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发展的道德重构

1、中国金融发展的道德重构李华民1 刘芬华2（1.西安交通大学 经济与金融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1；2.广州金融高等专科学校，广东 广州510521）摘 要：目前，信用失落行为在我国已具有社会普遍性，且上升为道德问题。信用失落是因为市场主体不能形成长期预期，而这又归因于（1）产权不清或清晰产权不能得到尊重和保护；（2）转轨经济时期政府政策行为的无约束性及与之相关的政府不当管制。要构建现代金融道德体系，就要奠定一个基础，构筑两个机制，外加约束政府行为，其中约束政府行为是关键环节。我们要构建的道德体系属于“底限伦理”范畴，因此要正确对待功利追求与道德建设之间的关系。关键词：金融发展；信用失败；失

2、信惩罚机制；长期预期；“底限伦理”中图分类号: b82-053 文献标示码:a 文章编号:reconstruction of morality in financial developmentli huamin1; liu fenhua2(1.school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61, china;2.guangzhou college of finance, guangzhou 510521, china)abstract: at the present time, “credit failu

3、re” has become the problem of morality. it can be attributed to the lack of long-standing expectation, and this results from the following two factors: (1) property right is indistinct or cannot get protection effectively; (2) in the period of trans-economy, there is absence of restrictions to behav

4、iors of the government. to be about to reconstruct the modern system of morality in finance field, we must set up one foundation, settle two mechanisms, and constraint behaviors of the government. the system that we want to reconstruct belongs to “horizon morality”, so we must correctly conduct the

5、relation between the construction of morality and the pursuing for fame and fortune.key words: financial development, “credit failure”, amerce mechanism to the failure of credit, long-term expectation, “horizon morality”5在我国转轨经济中，信用与道德所遭受的严重践踏，引起了金融等交易成本的巨幅上升，阻碍了金融改革与发展，也成为经济发展的障碍，因此重建以信用为核心的金融道德体系已

6、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急迫问题。一、对金融道德行为的界定_收稿日期：2002-04-基金项目：广东省教育基金项目（编号：01sjd72001），并获得广州金融高等专科学校资助。作者简介：李华民（1967 ），男，河南籍，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博士生，广州金融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研究方向：金融改革与发展。所有金融关系在本质上都可以归结为债权债务关系。对于债务人而言，遵守金融交易制度意味着要承担起“借债还钱”的义务和责任，要归还通过金融交易获得使用的金融资源。信守契约、遵守交易制度是合乎道德的，即使交易主体可以从破坏交易制度或违背契约中获得短期利益，但合乎道德的行为主体在长期利益预期下，依然乐于接受

7、契约或制度的约束。据此，我们把道德行为定义为不能为行为主体带来眼前利益（即最短的短期利益）的行为。基于这样的定义，道德投资可以理解为行为主体在长期利益预期下对短期利益的放弃，归结为企业或个人为提高自身声誉以及寻求社会认同等所做出的努力。同样基于这样的定义，不守信誉属于不道德行为，它意味着行为主体运用各种（合法或非法的）手段非等价地占有其他市场主体的金融资源。不道德行为发生在信贷市场上，其典型表现是逃废银行债务，是对商业银行资产的侵犯；发生在资本市场上，其表现形式较为复杂，但中小股东等弱势群体是不道德行为的受害者。二、金融发展中信用失落的归纳分析金融企业的信用自缢行为。金融企业主要有商业银行等存

8、贷机构、证券公司、共同基金、理财公司等。就金融企业的信用自缢行为而言，商业银行等信贷机构与资本市场金融主体的行为结果不同。商业银行存贷机构往往在信用自缢行为中遭受损失，而证券公司、共同基金等则是在其失信行为中获得短期利益，但无论哪种金融机构的信用失败，归根到底会引起金融可持续发展的中断。（1）逃废银行债务乍看起来是金融交易其他主体对商业银行资产的侵犯，但深入分析却发现其中不乏银行分支机构的合谋性参与1。银行分支机构的不良资产最终是由具有法人资格的上级行承担，但逃废债务却能够促进银行分支机构所在当地经济的发展，这样银行分支机构及当事者个人可以从中获得包括“人事”等在内的租金。据金融时报2001年

