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访关系的实质

咨访关系的实质作者：南岛向程|文章出处：四川南岛心理咨询研究所|更新时间：2010-05-20什么是咨访关系？咨访关系是一种特殊的人际关系，一种'职业的、平等的、亲密的、具有治疗功能的”心理帮助关系。这个定义强调，咨访关系首先是一种职业的心理帮助关系—即具有职业性质的、指向求助者心理的人际接触，“职业性”与“平等互信”、“亲密性”、“治疗功能”一并构成心理帮助关系的4个重要特征，也是咨访关系所不可或缺的要件。职业的心理帮助关系一这个表述中，我们使用“职业”、“心理”和“帮助”三个词组对咨访关系进行了界定，它表达了三个层重要涵义：第一，咨访关系是一种有明确目的、规范化的、正式的人际接触，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随意的人际互动，这是“职业”的关键内涵。任何人，无论你是专职的心理医生，还是兼职的心理援助人员，只要以“心理咨询师”或“心理专家”等专业帮助者的身份接待求助者，就应该有明确的指向和明确的目的，并遵循必要的职业规范进行正式的面谈，也就是要让自己进入到“职业状态”，理性地考虑“给谁咨询”、“解决什么问题”、“达到什么目的”、“在怎样的技术条件下进行”等问题，力求避免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就求助者的心理问题进行非正式沟通。由于是一种职业关系，帮助者就有义务对求助者负责，就有责任一切从来访者的幸福出发，按照咨访关系所规定的原则提供帮助，而不能凭借自己的兴趣和一时热情处理双方的关系。第二，咨访关系是有特定服务范围的帮助关系，是为解决来访者的心理问题而建立的关系，其工作的范围严格限制在心理层面，而不涉及非心理的、法律的、物质范畴的帮助。因此，向来访者提供经济援助，帮助来访者购物、做家务，实际地与来访者恋爱和保持性关系，或者充当来访者生活意义上的朋友等等，都是超出咨访关系的不恰当行为，其中某些行为还可能严重地侵害来访者的利益，给来访者造成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但是，这样划定心理咨访的工作边界，并不排斥咨询师在某些特殊情形向来访者提供非心理层面的帮助，譬如，为个别经济十分困难的来访者垫付咨询费等。有必要指出：咨询师要尽量避免向来访者提供非心理范畴的帮助，凡超出心理范畴的帮助行为都与咨询面谈无关，都必须经过谨慎评估确信不会对咨访关系构成不良影响，并且都只能以帮助者个人或私人的名义进行，并让来访者清楚地知道这些行为的性质。第三，在咨访关系中，咨询师是帮助者，来访者是求助者，因此，帮助行为是以咨询师为起点以来访者为终点的单向行为，而不是双向的可以称为'助人助己”的互助行为。也就是说心理咨询的帮助行为具有“单向性”。与此相对应，求助行为也具有“单向性”特征，与帮助行为方向相反，是由来访者指向咨询师的，即以来访者为起点，以咨询师为终点。这一特征否定了咨询师通过咨访关系为自己获取心理满足的任何企图，并对咨询师的从业动机提出了自我审视的要求。帮助行为的第二项特征是“来访者是自我成长的主体”，咨询师仅仅是个“帮助者”而不是别人生活的“决定者”，咨询师不能代替来访者做出任何决定，更不能以'教化者”或“监护人”的身份强迫来访者做出改变。咨询面谈的核心任务仅仅在于，充分尊重来访者选择生活的自由，发现来访者自我成长的潜力，创造条件促成来访者的主动改变。平等的人际关系一就一般意义而言，咨访关系的平等性是指求助者与帮助者双方在人格上始终处于平等状态。这是不难理解的道理。但是如果把'平等”一词纳入特定的咨访关系中进行考察，则有更深的专业内涵，它包括：第一，对来访者的人格保持尊重，避免进行道德与价值评判。无论来访者的个人思想品质、道德观、价值观是否被咨询师赞同，咨询师都必须保持充分接纳与尊重的态度，而不得对来访者的人格进行道德性评价、价值性评价。在某些文献中，把咨询师的这种态度表述为“尽量推迟或者不对来访者的行为或动机进行价值或道德判断，避免谴责或者宽恕来访者的想法、情感或行为，无条件和无保留地接纳来访者'，意义是准确的。因此，在咨询面谈中要避免使用“你这样就不对了”、“你是一个不道德的人”、“我觉得你很自私”、以及“我认为你很笨”之类的涉及人格否定的语言。同样也不得刻意使用“你好高尚呀”、“我觉得你真的很有爱心”、“上帝会饶恕你的”等具有评价色彩的语言。尊重来访者的道德与价值观，并不是指咨询面谈不可以涉及道德问题，不可以与来访者一起讨论道德问题、智力问题、社会规范问题，而是指咨询师不能以'评判者”或“教育者”的姿态对来访者进行判断，这两种态度是有区别的。某些情况下，就道德与价值问题进行澄清是十分必要的。读者可以从下面涉及来访者道德观的谈话中去体会两种态度的不同：来访者（一位36岁的已婚女士）："医生，我总是要和一些新近认识的男人保持那种关系，只要他们对我表现出关爱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我从来不敢告诉别人这些，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道德、不知廉耻的女人。”咨询师（态度1）：“是吗？