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闻事业创世纪+6

1外国新闻传播史第一章16-17世纪：新闻事业创世纪2一、格赛塔：手抄时代的终结16世纪是中世纪结束后的第一个世纪，中世纪是人类识字文明消逝的1000年，大多数人是文盲，主要通过耳朵来获取知识，他们聆听公开布道，看神秘剧，听叙事诗、唱民谣和讲故事。欧洲人处在一种人类交流的“原始自然”的状态。316世纪开启了欧洲文明新曙光，欧洲面临着诸多社会剧变，商品生产和交换逐渐频繁，国内外市场相继开拓，封建贵族和新兴资本力量联合寻找海外的原料产地和市场。1492年哥伦布开辟美洲航线、1497-1498年，达伽马绕过非洲好望角到达印度，1519-1522年麦哲伦环球航行成功。地理大发现奠定了16世纪欧洲资本对外扩张、社会转型的基础。4除了经济上的变革之外，欧洲的政治斗争也日趋激烈。马丁·路德的新教改革催生了新教的产生，并且进一步动摇了政教合一的社会基础。这些剧烈的社会变革使得新闻信息量剧增，社会对新闻信息的需求也空前增加。在这种情形下，手抄新闻开始出现，成为近代新闻事业的先声。516世纪中叶，“手抄新闻”行会在威尼斯出现。威尼斯处于地中海的亚平宁半岛，地中海连接亚、非、欧三大洲，各种宗教、文化在此交汇，商品物资在此集散。16世纪，文艺复兴带来的人文主义思想首先在意大利开始迅速传播，威尼斯地处要冲、得风气之先，人流、物流、信息流条件得天独厚，这些因素都使得威尼斯成为手抄新闻的诞生地。6富有创业精神的威尼斯人发现采集、传播和交换新闻有利可图，任何过路人只要花钱就能够得到新闻，其内容有船只的启航抵达、海盗的出没、贸易商情以及重大的政治变动。1563年，当威尼斯和土耳其交战时，威尼斯政府决定发行一种新闻公报，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威尼斯公报》。这是一种在公共场合展示的新闻纸，由于购买需要交付当时的一枚硬币格赛塔(Gazzetta)，后来这个词就用来表示报纸或者公报。7随着政局变化，战争、政治等消息也开始出现在手抄小报上。1569年，罗马教皇指责手抄小报诋毁教廷，将一名手抄小报者处以绞刑。1572年，教皇发布命令查封手抄小报，严惩手抄者。1587年，又有一名手抄者被断手、拔舌后吊死。伴随着手抄新闻的流行，古罗马时代的新闻信也重新复活，并得以再度流行。直到18世纪，新闻信都是整个欧洲以及美洲殖民地相当普遍的一种新闻传递方式。8“手抄新闻”与其说是新的传播生态的萌芽，不如说是旧的传播阶段即手写传播时代的尾声。从当时欧洲的地缘格局来看，1453年，作为东罗马帝国首都的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帝国攻陷之后，欧洲通往亚洲的陆路交通被堵塞，这就迫使欧洲商人寻找通往亚洲的海上通道。这一找寻世界通道的行动启动了世界地理大发现，使得欧洲的商业和工业逐渐转变为全球性的商业和工业，因此造成了对新闻传播的规模化需求。9原先的手抄新闻在此时已经不能满足全球贸易的信息需求，意大利的贸易很快衰落，发生了城市人口向乡村倒流的现象，使得意大利这个文艺复兴的摇篮，直到300年后才出现像样的报刊。“手抄新闻”、新闻信等都是西方书写传播历史终结之际奏出的终止音符。“手抄新闻”的背景是走向衰落的旧文明中心——地中海地区，与此相反，新闻事业的早期活动则集中在即将崛起的新文明中心——大西洋沿岸地区。■10二、印刷术：知识民主化的象征中世纪的欧洲，由于封建割据，商品流通和信息流通都受到阻碍。15-16世纪正是欧洲大陆王权削减诸侯势力的高涨时期，平民大多站在王权一边。统一的国家提供了商品和信息相对自由流通的空间条件，贸易的关卡减少，传递信息的障碍也随之减少。六个主要的欧洲民族(意、西、葡、德、法、英)经过文艺复兴运动，自然形成了自己的民族语言，奠定了规模化新闻传播的基础。这些国家的民族语言形成了联结整个民族国家的纽带。