9、9月8日报道，中国人民银行在清理逃废金融债务案件的过程中查处了1240名违纪违规的商业银行负责人，他们或参与了企业逃废债务行动或至少负有一定责任。（2）银行同业恶性竞争为不良债务人逃废债务大开绿灯。（3）商业银行贷款过程中存在偷懒行为，比如不对借款者进行信用分析等。（4）某些上市公司的欺诈行为中，有证券公司的合作。（5）共同基金黑幕。等等。非金融企业的金融欺诈行为。非金融企业主要是指包括上市公司在内的法人企业，审计事务所等中介机构也属于此列。（1）信贷过程中存在着逆向选择。（2）逃废金融债务。经营不良的企业还不起债，财务状况良好的企业也不还贷，在借款时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还贷。“债转股”政策更是把

10、这种“赖账文化”道德化和制度化了。（3）欺诈。先有红光、琼民源，后有郑百文、亿安科技等等不一而足，甚至出现了象银广夏这样具有造假传统的企业，前仆后继，禁而不止。（4）中介机构、投资银行食言而肥，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为虎作伥，助桀为虐。自然人的道德虚无倾向。非法人企业皆属此列。中国本非道德虚无社会，“仁义礼智信”五伦之一的“信”是人际交往的基本行为准则与道德保证。建立在血缘、亲缘和地缘等基础上的道德力量有效地维系着人与人之间的借贷往来。然而，市场化改革带来了广泛的社会分工冲淡了“三缘”约束，以“三缘”为纽带的个人信用力量随之瓦解了，个人功利价值排斥了传统道德观念，道德危机首先从官员教养的丧失逐渐扩

11、散蔓延。作为金融交易主体的个人仅剩下经济人的理性冲动，丧失了道德约束。由于不存在长期利益预期形成机制，人们开始崇拜货币对社会财富的支配，以金钱来衡量人生价值，以短期利益为导向，追求效用短期最大化。三、现代金融道德体系构建的产权基础讲信用是因为经济主体预期要进行重复博弈，或者为其继承人积德，因此信誉机制的建立的前提是稳定的长期利益预期。行为主体的预期区间越长，其行为就越规范。因此，要构建现代金融道德体系，首先就要创造条件，促使公众形成长期预期。产权被定义为一个经济实体“对物具有所有权”的自然权力2。明确且受到有效保护的产权是形成长期利益预期的初始环境，进而也是信誉制度诞生与成长的基础。保护自己的

12、产权，认同和尊重别人的产权是最底限的现代金融经济伦理。只有认同他人产权，交易主体才能从主观上不实施不等价占有他人金融资产的行为。产权不明确或明确产权得不到尊重和有效保护，就不能形成一个有效的信誉机制。因为道德建设作为一种长期投入，其收益实质上就是依附于产权的长期收益。如果产权不确定，今天劳动所得明天可能会被随意剥夺，甚至根本不能劳有所得，那么行为主体很难形成稳定的长期收益预期。在产权不确定时，个人不能确保财产安全，企业经理难以预料维护企业信誉的后果，银行行长不能确定是否能够从保护金融产权中受益。银行发展了，企业做大了，政府遴选的经理人的职业生涯也该结束了，这使他们不具有树立信誉的动机。反过来，

13、在产权不明确的环境中，他们可以通过违背契约和破坏制度获得短期利益，这种短期利益包括通过逃废金融债务把本属于别人的“物”据为己有。金融交易作为金融资源在不同交易主体之间的让与活动，是以金融资源产权的界定和有效保护为基本前提的。要重构信用与道德体系，首先要清晰界定产权、尊重和保护产权。在我国国有经济的产权框架中，国有银行对国有企业的外源性融资演变成了基于国有经济部门的内源性融资3，这是“赖账文化”形成的体制因素之一。从金融时报2001年6月7日关于中国企业逃废债务行为的相关报道中可以看出，企业逃废债务占比与银行产权的清晰程度成反向相关，与地方政府的干预程度成正相关。大量逃废债务案件发生在国有企业与

