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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以来的中印边界研究述评

中印边界问题自从19世纪开始即有学者给予关注,并随着英属印度的终结、印度独立后对“前进政策”的推动、中印边界战争的爆发以及中印关系的发展,学术界对之的研究成果逐步丰富。中印边界问题是两国关系发展的晴雨表,是中印关系中最重要的议程之一。进入21世纪后,随着中印关系的提升,档案的逐步解密,更多学者结合国际政治学、地缘战略、国际法等学科,继续深化中印边界问题研究。有学者认为,边界研究分为四类:其一,有数量较多的史学著述论及边界,关注前现代时期的边界。其二,有批评和反思类的研究著作,着眼于当前和近期的边界。其三,以叙述为主的著作,注意问题的解决。其四,技术性和实用性的著作,留意“如何”限定、划分及解决疆界问题。[1]那么,对于中印边界的研究,这种分析也是合适的。梳理21世纪的中印边界问题研究,对于了解研究现状,发掘该领域的创新点,具有重要意义。国内学术界曾有《中印边界问题研究综述》对国内外中印边界研究做了梳理,但仅限于国内的著作,未涉及在21世纪发表的有关中印边界的大量学术论文。另外,戴超武《中印边界问题学术史述评(1956—2013)》对国外的中印边界研究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但涉及国内学界的内容极少。[2]本文希望对2000~2016年期间,中国学术界发表的有关中印边界研究的论述进行专题综述分析。一中印边界史的研究(一)中印边界西段研究这部分的研究成果并不多。因为在中国看来,中印边界西段不存在争端,但印度认为,中印边界西段争议地区主要为中国阿克赛钦地区,其“合法性”源于“约翰逊线”“阿尔达线”“马继业-窦乐奈线”。吕一燃主编《中国近代边界史》对清代新疆与拉达克之间的划界问题、西藏西部边外部族进行了考释,在对库尼、夏尔噶等部族的研究上,史料丰富性大幅超过了20世纪的相关研究。[3]对于中印边界西段的非法划界,有学者探讨了“约翰逊线”的来龙去脉,并另撰文认为,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印边界争端中,印度政府认为,1684年条约和1842年条约是其主张的中印边界西段东半部分(西藏—拉达克边界)的条约根据,但中国政府认为这两个条约并不能成为这段边界合法有效的条约根据,所以中国政府的主张是有事实依据的,印度政府的观点则是无法成立的。[4](二)“麦克马洪线”研究“麦克马洪线”是涉及中印边界东段争议的最主要内容。英印政府早期是如何进入中印边界东段地区的,吕昭义分析了相关英文文献,认为19世纪中期有关中印边界东段的协定文本及形成这些协定的背景、进程和结果表明,在英属印度入主阿萨姆前,存在着一条沿着布拉马普特拉河谷平原边缘,或喜马拉雅山南侧坡脚行走的传统习惯线。[5]同时,清末的西藏政局与“麦克马洪线”的形成有紧密关系。有学者认为,清末及民国时期西藏上层亲英分子进行的“独立”活动是英国的殖民侵略、清政府简单粗暴的治藏方式和中国政局长期动荡共同作用的结果,西藏“独立”活动不仅直接导致了“麦克马洪线”的出台,也导致西藏在对英国乃至后来新独立的印度的领土交涉中失败,更对中国中央政府与英国和印度的交涉造成了显见的束缚和羁绊,使中央政府的交涉无法取得积极效果,中印边界东段争端最终成为中国与印度之间的重大历史遗留问题。[6]关于炮制“麦克马洪线”的西姆拉会议,有学者分析了英国图谋西藏“自治”与中印边界问题缘起,认为所谓“西姆拉会议”是一场企图分裂中国的历史闹剧。[7]在会议期间,民国初年驻藏办事长官陆兴祺起到了积极作用。[8]对于该会议是否合法,有论文从国际法角度分析,认为该会签约行为违背了自由同意原则,草约的签订不符合条约生效程序的要求。[9]“麦克马洪线”实质上是英国战略推进的结果,有学者对此给予了阐释,认为19世纪后期,俄国构建了打通中亚地区直到印度洋的扩张战略,而英国构建了“拱卫印度安全”的扩张战略,英俄各自构建的印度周边扩张战略,加剧了两国在印度周边国家和地区的争夺,由此造成了中国与印度边界地区的领土争议问题。[10]对于这个问题,英国档案记载比较清楚,梁俊艳利用这些档案,对英国战略推进的缘由、目的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认为英国在阿波尔地区开展的勘察、测量活动,以及拟定的所谓“新外线”,是为1914年非法的“麦克马洪线”的出笼所做的精心准备。[11]关于这一时期的测量研究,国内学者认为英国殖民者侵占中国西藏珞渝、察隅和门隅大片领土是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趁中国社会动荡及中国政府无暇西顾之机,不惜代价反复侵犯我领土,进行非法的地理勘测,绘制所谓“新”中印边界线。[12]那么,在印度看来,“麦克马洪线”是根据“分水岭”原则勘定的一条“定制”边界,似乎是已经约定不变的一条界线,但事实上,所谓“麦克马洪线”,是英国出于侵略利益、自身情况,根据国际形势以及我国西藏地方的局势而随时可以变更的“边界线”。有学者认为,二战期间,英印无法顺利进入“麦线”地区,准备以色拉关为界重新划定“中印边界”,但英国政府内部对此线的认定,产生很大争议和政策分歧。[13]那么,面对边疆危机,国民政府如何处置“麦克马洪线”?有学者指出,国民政府应对英印侵占“麦线”以南地区的措施,经历了两个阶段的变化。印度独立前,中央政府积极主动指示西藏噶厦,要求与中央政府协调一致,同时与英印交涉,而噶厦反对英印,明确从未承认过“西姆拉草约”,但印度独立后,国民政府消极而被动,准备在中印条约签订后再来解决边界争端问题,由此丧失了利用印度独立之机遏制英印侵占的有利时机。