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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汉卿笔下的典型女性形象分析报告摘要:元代剧作家关汉卿一生创作杂剧六十多种,塑造了一系列相当丰满的女性形象。窦娥,赵盼儿,谭记儿是关汉卿笔下凸显儒家文化内涵的三个典型形象,“礼”“义”“智”各有文化寓意。这些独特女性形象形成,一是和元代社会意识形态放任相关,二是随着市民阶层兴起,日益滋长的小资产者思想快速蔓延,三是元代统治者打压汉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关汉卿笔下女性人物形象是作者独特人格和元代独特社会背景下的畸形发展。关键词:关汉卿女性人物形象分析元代剧作家关汉卿一生创作杂剧六十多种,在留下的十八种杂剧中,“旦本”剧占了十二种,塑造了一系列相当丰满的女性形象。本文试图从文化内涵的角度去探讨这些女性形象。一、关汉卿笔下的三大典型女性形象
窦娥,赵盼儿,谭记儿是关汉卿笔下凸显儒家文化内涵的三个典型形象。
窦娥,儒家文化之“礼”文化象征。在《窦娥冤》的第四折中,窦娥有这么一句唱词:“本一点孝顺的心怀,却做了惹祸的胚胎。”
一语破的,窦娥形象的本质意义就在于她具有儒家道义的传统美德:“守节尽孝”,是那个时代最“自然”的一个典型女子。她用一生的命运在维护着这一美德,升降沉浮中彰显形象的文化内涵。
窦娥出身“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的读书儒家,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的儒家思想教育,“我当初将你嫁与他家呵,要你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第四折窦天章语)。儒家道义对窦娥的影响根深蒂固,是她的人生信仰和人生理念。虽然人生经历种种磨难,三岁上死了母亲,七岁上父亲又迫于生计卖她到蔡家做童养媳,十七岁成婚,两年后又死了丈夫,和婆婆寡居。虽凄苦、郁闷,但并没有不能生存,她仍然和婆婆相依为命,难挨而平静地活着。是赖账害命的赛卢医、趁火打劫的张驴儿破坏了她们平静而有序的生活。面对诬陷,窦娥不愿“私了”,“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我至死不与你做媳妇,我情愿和你见官去”;面对酷刑,窦娥没有招供,“婆婆也,须是你自做下,怨他谁!劝普天下前婚后嫁婆娘们,都看取我这般傍州例”,谴责婆婆不守节而惹祸在身。但当听说不招就要拷打婆婆时,窦娥屈招了,“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婆婆也,我若是不死,如何救得你”、“怎当州官见你孩儿不认,便要拷打俺婆婆;我怕婆婆年老,受刑不起,只得屈认了”。窦娥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贞节”和“孝道”,一切都是贞节和孝道惹的祸。
窦娥为“节”,宁受酷刑;窦娥为“孝”,宁弃生命。在她身上,有着极强的卫道精神。但窦娥的这种牺牲不是命运中所必须经历的,是被恶势力所迫,是不甘心、不情愿的,所以她要起来反抗。她谴责天地“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握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作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第三折[滚绣球]),正是向世人呼唤善良,呼唤正义。
