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应用发展报告

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应用发展报告（）

在人工智能的热潮当中，全球的媒体和创意产业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从报纸电视到智能手机，从媒体内容推荐到机器人撰稿，基于大数据和算法的人工智能应用正在重塑媒体的内容制作、分发、获得、体验和消费等各个环节。[1]本文聚焦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应用发展的情况，分析其背后的社会、制度和政策因素，从中总结提炼出有助于我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的有益经验。一数字时代德国媒体的发展与变革德国广播电视业高度发达，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直沿用公私分立的二元体系。德国全国的公法广播电视机构主要有德国广播电台（DLR）、德国之声电台（DW）、德国电视一台（ARD）和德国电视二台（ZDF），此外德国还有9个州级公法广播电视台。私营广播电视机构主要有卢森堡广播电视传媒集团（RTLGroup）和ProSiebenSat.1传媒集团。[2]近年来，随着数字化的推进，德国媒体也迎来了发展和变革。（一）德国广电媒体整体实现了数字化升级在德国，有线电视（Cable）和直播到户卫星电视（DTH）占据了绝大部分传输覆盖的市场份额，交互式网络电视（IPTV）和数字地面电视（DTT）虽有发展，但整体规模较小。据统计，直播到户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分别占电视家庭用户的46.5%和45.9%，而DTT和IPTV则分别仅占9%和6.2%的份额。近年来，德国全力推进广播电视数字化进程，德国数字电视用户家庭已经达到3500万，占总数的92.3%。根据2016年德国媒体数字化发展报告的数据，有线电视用户的数字化率已达到82.1%。[3]而直播到户卫星电视的模拟转数字则早在2012年4月就已经完成，从而正式结束了模拟卫星电视23年的历史。[4]德国广播电视的数字化转型，为德国媒体人工智能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二）广播电视媒体具有较高的社会公信力随着互联网技术和移动通信技术的发展，德国观众的媒体使用行为也在发生变化。智能手机成为重要的收视终端，互联网成为受众获取视频节目的重要渠道。相对于报刊等纸质媒体、网络媒体和社交媒体而言，德国民众对广播、电视媒体的信任度普遍较高。欧洲广播联盟一项名为《2018媒体公信力》（TrustinMedia2018）的研究显示，欧洲受众普遍更加信任广播和电视，社交网络和纸媒则沦为最不可信的渠道。就德国媒体公信力调查情况来看，德国民众对广播媒体的信任程度最高，71%的民众信任广播媒体，相对于2016年而言，对广播媒体的信任程度有所增加。63%的德国民众信任电视媒体，近五年内德国民众对电视媒体的信任程度呈上升趋势。2017年德国民众对报纸等纸质媒体的信任度较2016年有所下降，2017年有56%的民众信任纸媒。德国民众对网络媒体的信任度较低，仅有29%的民众信任网络媒体。德国民众对社交媒体的信任程度较低，仅有15%的民众信任社交媒体。[5]（三）德国媒体面临激烈的国际竞争德国的电影、电视剧等影视产业被美国蚕食得十分厉害。2016年，德国电影市场被好莱坞电影主导，德国本土电影的票房收入仅约3亿美元，占其总票房收入的20%左右。2017年，尽管德国电影的票房收入有所提高，但是占票房总收入的比例仍为20%左右。[6]在除电影外的视听产业中，如付费点播电视/视频，60%以上市场份额被美国的亚马逊、Netflix和英国的SkyGo等公司占据。唯一的一家德国公司Maxdome仅占付费点播电视/视频市场的8.6%，订阅点播市场的6.5%。德国的社交媒体软件基本也是由美国公司垄断，比如Facebook，Twitter和WhatsApp。[7]总体来看，德国媒体行业面临激烈的国际竞争，德国本土媒体处于弱势。二德国人工智能发展及媒体应用情况就目前的发展来看，德国人工智能应用主要集中在机械制造，如库卡机器人和自动驾驶上，即利用人工智能在客户信息获取上的优势服务于传统优势行业，在媒体方面的应用比较有限。（一）德国人工智能发展的现状及特点1.德国正在形成人工智能研究领域的比较优势德国人工智能研究中心（DeutscheForschungszentrumfürKünstlicheIntelligenz，DFKI）成立于1988年，是德国顶级的人工智能研究机构，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非营利人工智能研究机构，其股东涉及Google、Intel、微软、宝马、SAP、Airbus等全球前十的顶级科技企业。[8]柏林大数据中心（BBDC）是由联邦教育和研究部（BMBF）资助的一个研究机构，该机构于2018年2月28日在德国汉诺威举行了“大数据·人工智能峰会”，上千名专家齐聚一堂共同讨论数据管理和人工智能应用的最新发展。