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的“自我摧毁”

启蒙的“自我摧毁"一克海默和阿多诺对启蒙运动的

批判吴先发陈益元【摘要】【内容摘要】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著《启蒙辩证法》一书对启蒙精神的批判实质上是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批判。启蒙精神从原本反对神话，要求进步到后来自己却走入另一个神话，导致了全面的倒退。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分析了启蒙是如何走到自己对立面，从人的一般生存困境出发，考察了启蒙〃自我摧毁”的证据。对他们的批判持一个正确的态度使我们对批判精神有一个全面的理解，并在科学和人文并重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期刊名称】社科纵横【年(卷)，期】2012(000)005【总页数】3【关键词】【关键词】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工具理性批判启蒙运动作为一场思想解放运动，是文艺复兴的延续，为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思想武器。〃五四”运动是揭开中国现代史的启蒙运动，其中所开启的〃民主”与“科学”精神是作为反帝反封建、反旧传统思想的最有力的武器。〃启蒙”是要使人摆脱愚昧的状态，用人权和科学去对抗神权和蒙昧。但是，启蒙精神并没有实现它的诺言，却使人陷入了理性的桎梏。20世纪后半叶西方学者特别是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对启蒙进行的反思和批判对我们重新审视〃五四”提倡的两种精神提供了借鉴。一、启蒙是如何"自我摧毁”的启蒙运动试图将人们从蒙昧和黑暗中解脱出来，确立科学理性的主宰，但是在霍克海默看来，从古希腊发端的"启蒙精神"虽然创造了人类几千年文明，但由于它自身的内在规律性，它已走向了自己最初目的的反面。对于它是如何走入自己对立面的，霍克海默从一下几个方面做了说明：走入另一个神话〃启蒙精神”的出发点是破除神话，消除迷信，而自己却走向了神话、迷信。“正如神话已使启蒙得以实现那样，启蒙也一步步地陷入神话之中。”[1]伊11-12）把自然界神秘化、神化，这就是神话的特征——盲目性。而启蒙也沾上了这种特征，把人类理性神化，认识被局限于对事实的复制，思想成了反复同义。“拜物教”是启蒙陷入神话的典型特征，启蒙陷入神话的又一特征是精神的客体化，反过来又作用于人类本身，现代的人类，深深地陷入了自己创造的事物的束缚之中。〃人们像别的动物一样崇拜自己被束缚于其中的一切事物，并以此为代价获得了文明的进步。”面对当代西方社会的发展，马尔库塞进一步认为：〃异化概念本身因而成了问题。人们似乎是为商品而生活。小轿车、高清晰度的传真装置、错层式家庭住宅以及厨房设备成了人们生活的灵魂。”[2]伊10）启蒙运动正是在高举理性的过程中使得人的自主性得到了提高并摧毁了远古的神话，而这种理性同时也使得人们在获取自主性的时候丧失了自我，理性变成了神话。歪曲现存世界启蒙后的人类自以为已经正确的认识和掌握了世界，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指出，实际上，那个人们自以为把握的世界是他们脑海中的世界，是歪曲了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启蒙”反对普遍，因而放弃了对意义的追寻，它用公式代替了概念，用规则和可能性代替了原因和动机。〃启蒙精神”要为世间一切事物寻找到发展的规律，因而它把许多形式还原为固定的方法和位置，〃数成了启蒙运动的准则”。“人们就把数学的标准加诸于科学……它乞求把世界包含在一个范畴体系中，把个别事物和人类变成抽象°”[3](P328-329)这就取消了客体的地位和作用，也取消了主客体相互作用的可能性。使人软弱无力启蒙精神认为，人类以理性征服自然，统治世界，其目的是增强人的本质力量，促进人的自由，实现人的自身解放，但却导致了人的软弱无力。