14、国有银行之间，表明信用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从产权面上得到解释。股份制商业银行的产权较为清晰，因此其不良资产比例比国有银行低，不到10%，而国有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官方公布数字1.8万亿人民币，再加上借新还旧的借贷行为及其它难以统计的部分，国有商业银行实际不良资产比例超过35%4。之所以发生逃废银行债务行为，其根源在于，针对没有明确界定产权的国有金融资产，国有企业等贷款实体从意识上就把所交易客体（即可贷资产）划入自己的产权范围。在他们眼里，所谓市场交易过程不过是瓜分“国”字号金融资产的过程，而不被认为是金融产权在不同交易主体之间的转移，这是国有企业在贷款时就不打算还贷的制度性根源，也是国有金融领域不

15、能形成信用与道德约束的根本原因。地方政府通过干预金融机构贷款和通过证券市场为当地（国有）企业“圈钱”，银行分支机构及负责人在企业逃废债务过程中的串谋行为等都可以在同样的产权理论框架中得到合理解释：该行为能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保证地方社会稳定，放大地方政府租金，商业银行分支机构可以从中获得收益，责任人自己也可以获得不菲回报。对国有金融体制的效仿使得体制外产生与发展起来的非国有金融遭受到该“机制病”的感染，一些经济主体在无缘或无力瓜分国有金融资源时，把目光转向了非国有金融领域。汕头商业银行因资不抵债而停业整顿给非国有金融机构敲响了警钟。因此，要把遵守制度行为道德化，重建现代金融道德体系，最根本的问

16、题就是构建起使包括政府在内的全社会金融交易主体都能够认同并遵守的、从而使财产权得到有效保护的产权制度。只有这样，政府才能够不随意对金融机构进行干预，不对金融资源进行恣意调拨和侵占，不为一些部门的利益而采取歧视政策损害其他部门利益，市场交易行为主体才可能形成长期利益预期，在追求自我利益时顾及他人利益。四、现代金融道德体系的构筑途径失信是因为不守信用有利可图，是因为败德成本太低。败德行为给行为人带来利益是以社会整体利益或其他市场主体利益的巨大损失为代价的。重构信用机制和金融道德体系，就要建立失信惩罚机制，引进竞争机制，让失信者最大程度地支付败德成本，对守信者实施激励，使之形成长期利益预期。（一）失

17、信惩罚机制在我国，金融败德行为成本低是惩罚不力的结果。民事诉讼拒绝受理，刑事处罚无力度，行政处罚无关疼痒，使得失信者屡屡拿制度和法律儿戏。失信主体比如银广厦公司能够明目张胆地连续失信于社会并带来巨大损失却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美国安然在不诚实行为中轰然倒塌，而中国银广夏却即便连续作假也悠然长存。失信惩罚机制旨在提高失信成本，其最终功用在于（1）让守信者得到激励，从其道德行为中获得长期收益；（2）让败德行为受到处罚，让严重失信者无法立足；（3）依靠社会力量和征信专业服务，无限度和无时空限制地加大失信成本。总的说来，只有失信惩罚机制真正有效地发挥作用，才能使市场主体无论从感性上还

18、是从理性上认识到守信比不守信好，在全社会内形成“合作比不合作更加有利”的普遍预期，人们才会抑制不正当占有其他人金融资源的行为，诚实、笃信、淳朴才可能再一次成为社会道德风尚。失信惩罚机制具有两条实现途径：一条是市场报复，另一条是法律惩罚。市场报复是说如果行为人不守信用，那么受害人将进行报复，结束其交易往来，将其违约行为昭示于众，甚至使其正当交易行为的收益也大打折扣，让其在一次违约行为中占小便宜的结果是长期吃大亏。市场报复付诸实施的前提条件在于信息传播效率，让违约与欺诈等失信行为及其主体迅速在全国乃至国际市场曝光。就市场报复机制的实施程序而言，信用评级机构等中介组织、“黑名单”体制与个人信用联合征

