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讲-美国对日本的改造以及日本的民主化

第三讲美国对日本的改造及日本的民主化

湘潭大学历史系世界史教研室

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博士瞿亮战前与战后之谜明治前后的日本展现了谜一般的朝气与活力。一大堆的逆天强人神迹般地出现在那个狭长的岛国上，吉田松阴，伊藤博文，儿玉源太郎，陆奥宗光，高杉晋做，坂本龙马，还有令我十分好奇的西乡隆盛…………人名数起来可是太多了。这个国家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曾经把我们这个老大国家打得狼狈不堪。战后的日本，再一次以惊人的活力和朝气崛起，从一片焦土和瓦砾变成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从红白机，gameboy，ps到psp，wii，nds，ps3，日本人引领着年轻人的娱乐时尚；虎虎虎，一本道，还有数不清的演艺公司，他们一起组成了世界上最大成人光影出口集团，出口额世界第一；这个国家同时还是世界上每年翻译外文书籍最多的的国家，常年排名世界第一.……解释上述谜团的关键：美国的民主化及日本的改革选取美国对日本的改造之意义民主化进程中的东方国家，是否只有全面接受西洋称之为普世价值的原则，才能够彻底的完成它的近代化。日本文化与社会在接受美国改造之后，基本上是整体上最大的转变，其作用甚至大过于大化改新与明治维新。许多右翼在抨击民主化，片面强调美国对日改造的缺陷，倡导回复国家主义和“日本精神”，回到那个时代来重新梳理战后改革的功过，不攻自破。战前日本对美国的态度1黑船来航与日美通商条约叩开了日本国门2明治维新的重要学习对象3大正民主时期学术界的美国潮流4二战时期的敌对关系将其视为大日本帝国最大的敌人战前日本对美国文化的取舍特点及影响在明治维新的过程中，美国作为给日本施加巨大压力的“他者”，给予日本一种危机促动力。在幕末的倒幕维新和明治初年的国家建设过程中，美国作为西洋列强之一，给日本带来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为日本树立了一个模仿和超越的榜样。美国的自由、民主精神并没有进入到日本帝国取舍的主要范围，但是美国的研究方法、功利主义原则以及大众消费已经进入到大正、昭和日本的视野。整体来说美国文化在战前的文化范围中，处于次要地位，日本更加强调德国式的国家意志，到了二战时期，美国成为批判的“毒瘤”。美国对于太平洋战争及东亚战场的影响美国改变中立态度给日本带来巨大的压力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加入二战对于世界大战的决定性左右美国促成日本帝国的溃败雅尔塔会议敦促日本投降及准备接管日本事宜美国单独占领日本按照雅尔塔会议的原则，应该是美、英、苏、中四国占领，北海道及本州东北部由苏联，关东、北陆和中部地区由美国，中国及九州地区由英国，四国岛地区由中华民国政府。近畿地区和东京分别由美中和美中英苏四国共同支配。但是因为二战之后随即冷战帷幕拉开，中国国内也笼罩出国共对峙的态势，因而历史给了美国单独占领日本以机遇。美国对日占领的目的杜鲁门政府于1945年9月公布《初期对日方针》，其中涉及到对日占领的最终目的。最终目的：1保证日本不再成为美国的威胁，而且不再成为世界安全与和平的威胁。2立即建立和平而负责任的政府，该政府必须尊重别国权利，支持联合国宪章的理想和原则中所体现的美国之目的。方针的基本精神就是在日本推行“民主化”和“非军事化”政策。核心任务就是对日实行民主化改造。实现占领之文化准备（一）尽管美国在二战时期，针对强敌日本就开展了各类研究，但多出于爱国主义之需要，报道和研究带有美国的立场和偏见，报纸中还经常出现“日本非人”此类的评价，如果按照此类的描述给占领提供参考，只能重蹈日本经营中国的覆辙。