她用三道誓言显示自己的冤情,为的也是向后人传,“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第三折[耍孩儿]),同样是要弘扬善,惩治恶。最后通过“廉能清政、节操坚刚”的两准提刑肃政廉访使窦天章,也是自己的父亲,伸了冤,正了法,“今日将文卷重新改正,方显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双方的斗争正是儒家传统正义和冲击儒家传统正义恶势力的斗争。为维护儒家传统正义才有了“感天动地窦娥冤”,冤就冤在她没有错,这就是窦娥形象的文化意义。
赵盼儿是儒家文化之“义”文化象征。赵盼儿是个青楼女子,长期的烟巷生活经历使她对男人有着更理性的认识,认为贫穷读书人安秀实比富家子弟周舍更可以托付终身。当拜交姐妹宋引章嫌贫爱富,退婚安秀实要嫁给周舍时,她受人之托苦苦相劝,“你道这子弟情肠甜似蜜,但娶到他家里,多无半载周年相弃掷。早努牙突嘴,拳椎脚踢,打的你哭啼啼”(第一折[胜葫芦]),但此时的宋引章已被周舍的甜言蜜语和虚伪的奉承迷住了,执意要嫁给周舍,赵盼儿苦劝无效。果不出赵盼儿所料,周舍把宋引章娶回郑州,一进门就先打她五十杀威棒,以后更是朝打暮骂,几乎要把她折磨致死。宋引章苦不堪言,后悔不迭,难以忍受,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向昔日要好的姊妹赵盼儿紧急求救。赵盼儿得信之后,没有因宋引章的不听劝说而耿耿于怀,而是以拯救结义姐妹为己任,“你做的个见死不救,可不羞杀这桃园中杀白马、宰乌牛?”(第二折[醋葫芦])。正是三国时代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以拯救弱者为己任的精神,激励她挺身而出,拯救陷于绝境的义妹。赵盼儿这种为“义”赴汤蹈火、不畏富贵、身人险境的行为,堪与关羽单刀赴会的英雄胆略相媲美。这也同样是儒家传统道义上的英雄美德,这种美德使这个人物形象同样闪耀着动人的光辉。谭记儿是儒家文化之“智”文化象征。《望江亭》中的谭记儿处处显示出女性的聪明智慧。为保护自己的家庭生活,面对“花花太岁为第一,浪子丧门世无对”的权豪势要杨衙内,沉着冷静,机敏过人。她一方面安慰胆战心惊的丈夫白士中:“你道他是花花太岁,要强逼的我步步相随;我呵怕甚行天翻地覆,就顺着他雨约云期。”(第二折[十二月]),一方面积极谋略,巧设圈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中秋之夜,改扮渔妇,假献殷勤,将杨衙内及其亲随灌得烂醉,赚得势剑金牌和捕人文书。她不仅及时挽救了自己危在且夕的一家,而且为民间除一大害。
在戏中,谭记儿手无寸铁,面对霸道凶残的高财显要,以柔克刚,巧妙、千脆、漂亮地上演了一场生活好戏,谱写了一曲智慧之歌。正应了她的丈夫一出身儒士的白士中所说的:“我这夫人十分貌美,不消说了;更兼聪明智慧,事事精通,端的是佳人领袖,美女班头,世上无双,人间罕比。”
除了窦娥,赵盼儿,谭记儿,关汉卿笔下还有其他彰显儒家文化的女性形象。王婆婆的贤德无私,杜蕊娘要嫁个“知重的”,燕燕因爱情要做个“小夫人”,王端兰因成婚要从一而终等等,虽经历不同、性情各异,但和窦娥、赵盼儿、谭记儿一样,她们都努力维护着儒家的传统美德,追求着那个时代的女子自认为的理想生活。生活中她们尽自己的最大能力严格自律,保持自己认为的独立的人格。
如果没有什么来破坏她们的这种人生追求,她们就准备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但社会上原有的和新滋生的各种恶势力偏偏要破坏她们的安静生活,所以她们抗争了,或悲或喜,升降沉浮,最终取得了胜利,表明了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传统信条。为维护传统,她们宁愿牺牲生命,坚强地与冲击传统正义的社会恶势力作斗争,闪耀着极强的抗争精神。这就是关剧女性形象最自然、最本色的文化内涵。关汉卿笔下女性人物形象成因分析关汉卿之所以塑造这些女性形象,原因就在于元代社会儒家传统道德面临危机,所谓“风俗(由女和俞两个偏旁组成的字)薄,纲常扫荡”。他用这些形象表达他对现世危机的忧虑和思考,为的是弘扬儒家传统的、社会长期认定的人伦道德,以维系纲常、端正人伦。
