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学术职业环境的现状与问题分析

1、    我国学术职业环境的现状与问题分析    2.基本数据的描述性分析（1）学术职业感受。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发现，人们对于从事学术职业的整体感受良好，如在“我喜欢目前的学术工作”题项中，均值高达5.8，处于较高水平；另外，对于自身职业的认同感和成就感高，均值都达到了5.6。也就是说，至少在50所研究生院高校中，教师对自己所在高校的地位和所从事的学术工作有较高认同，这也大致符合西方学术界学者关于自我职业的判断，表明至少就群体内部评价而言，学术职业依旧拥有相对于其他职业较高的声誉和地位。（2）工作与生活的物质条件保障。至少在研究生院高校，教师对学术工作的

2、设施和设备条件比较满意，但对目前的工资收入和待遇等满意度一般甚至略低，生活的压力感超出了一般水平。这也意味着，以学术为业，无生存之虞，从从容容地醉心于学术，至少在当前还几近于一种理想。（3）组织内部环境和制度。整体上人们对小环境的学术研究氛围满意度较高（均值5.2），对所在高校的归属感较强，即调离本校的动机较弱。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因为客观因素（如子女求学、配偶工作、高昂的房价等）导致的流动成本增加使然，学术流动体制存在障碍，如在“我可以按照我个人的意愿更换岗位和工作机构”的题项中，均值仅为3.7。整体上，人们对于学校的教学和科研的引导取向满意度表现一般，且普遍感到工作压力和评价考核压力较大；对学

3、术职业的核心回报体系学术职务晋升制度的评价一般；对于来自学校行政部门的各种侵扰因素感受比较强烈，譬如关于“工作中无关学术的杂务实在太多”题项的均值达到了5.2。另外，人们对拥有行政资源优势所给予的较高认可以及对参与学校决策过程水平低的评价也说明，目前我国高校教师学术工作受行政约束和侵扰的程度较高，换言之，组织内部广泛民主参与和自主的程度相对较弱。与西方同行相比，我国高校教师学术职业自主流动性趋弱而组织的约束性（或依附性）趋强的特征较为突出。（4）学术职业的外部环境。高校教师的总体满意度一般，也就是说有关我国目前的学术体制如科研资助制度和学术奖励制度的运行状态并没有得到高度认可。在关于学术奖励制

4、度上，整体上评价较为负面，如在“现在的学术奖励项目名目过多过滥”一项上达到了基本符合的水平（均值为5.1），对政府的各种人才项目的认可度也不高。而且，值得关注的是，进一步采用方差分析发现，不同年龄和职称教师之间对学术奖励制度评价存在显著差异（p0.00），35岁以上和拥有教授职称的教师，比其他群体的评价更为负面。资历越深感受越多，而给予的评价越低，这足以说明外部体制的确存在一些问题。人们给予外部体制评价较低的原因，推断起来可能有两个方面的：第一，政府的权力介入过多或介入方式不当，譬如人为设置过多奖项和人才项目等，往往会导致竞争加剧和竞争不当以及环境恶化；第二，共同体发育不成熟或内部专业权威的公

5、信力可能存在问题，譬如人们对课题指南设计、课题资助和奖励获得者、人才项目筛选程序不高的评价，就有可能反映了这方面的问题。如上所述，学科意义上的学术共同体是唤起个体认同和精神皈依的安身立命之所，也是集体意义上的学术自主权实现的基本保障，如果把持共同体内部权力的专业权威缺乏公信力，整个社会的学术职业境况恐怕也就难尽人意，它甚至是致命的。（5）关于学术交流环境方面。总体上，人们对我国目前的学术交流环境以及学术研究方面的合作给予了基本正面的评价。相对而言，对组织内部交流合作的认可高于组织外同行间的交流。结合上述分析，无论是因为主观还是客观原因，我国学术职业流动性趋弱的现实表明，单位依附迄今依旧保留了其

6、一定的惯性。西方学术界所公认的常识，即学术人的学科（共同体）认同、忠诚和归属感要高于工作机构和组织，在中国是大打折扣甚至是存疑的。当然，我国高校普遍存在的学术近亲繁殖比例较高的现象也许与此也存在关联。调查数据显示，样本中现在的工作单位与其本科、硕士和博士某一阶段或全过程教育机构相一致的比例高达84.5%，其中在工作机构接受本硕博全阶段教育的比例达到了37.1%（见表3）。 3.关于目前学术职业环境满意度的归因分析调查表明，总体上，人们对于目前我国学术职业环境的满意度尚可，但并不非常理想。如在“总体上，我认为目前学术环境有利于个人学术成长”题项上，均值为4.4。进一步采用方差分析发现，