[14]此外,朱绍华也研究了抗日战争时期英国与西藏地方政府有关麦克马洪线问题之交涉。[15](三)中印边界冲突1962年爆发的中印边界冲突依然备受关注。有人以亲身经历批判1959年印度企图发动战争行为群体中的一员,再次梳理这段历史,更显中印边界争议的曲折性,他认为:“我们不能也没有必要去责怪历史,却完全能够而且完全有必要顺应历史的发展,去积极地、逐步地解决历史遗留的问题,还历史以本来面目,澄清历史是非,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基础与前提。”[16]此外还有关于中印边界冲突的片断回忆。[17]吕昭义《〈中印边界争端始末〉辨误》对中印边界冲突的起因及“西姆拉会议”和“麦克马洪线”的来历做了深入论述,纠正了他人的一些误读。[18]通过对中印边界冲突的长时段考察,康明军概述了中印边界问题的由来、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印边界冲突后的中印边界问题等几个重要时段,也对“麦克马洪线”问题做过历史学的梳理。[19]关于边界冲突与中国政府、领导人的决策研究方面,有学者结合中共高层领导的思想与中苏关系、意识形态以及冷战局势等,对这一历史做了政治学层面的分析,认为1962年前后,印度政府在中印边境地区推行的“前进政策”,不仅挑战了新中国外交政策的根本原则,而且严重威胁了中国西南边境的安全与稳定,使得中印两国围绕边界问题的争端发展成一场国家关系危机。该文的亮点在于结合“危机研究”与战争决策,得出几点结论:一是意识形态主导的危机处理思想,二是统揽全局的危机处理战略,三是高度集中的危机决策体制,四是强制性积极干预的危机处理方式是中国政府处理这场边界危机时非常果断的一着。[20]实际上,这种危机扭转的方式也意味着中国政府并没有放弃谈判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政策。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当时仍采取实际行动推动边界争端的和平解决,尽管印度政府没有接受中国提出的中印边境停火安排及为解决边界问题举行谈判的建议,但中国仍采取了率先停火并回撤部队的措施。[21]毛泽东、周恩来是中印边界冲突的主要决策者。有学者认为他们处理两次边界武装冲突可分为三个阶段,不同的阶段采取不同的策略。第一阶段打政治仗,第二阶段打军事加政治仗,第三阶段打外交加政治仗。[22]这种观点和有学者指出的中印双方都采取了比较灵活的处理方式是一致的,但正如该文指出的,这实质上是中印两国回避矛盾和冲突的结果,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边界问题。[23]戴超武认为,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中国的反应同当时中印关系的结构和本质密切相关,显示了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央对西藏政策的重心所在,即西藏内部的政治稳定及中央治藏战略的顺利贯彻,要比正在显现的领土争端更为重要。“暂维现状”政策对中国处理和解决同周边国家的边界问题产生了重要而复杂的影响。[24]也有学者从毛泽东如何通过张国华指挥中印边界战争做了史实探讨,但基本限于战争的指挥过程,对中印边界战争理论分析较少。[25]对冲突本身的研究,有学者分析了中印两国学界在中印边界冲突问题上长期存在重重分歧,认为中印学者各执一词,莫衷一是,主要体现在中国速战速胜的原因、中国单方面无条件撤军的原因、中印边界冲突的可避免性等几个问题上。[26]关于撤军的原因,有人指出,当时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较为艰难,一方面需要面对以美英为首的西方集团的封锁,另一方面又受到苏联集团的敌视,与此同时,还受到来自很多第三世界亚非国家的反对。[27]二中印双边关系与边界冲突研究20世纪50年代末期,由于中印边界问题趋于复杂化,中印关系也从“和平共处”的友好转向紧张,这与尼赫鲁政府的主导思想及其对华政策有很大关系,而中国政府则始终在边界冲突中保持克制态度。王宏纬针对1962年边界战争和中印关系之间的联系,认为尼赫鲁没有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将错误栽在中国头上、谴责中国等对中印关系产生了不良后果:“一,作为兄弟的中国的形象从此在印度公众中成了‘魔鬼’;二,印度大规模地扩军备战,导致了中印两国此后的长期对抗,造成了双方在人力和物力方面难以估量的损失。”他认为对于中印边界冲突,两国本来应该严格遵守双方早在1954年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印应该正确处理边界问题和领土争端。[28]中印边界冲突40周年之际,有人对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印关系恶化的原因做了探讨,认为因印度插手中国西藏问题和挑起中印边界争端而直接导致两国关系恶化,而当时的印度政府采取这一恶化中印关系的政策又有其深刻的国内外原因。[29]“中印协定”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印边界争端中双方争论的一个焦点。