美国对日占领之文化准备（二）《菊与刀》的诞生：《菊与刀》最初是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奉美国政府之命，为分析、研究日本社会和日本民族性所做的调查分析报告，旨在指导美国如何管制战败后的日本。1944年，二战中的日本败局已定，美国急于制定战后对日政策。文化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受华府委托潜心研究日本，《菊与刀》就是这一研究成果：一个作为文化问题的战争军事问题报告。其研究意见不仅为美国军事外交决策所采纳，也被日本本土称之为现代日本学的鼻祖，是文化人类学者研究日本的经典性著作。美国对日占领之文化准备（三）《菊与刀》的论述重点及经典分析：1、日本人的国民性：菊与刀，一如樱花与武士，意在象征日本国民的矛盾人格或日本文化的双重性。正如作者所概括的：“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懦怯；保守而又十分欢迎新的生活方式。”2、天皇：天皇和日本是分不开的，天皇是日本国民的最高象征，是国民宗教生活的中心，也是超宗教的信仰对象。3、等级制度：日本社会强调的是等级秩序，这是两国不同的生活准则。使用不同的敬语，鞠躬和跪拜，这是我们十分熟悉的日本日常生活礼节。即使家庭生活中，也必须遵守以性别、辈分及长嗣继承为基础的等级制。在政治、宗教、军队、产业等各个领域，日本都有十分周全的等级制度安排。各层各级各司其职权，逾越则必遭惩罚。此所谓“各得其所，各安其分。”这种渗透在普遍生活中的道德伦理观，是真正的“日本制造”。日本向外输出战争，目的也是为了建立国际等级新秩序，只不过他们设想位居等级高端的应是日本人。美国对日占领之文化准备（四）《菊与刀》的论述重点及经典分析：4、日本人的道德评判标准和处事原则：作者透过恩、情义、名誉等关键词描绘了日本人的德行规范，同时描绘了一个由洗澡、睡眠、吃饭、恋情、酗酒等组成的人情世界，最后指出日本人的道德困境。5、耻感文化：日本文化是不同于欧美“罪感文化”的“耻感文化”：他们以知耻为德行之本，依靠外部的强制力来做善行。这种文化的极端表现，就是日本流行的自杀现象和战争输出。日本人以适当的自杀行为来洗刷污名从而赢得令名，这让我们再一次想起武士切腹。而对外发动侵略战争，其深层动因依然是名誉，日本人迫切要求在世界上赢得“尊重”。美国对日占领之文化准备（五）《菊与刀》影响与局限：《菊与刀》自1946年出版以来已成了研究日本民族性的经典著作。一个作为文化问题的战争军事问题报告。其研究意见不仅为美国军事外交决策所采纳，也被日本本土称之为现代日本学的鼻祖，是文化人类学者研究日本的经典性著作。而后来美国对日占领的许多措施也正是遵循《菊与刀》之后而做出的。《菊与刀》的研究者作者本尼迪克特并不懂得日文，也并没到过日本，但她把战时被拘于美国的日本人作为调查对象，她的论述带有一定的感性色彩，而且由于缺乏对东方社会和文化更为普遍认知，因此在一些结论上，并不仅仅适用于日本这一个国家和民族。《菊与刀》中文版本与流行程度《菊与刀》自公开发表以来，就被翻译成各国文字，被誉为研究日本和日本学必读的经典书目，日本人自己也十分重视对于《菊与刀》之研究，后来的许多人类学家，历史学家在剖析国民性的“日本人论”中，《菊与刀》依旧是他们不可绕开的辨析对象。《菊与刀》在中国也是人文必读书目之一，自80年代商务印书馆刊印以来，而今已经出了数十个版本。其中以商务印书馆吕万和先生翻译的最为经典。战败众生相小梅医生天皇的“玉音放送”之于普通日本人，意味着明治维新以来的这条用父辈和自己的血肉铺陈的道路，在世俗和精神首领的自我宣言中，瞬间崩塌，天皇的终战宣言对于日本人来说，意味着失败、幻灭、悔恨、不知未来的去向，同样也意味着新生。作家高见顺收听《终战诏书》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天皇陛下说过要同国民一同赴死，大家理应赴死的啊！”8月16日他在日记中写到：“我是多么希望日本能够取胜啊，为了这一愿望，我也尽过微薄之力。”