11古登堡印刷术的发明提供了规模新闻传播的技术条件，这个发明也给德国的宗教改革提供了手段。随着地理大发现，《圣经》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广泛传播。文艺复兴之后，文化不再被僧侣阶层垄断，这也为规模化新闻传播提供了一定的读者群。 12从全球范围来看，印刷传播几乎是和现代历史同步发展的。中国虽在唐代已经发明了印刷术，但是直到明清之际印刷传播才逐渐活跃。欧洲的印刷传播开始于15世纪后半叶。第一个组织化、规模化和专业化的传播媒介就是以印刷为核心的一整套运行机制。印刷系统使信息得以从一个点扩散到一个面，它和信息的内容无关，而仅仅和信息的传播有关。13正是印刷术的发明而不是别的，使历史从中世纪发展到近代；这期间，能够阅读的大众增多导致思想的广泛传播，继而又推动了哲学和科技的变革。这些变革最终推翻了教士和贵族的统治，产生了崭新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宗教制度。在此过程中，新闻事业从未与之分离，始终是社会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遗忘了这一简单的道理，就不可能理解新闻事业。14在纸张普及之前，西方长期使用莎草纸和羊皮纸作为主要的书写材料，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人就发明了莎草纸(papyrus)，荷马史诗以及欧几里德、希罗多德、柏拉图、西塞罗等古希腊罗马经典作家的传世之作无不记载于莎草纸上。公元4世纪时，莎草纸被羊皮纸所取代，美国《独立宣言》、林肯签署的《解放宣言》都是写在羊皮纸上保存于博物馆的。15制造用于印刷的纸张是中国的一大贡献，公元751年，阿拉伯帝国袭击唐朝边境，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率兵三十万出征。由于出师不利，唐军被阿拉伯人击败，被俘两万余人。在这批俘虏中间，有一些人精通造纸技术，于是阿拉伯人就令他们在中亚地区的撒马尔罕建立造纸作坊。造纸术由此传入阿拉伯帝国。到了11世纪中叶，阿拉伯人又把造纸术传到了阿拉伯治下的西班牙，此后又逐渐的从西班牙向欧洲各地扩散。到了14、15世纪，中国纸张终于取代了沿用近千年的羊皮纸。16与造纸术不同的是，印刷术并非是中国传到欧洲的。印刷术在它发明的初期曾以德国技艺而著称。它由德国美因兹的金匠约翰·古登堡于1440-1450年之间发明后，便伴随着传教热情以及精明的商业意识传播开来，其间主要是由德国人并且主要是沿着德国商人的商业路线传播。17古登堡本人则以其印刷的四十二行版的《圣经》和三十六行版的《圣经》以及一部畅销的百科全书而享有盛名。在人类文明史上，古登堡的发明是继语言和文字之后的第三块里程碑，标志着大众传播时代的来临。世人的知识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和更为活泼有力的时期。它不再是从一个头脑到另一个头脑的涓涓细流；它变成了一股滔滔巨流，不久就有数以千万计的头脑加入了这一洪流。■18三、宗教改革：上帝走下神坛如果说文艺复兴为印刷术提供了充满活力的时代氛围，那么宗教改革则为它开辟出一片沃土。前者只是一种时代的需要，后者才构成现实的可能。因此，印刷术不是诞生于文艺复兴的大本营意大利，而是首先产生在宗教改革策源地的德意志。宗教改革是一场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思想解放运动，其宗旨乃在破除罗马教廷对人们精神的专横统治，把宗教的权威从罗马教廷转向《圣经》本身。19罗马教廷政府的出现是中世纪最为显著的特色之一。罗马主教在四世纪初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权的地方主教。