《1954年中印协定与中印边界争端》一文认为,1954年中印协定解决了中印之间包括边界在内的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是其主张的中印边界中段的条约依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写入协定表明中国确认了印度政府主张的中印边界,但1954年中印协定和写入其中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与中印边界无关,更不能表明中国承认了印度主张的任何一段中印边界。[30]复旦大学邱美荣博士学位论文《危机政治:理论和实例研究——对中印边界危机(1959—1962)的解释》以危机理论,从中印两个国家关系互动的视角分析了中印边界危机的爆发与升级。[31]有学者认为,中国和印度作为近邻以及50年代的友好国家,是双方倡导和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结果,新中国外交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从新中国成立到当前,中国的周边外交都在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致力于与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和互利合作。[32]但是,日本学者指出中国在冲突后的利益受损,例如真水康树认为,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的后果,一方面,中国以较低的成本成功地实现了边界的稳定,但另一方面,中国失去了作为友好国家的印度,并使印度走上了增强军事实力,特别是发展核武器的道路,而且使印度进一步接近苏联。从国际格局的发展来看,由于中美接近与印苏友好条约的签署,中印两国之间的对立被固定在美苏冷战的框架之下。[33]关于尼赫鲁的“前进政策”对中印关系的影响,有学者指出,尼赫鲁在边界问题上采取的单边主义的僵硬立场,借中缅边界问题压制中国政府,该学者通过分析尼赫鲁于1958年12月14日的信和周恩来1959年1月23日的回信,揭示了双方在边界问题上的分歧所在,认为此时尼赫鲁和印度政府已难以突破由其外交谋略所制造的对1954年《中印协定》的“解读”。[34]有学者认为,中印边界问题是影响20世纪中后期乃至21世纪中印关系的一个重大的、不可回避的问题,以印度尼赫鲁政府在中印边界争端过程中采取进攻性策略的决定为例,这一政策形成的过程,应从三个层面分析影响并决定这一政策的因素。[35]值得一提的是,尼赫鲁在中印边界争端中决定付诸武力是与果阿问题相关的,有学者对此进行了研究,认为尼赫鲁对果阿的军事行动,不但是尼赫鲁地区权力政治观的体现,也是中印关系恶化和印度在边界问题上强硬立场的宣言。[36]三中印边界冲突与冷战关系研究(一)中印边界冲突与美国关系研究虽然在二战期间美国就涉足西藏事务,但20世纪50年代它并不愿意卷入中印边界争端中,这与其南亚政策或鉴于印度在这一时期的不结盟政策有关,或者美国出于印巴关系的考虑,甚至与美国驻印度大使加尔布雷思评议中印边界冲突是“毫无价值的领地争端”观点有关。但是随着中印边界冲突的发展,美国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有学者认为,1962年10月中印边界冲突爆发后,美国政府对此做出了反应,在初期美国政府在印度的请求下,给予紧急援助、政治支持。随后,美国试图出台要在南亚承担责任的军事援助计划和纲领,这是美国冷战思维下的本能反应,其目标是针对中国。[37]这篇论文的视角着重于美国肯尼迪政府时期对自身价值的认知与对中印冲突之间关联,可以说是一个亮点。但是,该文由于发表较早,对于美国国会涉及的大量中印边界材料或FRUS[38]材料并未涉及。在(2001年第6期)《中国社会科学》发表的《肯尼迪政府与1962年的中印边界冲突》则弥补了这一缺憾,该文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共和党的艾森豪威尔政府的亚洲政策开始入手研究,认为在“在政治上,敌视中立主义的政策使它很难吸引亚洲不结盟国家靠拢西方。在经济上吝于提供援助导致美国的影响持续下降”,所以,肯尼迪在1960年民主党大选获胜后,开始调整美国的南亚政策,美国开始给印度提供大笔援助,并且怂恿印度对中国采取冒险主义的军事政策。[39]FRUS材料近年来使用较多,但是在2000年左右,国内学术界接触还较少,上述学者对于FRUS材料中美国国务院等对印或对华政策分析得很透彻,在对国际形势,尤其是对中苏关系、印苏关系,对于中印边界冲突的影响因素分析也很深入,此外还参阅了大量有关中印边界的国外著述。2002年,FRUS材料的深入研究继续体现在《美国对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的反应》一文上,在美国的南亚政策研究方面,该文与前人研究的观点大致相同,认为其中印边界冲突反应与美国的南亚战略相关。但是,该文从印巴关系为中心的南亚局势入手,探讨美国希望拉拢印度放弃中立政策并加入到西方集团,认为“中印边界冲突在美国政府的南亚政策渐入困境时发生,给了美国决策者以莫大的期望”,“中国正确政策及出神入化的实践大大强化了美国在南亚地区既有的结构性困境,使肯尼迪政府利用中印冲突的图谋以失败而告终”。[40]美国的情报部门对于美国政府的外交政策制定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情报部门如何看待中印边界战争,有学者通过对20世纪60年代美国CIA与国务院、国防部、陆军部等机构联合提交的报告《中印冲突的短期展望与启示》《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权威和控制》《关于苏联和共产党世界政治发展的评估》《中苏争论的新阶段》《对苏联外交政策倾向的评估》《中印冲突:展望和启示》等档案,认为“美国对印政策是存在矛盾分歧的,一方面美国希望印度进入西方阵营,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印度与苏联断绝关系,致使苏联与中国接近”[41]。