这是个问题。每一个人的道德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道德感强，有些人道德感就很弱......。”（虽然没有直接进行道德性评价，但同意了来访者对自己的道德评价，缺乏尊重。）咨询师（态度2）：“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迫于社会对女人、性、婚姻的道德压力，你感到很焦虑。有时候，当我们的行为不符合某种社会公认的道德观时，就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我觉得，重要的是要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总是陷入那种关系之中。”（规避了道德性评价，但又没有回避道德问题，表达了尊重。）第二，对来访者保持不偏倚（unbiasedattitude）”的中立立场。这种'中立”立场的核心是不否定不肯定、不赞成不反对、不欣喜不沮丧，取消一切带有咨询师主观倾向性的情绪反应，取消咨询师的个人投射。精神分析大师西格蒙特?弗洛伊德认为，治疗者对病人心理的各个方面应保持等距离立场，绝不偏向任何一方。这里的'等距离”就是指对来访者心理冲突中的相互对立的双方（通常表现为矛盾的观念或情绪）保持中立和接纳，以便来访者自然地呈现其内心冲突。来访者陷入患得患失、无法选择、难以调和的内心冲突之中，往往有其深层的、持久的成长性根源，是来访者未成年之前对父母'两价性依赖”一既在情感上强烈的依赖父母，又对父母怀有同样强烈的隐藏的不满与怨愤一一的转移和替代，最终表现为一种现实的，却又极为表面化的人际冲突：如夫妻情感冲突或与自己子女之间的亲子冲突。陷入这种冲突的当事人往往并不清楚自己情绪、情感和行为的真正原因。保持中立的立场，可以避免纠缠于这些表面化的利害冲突之中，只有这样，才能使咨询谈话和讨论逐渐深入到来访者的内心世界和人格深层中去。因此，保持中立的良好倾听，始终是心理咨询的核心策略。请看两种不同“社会角色”的帮助者对来访者同一问题的不同立场：来访者（一位陷入婚姻危机的中年女士）:“自从发现了他有了外遇以后，我一直失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想和她离婚，但他不同意。我辛辛苦苦给他带孩子，为他洗衣做饭......他凭怎么这样对我！”社会工作者：“我理解你离婚的想法，这样背信弃义的丈夫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你有文化，有工作，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我觉得我们女人就应该自尊和独立，不能把生活建立在对别人的依靠上。”（对来访者离婚的想法进行支持，忽视了来访者不愿放弃家庭的另矛盾心态。缺乏中立。）心理咨询师：“面对丈夫的不忠，你感到焦虑和愤怒，一方面想和她离婚，另一方面又有许多牵绊，让你很难做出决定。我不怀疑你的自立能力，但对于婚姻的取舍，重要的是要找到问题的根本原因。这样的话，你才能做出一个明明白白的选择。明白一切后，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无怨无悔。”（注意到来访者心理矛盾的两个方面。并保持了同等关注，用客观冷静的语言引导来访者评估自己的婚姻。）第三，放弃获得心理优势的企图。对于咨询师而言，“平等”意味着在咨访关系中不必谋求心理优势，放弃自卑和防御，在富有学识、社会成就、权利与影响力的来访者面前，充分尊重来访者成就感和价值感，承认心理咨询的专业局限，这样的态度丝毫无损于咨询师的作为帮助者的权威性和信任度。相反，宣称心理学能解决一切问题，心理治疗无所不能，或者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在心理治疗以外的某领域如何成功的人，恰恰是在使用“反向表达”心理机制表达自己的自卑。这是咨询面谈之大忌。亲密的人际关系一通过咨询面谈，在两个陌生人之间建立亲密的关系，是比较困难的事情。因此，发展关系的能力是咨询师的最重要的能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的心理咨询与治疗过程就是一个发展关系的过程。我们知道，世界上最具'亲密色彩”的关系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亲子关系、情感为基础的恋爱与婚姻关系、以及建立在高度理解基础上的知己或友谊关系。这些关系所具有的某些情感元素，也是建立良好的咨访关系所必需的。这些元素有：放松一较少地使用人格面具，真实地进行沟通交流；私密一具有排他性的专属于沟通双方的情感空间；理解一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态度；专注一毫无保留地将情感投注在对方身上并关注对方的疾苦和福祉；共情一进入对方的心灵并准确地体验对方心理感受的能力。从心理病理学的角度看，亲密的咨访关系可以去除来访者由于人际关系的紧张所造成的“压抑”，即起到“去压抑”的作用，对治疗产生决定性的作用。