首先,元代是第一个少数民族执政的朝代,对各民族的融合还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对汉族的文化也没能进行很好的扬弃式继承。这样,社会意识形态就呈现着放任的特点,一些观念相对于传统的儒家思想简直是水火不相融。比如在元代,寡妇可以再嫁,妓女可以从良,这对于儒家的“三从四德”思想无疑是激烈的冲击。代表市民阶层的、没有浸染儒家思想又胆小怕事的蔡婆婆可以欣然接受张驴儿的父亲,但出生诗书之家的窦娥却宁死不从张驴儿,显现了儒家子民卫“道”的坚定性,也表明关汉卿对窦娥的肯定。赵盼儿为找个“称心的",能理性地看到新兴资产者的动摇和伪善,但单纯的宋引章却拒儒从商,最后自食其果,在赵盼儿为“义”的帮助下,才得以回归到儒土身边,真正的从了良。在关汉卿的意识形态中,只有回归到儒者的世界,妇女们才能真正过上安定的平稳的生活。谭记儿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不也在和丧失道德人伦的杨衙内进行着智勇双全的斗争吗?可以说,儒家思想是历代文人的正统思想,在文人心目中具有不可动摇的神圣的地位。面对自己崇尚的圣物被破坏,关汉卿急切地呼吁它的回归。正如刘彦军所说:“当久久崇仰的神圣事物突然被破坏,当心目中圣洁的偶像猛然倒塌,元代文人的心理失去了惯有的平衡”“在迷惘的控制和包围中,他们渴望着归属。就像被举离了地面的安泰,时刻期望着与大地母亲认同一样,他们渴望着心灵的安慰,感情的凭借,生命的依托。"关汉卿也不例外。其次,儒家思想的对立面还有随着市民阶层兴起而日益滋长的小资产者思想。以蔡婆婆、周舍为代表的有产者,他们惟利是图,妥协动摇。儒家思想的从一而终、不弃不离,在他们心中早已荡然无存。蔡婆婆依靠“羊羔利”通迫“幼习儒业,饱有文章”的窦天章卖女儿给她做童养媳,对张驴儿的胁迫也不作坚决的斗争,从而成为窦娥实现传统美德的又一道屏障;周舍虛情假意、朝秦暮楚,经济财力和花言巧语对出身儒门的安秀实形成“夺妻”的欺压,也同样成为女性生活的阻力。传统道德的崩溃和涣散已对儒者世界和儒者阶层形成强烈冲击,身为儒者的关汉卿不会也不能无视这一现实,他要站起来说话了,笔下的女性形象就是他的代言人。
再次,使得儒家道德丧失的最大势力还是来源于当权者。蒙古统治者把人分成四等,实行民族压迫政策。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叫色目人,也就是西城各族和西夏人;第三等叫汉人,就是原来在金朝统治下的汉人、契丹、女真等族人;第四等叫南人,就是原来在南宋地区的各族人民。四个等级的人政治地位和待遇不同,汉人和南人受到百般歧视。汉人和南人居于社会底层,知识儒士更是沦为“八娟九儒十丐”的尴尬境地,科举进身之阶也久久被堵死。《窦娥冤》中的窦天章,《救风尘》中的安秀实,都是这些儒士的代表。社会没有了他们的维护,变得人伦扫地,善恶不分:女性没有了他们的呵护,备受欺负和压榨。窦娥因父亲穷困而被卖,开始悲剧命运:宋引章因安秀实潦倒而移情别恋,迈人人生陷阱。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当权者对儒士的轻视。只有在窦天章中了举,窦娥的冤情才得以昭雪:只有跟了安秀实,宋引章才不致被抛弃。关汉卿无疑在谴责当权者对儒者的轻视和对儒家传统道义的践踏。
关汉卿笔下女性形象共同的文化内涵也折射出关汉卿特殊的人生经历和人格追求。关汉卿首先是-一个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他熟读儒家经典,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在建立社会秩序的问题上当然就认同儒家仁政学说,希望社会重建儒者天下。在他的剧作中,常把《周易》、《尚书》等典籍的句子顺手拈来,运用自如,流露出极强的对儒家传统道义的赞美和歌颂,对轻视儒者和践踏儒道的谴责和批判。另一-方面,他又生活在仕进之路长期堵塞的元代,科举废止、士子地位的下降,使他和这~代的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处于一种进则无门、退则不甘的难堪境地。