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意象的莫比乌斯带_从重庆_失踪的上清寺_谈起

1、180 北京规划建设观察 OBSERVATION | 叶山品鉴有的小说,让人感觉读了一本书,就是读了一座城。失踪的上清寺1就是这样一部寻奇探宝的悬疑小说。故事讲述一个上海女孩小敏遵照父亲遗命来到重庆,要将一个遗物交给在上清寺出家的叔叔。但是上清寺早在上个世纪就消失了。小敏在“我”和老曾的帮助下,随着藏宝图的指引,解开了一个个谜团。小说里出现的每一个地名、标志、印迹,都是相互关联的线索,隐藏着一段神秘的故事。随着主人公寻觅的脚步,展现在读者眼前的不仅仅是重庆的各类场所和人物,还有明清到民国各个时期的历史典故。作者对街巷建筑的描述是如此准确而真实,以至于后来会有好奇的读者按图索骥,手捧着小说去探访

2、这座城市。不过,空间环境的真实并不是作者追求的唯一目标。依靠真实的地名、商铺、建筑和人物,作者把读者引入的,是错综复杂的城市空间、扑朔迷离的历史时间,从而让城市成为一个复杂的线索编织成的谜团。山、寺、洞、河的穿插转换,让人感觉不仅山城的地形和建筑高低起伏,就连其所落脚的半岛也是中空的、立体的、神秘的。城市的空间像一个相互反转又无限接续的莫比乌斯带2,刚刚还走在明亮的表面,忽儿却踏入了黑暗的背面。外与内、出口与入口,依靠穿梭的时间和反转的空间交叠在一起,实现了过去和现在的往复循环。在寻觅的过程中,一个又一个的谜被从黑暗处揭开,晾晒在阳光的照射下。在过去与现在的交接中,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记忆与现实的

3、错位。比如,上清寺3在重庆是尽人皆知的地名,但是这座寺庙在哪里?却没有人说得清楚。小说一开头,当小敏询问哪里是上清寺时,“我”不遐思索地回答:这里就是上清寺。这时候,他指的是由上清寺的地名所指涉的地区。而小敏想要找的却是作为实体的“上清寺”。一个实体变成了一个地区,从有明确界限的内敛的空间到无明确界限的漠然的范围,名称虽然没有改变,那个带来名称的东西却已经无从寻觅。或许是在实体上消失了,或许正隐藏在这座迷宫般的城市的某个角落,仅仅是被人们的记忆之网漏掉了。总之,上清寺悄无声息的失踪,成为这座城市的一个难解之谜。社会的集体意象与家族的个体意象之间的偏差,也是造就了小说悬念的重要因素。小敏来寻找家

4、族的个体记忆,而当她必须求助于大众的集体记忆时,后者却已经对此产生了失忆的症候。可 见,社会的集体记忆并不能涵盖家族或个人的个体记忆。如果任由集体记忆淹没个体记忆,无异城市意象的莫比乌斯带从重庆“失踪的上清寺”谈起张天新古人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又道:“一叶知秋”。叶,或为妨碍知性的壁垒,或为以小观大之途径。叶未必小,山未必大;叶未必浅,秋未必深。叶缀山,山环城,城颐人,人养心,心如叶。赏“叶”,观“山”,“品”居,“鉴”城。是曰:“叶山品鉴”。张天新,清华大学建筑学学士、北京大学人文地理学硕士、东京大学都市工学博士。研究领域为城市设计、风景规划、遗产保护。专栏题: 叶山品鉴注释: 1失

5、踪的上清寺,罗渝著,初为网络小说,后由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于2008年出版。2 莫比乌斯带:公元1858年,莫比乌斯发现如果把一条普通纸带的一端扭转180°后再两头粘接起来,整个纸带就会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 3 上清寺,重庆地名,是市区的的重要门户,靠近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小说的故事即从寻找上清寺开始。4 两路口,重庆地名,是市内的交通枢纽,附近原有缆车站、向阳电影院等设施,近年来经历了大规模建设和更新改造。于是放纵对家族或个人价值的漠视。而这样的漠视一旦泛滥,则难免会发生异化,造成整个社会的文化悲剧。反之,对个体记忆的尊重和关注,

6、却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恢复集体记忆,正如这部小说中所展示的寻宝过程那样。从居民个体的角度来说,对已经消失了的东西缺乏记忆,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是从社会群体的角度来说,上清寺的失踪确实代表了一种城市文化的集体失忆。上清寺的地名至今仍然存在,说明上清寺曾经是一个突出的地理空间坐标,具有相当的规模和地位。如此重要的一个地标,却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这无论在空间实体上、还是意识记忆上,都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变化。然而奇怪的是,在作者写这篇小说的1997年之前,竟然很少有人对其失踪表示过一点点的疑问或好奇。也许是人们对于个体的渺小和足以摧毁一切的集体力量之强大已经过于熟悉,对由此带来的哪怕是惊天动地的变化也学

7、会了置若罔闻。也许是由于上清寺的名声太响,以至于人们对寺庙的本体却丧失了足够的关注。总之,居民对城市标志性意象的丧失表现得如此漠然,这本身就构成了表现城市生活与思维特性的意识之谜。对于现在的这一代人来说,上清寺因为失踪的时间过于久远,表现出记忆伴随着实体的“双向失踪”。除此之外,小说中还有很多失踪了的城市意象,如被拆掉了的向阳电影院。不同的是向阳电影院的形象至今仍然真切地存在于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的记忆中。因此,向阳电影院的失踪,仅仅是空间实体的“单向失踪”。在双向失踪与单向失踪之间,表现出不同时代的人们之间在集体记忆上的巨大差别。人们对上清寺的失踪如此漠然的原因之一,是在很多情况下,双向的

8、意象失踪反而让人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比如上清寺,既然很多人生来对其实体的存在就没有任何记忆,那么它究竟在哪里、到底是否曾经存在也就无关痛痒。相反,单向的失踪,即实体消失而记忆犹存,却往往让人感到难以承受的伤痛。比如,“我”会时时怀念起向阳电影院,甚至不能忍受政府提出将其搬到郊区大学城去进行重建。因为对“我”来说,向阳电影院和两路口4这个地方是密不可分的,具有很强的地点黏着性。更重要的,是这座建筑和人的生活经历分不开,表现出记忆中特定的场景属性。把建筑从地点环境剥离,也就是把一个意象从记忆中攫走,难免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心理伤痕。从人们对上清寺和向阳电影院在情感体验上的差异,可以发现记忆意象在现实世

9、界的扭曲式重现,有的时候比实体与记忆意象的同时消失来得更加残酷。小说中还有很多细节,尚不能确认究竟是属于实际,还是虚构的想象。但是作者在对城市的描述中,确实希望做到与实际情况最大程度的相符。他还在网络上恳请读者提供更准确的资料,以使小说在细节上日臻完善后再行出版。很显然,作者希望做到空间描述的最大真实。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要给这部悬疑小说一个最大程度的气氛渲染效果呢?还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意就是要探索和表现这座城市的谜一般的空间呢?在我看来,他是想要通过一个虚拟故事的叙述,表达对这座城市不断流逝的历史的敬意,以及对那些失踪了的空间意象的追思。所采用的方式,就是通过文字符号,把失踪了的城市意象进行复原。从这种意义上说,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