关于美国的南亚战略计划与中印边界战争之间的联系。有学者认为,中印边界冲突爆发后,印度获得了肯尼迪政府政治军事上的紧急支持和援助,这与美国冷战思维下的本能反应有关,但是冲突平静后,在对印援助和南亚战略计划问题上,肯尼迪政府趋于冷静和理性,要求印巴首先解决克什米尔问题,在南亚建立针对中国的“联合防御体系”,但是美英之间的矛盾、美国分裂中苏的政策、巴中关系以及印巴关系的互动等因素导致肯尼迪政府的这一计划最终落空。[42]巴基斯坦与印度关系决定了美国介入中印边界战争的复杂性。有学者认为,随着美国南亚政策的调整,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前,美巴的盟友关系出现了潜在的裂缝。中印边界冲突发生后,美国在未同巴基斯坦磋商的情况下向印度提供军事援助,导致美巴关系出现危机。[43]还有学者从“重巴轻印”改为“近印远巴”的美国南亚政策入手,探讨中印边界战争爆发后,美国试图改变印度的不结盟外交政策,同时力促印巴和解,希望在南亚构筑美印巴同盟以形成遏制中国的包围圈,并防止苏联南下,认为由于印巴民族、宗教信仰矛盾根深蒂固、美国南亚安全政策自身矛盾以及英、苏等国的利益因素制约,而以完全失败告终,标志着美国南亚安全政策的彻底失败。[44](二)中印边界冲突与苏联关系研究中印边界冲突爆发后,中国外交部向苏联驻华大使馆通报了中印边界冲突情况,告知边界冲突是尼赫鲁政府挑起的,那么苏联政府对中印边界冲突态度如何?李华的《1959年中印边界冲突起因及苏联反应探析》对之做了探讨,认为赫鲁晓夫基于印度总理尼赫鲁标榜“社会主义”、苏印友谊、亚洲地缘政治利益、中苏边界领土纠纷、苏美关系改善诸因素考虑,采取了袒护印度指责中国的不公正态度,在赫鲁晓夫偏袒下,中苏关系恶化,印苏关系助长了印度对华侵略扩张。[45]该文披露了1962年10月2日,中苏领导人在中南海颐年堂举行的会谈情况,对毛泽东等中方领导人和苏斯洛夫、葛罗米柯、波诺马廖夫和安德罗波夫等苏方领导人对于中印边境冲突的分歧做了探讨。不足之处是俄文资料使用较少,并未深度剖析苏联的对华政策及美国的因素。戴超武在《中印边界冲突与苏联的反应和政策》一文中,认为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是一个在国际冷战史中占据突出地位的事件,对中苏分裂的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苏联对中印边界冲突的反应和政策,是苏联对印度政策发展变化和赫鲁晓夫推行“和平共处”外交政策的必然结果。这篇论文采用了解密的苏联档案、美国外交档案以及解放军总参的部分资料,相比前人的研究,戴超武的视角更为广阔,以国际史、国际政治学的视域进行深入观察,对中苏关系、1959年西藏叛乱导致中国对外政策和尼赫鲁的看法的转变,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内部分歧、中国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对苏联政策的批评等重要问题与中印边界问题之间的联系都进行了深刻分析。2010年,戴超武又发表论文,对上述问题做了补充研究,再次根据中俄外交档案及相关论著,认为赫鲁晓夫同中国驻苏大使刘晓谈话的意图旨在改善中苏两国的关系,中苏同盟经过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和古巴导弹危机,已无可挽回地走向最后的破裂,而中印边界冲突使中共对印度不结盟政策、印度共产党有了重新认识。[46]也有学者从苏中、苏印关系比较入手,对中印边界冲突期间苏联政策取向及实质进行了探讨,通过对斯大林时期苏联重华轻印政策的形成分析,以及赫鲁晓夫执政初期苏中苏印关系比较分析,认为20世纪50年代后期苏联亚洲政策重心的转移与苏联在中印边界冲突中的立场是必然选择。[47]苏联和美国在中印边界冲突中的介入,对于美苏战略空间的收缩有一定影响,有学者认为中印边界冲突对四国关系都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克制地结束冲突,在关键时刻与巴基斯坦解决边界问题,大大压缩了美苏的战略空间。[48]古巴导弹危机发生于1962年秋冬,这一年也发生了中印边界冲突事件,有学者将二者联系起来考察,认为中苏在处理古巴导弹危机的过程中,不断调整各自的外交政策,寻求对方的支持和帮助,随着危机的结束,苏联迅速改变立场,指责中国是中印边界冲突的始作俑者,而中国也公开指责苏共在处理导弹危机的过程中犯了“冒进主义”与“投降主义”的错误。[49](三)中印边界冲突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研究中国和巴基斯坦是友好的典范,中印边界冲突也是双边关系走向决定性的阶段。可以说1962年的中印边境冲突成为中巴关系转折的关键。有学者认为巴基斯坦对印度的敌视决定了在立国后向美国求助,也决定了在美国大力援印时与它分道扬镳。美国在中印边界冲突中对印度明显的倾斜态度给了巴基斯坦以极大刺激,它感到美国这个盟友在它和印度的抗衡中并不可靠,从而开始向中国靠拢,该学者对于有人提出中巴友好是“中印对抗的副产品”也进行了辩驳,认为中印边界冲突后中巴友好合作关系全面发展,但这种友好关系更多的是中巴两国关系自身发展的必然结果。