[9]2017年2月，IBM投资2亿美元在德国慕尼黑设立了IBMWatson（沃森）物联网（IoT）事业部的新的全球总部，被视为美国人工智能和德国机械制造的强强联合。2.德国正在成为人工智能创新企业聚集国家从全球人工智能企业的分布来看，921家人工智能企业机构位于北美地区，欧洲和亚洲地区分别有632家和258家人工智能企业。整体来看，欧洲人工智能技术和应用正处于成长阶段。在欧洲，以机械制造业闻名的德国对人工智能的使用虽不像英国那样处于领先地位，但德国柏林仍是继美国旧金山、英国伦敦、法国巴黎之后，全球第四大人工智能中心。柏林集中了德国54%的人工智能创业企业，随后分别是慕尼黑、汉堡和法兰克福。德国人工智能创业公司主要集中在五个领域，分别是客户支持、客户沟通、销售和营销、软件开发、计算机图像识别，这五个领域的创业企业占到了德国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的48%。[10]3.德国人工智能的发展主要服务于本国制造业德国是最先提出“工业4.0”战略的国家，一方面是因为德国人口老龄化严重，劳动力不足，需要人工智能在工业领域的应用来提高生产力。根据麦肯锡全球研究所（MGI）的数据，62%的德国职业中至少有30%的活动可以实现自动化，人工智能将提升德国多数行业的绩效水平，据估计AI支持的工作可以使德国的生产力每年提高0.8%～1.4%。[11]另一方面是因为德国预借人工智能巩固其在工业制造领域的领先地位。因此，自动无人驾驶和辅助驾驶等人工智能技术在德国汽车工业领域获得广泛应用。预计到2030年，高度自动驾驶汽车将占全球汽车销量的10%～15%，到2040年将实现两位数的年增长率。（二）德国媒体人工智能的应用情况人工智能建立在大数据的基础之上，德国数字化程度较高的信息通信、媒体、金融等行业都有人工智能发展的潜力，但事实上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应用除了硬件设备外，在内容和服务方面的应用还比较有限。1.智能电视作为发达的工业国，2017年德国共销售600万台具有智能功能的互联网电视机、机顶盒、视频播放器和录像机，比2016年的550万台增长了9%。其中，智能电视机销量为490万台，占2017年电视机总销量的69%。绝大多数智能电视聚合了混合广播宽带电视（HbbTV）功能，观众通过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即可调出附属功能，如视频点播服务、媒体图书馆、电子节目指南（EPG）等。据统计，自2004年以来，德国已累计销售了约3660万台智能设备，其中智能电视机为2910万台。[12]据悉，2018年4月，德国电视平台[13]在汉堡组织了一场主题为“智慧生活，智慧电视！”的活动，共同探讨大数据和数字助理对媒体的影响。2.媒体内容个性化推荐深度学习引领着这一轮的人工智能发展浪潮，原因在于数据和算力在近年取得巨大突破。而德国社交媒体上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应用，既缺乏资源，应用范围也十分有限。德国人对待社交媒体相对保守的态度，使得大数据、人工智能目前主要集中在数据挖掘和分析的研究领域，缺乏利用研究结果进一步推进社交媒体发展的内在动力。同时，ARD和ZDF是德国最大的两家公立广播电视台，需要坚守言论自由和新闻报道的中立性等原则，不允许播放广告，其盈利主要来自广播电视费和国家拨款。这也客观制约了基于数据和算法的人工智能技术在媒体领域的发展和应用。3.机器人新闻写作德国之声（DeutscheWelle，DW）已经开始有意尝试机器人新闻写作，为此德国之声新媒体创新项目主管WilfriedRunde主张在其全球新闻编辑室增加数据新闻实践。机器人写作需要突破的核心技术是自然语言处理，包括对文字、声音和视频等的处理能力。[14]为此，德国的AXSemantics公司研发了自己的标记语言ATML3，以便编写自动化代码。值得注意的是，各机构使用机器人进行新闻写作，目的并非以机器人取代记者，而是扩大此前没有涉足的新闻报道领域。三数据之痛——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的政策分析数据被喻为“数字时代的石油”，而德国高水平的数据保护使得基于数据和算法的媒体人工智能应用时刻面临法律风险，成为一把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时，德国用户数据大多被Google、Facebook等美国公司垄断，成为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中的致命弱点，无异于“阿喀琉斯之踵”。（一）高水平的数据保护使德国媒体人工智能的发展面临法律风险数据以及数据挖掘、数据利用是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发展的前提，但德国法律注重保护个人信息数据，因此也限制了人工智能在媒体领域的应用。2018年2月12日，德国柏林地方法院的一份判决宣告Facebook在未告知用户的前提下，将所收集的用户个人信息数据用于广告服务，违反了德国的数据保护法。[15]事实上，自2010年开始，德国的消费者协会针对Facebook用户数据使用等问题提起了一系列诉讼，导致Facebook针对德国用户采用特殊的数据保护协议。