还有一部分日本人认为《终战诏书》是大势所趋，如山形市第四国民学校教导主任佐藤定治所说：“今日天皇所做的圣断，乃是冷静思考之举。”持这种观点的人，大多数是战时备受压制的具有自由民主思想的知识分子。还有的日本人如释重负，永井荷风在他的回忆录中表露：“听到了公开宣布日本停战的消息，我也十分高兴，日暮染房的老婆婆专门拿来鸡肉和葡萄酒，张罗酒宴，并要求大家一醉方休。”也有很多人感到彷徨和迷茫，山田风太郎记录了当时一位老妇的心境：“这几日，楼下昏暗的厨房里做炊事的两个老婆婆一直在默默地削着马铃薯，她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总体而言，战败之初日本人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们既为脱离战争而喜悦，又对未来充满了不安。战败众生相美国对日占领和改造的步骤与措施一、对日占领二、盟军司令部成为真正控制日本的主人三、东京审判与削除军国主义四、对天皇制的改造五、敦促日本政府完成《日本国宪法》麦克阿瑟——太上皇诞生1945年日本投降时，麦克阿瑟将军飞向日本于距离首府30英里的成田机场着陆，人们已经选好了送他进东京城的装甲车。麦克阿瑟则相反，选择了一辆敞篷的豪华轿车。随他而行工作人员们都需要检查自己手中的来福枪和手枪，但麦克阿瑟却说，“不需要带武器。”接着，汽车缓缓地驶入东京。麦克阿瑟站在敞篷车的后排，高举着手从列队在路边数以万计的日本士兵的关注中经过。日本人被这种富有勇气的表现而折服。但这一刻，对于7000万日本人来说，还是面临着无尽的恐惧，每个人心中默念着“亡国了、亡国了、亡国了”。麦克阿瑟的业绩：1、救济日本（40万登陆的美军用克制、善意和献身精神救济日本，当街道中美国士兵与日本人相遇时美国士兵总是先行让道）2、民主化改革（释放战争中的政治犯、扩大女性权利、改组公会、土地改革）3、改革教育（尊重个人尊严与自由）麦克阿瑟的业绩：1、日本民众对于麦克阿瑟的态度但当麦克坐上汽车时才发现，从他下榻的官邸直到厚木机场，上百万日本人自发的站在街道两旁为他送行。当车队经过时传来日本人发自内心的高呼声：大元帅！老麦热泪盈眶。占领日本当时有无数日本人写信给麦克阿瑟要求赠送自己的田产传家宝房契更有无数的日本女性大胆的在信中表示要为将军献身，那些勇敢的女子信中直接写到“请让我为您生孩子吧”。时任首相吉田茂在欢送词中如是说：“是您麦克阿瑟将军大人把我们从战败的惶恐与不安中拯救出来，并把我们引领上了战后重建的复兴之路……”日本人对于美军之态度战后初期人们对日本政府似乎失去了信任，人们看到是美国人在向日本输送救济粮和物资，因此加深了同美军的亲近感。根据战败初期的民意调查，从整体上来看，有61%民众表示“理解美国人”，只有25%的人表示“不能理解”，其中与美国人接触的占10%。战后初期，日本人形成了对美国吉普车的敬畏和对美式火腿的崇拜。由于吉普车象征着美国军队，因此当吉普出现于个人家门前时，人们总是会形成一种“不吉”的感觉；而美式火腿象征着西式的美味饮食，成为战后初期处于饥饿中的日本人老少皆爱的食品。战败初期，还兴起了英语对话热潮，1945年9月，全国刊行《日英对话手册》，日本放送协会（NHK）向全国播放英语学习节目。通过英语学习，人们了解到美国中产阶级的思维意识，也增进了对世界的了解。在大众传媒方面，借鉴美国大众传媒的经验，以培养民主自由的市民为目的的“播放讨论会”、“街头录音”等传播方式和面向大众的娱乐节目“问题竞猜”开始登场，颇受好评。美国占领时代的负面问题——性泛滥东京审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该国际法庭设立于日本首都东京，主要审判日本的战争罪犯。由美国、苏联、英国、法国、荷兰、中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印度和菲律宾这些胜利的同盟国共同任命法官审理。审判于1946年5月3日开始进行，1948年11月12日结束，历时两年半。这次审判共开庭818次，出庭证人达419名，书面证人779名，受理证据在4300件以上，判决书长达1212页。判决书对日本帝国主义策划、准备和发动对中国和亚洲、太平洋战争的罪行进行了揭露，并宣判25名被告有罪。溥仪当庭作证指控对中国东北的侵略。判处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广田弘毅、坂垣征四郎、木村兵太郎、松井石根、武藤章七名甲级战犯死刑。但是审判过程中，印度法官帕尔的意见书认为被审判者是审判者是无罪的：国家的战争责任不能追加在个人身上。另外没有澄清天皇的战争责任，对于之后日本人翻案买下了伏笔。东京审判群像天皇制的反省美国的削弱：麦克阿瑟和盟总将“天皇是现人神”的传说打破了知识界对于天皇责任的大讨论：左翼和自由主义学者对近代天皇制持批判否定的态度，他们认为天皇制使近代日本思想保存了封建主义的渊源，也是发动战争的重要根据。自由主义者们认为天皇制是导致近代日本民主缺失的渊薮，他们认为战前正是缺乏民主才将全体日本人拖入战争，因而战后国家权力应由皇权变为民权。象征天皇制的提出：东京大学教授横田喜三郎针对天皇制与民主主义的关系，在《每日新闻》的“天皇制论”中提出：“主权归属于天皇的观点是与民主主义宗旨完全相悖的……在民主主义的宗旨下维系调和天皇制是可能的，届时天皇不再拥有主权，仅仅作为仪礼的机关发挥作用。南原繁他认为战后面临两个主要任务，第一，将天皇从国家政治意志的统治者转化为仅具有礼仪形式层面的象征君主；第二，去除战前统合日本国民的万世一系思想，消除战前天皇代表日本国民总意的观念，实现君主主权向国民的转化。对比明显的图片日本国宪法中的天皇位置围绕天皇权力日美之间的角逐：日本所提出宪法方案中，依然强调天皇的独揽大权。1946年2月，委员会公布依上述原则的草案，仍维持天皇主权、不符《波茨坦宣言》精神，麦克阿瑟认为这些过于保守，遂加以否决，并指示三原则：天皇为国家元首，其皇位世袭。依宪法行使职权，顺应所体现国民基本之意志。废除发动国家主权之战争。日本放弃以战争解决纷争、甚至保护自己安全为手段。其防卫与保护委由当前世界正推动国际和平之崇高理想，禁止设立陆海空三军，并不赋予任何日本武力有交战权。日本封建制度予以废止。贵族权利除皇族之外，止于现存之一代，今后在其任何国民或公民政治权力之中无贵族特权。预算仿效英国制度。保留天皇制的影响战后初期虽然对天皇制的批判达到了顶峰，但是，在是否保留天皇的态度上，各方持有不同的意见，只有少数左翼和自由主义者持完全废除天皇的意见。因为自古以来的天皇观念，已经同日本的创世神话，日本人的家族集团精神，日本人的部分宗教信仰紧密结合起来，加上近代日本对天皇制的推崇，它已经深深地植入日本人的思想中，成为日本文化传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便在强有力的外力条件下，也很难完全从日本人的心中抹掉。战后民主改革清除了战前的封建主义成分，对树立民主自由思想起了积极作用。但是由于“象征天皇制”保留了一个不祥的文化符号,以至于由于后来美国对日政策的转变和日本经济的崛起等变化，新民族主义和新皇国史观等右翼言论又一次将天皇与日本国家优越论直接联系起来。至今，天皇依然是团结日本民众最为有力的元首和领袖。从311大地震中天皇皇后的慰问就可见一斑战争责任问题1一亿总责任2国家、集体责任与个人之关系3战败初期的反省。战败后不久，首相东久迩就提出“一亿总忏悔是我国重建的第一步”。