19、信系统等可以为信息传播提供物质内容；报纸、网络等媒体与科技发展为信息传播提供物质手段和传播渠道；类似金融债务管理行长联席会议的协会组织以“黑名单”和信用评级结果为依据所实施的联合制裁能使市场报复成为现实。失信惩罚机制发挥作用的另一途径是法律惩罚。法律惩罚是针对违约者给他人造成的利益损失，诉诸法律程序，让违约者承担法律后果，包括民事责任甚至是刑事责任。严格执法执罚是失信惩罚机制发挥作用的最终保证。目前我国所要做的是，必须解决金融案件审理后的执法执罚缺位问题，正视法律的严肃性，强化法律约束，改变市场主体对法律“不可置信威胁”的惯性预期。（二）引进竞争机制道德的基础是公正，公正在而道德存5，公正傍依

20、（正当）竞争而生，垄断特别是政府垄断乃特权之源。自由竞争和自由选择对于金融道德体系的确立非常重要，竞争是推动企业伦理进步的主要动力，市场竞争程度越高，企业道德规范进步程度就会越快。因此，对银行、企业、居民等微观主体而言，道德建设还必须引进竞争机制。只有在竞争中，银行、企业和个人才会在对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讲信用和不讲信用、个人利益和他人利益的均衡考虑中选择一种道德追求，通过重复博弈，经过一定的磨合后才可能达成市场主体之间的合作，进而尊重对方的权利。尽管多重博弈并不必然达成合作6，但基于金融市场的自由交易依然是我们的期盼，因为它优于政府管制。五、现代金融道德体系重构的政府行为取向张维迎7主张用“

21、庙”的声誉来约束“方丈”的行为，这被称为“连坐”。然而，在经营者的政府遴选机制中，这存在着不现实性，因为方丈是“挂单”和尚，他既不能因为庙的声誉提高而获得收益，也不为庙的损失承担责任。常住和尚常常受方丈所累，却无可奈何，因为方丈是“如来佛”派来的，这就是政府行为。信用经济遭受破坏与政府过度干预行为具有太大的干系。因此，要构建现代金融道德信用体系，就要使政府行为受到约束，重建政府信誉。1.政府政策行为的自我约束。重树政府信誉的“一个值得考虑的解决办法是，政府自己将自己铐起来，让公众相信，政府即使有言行不一的动机，也没有实现的手段8”，这就是政府政策行为的自我约束办法。就国有金融产权的保护而言，在

22、行政程序法出台之前，政府行为的自我约束非常重要。对于私人的金融产权侵犯行为，还可以在法律框架内求得解决，然而要约束政府披着合法外衣“掠夺”金融资源和实施机会主义行为侵犯其他市场主体利益的行为，只有寄希望于政府及其代理人的金融产权意识的提高，寄希望于政府行为的自我约束。2.对政府行为的外部约束。就对政府政策行为的外部约束而言，关键是要行政程序法典化。在信誉道德体系已遭受极度破坏的环境中，自律显得苍白无力，外部约束则更加重要。外部约束包括市场参与者的监督、媒体等社会监督、立法和制度建设等。立法包括出台行政程序法及规定立法权的法律。通过立法等正式制度建设，特别是尽快启动集团诉讼制度，可以给政府政策行

23、为立规矩、定方圆，可以为公民民事权利提供基于诉讼权的保障。在金融这种信息分布极端不对称的经济领域里，政府管制可以抑制基于“市场权力”的腐败，却又产生基于政府垄断的腐败，而法的精神，可以减少政府及其官员的不法行为。依法行政，执法公正，是政府信誉重构的根本所在，是社会信用体系和市场秩序的福音。3.建立“信赖利益保护”机制。这是减少政府政策随意性和模糊性的工具。市场经济的不确定性使得政府政策难以避免失误，但要尽可能避免失误。大凡决策有违市场法则和公共利益的，要及时纠错。纠正错误并不意味着政府政策可以随意撤消、变更和废除，更不意味着决策者可以逃避责任。建立“引咎辞职”（如果集体决策造成严重损失的，应施以集体辞职）等责任机制，可以抑制政府政策的随意性，保持政府政策的相对稳定，可以约束政府官员不随意撕毁合约、食言而肥。倘若纠错会给无过错的当事人带来损失，政府应承担损失赔偿责任，由于这种损失是当事人对政策的信赖所导致的，这种赔偿机制可被称为“信赖利益保护机制9”，它对于政府信誉的重树和维护是至关重要的。六、关于功利追求与道德建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