[50]关于印巴之间的克什米尔问题,有学者提出,中印边界冲突对印巴克什米尔问题产生了重要影响,美国试图借此力促印巴和谈解决克什米尔问题,中印边界冲突推动了中国与巴基斯坦友好关系的迅速发展,中巴关系的迅速发展则使巴基斯坦的立场更加坚决。[51]英国曾在19世纪至1947年间在中印边界问题上位置特殊,其经过西姆拉会议,炮制“麦克马洪线”,给中印边界埋下了祸根,对此已有较多论文进行研究。但是20世纪50年代之后,英国又与印度在中印边界问题上走上了一条看似不同的路。孟庆龙通过大量英国档案认为,英国在中印关系恶化并发生边界冲突的过程中,虽然对印度提供了相当的援助,却很少全力明确支持印度在中印边界问题上的立场和主张,同时保持了与中国的关系,给自己在外交、政治等方面留下了很大的活动空间。[52]民主德国在中印边界的朗久事件爆发后,倾向于支持中国,有学者研究认为,民主德国领导人在庆祝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大会上的一段讲话被尼赫鲁视作是其支持中国的铁证,这使得在印度国内掀起反对民主德国的宣传浪潮,民主德国旋而表态在中印边界冲突问题上保持中立,借此缓和同印度的紧张关系,但这又反过来引发了来自中国方面的不满。[53]四从民族—国家视角分析中印边界冲突在进入21世纪以后,国内学界开始注重从传统国家向现代国家构建角度、民族主义视角来探讨中印边界问题。在这种视角的研究方面,国外学者走在了前列。以内维尔·马克斯韦尔为例,他作为英国学者,目睹了中印冲突的全过程,1967年他回英国后,在伦敦大学研究中印边界史等问题,在1970年出版了《印度对华战争》,该书影响甚大。虽然进入21世纪后,中印边界战争在西方不再成为热门话题,但马克斯韦尔以一名学者的精神,依然倾心于中印边界研究。在20世纪的最后一年,他开始反思中印边界争端,根据冲突后多年来的观察和不断增加的新史料进行重新思考,认为印度是发动1962年边界冲突的主要责任者。如果印度政府继续这种政策,可能导致战争重演。[54]在马克斯韦尔看来,均从帝国主义侵凌下脱胎的印度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其于20世纪中叶开始存在时,即面临着一项共同的任务:将它们的边疆转化为边界,这对于中国在传统的疆域理念向现代民主国家转变而言,其对边疆向边界的转化认知无疑是正确的,也是中国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希望作为现代国家这一新身份的一种基本的正式表现,但内维尔·马克斯韦尔认为中国模仿和追赶那些在前三个世纪里由于民族主义的出现和民族国家的兴起,而提倡推广一种新的政治机制的欧洲国家,这个论断有所偏颇。实质上,正如有人指出的那样,中华民族是中国56个民族构成的有一定层次结构的有机系统,是在特定的时空坐标中孕育、形成和发展的,具有整体性、结构性、层次性、动态性、开放性及相关性等系统的特征。[55]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下形成的国家边界与西方的民族主义基础上的国家边界有着本质的区别。尽管如此,在艾恩斯利·T.埃姆布雷(AinslieT.Embree)《边疆转化为边界:现代国家的演进》[56]一文影响下的内维尔·马克斯韦尔认为,边界问题是当今世界民族主义的一个重要政治问题的重要认知是符合一定区域的历史发展逻辑的。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阿伦·梅吉尔就此指出,现代边界制度的形成与民族国家的产生密不可分。这种建立在统一、独立和绝对主权之上的民族国家,一方面使原本含混不清的边界变得更加清晰和确定;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民族国家之内少数族群与多数族群之间的紧张关系,并最终导致强制移民和种族屠杀行为的出现。[57]但其指出的,“多元文化国家形式的衰落以及与之同时发生的单一民族国家的出现,与今天的边界问题尤其相关,它们的发展对20世纪的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并不符合中国和印度这种多民族、多样文化的国家。从传统国家向现代国家转型路径中,民族主义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有学者将其应用在中印边界问题的研究上,认为在民族主义的作用下,独立之初的印度政府对主权十分重视,边界政策是寸土必争、寸土不让,并将英国边界殖民遗产看作印度的历史边界,拒绝进行边界谈判,而在边界冲突后,印度民族自豪感严重受挫,对华长期秉持不信任感和仇恨心理,印方1962年心理阴影还成为中印两国达成边界协议的障碍。[58]这个结论是科学、深刻的,但需要强调的是,该学者过分夸大了“西藏因素”在中印边界战争中的因素。例如,该文认为在近代印度的民族主义叙事中,西藏被视为印度文明圈的一个组成部分,印度精英有着强烈的西藏情结,强调印度与西藏在地理、经济、宗教、圣地、生活方式、文化、历史等等方面的联系,这是不确切的。有学者在涉足印度民族主义和边界政策时,也谈到这一点:掣肘中印关系良性发展的部分印度人的西藏情结,既源自英国与英印政府对中国西藏地位预设的遗毒,又源于印度政治精英无视中国主权,在大国追求中对中国西藏地位的不正确解读、导引与政治内化。隶属于印度政治文化范畴的西藏情结,已成为长期破坏中印关系良性发展的暗碟。[59]严格来说,广义的印度虽是佛教发源地,但西藏并未被印度教占主要地位的印度人视为同一文明圈,相反,西藏境内的部分分离主义者却希望融入印度文化圈,所以与其说是存在这种印度向往的西藏一体文明圈,还不如说是印度希望继承英帝国主义的地缘战略殖民遗产更为确切。