7、不同年龄和职称教师之间存在显著差异（p0.05），评价较低的是年龄在3655岁之间和拥有副教授职称的群体，也就是说中间层的满意度最低。为便于分析，我们对上述所抽取出来的主要因子分别计分和取值，并采用回归分析来探索性地寻找影响人们对学术职业环境评价的原因。结果显示：影响满意度最主要的因子是外部支持环境和条件（0.443，见表4），其次是工作与生活环境和保障条件及机构内部制度环境和氛围。换言之，从学术人才成长的角度来分析，我国目前学术职业环境特别需要关注的方面是外部包括学术资助、奖励和人才项目等方面的因素，其实，主要是与政府的介入和介入方式有关；其次是高校内部教师的生活待遇、学术考核和评价制度以及

8、工作条件等约束性、激励性和保障性因素。 进一步对各题项的极端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我们可以更直观地发现，影响满意度的最为突出的题项，基本上关涉外部的学术体制和政策环境因素，以及组织内部经济收入、福利待遇和学术评价制度等（详见表5、表6和表7）。   为更细致地了解有关人才成长的影响因素，我们还设计了一个定类题项，由被调查者对相关影响因素根据其重要程度进行排序。结果发现，排在第一位比例最高的是“个人的学术训练”（39%），其次是“政策和制度大环境”（26%），再次为“学校与院系小环境”（18%）和“收入待遇”（10%），而“教学和研究条件”所占比例仅为7%。

9、除“个人的学术训练”以外，其他职业环境因素与我们的回归分析结论基本一致。该结论另外给我们带来的启发是，因为学术职业环境毕竟是针对从职后的学术工作环境和条件而言的，这仅仅是个体职业成长的一个重要的特定时期，早期的“学术训练”其实也尤为关键。这是另外一个议题，我们有专文分析，此不赘述。三、基本结论与有待研究的议题尽管关于研究和教学问的关系在当前已经成为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但不可否认，在研究型大学中，研究是以学术为业者的核心工作内容。也正是因为承担研究工作，现代学术职业才被赋予相对独立自主，即在一定程度上免于外部干预的自由，也才有了以学术为业者无论是个体还是集体在社会所特有的地位和声誉等。与此同时，

10、这种相对独立的自主权、地位、声誉等资源又为学术活动包括教学和科研的正常开展提供了保障，它是以学术为业者与其受雇佣的组织以及其他各种外部社会力量进行博弈的依凭。当然，以研究为核心内容，并不是漠视教学工作在大学中的基础性地位，这是另外一个议题，在此不复赘述。调查表明，研究已成为我国高水平大学教师的核心工作内容，在关于“您目前投入时间精力最多的是”的有关选项中，选择“研究和研究生指导”的达63.3%，选择“本科生教学”的仅为19.6%（见表8）。而在“根据您的偏好，为下列事项排序”的题项中，把研究放在第一位的比例高达65.0%，教学仅为24.8%（见表9），投入研究的时间和精力已远超美国研究型大学中

11、的同行。在此，对于这一调查数据结果，我们姑且不作价值评判，但就其客观存在状态而言，至少在我国高水平大学中，研究地位的凸显使得高校教师这一角色已被赋予非常典型的现代学术职业特征。不过，对本科教学精力投入的严重不足，又有可能是导致学术人早期专业训练不足的主要原因之一。无论是对于带有重研究取向的高校还是个体而言，如何去化解研究和教学两者间的矛盾和冲突，一直是美国研究型大学所面对的最为棘手的问题，就目前情形而言，我国高水平大学中该问题显然比美国同行要严重得多。而且，产生这种不良倾向的根由又与国家的学术政策和制度设计的价值取向之间存在高度的关联。  对于一个国家和社会而言，学术职业的

12、整体环境如何，不仅决定着以学术为业者的生存状态，而且在根本上决定着该国的高等教育特别是高水平大学的学术水准及其高层次学术人才拥有的规模和质量。以上实证数据表明，目前影响我国学术职业整体环境的主要因素是高校内外的政策性环境和条件。其中，有关政府学术政策与制度的因素是首要的影响因子，其次是高校内部制度环境和保障性的经济条件等因素。而事实上，由于我国高校与政府之间存在着一种高度依存的关系，高校在诸如组织内部人员的经济待遇、研究和教学设施条件、学术评价制度等方面，都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政府的学术政策导向、与资源配置方式有关的制度设计和框架。因此，从学术人才成长的角度而言，尽管不能否认高校内部组织环境的重

13、要性，但对我国而言，宏观的政策与制度框架却是关涉学术职业环境改善的首要议题。     也正因为如此，在有关人才培养和成长以及众多的高等教育研究议题上，我们的研究取向不仅仅要聚焦于高校内部，尤为需要把眼光投向外部，要善于结合宏观政策和制度背景、政府介入方式及其与高校内部组织性行为间的关联，来解读和分析高校内部制度建构的缘起与学术人的生存和发展状态。本研究以实证数据再次表明，目前有关我国学术体制、现代大学制度、高校自治、学术自主和学术自由等议题的探讨，其根本问题所指和现实落脚点还是宏观政策和制度设计的价值取向及政府权力的运行方式。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我国“超强