例如，一位临近高考的高三学生，一年多年来总感到学习很吃力，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课，不能进行有条理地思考，学习效率急剧下降。考试的时候反复出现脑子'失灵”的现象，并伴随有严重的失眠症状，整天总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究其原因，则是父母给孩子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母亲常提醒他的一句话是：“你一定要抓紧啊，要是考不上本科，你这辈子就完了！再说，你爸的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可没办法。”这个孩子成天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对这样的中学生，咨询师并没有使用过多的治疗措施，只是在一种支持性的气氛中轻松地讨论了“如果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和出路？如何面对失望的父母？”等问题，来访者的恐惧和忧虑很快消除，并顺利地考入了一所重点大学。一些咨询师在“亲密”的理解和把握上往往面临困难。他们把咨访关系仅仅理解为能够始终做到热情、友好、关怀、认真就可以了，这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在放松、私密、接纳、理解、反映、情感专注的气氛中，达到一种在专业上称之为“共情”的状态。尽管在某些情况下，咨访关系的亲密度甚至达到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亲子关系的程度，但与亲子关系不同的是，亲密的咨访关系比真实的亲子关系更具有“共情（empathy）”的效果，更具有支持性。我国著名的心理治疗专家许又新先生在谈到咨访关系的亲密性时，也强调了治疗师“投情”一一即“共情”一的重要性，认为“投情”是亲密的治疗关系中的重要概念。他指出：“投情指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力图走进病人的内心世界里去，不做任何判断和评价地去体验病人的体验。应该承认，人们的投情能力差异是很大的。投情能力太低的人从事心理治疗是困难的。......一般地说，投情与投射之间存在反比关系，投射最常见的例子便是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小人之心，几乎人皆有之，有些人既然不肯承认自己有小人之心，这小人之心便只好硬扣在别人的头上了，这便是投射。投情也可以解释为二人具有共同的体验域'举个例子说，如果病人身体不适的诉述还没说完，医生便急于打断病人的话，改问病人的其他问题，那就是与病人缺乏'共同的体验域'，也就谈不上什么投情。”治疗同盟关系一使用“治疗同盟”一词旨在标明来访者与咨询师之间关系的治疗意义，以区别于来访者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它是指来访者与咨询师之间明显的或隐含的职业接触，并具有某种替代性和暂时性。我们知道，在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实际上存在着三重关系，即治疗关系（治疗同盟）、移情关系（来访者对咨询师的情感投射）、来访者治疗以外的现实的人际关系。咨询面谈的目的，是在促进这三种关系平行发展的同时，让来访者放弃自己幼稚化的行为方式，实现人格的成长与独立，并促成来访者现实的人际关系的改善与重建。只有移情关系和治疗关系发展而没有来访者治疗以外的现实的人际关系发展的咨询面谈是有问题的。一位资深咨询师指出：“来访者在咨询与治疗过程中的一些表现具有很大的迷惑性，他们可能在进入咨访关系后不久，由于移情关系的建立，就会出现症状消失的现象：恐惧症患者在咨询师面前不在感到恐惧、癔症患者的歇斯底里现象不再发作、抑郁和痛苦似乎已成为昨天的历史。缺乏经验的咨询师往往会误认为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是，当他们离开咨询关系，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置身于某种现实的人际关系（比如婚姻关系或亲子关系冲突）的时候，某种痛苦、焦虑和症状依然如故。显然，这意味着咨询面谈在促进来访者的现实人际关系的改善方面尚未取得进展。这时，我们首先要检查的是治疗同盟是否真正建立，我们是否仅仅停留在移情关系模式中而忽视了现实人际关系目标的实现。”治疗联盟关系是咨访关系的重要方面，这一关系的建立来源于对咨询目标的共同理解，是咨访关系得以继续存在的前提。来访者求助的目的与咨询师的目的不一致或相矛盾，咨访双方对咨询目标缺乏共同理解，是面谈会经常遇到的问题。当建立最初的治疗同盟关系后，咨询过程中仍会不断出现偏离目标的行为，需要不断确认目标。即使是有正常求助愿望的来访者，在对咨询同盟关系与咨询目标的理解上也会与咨询师的工作产生偏差甚至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