公元四世纪，罗马教廷伪造了信件称首位罗马主教克莱门特为圣彼得的继承人，并根据《圣经•马太福音》中耶稣赞圣彼得的话要求获得东部教会的领导权。另伪造《君士坦丁的捐赠书》、《拟西多尔》等文书将罗马教皇塑造为基督教会的教宗。20罗马教廷垄断《圣经》解释，宣扬一种目的论的世界观，认为基督教所有举动都是为了获得拯救。罗马教皇作为教会最高统治者，有义务依据像神一样的权威指引人们得救，罗马教皇拥有了普遍主宰权。罗马教廷宣称，权力和财富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源于上帝的恩赐，只能由上帝的代理人撤回和剥夺。21一整套宗教巫术和典礼对于巩固罗马教廷霸权有着重要作用。教会操办的各种典礼给人生每个阶段赋予重要的宗教意义，肯定了人类的方方面面都属于教会。对于几乎所有世俗生活问题，教会都提供了细致的解决方案。教廷通过世俗君主的加冕仪式（涂抹圣油、授予宝剑）象征着教廷负责传递上帝授予的君权。22教廷制度的权威并不仅仅是靠宗教信仰的力量维持。长期以来，教会统治集团成功的塑造了占主导地位的文化，从而使得可能破坏教廷制度统治地位的思想和概念从总体上遭到排斥。231056年，六岁的德国国王亨利四世即位。那时，天主教主教的授职权操纵在国王手里，罗马教廷对此一直不满。1073年，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宣布废除世俗授神职仪式，教皇在敕令中明确提出：教皇的权力高于一切，不仅有权任免主教，而且可以废除君主，审判和惩罚国王，可是任何人都不能审判教皇。24此时23岁的亨利四世不能忍受教皇对他权力的限制，于是拒绝执行这一敕令，委派了许多空缺的主教。教皇得知后，写信威胁亨利四世，要他立即忏悔，并且向他书面报告。亨利四世于1076年1月召开宗教会议，宣布废黜教皇。一个月后，教皇也在一次宗教会议上宣布：剥夺亨利四世的国王权力，并将他开除出教。25亨利四世被逐出教会，对亨利四世构成了严重威胁，他找不到一个替代性的信仰传统，于是他的封臣们纷纷叛逃，因为封臣效忠亨利四世所立下的宗教誓言被宣布无效，“地狱大门在他们耳边吱吱作响”。蓄意反对亨利四世的公侯和高级教士，于1076年10月作出决议：亨利四世应暂时放弃国王权力，宣布效忠教皇，并必须在一年之内获得教皇的赦罪令，否则废黜王位。26此时亨利四世已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他被迫签署了服从教皇权力的保证书，表示对自己严重罪行的忏悔。不久，教皇到达了阿尔卑斯山以南的卡诺莎城堡。亨利四世脱下王冠御袍，换上普通服装，只带少数人，越过阿尔卑斯山，赶到卡诺莎城堡，光头赤脚在雪地里站了三天才得到了教皇表面上的宽恕。27中世纪早期和中期，罗马教廷政治的兴起，从根本上说，是基于教廷对精英阶层和传播媒介的有效控制。僧侣集团通过教义传播及象征符号和典礼仪式重塑君主政体。君主被认定为上帝通过教会中介授予权力的代表，任何以武力反抗君主的行为都是亵渎上帝，这种改造使得世俗权力被牢固的捆绑在宗教权力的车轮上。2816世纪，天主教会禁止用人们看得懂的语言印刷《圣经》，英国教会禁止妇女、学徒、农夫阅读《圣经》。马丁·路德主张每个基督徒都有和上帝直接对话的权利，而不必像先前那样通过中间人，即牧师作为中间的媒介。宗教改革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放松教义控制，准许个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由的根据圣经作出自己的判断。29印刷术发明之后，上帝的旨意摆在千家万户的餐桌上，用的是人人能看懂的语言。《圣经》在1522-1546年之间出版的版本约450个。《圣经》的广泛传播破坏了神职人员权威的垄断地位，并威胁了他们作为神人中介的权威性。手抄本和印刷品等传播渠道直接表达出一种强调人类天生有能力管理环境的“神人同形论”的世界观。它挑战了支撑整个罗马教廷统治制度的、由上帝来赐予和安排宇宙的“神权中心论”。■