于是，战后知识界就“战争责任主体”问题开展了激烈争论，影响巨大。争论以山根银二和山田耕作的论辩为导火索拉开了序幕。山田提出了“一亿总战犯”的观点，并认为日本全体国民也摆脱不了战争责任。山根银二则认为：战争是由国家发动的，战争的真正责任应该在日本帝国，至于战争中的国民，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不应承担战争责任。类似于山根的观点在战后的文化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许多人认为战争是集体行为，整个集体应具有战争责任，具体到个人则不具有战争责任。可见，在战败初期就已经形成了“一亿总无责”的战争认知体系，这成为回避、推卸战争责任的思想渊源。民主化的变革配给制民主主动的民主化影响与局限配给制民主在文化上的表征战败初期，美国电影也大量涌入日本。根据占领军的方针，“民主主义启蒙电影”和“纯粹娱乐电影”按一比三的比例进行供给，并产生了重要影响。美国电影协会会长称：“美国电影在战后日本国民的思想解放这一课题上，作出了伟大的贡献。”

美国电影让日本人切实感到和平与科学的力量，体会到人格的尊严以及人性解放的理念。迪斯尼经典动画《白雪公主》也在日本放映，向人们描绘了美好的童话世界，这种对自然和生命的赞美，获得了日本人的认可，也成为后来卡通大师宫崎骏取材和思考的源泉。

1949年登载于《朝日新闻》上的美国漫画《萨萨尔先生》深受日本民众喜爱，漫画中以美国夫妇的家庭生活为线索，向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