14、”政府、“强”组织而学术共同体的“软弱”状态，与西方学术界的专业共同体“趋强”而政府和高校内部组织力量相对“趋弱”格局间，即使在当下西方国家行政力量有所加强的背景下，亦形成鲜明的反差，甚至与我国现代学术体制肇兴的民国时期也有很大的落差。学术共同体这一环节的疲弱，也是导致当前我国众多体制性痼疾以及微观层面学术生态不良的主因。故而，基于学术职业所具有的特定内涵及人才成长与学术职业环境完善之间的关系，本研究在此不妨就我国宏观性学术体制的调整取向提出如下几个有待深思的维度：第一，学术职业的核心价值在于专业主义，即集体层面上的内部自我管理和同行评议，个体层面上研究的相对自主和自由，由此涉及的问题是：尽管

15、存在宏观体制性的差异，但学术活动的自主性特征却不会因为国情和体制差异而有别，所以，在中国，国家是否应该给予学术共同体（如各种专业学会和权利保障组织）以生长空间和相对自主的权力？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政府应在哪些领域或事项以及在多大程度上适当退出？目前人们的关注点多聚焦于政校之间的关系，其实，在政校之间的学术专业组织和权利保障组织，才有可能是实现高校自治以及个体意义上的学术自主最不可或缺的中介环节。对上它可以缓解来自权力的冲动，并以共同体认可取代国家认可，对下可以为高校内部成员提供免于行政不当干涉的保护，以专业认可替代行政认可倾向。第二，在当下，无论中外，国家逐渐开始强化其在学术活

16、动中作为利益相关者的角色，完全免于外部干预的理想化学术职业状态并不存在。我国长期以来就有官学不分的传统，遑论免于外部干预，就是最为基本的学术自主也付之阙如。故而，近30年来我国高等教育与学术体制的改革本应遵循逐渐向高校放权和还学术以自主的基本路线与取向，但不幸的是，这一改革所置身的国际环境却恰恰是：西方学术界由相对散漫的政校联盟或合作伙伴关系，学术与政治的相对各行其是，转向了政府以放权为名而行加强控制之实，即以财政紧缩手段来强化问责的治理模式。在这一国际背景之下，原本就缺乏自主性传统、文化、经验和制度资源的我国学术界，因为客观上存在对政府所提供资源的高度依赖关系，在政府强调与国际接轨、效率主导

17、的资源配置政策框架下，反而陷入了更加被动和依附的状态。因此，直到今天，国家或者说政府究竟应该以什么方式介入学术这一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虽然摒弃全能型政府观念和刚性控制手段已经成为共识，然而宏观调控方式和手段不当，也同样有可能带来甚至并不亚于传统刚性控制的风险。目前，基于调控和放权理念而设计出来的一系列评估手段、竞争性项目、工程和人才计划等，尽管在效率上并非乏善可陈，但其在现实中给高校及学术人带来的困扰，以及对我国学术制度与环境的长远性和常态性建设所带来的影响，并不见得就弱化了计划经济时代行政力量对学术的影响力。第三，由第二点进一步延伸下来的问题是，所谓调控通常以国家基于公共利益而制定的

18、学术政策和制度为媒介，国家利益可区分为长远的和可持续性的公共利益与近期的、符合国家国际竞争战略需要的利益，前者的实现其路径依赖是相对稳定且带有普惠性的制度，后者的实现其依凭则是基于现实情境需要而生成的带有效率至上导向的政策。由此，关于学术政策与制度建构的主导取向究竟应以利益驱动机制为主还是以利益保障机制为主？抑或是二者兼顾？如果是二者兼顾，两者之间又应该是一个什么关系？问题在于，以利益驱动机制为主的制度设计本来就是非常态的，如果将之逐渐转化为一种习惯性的、常态的制度架构，无论处于自觉还是不自觉，它很可能与长远的公共利益目标实现相悖。上述相关议题其实并不新鲜，但迄今依旧是关乎我国学术体制建构、“

19、去行政化”与高校内部治理、学术人才培养乃至国家学术发展的关键性问题。因此，如果不回到原点，重新检视当前政府在学术领域所建构起来的一系列公共政策取向、制度框架和行为取向，从根本上来回答和解决这些最为现实的问题，在名目繁多的“制度创新”中，我们极有可能与学术体制的成熟状态和学术职业环境的常态愈行愈远。参考文献：1 马克斯·韦伯.学术与政治 m. 冯克利，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2 finkelstein m j. the american academic profession：a synthesis of social scientific inquiry since world war iiem. columbus：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84：8-29.3 dill d d. the struc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