30四、尼德兰：新闻事业的策源地政治思想上的发展导致了政教分离。国家权力合法性来源于人民而不是上帝，新教改革运动以对《圣经》直译为基础，从根本上对基督教教义进行重新构建。凭借印刷，原先古奥难懂的拉丁文作为《圣经》唯一的官方语言被打破，上帝变成了英国人，或德国人，或法国人，这取决于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现上帝的信息。结果是加强了国家民族主义，同时削弱了经文的神圣权威。从18世纪到现在，人们对国家的爱取代了对上帝的爱，这可以说是印刷带来的一个结果。31随着印刷术的发明和普及，新闻事业的原始形态也开始孕育、萌芽和滋生。15世纪下半叶已经有了印刷的新闻传单流行。16世纪又开始出现了印刷的小册子和新闻书，不但信息容量增加，而且逐渐趋于定期发行。17世纪定期报刊的兴起标志着新闻事业的诞生。定期报刊有了一些新的特征：公开发行、内容驳杂、定期出版，这使得它具有了现代报刊的基本特征。定期出版体现着17世纪工业文明和自然科学大发展时代的精神特质：精密、准确、速度。32最早的一批定期报刊出现在欧洲西北部的尼德兰地区与德国，继而又扩展开来。尼德兰地区包括今天的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东北部，当时为西班牙统治。1566-1609年的尼德兰革命是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资产阶级革命。16世纪以来，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推行专制主义，设立宗教裁判所，迫害新教徒。1566年荷兰省督威廉一世向西班牙驻尼德兰总督提出停止宗教迫害活动，同年尼德兰地区爆发反抗天主教的圣像破坏活动。1609年，西班牙国王迫于形势承认北方七省独立，成立了荷兰，这是世界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33荷兰于17世纪初期摆脱西班牙的统治，建立起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此后荷兰的国力一天天强盛，不久便拥有了全球最庞大的一支商船队，号称海上马车夫。34当时荷兰的政治气候宽松，学术环境自由，许多在其它国家被查禁的书刊在荷兰可以照样出版。许多在其它国家受到宗教或政治迫害的学者也纷纷避难荷兰。荷兰思想自由，人文荟萃，霍布斯、洛克、贝勒都曾在荷兰避难或出版书籍，国际法奠基人格劳秀斯、哲学家斯宾诺莎、画家伦勃朗都是荷兰的享有盛誉的学者和艺术家。因此世界上最早的报纸出现在荷兰便不足为奇。35世界上最早的定期报纸是荷兰的《新闻报》，该报由亚伯拉罕·费尔赫芬于1605年在荷兰的安特卫普出版。当时荷兰的报纸不但畅销国外，而且还被译成外文远销海外。最早的英文报纸、1620年出版的“科兰特”(Courant)就是荷兰印刷商在阿姆斯特丹创办的，后人大多将其视作英国的第一份报纸，其实它不过是荷兰报纸的英文版。36除了荷兰之外，17世纪初的另一个新闻事业策源地是德国。世界上最早的周刊就是德国的《观察周刊》，它创办于1590年。此时德国新闻出版业的兴盛还是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以及全球贸易的活跃分不开的，新大陆的发现和新航线的开辟，使欧洲的贸易中心从地中海转移到大西洋，原先地中海一带的繁华城市如威尼斯日趋没落，濒临大西洋的国家从17世纪开始崛起，逐渐垄断了欧洲的主要贸易活动。37大致说来，17世纪属于周报的世纪，日报一般到了18世纪才逐渐兴盛起来。最早的一份日报还是诞生于17世纪，这就是1660年创刊于德国的《莱比锡新闻》。