〃技术的发展给人们带来了生活上的安逸，统治也以更为沉稳的压榨手段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同时也确定了人类的本能。想象力萎缩了。”[4]伊73)霍克海默说：〃社会的现实工作条件迫使劳动者墨守成规，迫使劳动者对诸如压迫人民和逃避真理这样的事情麻木不仁。让劳动者们软弱无力，这不仅是统治者们的策略，而且也是竭力想摆脱本来命运、并且最后改变了本来命运的工业社会合乎逻辑的结果。”[4]四3)这就导致了统治的合理化。在他看来：〃社会整体的经济决定方向已经控制了人类的身心构造，并且使那些能够促使人们成为独立存在的个人器官发生萎缩°”[4](P74)使人们把那些约定俗成的行为模式当做是合理的、自然的加诸于个人身上。陷入极权主义〃启蒙精神”出发点是理性主义，所以它的本质是反对极权主义的，但它却在发展的历程中走向了极权主义。个人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也逐渐被自然所控制，学会了服从。〃启蒙”的极权主义既表现在对自然的占有欲上也表现在对人的态度上，〃启蒙就像一个独裁者对待人民一样对待万物，一个独裁者熟悉人民，意指他能操纵人民；科学家们认识万物，则意指他们能驾驭万物°”[4](P153)“由启蒙精神所产生的认识论意味着我们是在对自然由支配权的基础上认识自然的，认识自然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自然，奴役自然°”[5](P149)对自然的控制与对人的统治是携手互进的。〃随着人类对自然统治的扩大，这一极权主义也施加于人类，这是因为，人类对自然的极权主义，作为’启蒙精神’，作为思维和行动的规则，必然要施加于人类，人类因而也成了这一极权主义的牺牲品。”[6]启蒙理性将世界的一切并入到了自身的规划中，人的权力在进一步的扩大的，启蒙本身所倡导的自由却变成了极权主义。全面倒退〃启蒙”的倒退表现在自然、社会和人类的各个领域，是一次全面的大倒退，而且这种倒退还有着进步的外衣，无法使人们感觉到，一味的沉醉在进步的迷幻之中。而这一倒退在〃启蒙”过程一开始就决定了。因此，人类要真正的取得进步，就必须要与倒退做斗争，不断地反省和否定自己，这就意味着对〃启蒙精神”的批判。二、启蒙"自我摧毁”的证据〃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一书中，从人的一般生存困境出发，解释了由启蒙精神所导致的人的异化现象，查考了启蒙’自我摧毁’的证据。在完全被技术理性统治的世界中，不但人与自然相异化，而且导致了人的自我异化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异化°”[7](P132)人与自然的异化马克思所阐述的人与自然的异化是指异化劳动过程中，自然同人相分离，并与人相对立的关系。〃启蒙精神”的宗旨是要确立人对自然的绝对领导地位，自然绝对服从人的关系。但是事实是人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不断去服从自然的命令，并没有让自然成为属人的存在。这种人对自然界的优越地位和无限统治权并没有实现，而且随着这种征服与被征服不断的深化，人于自然的关系逐渐的被破坏，人不断地受到自然的疯狂报复。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指出，人对于自然所持有的这种人类中心主义的态度潜伏着巨大的危险性。人过分征服自然导致了严重的消极后果〃人类进行毁灭的能力是如此之大，如果这种毁灭力实现了，整个地球就会成为一片空地，或者人类自身相互吞尽，或者人类食尽地球上全部动物和植物，如果地球符合一种著名的论断还有足够的生命力的话，万物就会从最低级的阶段重新开始°”[8](P213-214)人与自我的异化所谓的理性是建立在能够完全被量化的抽象的数字化的理性即工具理性，而工具理性把一切的社会现象包括在了数字和效率中。而这一切使得自我意识增强的同时也使人们丧失了自我。启蒙运动把主体凸现为一种存在，但这种存在是以主客体的分离为前提的，是以人与自然界、人与世界的分离和对峙为基础的，因而，其实质上是抽拔掉了人类价值存在的根基。霍克海默认为，启蒙时代对技术理性的依赖和崇拜使人自身的价值存在受到漠视和抛弃。〃凭借人生产及其文化的无穷动力，个体的常规行为方式表现为唯一的自然、体面和合理的行为方式。个人只是把自己设定为一个物，一种统计因素，或是一种成败。