也有学者从新生国家维护主权利益出发,认为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陆路边界反击作战,凸显了中国政府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完整的意志和决心。[60]还有学者认为边界考量及认知差异对于两国的误解、争端乃至走向战争具有重要的影响,印度继承了英国统治时期的边界政策,坚持边界不容谈判的固有观念,同时,对新中国在边界问题上的政策立场发生错误解读,持续进行推进边界的努力。[61]邓红英也认为,在民族主义的作用下,印度政府提出历史边界论和推行单边主义边界政策,致使中印关系恶化,两国走向边界冲突。中印边界冲突后,印度民族心理遭受重挫,对华不信任感和仇恨心理长期存在。[62]当今的印度如何看待1962年的边界冲突?印度彻底失败的战争对印度的民众心态和社会思潮产生了什么影响,这是一个比较有意义的研究话题。2000年,印度利用互联网组织了专题讨论,印度国内各界人士,尤其是学术界人士纷纷撰文,《印度对中印边界冲突的反思》[63]一文即对之做了评议,认为很多印度人依然持有战前的观点,将1962年中印边界战争责任归咎于中国,并指出有一部分印度学者在承认中国是印度的潜在威胁、中国给印度造成了巨大心灵创伤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即认为印度及其领导人要对40年前的中印边界冲突负很大的责任”,该文指出这些学者主要有马克斯韦尔、古普塔、克拉德·阿皮、奇·塞万特以及一些退役陆军军官、汉学家和官方资深翻译。该论文也认为一些印方学者从文明冲突的理论分析,边界战争是必然的,是中国与印度两种文明长期冲突的结果,并且这种文明冲突还将继续下去,谁也无法将谁完全消灭,只能相互抗衡到永远。笔者认为,部分印度学者的这种观点实质上是站不住脚的,中印友谊源远流长,从历史和现实观察,并不存在文明的对抗与冲突。随新民对于印度如何认知中印边界也进行了分析,借用“认知理论”,探讨了印度对中印边界问题的认知来源以及这种认知所发生的细微变化,他认为,从环境因素来看,美苏缓和以及关于中印边界的历史文献使印度认为其领土主张具有历史证据和合法性,从而被其视作不在边界问题上进行政策调整的客观条件,并归纳了印度的几点认知:边界争端不存在于中印之间,中印边界已定,中印协定已经解决了所有未决问题,中国已经默认了“麦克马洪线”是中印东段边界,中国不会使用武力回击印度推进边界的行动,等等。[64]关于此问题,尚劝余也发表文章探讨了卡鲁纳卡尔·吉普塔、白春晖和斯瓦密、任嘉德和康维诺等人对于中印边界争议的观点[65],并且梳理了印度学者是如何看待中国战胜而后撤兵的现象,介绍了印度学者对中印边境冲突是否可以避免的学术观点。邓红英的研究则侧重于探讨印度学者看待边界谈判的进展、问题、可能方案以及路径等方面,介绍了印度方面的看法和主张。[66]对印度主流媒体的观点,《印度教徒报》比较有代表性,国内学者介绍了相关内容。[67]总之,印度在中印领土争端上的看法依然影响着中印关系的正常化,正如王宏纬所指出的,印度军方对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的态度出现积极的变化,但战争阴影仍笼罩印度,但欣慰的是也有理性的呼声在不断上升。[68]五中印边界谈判研究中印边界问题是中印关系中的复杂问题之一,在21世纪依然是中印关系走向深化的桎梏。边界争议的解决需要有边界谈判的推进、边界争议的解决思路。国内学者对如何解决中印问题,以及中印边界问题的谈判做了较为深入和全方位的研究。(一)中印边界谈判的基本姿态探讨《南亚研究》所刊登的内维尔·马克斯韦尔的《中印边界争端反思》,对印度在冲突前后的战略部署、军事推进做了探讨,认为1962年的边界战争并非必然,印度制造了边界争端,但拒绝就它与中国进行谈判,然后企图凭借武力实现其主张,“武力回应是被强加到北京头上的,当它来临时,它得到恰当的估量。中国的武力反击从战略上和政治上说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印度的政策的确使北京没有其它现实的选择余地”。马克斯韦尔分析了中印边界战争之后中印两国从冲突走向友好,以及签署保持中印边界和平与安定的协定,双方高层领导互动等历史情况,对中印边界争端提出了反思。其核心思想有三点:第一,1962年的冲突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但印度政府的无理性政策制造了冲突。第二,1962年以来的几十年里边界争议依然存在,责任在印度。第三,冲突的原因在于“外交僵持”。[69]国内学者在2000年左右注意到该问题。随新民认为,从地缘政治和安全战略考虑,1947年后的印度对英印殖民主义进行了继承,“前进政策”也得到传承,印度希望把西藏变为“缓冲国”。就是因为印方的这种传统战略思维模式、“强加于人的做法”让中印边界问题长期无法得到妥善解决,国际形势的变化促使印度重新评估其安全战略,但从实践来看,其安全战略和军事战略并未从根本上摆脱传统思维模式的羁绊。[70]该文的创新之处,在于指出印度在西藏和平解放后,其安全战略构想是随着传统“前进政策”的继承、破产、冷战而结束,20世纪90年代国际形势变化和国家战略重心向经济领域转移的情势有关。但此文并未注意到所提的印度对华安全战略的根本因素及其与十四世达赖集团之间的关系。前中国驻印度大使程瑞声对于中印边界谈判非常关注,在回顾了中印边界谈判的历史后,他认为中国领导人在边界问题上采用了比较现实的态度,1993年等协定的签订标志着印方对西段阿克赛钦问题采取了比较现实的态度,如果中印双方领导人能就具体落实互谅互让、相互调整的框架做出果断的决策,中印边界问题将能较快地获得最终解决,达到双赢的结果,从而为中印友好关系开辟新的更加广阔的前景。