在新闻事业的孕育和萌芽时期，德国始终位居前列。如果将新闻事业的发展分为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就是以德国为象征，第二次浪潮和第三次浪潮则分别以英国和美国为标志。新闻事业的第一次浪潮到了《莱比锡新闻》出版就已经接近尾声了。■38五、流血的道路：英国新闻出版艰难发展英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开始于公元前55年，初期是古罗马帝国的一部分，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分裂为七个小国。9世纪初，七国中的西撒克斯王国统一了英国，社会制度尚处于原始公社制度。1066年法国的诺曼底公爵率军渡海征服了英国，带去了欧洲大陆的封建制度，并在那里建立了英国第一个封建王朝——诺曼底王朝。诺曼底公爵称“威廉一世”，此后历经金雀花王朝、都铎王朝、斯图亚特王朝、汉诺威王朝等。

39英国历史的延续性和英国政治的非绝对对立的传统使得英国的新闻业保持了相当的延续性，新闻传播史上没有因为政治原因出现断代现象。1215年，失去了大部分法国领地和教皇支持的约翰国王不得不与贵族和市民签订了“自由大宪章”保障自己的权力，从而形成了英国的三种政治势力长期鼎立的局面。

40在英国历史上，只有三种权力中的两种联合起来才能战胜第三种力量，因而社会发展通常是各种力量妥协的结果。英国的政治斗争往往不是突变，而是从量变的累积转而成为彻底的质变。41英国的王权对新闻出版的控制开始于都铎王朝。亨利•都铎于1485年开创了都铎王朝，在都铎王朝期间，英国王室厉行专制主义政策，设立星法院，惩治不服从的贵族；建立枢密院，加强中央集权；确立英国国教，作为王权的工具。

42这样的专制政策招致日益壮大的资产阶级和贵族的不满。在都铎王朝的统治下，出版业成为国王所关心的事情，这个强大的王朝是以将一切权力都抓在手中而著称的。都铎王朝对新闻出版采取三种措施：许可制、检查制和惩处制。431521年，威廉·廷代尔(WilliamTyndale)将《圣经》译成英语，这既是对英国新教反抗教会的贡献，也是对英语语言发展的重要影响。伴随着英语作品的普及，英国民族认同感和民族主义开始形成，民族国家成为新的主权单位。越来越多的著作被写作和印刷，对于各种主题的不同意见开始滋长并渐渐得到社会共识，个人也开始能够对被告知的情况形成判断。印刷出版使得个人的独立性大大增强。44为了控制新教流入英国，审查制度开始严格起来。1529年，亨利八世开列了一张禁书单，包括《新约》的所有英译本在内的一系列禁书遭到清除，廷代尔翻译的《圣经》被烧毁。翌年，第一个在政府控制下颁发许可证的制度得以建立。1534年，亨利八世规定印刷商在营业之前必须获得皇家许可，“事先约束”从此成为法律。由于亨利八世试图与王后西班牙阿拉贡凯瑟琳离婚没有得到罗马教宗的许可，因此亨利八世宣布脱离罗马教会，此后英译本的《圣经》第一次开始印刷。451553年，凯瑟琳的女儿玛丽成为英国女王。她是都铎王朝的第四任君主，极其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新教持强烈的怨恨态度。她曾经努力把英国从新教恢复到罗马天主教。为此，她曾处决了差不多三百个反对者，因而被称为“血腥玛丽”(BloodyMary)。从此以后，BloodyMary在英语中就成了女巫的同义词。46玛丽女王为控制新教传播决心控制印刷行业，控制这一行业的做法之一就是使之成为垄断企业，然后让该行业的管理者对滥用职权行为负责。1557年女王玛丽建立了文具商公司(Stationers’Company)，并规定除了公司会员和女王特许者外，一律禁止印刷。玛丽女王的宗教政策被她的继任者伊丽莎白一世所颠覆。然而，对于印刷出版的控制却是如出一辙的。471558年玛丽女王无子而亡，其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成了合法继承人。