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贸易理论、贸易政策与贸易实践

1、第二节 贸易理论、贸易政策与贸易实践一、国际贸易理论与国际贸易实践的不一致性不难注意到，崇尚自由贸易政策的纯贸易理论与现实中的贸易干预和扭曲政策之间往往形成鲜明的反差。根据传统的主流贸易理论，自由贸易将给参加国带来经济利益，并促进整个世界福利的增长。因此，在国际贸易理论体系中，自由贸易理论一直占统治地位，而比较成本理论又是自由贸易理论发展的主线。比较成本理论认为，在国际贸易分工中，只要各个国家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生产成本相对低的产品参与国际分工，就会获得比较利益，不仅其自身而且整个世界都会从中受益。其后的要素禀赋理论则是从一般均衡的角度运用多因素分析方法进一步解释了比较成本差异产生的原因。国际

2、贸易“新理论”是在分析中加入了规模经济、不完全竞争等现实的因素，使国际贸易的分析更接近现实，但它们都没有超出比较成本的分析基础。这些理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从经济学角度认为，只要各国遵循成本原则从事分工，就都能获益，各国不存在利益的冲突。但是，在现实的国际贸易中，各国为使本国获得尽可能多的经济利益，且付出较小的代价，政府或多或少地都要干预对外贸易，实施保护本国经济利益的贸易政策。即使自由贸易对整个国家而言是有利的，它也会使失去保护的弱势产业陷于困境。自由贸易和贸易保护作为两种不同的政策取向，实质上都只能适用于特定的经济发展阶段。尽管贸易保护政策在特定时期内可能是一种有效手段，即可能会给一国经

3、济发展带来一些利益，比如从静态角度看，通过关税等手段可以限制国外商品的流入，从而可使国内企业能在国内市场上占有最大的份额，以获得较大的生存发展空间。从动态的角度看，保护贸易政策会导致一国的生产资源从传统的经济部门如农业生产领域中转移到工业部门，以对新生产业的保护产生技术转移和产业关系等外部经济效益，从而使一国内在的生产资源配置状况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对于落后国家来讲，保护贸易政策可能是早期启动工业化进程和发展经济的必要措施，但决不是长远之计。长期实行贸易保护政策所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是无法弥补的，原因在于：首先，贸易保护导致生产效率的降低，因为受到保护的企业往往缺乏在充分竞争条件下那种改进技术和降低

4、成本的内在的强大动力，并不可能对其他相关的产业形成示范效应。其次，贸易保护会带来利益分配的扭曲，因为贸易保护政策总是只能局限在一部分产业之中，不可能对国内的产业全部保护。贸易保护政策实行的时间越长，各产业之间平等的竞争机制就越难以形成。第三，贸易保护还会造成消费者福利的损失，因为贸易保护政策不仅意味着强迫消费者购买本国企业生产的价格相对高的商品，而且还会由于国内商品品种和数量有限而使消费者的需求得不到满足，造成消费的推迟和转移。因此，从近代工业社会的发展来看，在各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普遍都有一个如何从贸易保护政策转向自由贸易政策的问题。近年来，一直主张自由贸易的发达国家采取各种手段保护本国市场，同

5、时要求别国开放市场。相反，发展中国家相继采取了贸易自由化政策。由此可见，国际贸易的实践中常常发生与自由贸易理论相背离的贸易干预现象，贸易政策的选择反映着经济发展的现实约束。大多采取贸易保护政策的理由均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即各国的贸易优势存在差异，在某个国家或某一产业实施自由贸易的条件可能并不具备，国家通过贸易政策来保障本国贸易利益的获得和分配成为经济发展、产业调整的必要措施。二、重新考虑贸易政策的理论基础长久以来，关于贸易政策的研究和探讨一直是作为国际贸易纯理论的附带问题来进行的，就一些具体的贸易政策，不乏理论层次的分析，如对关税及关税同盟的理论分析、对一些最主要的非关税措施的理论分析等

6、。但是，总体上没有形成一个广泛认同的关于贸易政策的理论框架。其实，并非关于贸易政策的基本理论研究处于空白状况，而只是人们常常把贸易政策看作是贸易理论的自然延伸，而忽略了贸易政策本身也有其理论阐释，即关于贸易政策的理论。1. 贸易政策思想的发展阶段20世纪80、90年代以来，贸易经济学家们注意到了这一问题，一些学者力图从理论的层面总结关于贸易政策思想的发展。1997年，科登(M. Corden)在再版其久负盛名的著作贸易政策与经济福利7 Corden, W. Max (1997), Trade Policy and Economic Welfare, second edition, Oxford

