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翻译中文化意象的传递与重构

诗歌翻译中文化意象的传递与重构周蕾a,黄乙玲b(江西师范大学a.外国语学院;b.国际教育学院,江西南昌330022摘要:意境是诗歌创作的核心,诗歌中的文化意象传达是诗歌翻译的关键。诗歌翻译的过程是译者在语言、文化、意境等方面的重建过程。语言文化差异和译者的文学创造力构成影响翻译中意境传递与重构的主要因素。异化策略、模糊策略等运用在翻译实践中能有效地传递和重构原文的意象。关键词:诗歌翻译;文化意象;传递与重构;异化策略;模糊策略中图分类号:I0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448(201003-0132-04语言不仅是人类思想感情表达与交流的工具,而且是文化的组成部分,切地反映一个国家、济、、、行为方式以及语言表达方式。意境是传统美学的核心范畴,凝结了人们的哲学智慧和艺术经验。翻译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文化传递活动。而翻译最高目标很多时候都被看作是意境的传达和再现。“意境由意象群组合而成,它浑融诸意象,而超越于意象之和。”[1]刘禹锡曾说:“义得而言丧,故微而难能;境生于象外,故精而寡合。”这说明意境产生于意象又超越于意象,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翻译时译者要如何处理这种不可言传性,在译文里再现原文的意境,对自身无疑是一种高难度的挑战。其实,意境再现是一种翻译的理想境界,有时很难实现,毕竟不同国家和不同民族在语言、文化和思维等方面存在许多差异。不过,译者可通过自身的努力,用另一种语言来传递原作的意境。一诗歌翻译中的文化意境意境是诗歌创作的主体,是诗歌美的集中体现,是诗歌的灵魂。意境是诗歌创作追求的最高境界,也是诗歌最突出的艺术特征。诗歌翻译的最高目标在于准确地运用目标语言来表达原文的“形”和。,用最简意象,这种情感和意象便构成了诗歌所特有的文化意境。诗歌的意境首先体现在不同民族的文化词的运用上。例如,在我国古典诗歌中,“南浦”被赋予了某种离别的情境,而“风”、“月”、“燕”、“笛”、“秋水”、“婵娟”、“梅”、“菊”等字词,它们也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文化内涵,其独特的联想和情趣是西方人难以理解的;同样,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英文中的一些词汇对于我们来说也比较陌生,“westwind”、“castle”、“shepherd”、“lamb”等词语所给予我们的意象也与英美人的本意不同。英国诗人雪莱的名诗《西风颂》中的“westwind”代表温暖和煦,给世界带来新生,而在我们的文化中,只有东风才被赋予如此的意义和意境[2]。诗是把情思融进物象,借助跨越时空的想像,使它的情境与意象具有立体感。笔者认为这里的情境与意象所共同表现出来的一种空间就是诗歌的意境,一首诗歌如果没有这种情境与意象产生出境界来,是很难给人以美感的。在诗的整体韵味上,一般来讲,英美人作诗是对思维内容及其过程的逻辑展现,推崇清晰、确定和单纯;中国诗歌,尤其是古代诗歌中的炼字、炼句、炼意对意境的塑造,有着极其重第41卷第3期2010年5月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JOURNALOFNANCHANGUNIVERSITYVol.41No.3May.2010收稿日期:2010-01-09作者简介:周蕾(1978-,女,江西南昌人,讲师,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黄乙玲(1979-,女,江西南昌人,讲师,从事外国语言学研究。要的作用,通过对诗歌字句的反复锤炼而达到意境的深化。如,陶渊明《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的“见”;杜甫《曲江对雨》:“林花着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中的“湿”、“长”;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这些都是炼字炼句而境界全出的经典。诗歌意境犹如欣赏山水,清淡、质朴、刚柔相济而又神韵悠长,诗意在可言与不可言之间,也有了可解与不可解之意。例如:“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孤帆”、“远影”、“碧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词,直接拼在一起,画面感极强。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读者可凭它们之间的联系去想像和补充。一个汉字往往就是一个意象,而汉字的组合往往能取得一幅动感画的艺术效果。在翻译中,了解这些差别,有助于译者更好地把握原作的精粹,尽量反映在翻译之中。二影响意境传递的主要因素翻译美学的研究对象是翻译中的审美客体(原文、译文和翻译中的审美主体(译者、,传情,素,观因素。1.语言文化差异引起的翻译文化障碍诗歌的翻译并不是发生在真空中,当两种语言发生碰撞时,它们是在两种文化传统的背景下进行的。由于不同的文化会有不同的表达特色,因此,每一种文化都存在于与另一种文化相互作用的环境中。