伊丽莎白直到1603年一直是英国女王，她是都铎王朝的第五位也是最后一位君主。伊丽莎白４４年的统治期间英国宗教分歧的斗争非常强烈。１５３０年代里亨利八世与天主教决裂，英国圣公会建立。玛丽统治期间圣公会失去了其统治地位。伊丽莎白恢复了圣公会的地位。48伊丽莎白一世即位时英格兰处于因宗教分裂的混乱状态，但她不但成功地保持了英格兰的统一，而且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统治，英格兰成为欧洲最强大和富有的国家之一。英格兰文化也在此期间达到了顶峰，涌现出诸如莎士比亚、培根这样的著名人物。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亦在此期间开始确立。她的统治期在英国历史上被称为“伊丽莎白时期”，亦称为“黄金时代”。491570年，伊丽莎白女王将参议院的司法委员会独立为皇家出版法庭即“星法院”，对于政治案件，不公开审判，不经辩护程序即可判决。1586年，女王颁布“出版法庭命令”，也就是著名的“星法院法令”，一直维持到1640年。该法令将英国全国的印刷所控制在22个，包括皇室御用的印刷所和牛津、剑桥两所大学的印刷所。新印刷所成立必须等待现有印刷所出现空缺。该法令对伦敦的大小印刷所实行每周一次的检查制度。检察官向当局报告各印刷所的印刷内容、顾客身份、订货数量等，这对防止出现大量违禁印刷品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措施。5016世纪都铎王朝的出版审查控制主要针对的还是宗教内容，统治者对于其它种类的观点并不十分关注。在都铎王朝时代，关于性和暴力的出版物在普通民众中十分流行，就如同今天一样。1566年，托马斯·曼描写伦敦地下犯罪世界的小册子就成为畅销书。印刷商尽力回避宗教内容，特别是在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公众对于印刷控制审查几乎成为一种习惯。都铎王朝能够做到符合英国民众的民族主义心理，使得英国在脱离教会之后崛起成为强大的国家，进一步加强了民众对都铎王朝正统性的拥护。然而，一切都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51六、革命大潮：跌宕起伏的英国报刊早期的英国报刊既模仿科兰特的样式，甚至连内容也直接译自荷兰文的科兰特。英国人自己创办的第一份科兰特发行于1621年，因为当时英国严禁报道国内新闻，因此科兰特只能转译荷兰报纸的内容。从1621年到1641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这二十多年可以算是英国新闻事业起步的阶段，在此阶段中，报刊并没有能够独立于书籍之外，也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报人。英国上流社会和有教育的贵族对于报刊持敌视的态度，他们认为新闻工业的出现是一种道德的放弃，是作家功能的退化。521625年查理一世即位之后，星法院更加变本加厉的惩治政治犯，一些著名的宗教改革者因为出版宣扬清教教义的小册子而被捕，他们被当众鞭打，并被割掉耳朵，投入监狱，有的被处以绞刑。在这种形势下，革命已经不可避免。5317世纪40年代，英国开始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资产阶级革命，它标志着人类社会开始从封建时代向资本主义时代的转化，它的影响远达欧洲大陆、美洲和全世界。在轰轰烈烈的革命高潮中，英国的新闻出版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迅猛发展。54历时约半个世纪的英国革命大致分为两个阶段：从1640年到1660年是革命逐渐高涨，最后建立共和国、判处国王死刑的第一次高潮。