觉

临走叉开手指理着头发

对闲下来的搓澡工说

晚安,生活

中午

她中午不在食堂吃饭

依恋一个人在家

厨房,客厅,寝室走来走去的感觉

只穿一条内裤

或者赤身裸体

无意到阳台上站站

不会拉上窗帘

风吹拂着

半湿不干的床单裹住她

手掌滑过腹部

中午的平原空旷而热气蒸腾

她并不觉得可耻

父亲病重

他是个孝子,不远离

不打牌,不喝酒

掏净锅底的灰烬

他望见蚂蚁咬一只虫子

虫子在打滚

倒完灰烬回来

他望见一群蚂蚁咬着一只虫子

拖到洞口

突然他想说些什么

卷地而起的一阵风扬起了

门外那些无人认领的灰烬

人到中年

银狐有多年不见了吧

他拧紧身体的开关

母亲从邻居家回来

抖落着衣服上的细针

最近他把月亮想成了大篮子

会提走全部的阴影

外面下雪了

落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

灵魂的差距

上过吊喝过药撞过墙触过电

每一次都大呼小叫的

人越多她的决心越大

可每一次都被阻拦

死那么不轻易

轻易的是找到了

寻死觅活的方法

丈夫只一次就告成了

从五十多米的烟囱上一头栽下来

乡亲们恍然大悟

他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一遇到烦心事

热爱拿大顶

嚎叫

大片的黄色那么肥厚

他想起过于肥胖的二奶奶

临死前的喘息

铺天盖地地涌来

油菜花啃噬着阳光

他大汗淋漓地推开家门

妻子慌乱扶住,摸额头

他胸闷

浑身疼痛

说不出一句话

孤独

在入夜

他热爱一个人

在村东坡地上站一会

然后回到村子里

他往往停下来

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