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对昆明的最后记忆

1、林徽因对昆明的最后记忆本文摘自西南联大昆明天上永远的云云南人民出版社）离开龙泉镇北迁四川李庄五年后，林徽因又回到了昆明。这一回是来养病。林徽因一家是经贵州毕节去四川的。刚到李庄林徽因的肺病就复发，卧床不起。第二年3月，弟林恒（上尉飞行员）在成都上空殉国，更使林徽因痛不欲生。1945年底，林徽因赴重庆出席美国特使马歇尔举行的招待会，并由著名美国胸外科医师里奥埃娄塞尔博士做病情检查。这位医生悄悄告诉费慰梅（即费正清夫人威尔玛费尔班克，美驻华使馆文化专员，中国营造学社外籍社员），林徽因短暂而多彩的生活，再过五年就会走到尽头。朋友们开始为林徽因回昆明养病做准备。暂住重庆的林徽因的宿舍，还有这灰色的冬天

2、光线。这些真是不可忍受的。”当朋友们将送她回昆明养病的计划告诉她后，她稍事犹豫便同意了。“再次到昆明去，突然间得到阳光、美景和鲜花盛开的花园，以及交织着闪亮的光芒和美丽的影子、急骤的大风和风吹的白云的昆明天空的神秘气氛，我想我会感觉好些。”1946年2月，林徽因从重庆乘飞机回到昆明，住北门街唐家花园。这是已故唐继尧的公馆（其址包括今省歌舞团也对那里感到厌烦，她对费慰梅说：这可憎的重庆，这可怕和昆三中两单位的宿舍及圆通山的孔雀园） ，条件当然是相当好的，是费慰梅、金岳霖、张奚若将她安排在这里的。住定后，林徽因给在重庆的费慰梅写信说：我终于又来到了昆明！”来治病的，来看望老朋友，“来看看这个天气晴

3、朗、熏风和畅、遍地鲜花、五光色的城市”。重回昆明印象之佳、心情之好，溢于言表。也许由于新的住所与龙泉镇，与四川李庄反差太大，女诗人将北门街唐园叫作“梦幻别墅”。她在给费慰梅的信中对所居住的环境，做了充分的诗意描写：有美丽的东西都在守护着这个花园，如洗的碧空，近处的岩石和远处的山峦？这房间宽敞，窗户很大，使它有一种如戈登克雷早期舞台设计的效果。甚至午后的阳光也像是听从他的安排，幻觉般地让窗外摇曳的枝树枝丫把它们缓缓移动的影子映洒在天花板上！昆明永远那样美，不论是晴天还是下雨，我窗外的景色在雷雨前后显得特别动人。在雨中，房间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浪漫氛围一一天空和大地突然起暗了下来，一个人在一个外面有

4、个寂静的大花园的冷清的屋子里。这是一个人一生也忘不了的。民国时期翠湖公园的碧漪亭我这里之所以大段摘引林徽因的信件，不仅因为这些文字是窥测这一阶段女诗人心理情绪的窗口，也因为她养病的这个因寄寓之处当在今孔雀园的西南角，她写到的山峦、岩石，是从唐园看到的公园景致。文字侧重写情绪写感觉，实笔细描不多，但毕竟是关于这座“梦幻别墅”的珍贵史料。一个多月后，仍在四川李庄的梁思成在给费正清夫妇的信中也说到夫人在昆明养病的状况：“尽管昆明的海拔高度对她的呼吸和脉搏会有某种不良影响，但她在那里很快活。她周围有好多朋友给她做伴，借给她的书都看不完。老金（指金岳霖）和唐园前些年已经消失了，分可惜。唐园背靠圆通山，林

5、徽她待在一起（他真是非常豪爽），她还有一个很好的女仆，年重返昆明住了三四个月。这几个月的“梦幻别墅”生活，给这位女诗人留下特别愉快、特别难忘的印象。不过，情绪好不好是就总的方面而言。毕竟，抗战已经胜利，又一下子从乡下住进了高级的私人园林，又有那么多的友人来关心、照料，情绪基调的确是愉快的。但还有一个毕竟：丈夫和孩子都不在身边，而且女诗人的病情也似乎未见明显的好转，因此可以想见，她的心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哀愁与愉悦相伴，或许更接近于真实。有诗为证。在李庄，林徽因的情绪相当的忧郁。她写过这样的诗句：“忧郁自然不是你的朋友/但也不是你的敌人”（忧郁）。这种心绪重返昆明后不时又流露出来。试看这首对残枝

6、：梅花你这些残了后的枝条，是你无法诉说的哀愁！今晚这一阵雨点落过以后，我关上窗子又要同你分手。但我幻想夜色安慰你伤心，下弦月照白了你，最是同情，我睡了，我的诗记下你的温柔，你不妨安心放芽去做成绿荫。昆明四季如春，林徽因在唐园养病正是自然的春季，可谓春天里的春天。春城无处不飞花，何以独独要与冬梅的残枝对话？那残枝，大约就是女诗人自己的心影罢。来日无多，某种预感可能不时袭上心头。女诗人默默面对窗外的残枝，窗外的残枝也温柔地凝视着抱病的女诗人。因此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林徽因1946以前说“忧郁自然不是你的朋友”，不对了，忧郁是女诗人与残枝共同的朋友。面对残枝其实就是面对自己。美国

7、医生预测她只剩下五年的生命，虽然命运让她奇迹般地多延长了五年。林徽因给昆明留下的另一首诗对北门街园子，色调要暖一点，也亮了些。全诗共六行：别说你寂寞；大树拱立，草花烂漫，一个园子永远睡着；没有脚步的走响。你树梢盘着飞鸟，每早云天吻你额前，每晚你留下对话正是西山最好的夕阳。全诗透出了较多生气。北门街园子（即唐家花园，也叫北门花园）虽然“永远睡着，没有脚步的走响”，但园里毕竟“大树拱立”“草花烂漫”，而且“树梢盘着飞鸟”，每天早晨的云天还会“吻你的前额”。也许，女诗人的病略为好些了罢？不过也难说。在几年前的那首昆明即景小楼里，写的虽是“那上七下八的矮楼”，末了一句却是“夕阳染红它，如写下古远的梦”，如今这一首，又以“西山最好的夕阳”做结。林徽因似乎格外钟情于昆明的“夕阳”，这是艺术审美取向使然，还是病魔缠身的心理外化？昆明丁字坡在昆明休养了几个月之后，林徽因终于回到了她日夜思念的北平。女诗人不时记起昆明。据梁思成的续弦夫人（也是林徽因的学生）林洙女士回忆，在20世纪40年代末梁家的茶会上，林徽因仍然是中心，不管谈论什么都能引人入胜，语言生动活泼。“她还时常模仿一些朋友说话，学得惟妙惟肖。”有一次，林徽因向当年也在昆明生活的陈岱孙教授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