中国文学作品,特别是中国古典诗词,常常具有一词多义、象征性、审美意象和隐喻等特征,字里行间别有一番韵味和意境。翻译需要进行语言文化的对比研究,认识差异并寻求穿越差异的方法。就汉语和英语而言,两者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这就注定它们之间的翻译不能完全对等。例如:余冬日往视,但见衰柳寒烟,———水茫茫而已。此汉语句子里有“意”———衰、寒、茫茫,有“境”———冬日、柳、烟、水,可以说是情景交融,让人充满联想和感触。试比较林语堂的英译:“Iwentthere,however,onawinterdayandsawonlyastretchofcoldwateragainstsomesparsewillowtreesandafrostysky.”虽说林语堂的译文切合原文,也传达了原文的情与景,但由于英语没有汉语那么多产生朦胧美的词,使得译者无法完全再现和传递中文原句特有的意境。翻译中常见的文化障碍往往并非出于原文晦涩难解,而是望文生义。许多醇美的名篇佳作经过翻译,不仅破坏了原诗中浓浓的意境,而且容易导致南辕北辙的文化错位,在越来越多的文化交流活动中,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例如马致远的著名小令《天净沙・秋思》的首句“枯藤老树昏鸦”,试比较一下它的几个译文:译文1:Crowshoveringoverruggedtreesweath2eredruggedwithrottenvinethedayisaboutdone.译文2:Withredvineshangingonoldbranches,returningcrowscroakingatdusk.译文3:Driedvines,anoldtree,eveningcrows.译文4:Witheredvines,oldentrees,eveningcrows.,,各意象,乌鸦是?亦或是在枯藤上?枯藤是缠绕着树干还是树枝?乌鸦正归巢吗?它发出了叫声吗?这些疑问留待读者依自己的认知语境推理得出答案。正如司空表圣在《诗品・含蓄》中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不着”者,不是指一个字也不“着”,而是不多“着”,好比用形象来表达情意,只讲形象,不用一字来点出情意,就像图画上的空白、音乐中的休止,别有一番韵味。前两段译文都将其显化,堵塞了读者的想像空间,其独特的语境效果也就无法实现;后两段译文在这方面则做得较好,传达了原诗含蓄的文化韵味。李白有一首诗《长干行》:“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庞德把它译为:Atfifteen,Istoppedscowling./Idesiredmydusttobemingledwithyours./Foreverandforeverandforever./WhyshouldIclimbthelookout?译作基本上秉承了原诗的整体韵味,中国传统的、坚贞的夫妻之情跃然纸上。严格地说,庞德在译这首诗的时候,并没有句比字译,“常存抱柱信”就在译语中出现缺失,但这并没有损害原诗意的传达,这体现了“异化”,并没有死板地“字译”或“直译”。由此可见,完全可以采用多种翻译方法,译出原诗意境。只要整体把握得好,文章直译也是可以的,这样反而能减少文化信息的错误传达;有些译作还附有注释,这样,译文不拘一格,这些努力为真正文化交流作了很好的尝试。・331・第3期周蕾等:诗歌翻译中文化意象的传递与重构2.译者的文学创造力译者的审美能力直接影响翻译作品的美学层次。译者从事翻译活动时是“由多种心理要素及其功能关系组合而成,这些心理要素通力合作,才能保证译者审美经验(美感的最终实现方案”[3]。文学翻译的艺术性强调了译者对原作的思想内容与艺术风格的审美把握,要求译者以再现原作的艺术美为旨归。三诗歌意境重构策略正如我们看到的,两种语言之间不一定都是等值词,一旦文化背景等因素发生变化,字面上等值的词语也可能发生变化。在重构文学作品中的意境的翻译实践中,翻译家们都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存在,并已形成了一些较为有效的意境重构策略。异化策略是最大限度地展示原语文化风采的一种策略。在作品重现过程中,我们提倡异化,反对归化。所谓归化,是尽量地淡化原文的陌生感的翻译策略。,段,、求。所以,,多少掩盖了不同文,将某些文化的价值形态强加给了原作。然而,这类译作可能暂时受到不懂外语的读者的欢迎,但是,采用这种策略从长远和文化的意义上看损失巨大,它会渐渐缩小不同文化的历史差异,使文化意味消失殆尽,其结果不是进行文化传递,而是变成了文化蒙蔽。而采用异化策略的译作力图保持原文的语言和文化特点,让译语读者感受异域风情,感受到另一种文化的存在及其独特的魅力,如模糊策略。语言模糊性是语言自身的特点之一,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语言文字构成文学作品,作家用语言文字来传达文学形象。“文学审美中的非物质形态即意象、情感、意境、风格等这些非表象要素代表文学作品的气质,虽然可感,但又因难以捉摸、不可计量而模糊。”[4]文学语言的模糊化是作家对语言作艺术处理的结果。模糊语言调动了审美主体,扩大了审美客体,从而扩大艺术空间,增加阅读美感。意境理论最核心的内容就是模糊美,或者说含蓄美、朦胧美。采用这类策略的译作力图保持原文的语言和文化特点,让译语读者感受异域风情,感受到另一种文化的存在及其独特的魅力。虽然采用这种策略的译作有时会增加阅读难度,却力图最大限度地传递文化信息,进而促进文化交流[2]。诗歌具有模糊性,其模糊语言创造模糊美。