他的标准就是自我持存，即是否成功地适应他的职业的客观性以及与之相应的行为模式°”[4](P14)在人的行为方式上，社会借助技术发展所赢得的时间也实际地规定和安排了人的行为方式，于是，人必须适应技术世界的运转，符合技术世界的节奏而生存。于是，人的社会化实际变成了人的技术化和人的工具化。人不再成为人自身了。在这种情况下得到认可的只是人们伪装，人们真正的本色隐到角落里。一个恶性循环就这样开始了：我们越是感觉失去自我，就越发不得不去适应他人。人与人的异化卢卡奇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表现为物与物的，即商品与商品之间的关系。启蒙精神的核心在于确立人对然的统治权，这必然引发对人的统治权，因为征服自然是在社会背景下进行的，它们是联系在一起的。这就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相互冲突。这主要是因为人的存在方式上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即人的存在价值发生了变化。这一方面表现在，人的存在被边缘化。“个人被贬低为习惯反映以及实际所需的行为发生的聚集物。泛神论使对象精神化，而工业化却把人的灵魂物化了。自然而然地，经济机构，甚至在全盘计划之前的经济机构，为商品设定了决定着人类行为的价值°”[4](P66)启蒙之所以走向了自我毁灭，症结在于将理性变成了工具理性，它只是把世界当做工具，只关心实用目的。启蒙的价值由对人和自然界的操纵来衡量，它的活动的合理性就仅仅取决于它是否为某一目的(商业的，保健的，娱乐的等等)，它的任务就是提出一种计划或一种行动框架，它不寻求那种与生命和自然的和睦相处的方式，它更不会提出一个〃真理的”和谐世界的可能谋划。三、启蒙辩证法的评析霍克海默对哲学文明包括整个人类文明的反思和批判是值得我们高度重视的。人类文明犹如一把〃双刃剑”，在它肯定的成分中存在着否定的成分，因而批判的精神，否定的精神是任何时代的人类都需要的。只有具有这种清醒的批判意识，人类才能克服文明的不足，合理地规范自己的存在，合理地发挥文明的作用，合理地对待文明。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一个时代处于精神迷惘情态下，对支配时代的精神病症从建设性角度进行了诊断。他们所极力争辩并要引起人们警觉的是启蒙精神内在的蒙骗和危险性质，即〃人能将他从自然中学到的东西用来完全控制自然及其他人”；或者在启蒙过程中“将人的灵魂从愚昧中解脱出来却置于新的奴役之下”。只是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倒掉洗澡水时将婴儿也一同倒掉了。他们在受马克思异化理论和卢卡奇物化理论影响的同时也受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和资产阶级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对启蒙工具理性批判，“虽然揭示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对自然的掠夺利用和对生态平衡的破坏，以及所有这一切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所带来的破坏性影响，但是，这种理论的立足点，却毕竟不是一种向前发展的观点，而是一种向后倒退的观点，不是一种由垄断资本主义经过革命而前进到社会主义的观点，而是由垄断资本主义后退到前资本主义去的观点。西方有些人之所以说法兰克福学派患有对前资本主义文化的怀乡病，其原因之一就在这里°”[3](P329)霍克海默虽然把他对〃启蒙精神”的批判，称之为辩证法的批判，但实质上是缺乏辩证思维的。他看不到哲学和文化如同其他一切事物一样，具有发展的辩证性，它呈现为波浪式的前进，螺旋式的上升，因而在前进中出现反面的东西是发展之必然，但人类哲学和文化的总的发展趋势是前进的、上升的，而不是倒退的。参考文献：[1]霍克海默尔，阿多诺•启蒙辩证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2]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