[71]有学者认为,近年来印度由来已久的曼荼罗理论、传统冷战思维及“中印边界冲突综合征”至今仍暗藏于其对华总体战略中,进入21世纪以来,印度为稳定国内发展,确保北部边界安全及其在南亚、东南亚及印度洋的主导作用,为取得世界大国地位,不得不调整对华政策。如果印度不能从根本上转变这种传统战略,那么中印边界问题将难以顺利解决,中印关系发展之路就会暗礁重重。[72](二)中印边界谈判中的“边界功能”思路虽然从地缘政治角度来阐释中印两国在边界争议上的对峙能凸显其一个世纪以来的态势,但有学者认为,地缘政治视角的研究无法解释中印边界争端在相同情境中所出现的不同结果:1987年两国边界的紧张局势得以迅速地控制及平息,中印两国在此后调整边界争端政策的动机和中印边界争端在当前的缓和现状,如果从边界的机制功能视角,来解释中印边界争端产生的根源及其在此后的发展变化,则中印边界具有四个主要功能:国家身份的建构与维护、军事战略功能、国内政治功能以及种族和民族的团结与凝聚功能等,它们在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价值。当前局势的发展使得边界的机制功能在某一或者某些方面得到淡化或者弱化,中印两国边界问题及两国关系也得到缓和与发展。[73]该学者所提到的“边界功能”是较为新颖的观点,而后继续被其他学者所研究。有人对此认为,边界具有构建国家身份、维护国家主权与安全、沟通国家间交往等功能,这些功能在不同时期其价值体现各有侧重,从构建民族国家身份和国家安全战略考虑,印度在边界问题上态度强硬,频频采取单边主义行动,严重威胁中国国家主权与安全,由此导致边界冲突,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和中印两国经济改革的深入,边界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功能削弱,政治功能淡化,经贸交流功能突出。[74](三)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思路研究1.有人从安全观角度,认为中印实现共同安全是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基石[75]“马继业、窦纳乐线”折中方案的提出和近年双方在边界实际控制线澄清中的合作,证明了中印双方有可能寻求积极的“妥协”。[76]但是,该文并未提到21世纪以来印度在地缘政治方面、对话关系方面的认知转变。2.有人认为中印两国政府更加务实的对外政策为最终解决中印边界问题创造了条件中印边界问题的解决要注重“四个性”:“连续性、合理性、现实性和稳定性。”[77]也有学者撰文认为当前应该运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从国际体系的大环境,从合作角度出发解决中印边界纠纷;考虑各方利益关系,从利益角度解决中印边界纠纷。[78]有学者从中塔边界谈判的角度来分析中印边界谈判的解决,认为中塔与中印边界问题具有的共同点和不同之处较相似,中塔间基本上实现了互信与和谐,中印间的互信度却有待提高。[79]有学者还提出,中国在处理中印边界领土争端中一再退让,当时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国力羸弱,现在面对海洋争端,中国必须改变“海陆分裂的二重国家性格”[80]。3.从法律角度阐释“麦克马洪线”的非法性有学者认为从《西姆拉条约》主体来看,缔约一方西藏噶厦不具有缔约主体资格,缔约双方代表不具有缔约权,从缔约客体看,条约中“麦线”并不存在,其划定是与其他条约相抵触的,所以当今解决中印边界问题,应该首先在政治关系方面,加强高层互访,为两国问题的解决提供一个政治平台;在经贸关系方面,加强经济、科技等领域的合作,为两国边界问题的解决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在军事方面,加强沟通,增进互信。[81]还有人认为,应该加强法律应对,有利于实现我国的谈判策略,可以利用国际法驳斥印度提出的划界主张,论证“麦克马洪线”是非法的,以及中印争议地区的领土主权属于我国,还有必要依据平衡原则对中印传统习惯线进行合理调整,以求中印两国在互谅互让的基础上“一揽子”解决中印边界问题。[82]另外有学者认为,历史证据证明我国对东段地区具有领土主权,对于印度以实际控制为据企图对抗我国对藏南地区的领土主权,因1914年关键日期已“固化”其归属于中国,所以印度采取的任何嗣后利己行为不具有可采性。鉴于国际司法仲裁实践日益重视实际控制的效力,我国应采取切实的管控措施,进而为通过谈判解决领土争端提供事实主张的证据基础。[83]4.借鉴中缅成功解决“麦克马洪线”问题的经验有学者认为这对中印边界问题的解决具有借鉴意义。[84]也有论文通过对比中印边界与中缅边界,认为中印边界争端包含地缘冲突和意识形态等因素的复杂内容远远超过中缅边界。[85]关于这个主题,还有学者指出,中缅边界问题是19世纪英国征服缅甸后不断蚕食中国西南边疆领土造成的。中缅双方虽在1956年底曾就边界问题的解决在原则上达成了一致,但在具体问题上的分歧却持续到1960年初。1959年8月和10月中印边界先后发生的朗久事件和空喀山口事件,使中国加快了与缅甸解决边界问题的步伐,但同时也对缅甸尽快解决中缅边界问题的立场造成了一些消极影响。[86]还有学者指出,中印、中缅边界问题是中国最早与邻国着手解决的陆地边界问题。二者历史起源相同,问题属性相似,但中缅边界争端以和平方式妥善解决,而中印边界则爆发战争,至今仍未得到解决,由此形成中国解决领土争端中具有代表性的“一文一武”两个范例。