模糊美作为诗歌美的一部分在译作中应得到表现,译者的任务是在目的语中找到恰当的语言表达,即能激发读者想像和联想的语言,再现原诗的模糊美。如翻译唐代诗人李白《秋浦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HerbertA.Gilse译为:Mywhiteninghairwouldmakealonglongrope,yetcouldnotfathomallmydepthofwoe;Thoughhowitcomeswithinamirror’sscope,tosprin2kleautumnfrosts,Idon’tknow.王大濂译为:Threethousandmeterslongismygrayhair,forI’vehadsorrowasmuchtocompare,aboutthemaninmirrorIknownot.Fromwherethatmuchofautumnfrosthegot[5].这是一首抒愤诗,,究其。愁生,,,,创造。两种译文各有特色。对于译文一,吕叔湘在《英译唐人绝句百首》中评价:此译婉转自然而切合原意,亦不可多得。第一行不云“三千丈”,似不及原诗夸张之甚,但第二行云“犹不及愁之深”,则又较原诗更进。吕叔湘评价相当中肯。而译文二克服了译文一中之不足,把诗人的愁思和三千丈白发做比,表达出了诗人无限的愁思,直接译成了原诗模糊的意境[6]。译者应该作为特殊的读者理解原文并形成相应的心理意象。同时,“情”和“境”重现于译文。在翻译实践过程中,由于作者和译者的文化和时代背景存在着差异,使得从源语言到目标语言的转变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存在着意义、情感、文化上的差异。文学翻译中,译者首先必须联系自己的文化来解读文本。特别是蕴涵着深厚的民族文化色彩的文化意象,深刻领会原文的精神和意境。如果对某些特定文化意象不作任何修润处理和重构,望文直译、就事论事,就会造成文化意象缺损、文化涵义支离破碎,这样会严重伤害原诗的意境。解构主义认为,翻译令原作重获新生。例如崔护《题都城南庄》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一句的翻译:译文1:Isawthefaceofaromanandthepeachblossoms.(WangShouyiandJohnKnoepfleApaleredreflectingpalered・431・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效果:没有唤起读者愉悦的感受,原文欣喜的感情没有得到体现,未能传达意境。译文2:Herfaceandthepeach———blowreflectedeachother’sglow.(SeanG.Lung效果:诗人对少女的爱慕之情跃然纸上,意境得到成功的再造。译文3:Pinkcheeksandpinkpeach———blossomssmileduponme.(Giles效果:感情得到传达,意境成功再造。诗句包含多个要素,其中,“个体意象”构成“意境”,“意境”的美学成分可分为“情”和“境”。个体意象:“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桃花”意境:不仅描绘了姑娘灿烂迷人的微笑,而且刻画了意乱情迷的诗人,诗人的爱慕之情洋溢于字里行间。主人公含蓄的爱意最为成功地在译文3中得到表现。情和境都没有丧失。译文创造性地增加了两层原文没有的含义:“人面如同桃花般迷人”和“人面桃花争芳斗艳”[4]。对译者而言,想要提高翻译水平,差别,,差异,,确、自然。翻译在讲求音美、形美的同时,还要传递它的骨髓所在,即翻译的“文化意境”。对于译者来说,提高自身的审美能力和文化艺术修养是一个翻译工作者孜孜以求的事情。译者作为翻译活动主体的独特性和再创造能力,体现在独特的译风与译技之中。意境的创造,要求达到物我水乳交融,即意与境浑,心与物共。主体之意是文学作品的起始点,无意则无诗。作者的主观心灵,与客观的物象交融化合在一起,一种深意渗透在物象的描绘之中,有意无意不直接形诸文字[7]。翻译应最大程度地传达出的意境把某一国家或民族的文化精髓原汁原味地展现出来,达到文化传达的目的。任何翻译活动都离不开起媒介作用的译者,都离不开译者对原作的再认识、再创造。因此,译者应提高自身的审美能力和文学再创造能力,把握两种语言的语言差异和文化差异,巧妙地运用如模糊语言等异化策略来传递、再造文化意境,体现出原文最真实的意境美。参考文献:[1]吴战垒.中国诗学[M].北京:,1991:411[2]1J理论学刊,2003:[[J].,(3:251[4]孟瑾,冯斗.古诗格式塔意象和意境的传递[J].外语学刊,2005(4:921[5]吕叔湘.英译唐人绝句百首[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261[6]罗红玲.论诗歌的模糊性及其翻译中的模糊处理[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26(1:1231[7]孙迎春1张谷若翻译艺术研究[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4:1131TransferandReconstructionofCulturalImageinPoetryTranslationZHOULeia,HUANGYi-lingb(a.DepartmentofForeignLanguage;b.Departmento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