克伦威尔于1653年12月16日被宣布为护国公，共和制被推翻，建立了护国公制/护国政体。从1660年到1688年封建势力卷土重来，1660年5月查理二世即位，斯图亚特王朝复辟。白色恐怖日甚一日，最后以封建势力和革命势力的妥协而告终。与之相应，这半个世纪的新闻出版事业也是大起大落，其中发展最迅猛的是在第一个时期。551642年，英国所有的审查制度崩溃，当年即出版了2000多份小册子，1645年发行了700多份报纸。在1640年到1660年之间，小册子和报纸加起来一共是2.2万份。报纸开始大量刊登国内的新闻，大多以国会活动为报道的中心。众多出版物中，革命派和保王派在报刊上互相口诛笔伐，绝不肯让对方占上风。在保王党的报刊中，《宫廷信使》是第一份报刊，于1643年创刊于牛津，以立场鲜明、内容详备、编辑精良、论述完美而著称。当时查理一世被处死的事件就得到了报刊的详细的记录和描写。56在这一时期，不但报刊数量激增，而且还导致现代报刊的许多要件：社论、特稿、标题、插图、广告等纷纷问世，在这一过程中，《公共广告人》值得关注，它是第一份纯登广告的报纸，昭示着新闻事业商业化的趋向。57该报创办于1657年，在它创刊号上有这样一条广告：“在毕晓普斯加特街上，每天早上及下午三点，供应两次名为咖啡的西印度饮料。这种饮料有益于身体健康，具有颇为神奇的功效：它能封住胃里的小孔，增加体内的热度；它能帮助消化，并使身心舒畅；它还对眼痛、咳嗽、感冒、肺病、头疼、浮肿、疯癫、坏血病、大脖子以及其它疾病具有良好的预防作用”。广告中刊登广告的这家咖啡店就是伦敦第一家咖啡店，开业于1652年。581643年，国会中代表大资产阶级和上层贵族利益的长老会派，出于对高涨的革命热潮的恐惧，为了巩固已经得到的权力，也下令实行书刊的预先检查制度，禁止出版带有民主意识的书籍。这等于再次剥夺了人们刚刚获得的言论和表达自由权，事实上已经和封建专制王朝所为并无二致了。59国会的新禁令在掌权者们看来并不过分。但是，1644年当国会因为一本论离婚的小册子召著名的诗人和政论家弥尔顿接受质询时，却产生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论出版自由》。弥尔顿一生曾三次结婚，第一次妻子小他17岁，第二次妻子小他20岁，第三次妻子小他30岁，他不停的写一些论述离婚的小册子。发表这些小册子违反了禁令，因此受到国会质询。60表达自由是人的最重要的自由，“是一切伟大智慧的乳母”。人类具有理性与理智，这些品性是上帝赐予的。杀人只是杀死了一个理性的动物，禁止好书是“扼杀了理性本身”，“一本好书则等于把杰出人物的宝贵心血熏制珍藏了起来，目的是为着未来的生命”。书籍不可能使人腐化，好书在一个愚顽的人心中也并非不能用来作恶。而坏书对一个谨慎而明智的人来说，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帮助他善于发现、驳斥、预防和解释。

61“一切看法，包括一切错误在内，不论是听到的、念到的还是校勘中发现的，对于迅速取得最真纯的知识说来，都有极大帮助。”因为有了邪恶与错误，人类才有了对立物，才有了真正的考验。有人害怕读坏书可能使毒素流传，但邪恶的风俗却完全能够不通过书籍而找到上千条其他的途径传播，出版许可制是“关园门来拦乌鸦的办法”。

62“禁书与许可是对人的理智与选择的亵渎。因为，如果对成年人每一种行为的善恶问题都加以规定、限制和强迫，那么美德就将徒具虚名，善行也就无须赞扬了，严肃公正和节制也就没有好处。”善与恶本是一体，“消除了多少的恶，就会破坏同样多的美德”。

63“虽然各种学说流派可以随便在大地上传播，然而真理却已经亲自上阵；我们如果怀疑她的力量而实行许可制和查禁制，那就是伤害了她。让她和虚伪交手吧，谁又看见过真理在放胆地交手时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