[87]5.博弈论、军事交流互信观等博弈论是数学运筹学中的一个支系,有学者从博弈理论出发,借鉴风险意愿模型用于分析中印边界争端从危机转化为战争的全过程,从而说明中方作出反击的必然性,并以中印双方在争端过程中所持策略为例,对决策者在战争爆发前的决策进行讨论。[88]有学者认为,在中印边界争端逐步演化为冲突之前,中国试图通过武力威慑遏止印度,但并未奏效,从威慑角度来看,其中的关键是印度情报系统对中国威慑信号产生了错误认知,这种错误认知有两个根源:客观无意识认知偏差和主观有意识认知偏差,这两种认知偏差使情报系统未能正确评估中国释放的威慑信号,未能向尼赫鲁政府提供正确的战略军事判断,导致印度错误地发动了对华战争,因此中印应该加强军事交流,增进军事互信,才可以避免军事误解和误判,实现中印边界的和平与稳定。[89]6.谈判机制与危机管控论有学者梳理了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中印边界多轮谈判以及新世纪以来的中印边界特别代表会晤机制以后,认为中印边界问题谈判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同时,人们仍可以看出,由于双方对争议地区的领土归属问题还没有取得任何具体的成果,因而中印两国距离谈判解决边界问题的目标仍有一段距离。中印边界问题要彻底解决还需要时间,也需要双方在两国政府认可的政治指导原则的基础上,为寻求一个务实的解决方案而继续努力。[90]有学者认为,2013年中国李克强总理和印度曼莫汉·辛格总理实现年内互访并签署一系列重要文件,形成了中印解决边界争端的一系列危机控制机制,此外中印双方还可以通过进一步加强和完善边界问题特别代表会晤机制来增进彼此之间的政治互信。[91]7.政治文化解读论有学者从社会制度差异、地缘利益冲突、政治经济竞争等层面探究,认为从政治文化维度解读中印边界问题,有益于理解边界问题及谈判僵局,提出中印边界之争表面上是两国领土主权之争,但牵涉的是两国民众心灵深处的政治文化认知差异,这些差异上升到国家认同的层面,使两国关系受到重大影响,在新时期,中印双方应加强沟通和理解,只有解决了“信任赤字”和“理解赤字”问题,才可能在边界问题谈判解决方面有所作为。[92]需要强调的是,当前学术界对于印度占领“麦克马洪线”以南地区的社会经济状况并不是研究很深入,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我方在谈判中的信息优势。国内学者曾有少量文章或者蓝皮书涉及该地区的部族和社会经济发展状况,这些论述具有很高的学术参考价值。[93]以上列举了一些近年来关于如何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新观点,由于篇幅有限,不再列举更多的观点,仅列举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观点。但是,国内学术界普遍注意到了中印边界谈判所面临的挑战。有学者认为,一是心理障碍,二是经贸摩擦及利益交融程度,三是中巴关系及西藏问题,四是国际因素。[94]有学者认为,边界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两国围绕此问题举行了长期辩争,边界谈判既面临重要机遇,也面临诸多困难和挑战。边界问题悬而未决成为中印增进政治互信以及双边关系深入发展的主要障碍。[95]有学者认为,中印两国在区域内的政治—经济影响力范围的不断重叠,中印两国的边界争端很可能就会外溢导致区域局势动荡,并影响区域内外政治关系和经济合作的进一步发展。[96]还有硕士学位论文认为,中印边界问题的解决对中印两国来说是重要的、迫切的。两国争则两伤,合则两利。双方应淡化历史恩怨、相互谅解、相互让步,最终彻底解决边界问题,使中印关系得到全面提升。[97]甚至有人希望通过对大学生进行调查,对这一群体在中印边界方面的认知情况进行研究,分析高校学生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观点及态度。[98]六中印边界相关研究图书、新公布档案文献从国内研究现状来看,由于资料、政治因素的限制,无论国民政府初期,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都未能系统研究中印边界的历史。随着中印关系的复杂化及中印关系的转折,20世纪国内学术界陆续出版了数部有关中印边界研究著述。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英国印度事务部档案的不断解禁,美国国会和国务院文件的揭秘,苏联档案的公开,以及第二历史档案馆有关民国时期西藏档案、蒙藏委员会档案的逐步刊印,中国外交部档案的陆续刊布,有关中印边界的研究专著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均取得了较大成就。(一)历史学视角下涉及中印边界史的研究著作主要有:周伟洲的《英国、俄国与中国西藏》[99],陈谦平的《抗战前后中英之西藏交涉》[100],卢秀璋的《“西姆拉会议”:兼析民国时期西藏的法律地位》[101],吕昭义的《英帝国与中国西南边疆(1911~1947)》[102],张永攀的《英帝国与中国西藏1937—1947》[103],王贵、喜饶尼玛、唐家卫:《西藏历史地位辩》[104],吕一燃主编的《中国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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