2017年9月22日柏林最高法院做出判决，认为Facebook应用中心的四项免费游戏要求用户提供的信息过多，包括邮箱地址、登录状态以及用户名以便在其社交账户上发布成绩。这些数据的收集和使用明显超出了该游戏服务所需要使用数据的目的。[16]与此相应，更早的时候，Facebook的好友搜寻功能也被德国联邦法院认定为违法。接连不断的个人信息数据保护案件，迫使德国各个媒体网站不得不相应地修改其个人数据收集、使用的协议。随着2018年5月新的《欧盟数据保护条例》（EUDataProtectionRegulation）的生效，以及德国《联邦数据保护法》的修订，德国对个人信息数据的法律保护进一步加强。可以预见，Facebook等社交媒体基于数据分析而进行的人工智能应用将面临更多无时不在的法律风险，这无异于一把时刻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二）数据瓶颈使德国媒体人工智能的发展缺乏动力总体来说，人工智能在德国媒体行业的应用十分有限，因为从搜索引擎Google到社交媒体Facebook，再到视频网站Netflix，几乎所有的用户信息都掌握在美国企业手中。[17]因此，在大多数媒体企业都在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进行商业模式创新和转型的情况下，德国媒体行业，如广播电视台的新闻客户端还是采用传统的模式，既没有广告的投放，也没有针对用户的个性化推送。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德国最大的电视台ARD，是德国YouTube上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但本该属于ARD的用户数据却落入了YouTube的手中。尤其是亚马逊的Alexa家庭语音控制系统的发展，使德国企业能够获得用户信息的渠道非常局限。2017年5月6日，《经济学人》一篇文章提出了“世界上最有价值的资源不再是石油，而是数据”的观点，指出在数字经济时代，谷歌、亚马逊、脸书、微软、苹果等互联网公司从数据和数据利用中获得强大的动力。[18]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也从生产关系的角度，将大数据比作智能时代的生产资料。德国面临的数据瓶颈，成为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的致命弱点或要害。四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对中国的启示通过梳理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应用的现状和问题，分析其背后成因，对于发展我国媒体人工智能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一）完善个人信息数据保护的配套机制德国媒体人工智能发展中所面临的问题，有可能是中国未来发展中要面临的问题。与德国数据保护法专门立法的保护模式不同，我国建立的是民事和行政的双重保护制度。一方面是在人格权法律框架内对个人信息进行私法保护。《民法总则》第111条规定：自然人的个人信息受法律保护。任何组织和个人需要获取他人信息的，都应当依法取得并确保信息安全，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传输他人信息，不得非法买卖、提供或者公开他人信息。这一规定意味着个人信息权首次作为一项独立人格权纳入法律范围。另一方面是在网络安全法律制度框架内对个人信息进行公法保护。中国坚持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发展并重，《网络安全法》第41～44条从网络信息安全的角度对个人信息的收集使用、禁止信息泄露篡改和毁损、信息删除和更正、信息窃取等问题进行了规定，并规定了网络经营者等主体的行政责任，从而确立了个人信息的行政法保护制度。个人信息数据的法律保护框架已经确立，但仍需不断完善相应的配套机制。针对近期Facebook5000万用户数据遭第三方机构“剑桥分析”滥用的事件，《人民日报》发表评论《互联网时代更需要“数据守护”》，指出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展现出的对个人行为和思想的透视和操控能力，以及层出不穷的个人数据滥用和泄露事件，触动了公众对于隐私和个人数据保护的深切关注，主张赋予个人更多选择权和决定权、增强数据收集和处理方式的透明度、完善对互联网平台的问责机制等。[19]这些都是完善个人信息数据保护的可选方案。（二）媒体人工智能的发展要服务于实际需求德国媒体行业的数字化程度较高，具有发展人工智能的基础，但是媒体人工智能应用却比较少，究其原因，除了前文述及的数据之痛因素外，还与其本国媒体格局有关。德国网络媒体都是被Google、Facebook、Youtube等美国企业所控制，此前谷歌公司在德国曾依托数据挖掘技术开展过新闻聚合和推送服务，谷歌在对数百家报刊网站进行自动搜索后，对原始新闻以“标题、导语、出处”的方式通过谷歌新闻予以分类呈现。读者满足于谷歌新闻碎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