长期沦在底层的生活和一度穷困潦倒的境地,使他对这个社会充满勃勃怒气。所以笔下的女性形象一方面温柔、善良、谦恭,不失贤淑风范,另一方面又刚烈、倔强、桀骜不驯,这不正是关汉卿的人格写照吗?窦天章是他的理想化身,安秀实是他的生活折射:散曲《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中的自白“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是他的性格剖白,和他笔下女性形象同样的刚强和不驯。三、关汉卿笔下女性人物形象的本质分析关汉卿笔下女性人物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作者独特人格和元代独特社会背景下的畸形发展。文学史上的秦罗敷.刘兰芝等也是勤劳善良具有中国古代传统妇女共同美德的人物形象,但她们生活的时代相对于元代要单纯、平静得多,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因而她们的反抗内容和关汉卿笔下的女性形象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倾向。秦罗敷反抗的是官方的欺压良善,刘兰芝反抗的是封建家长对真挚爱情的扼杀和对妇女人身自由的控制,她们的敌人是封建官僚和封建家长,是真正意义上的反封建。而关汉卿笔下的女性形象生活在一个“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传统道德的崩溃与涣散使她们处在一个自我难保的境地,她们为争取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而抗争。要生存首先要有一个较稳定的社会条件,而作为那个时代的剧作家关汉卿没能也不可能为她们找到向前的生活出路,他只能回头眷恋儒者世界。所以笔下的女人们在一定程度上就不再反封建,而是在维护和呼唤“封建”。元代儒道沦丧的特殊社会现实造就了形象特殊的文化内涵。
从一定意义上说,判断一个社会进步的标志是看其妇女解放的程度。从关汉卿笔下的女性形象身上可以看出,元代社会是个极其黑暗的时代。妇女一方面仍恪守着传统的三从四德,另一方面还要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恶势力较量。窦娥本来不想和现实生活作对,可是黑暗的现实却把她推到死亡的境地。关汉卿写窦娥临刑发誓后,浮云蔽日,阴风怒号,白雪纷飞,这一片浓重的悲剧气氛,把窦娥含冤负屈悲愤莫名的情绪推到极限。很明显,通过这惊天动地的描写,关汉卿希望唤醒世人的良知,激发世人对不平世道的愤慨,催促世人为争取公平合理的社会而抗争。宋引章、赵盼儿、谭记儿等诸多女性,也只是要过正常人的平凡的生活,但社会给予不了,也保障不了,她们只能靠自我的聪明才智进行艰难的自救和抗争。关汉卿揭露了社会的黑暗,把拯救社会的希望放在儒家思想和儒者世界的回归上,因而也就使得这些女性形象反现实但不反封建。她们为维护封建传统,执着地与冲击传统道德的多种恶势力做斗争:来自外民族的风俗野化、来自官方的善恶不分、来自有产者的妥协动摇。这种反抗内容和反抗方式使得这些形象与历代的妇女反抗形象区别开来,成为元代之妇女形象。
生活在特殊时代的关汉卿,和当时一些消沉颓唐的儒生相比,能放下士子的清高,以开阔的胸襟,“偶娼优而不辞”,通过一系列女性形象真实再现社会现实,反映理想追求,表现厚人伦、正风俗的儒学旨趣,从而表现出元代社会特定的“这一个”。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位勇于以杂剧创作来干预生活积极人世的作家,是对文学和社会有积极贡献的作家,而不必非要贴上反封建的标签才应该受到肯定和传扬。这才是最自然、最真实的关汉卿,也是最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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