7、: Oxford University Press.的前言中，将重商主义之后的贸易政策思想发展概括为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贸易利益(gains from trade)特别是完全自由贸易的利益得到张扬，此阶段贸易政策分析的理论基础是比较成本理论，自由贸易在这一阶段被看作是与自由放任等同的概念。但是，人们日益发现自由放任可能并不会使一国达到最优状态，完全竞争并不切合实际，充分就业也可能不存在，自由放任的那种收入分配可能不是人们所期望的，也不是唯一的，自由放任并不能进行必须的结构调整，如此等等。第二阶段是自由贸易与保护贸易激烈相争的阶段。在人们认识自由放任的同时，对于完全自由贸易的认识也得到发展，

8、出现了对自由贸易理论进行修正的情形，其一是保护幼稚产业的观点经穆勒(J. Mill)之手纳入了正统经济学框架，其二是比科戴克(C. Bickerdike)提出，一国通过一定程度的贸易限制可以在牺牲别国利益的基础上改善自身的贸易条件并获得净贸易利益，这一观点后来得到强化，并出现在穆勒的原理中。保护主义观点的崛起使之在经济学教科书中占据一席之地，不少人对自由贸易不持乐观态度。对自由市场经济的信心恢复是战后经济成功发展的一个结果。在第三阶段中，自由贸易与自由放任之间的联系就被彻底割断了。自20世纪50年代之后，对自由贸易或更自由的贸易是一种新的理解，自由放任的主张已经被放弃了。一方面人们可以相信种种

9、进行贸易干预的理由，另一方面人们又仍然相信从广泛的意义上说“自由贸易是最优的”，理由在于对贸易的干预并非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因为就业、收入分配、资源配置、消费型式等问题都是“国内扭曲”而非“贸易扭曲”引起的，对付这些问题的最佳途径是直接针对扭曲之源采取措施，与此同时允许贸易自由。当然，如果直接针对扭曲之源的最佳途径不可行，则采取贸易政策来纠正扭曲要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这是国内扭曲理论的基本观点。巴格瓦蒂(J. Bhagwati)于2002年出版讲演集现代自由贸易8 杰格迪什·巴格瓦蒂：现代自由贸易，2002年版中译本，中信出版社，2003年。，在其中的第一章“面对自由贸易的传统威胁：战

10、后商业政策的理论革命”也对战后贸易政策理论的发展进行了总结和阐释。巴格瓦蒂强调贸易政策与贸易理论之间的联系，贸易政策的演变和发展，无论是自由贸易政策占优或保护政策盛行，都与贸易理论的发展密切相关。例如，巴格瓦蒂和托瓦斯瓦米1963年发表的经典性论文国内扭曲、关税和最优补贴理论对后来的商业政策理论有重大影响（尽管曾被忽略）。又如，20世纪80年代不完全竞争条件下贸易的理论分析关注商品市场的不完善，“满足了发达国家进行贸易保护的需要”。近些年来，贸易政策的研究成为国际经济学的热点之一，对各种具体贸易政策进行分析的文献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具有开创性的和深入的研究成果，代表性的学者包括科登、巴格瓦蒂、鲍

11、德温(R. Baldwin)、斯律尼瓦杉(T. Srinivasan)、克鲁格(A. Krueger)、克鲁格曼(P. Krugman)、安德森(J. Anderson)、尼律(J. Neary)、格林纳威(D. Greenaway)、巴格维尔和斯泰格(K. Bagwell and R. Staiger)、蒂尔多夫(A. Deardorff)、爱德华兹(S. Edwards)等。2. 贸易政策分析的两种思路贸易政策是介于贸易理论与贸易实务之间的范畴，兼具理论和实践的特性。巴格瓦蒂曾经强调贸易政策与贸易理论之间的联系，认为贸易政策的演变和发展，无论是自由贸易政策占优或保护政策盛行，都与贸易理论的发展密切相关。但是，在另一方面，国际贸易理论与国际贸易实践的不一致性，在很大程度上又是根源于各国基于国家利益的不同贸易政策取向。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国际贸易关系中的合作与冲突更是经常集中地表现为贸易政策的选择与实施方面的共识或分歧。对贸易政策的分析，可以从传统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两种思路展开。巴格维尔和斯泰格(2002)曾经指出，传统经济学方法是指在分析贸易体系和贸易政策时运用传统经济学理论中的一般均衡模型、借助传统国际贸易理论中贸易条件的概念，得到与自由贸易相一致的最优关税结论。但政治经济学的方法与传统经济学的方法上也存在一些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