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私人收藏家百例辨析

1、明代私人收藏家百例辨析沈振辉 (复旦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讲师)t he re i s a lo n g hi sto r y of ci vil collect io n , ye t i t i s u nt il mi n g2qi n g p e rio d t ha tt he“w ho s w ho ofba sic i nfo r ma t io n ,collecto r s”app ea re d . t hi s t he si s , acco r di n g da t a , ill ust ra t e s a n d a nal yze s so metosuc

2、h a s t hei r li vi n g e ra ,na t i ve p lace s ,ra n k s ,soa s toac hie ve a n co mp a ra t i vel y o bject i ve syst e m oft hedi st ri t ut io n s a n d co mpo ne nt s ofke y wo r ds : mi n g d y na st yt he collecto r s i ncollecto rmi n g dy na st y .内容提要我国的民间收藏历史悠久 , 但直到明清时期才出现了集中的收藏家名录 。本文结

3、合资料 , 将 107 位明代私人收藏家的年代 、籍贯 、功名行状等基本情况列表分析 , 以期对明代收藏家的 分布及组成特点等有一个比较客观的系统认识 。关键词明代收藏家我 国 的 民 间 收 藏 有 着 悠 久 的 历 史 , 近 年来 , 随着民间收藏活动的蓬勃发展 , 收藏发展史 的研究正日益受到重视 。古代的私人收藏家是收 藏史研究的重要内容 , 但是 , 宋代以前 , 私人收 藏家的材料只是偶尔见于文献记录 。宋代文人收 藏兴起 , 有关藏品及收藏家的著录开始增多 。然 而 , 集中登录的收藏家名录尚为鲜见 。到了明清 时期 , 才出现了集中的收藏家名录 。这些名录出 自古人手撰 ,

4、 是我们了解古代收藏家情况的宝贵 材料 。笔者收集了三份明代收藏家的名录 , 其一 出自张应文 清秘藏 , 记明代书画赏鉴家 30 人 ; 其二出自孙从添 藏书纪要 , 记明代藏钞 本 书 籍 宏 富 的 藏 书 家 47 人 ; 其 三 出 自 姜 绍 书韵石斋笔谈 , 记明代富有著述的藏书家 54 人 。需要指出的是 , 古代的藏书家并非仅收藏书 籍 , 其中许多人也同样收藏古玩书画 , 只是藏书成绩比较突出才被列入藏书家名录 。因此可统称之收藏家 。三份名录剔除重复者 , 共计 107 人 。 笔者经查考资料 , 将此 107 人的年代 、籍贯 、功 名行状等基本情况分别列表 , 排比统

5、计 , 并加以 分析 , 以期对明代收藏家的分布及组成特点等有 一个比较客观的认识 。一名录之一采自张应文清秘藏, 记载明代书 画赏鉴家 30 人1 。宋人米芾提出 , 收藏者可分为 “赏鉴家”与“好事者”二等 ,前者笃好收藏 ,有丰富 的收藏学识和艺术修养 ,所收皆精品 ,属收藏者中 的姣姣者 ,后者对收藏无甚研究 ,只是凭借财赀收 购藏品 ,用以向世人眩耀2 。清秘藏所记明代赏 鉴家即是以米芾提出的标准遴选 , 属收藏家中的 卓荦冠群者 。其基本情况见于表一 。注 : 朱存理 (性甫) 、吴宽 、王世贞 (元美) 、项元汴 (子京) 、王宠 (雅宜) 、文征明 (文待诏) 、祝允明 (祝京

6、兆) 、沈周 (石田) 、史鉴 、都穆 、文彭 (三桥) 诸人因与表一重合 ,略不写 。参见表一 。孙岫查无此人 ,疑是孙柚之误 。查明人传记有三个王质 ,除此王质 (梦谨) 外 ,另有王质 (上古) ,山东济宁人 ,成化二十年进士 ,官至太仆寺卿 。正德元年以右佥都御使巡抚 贵州 。王质 (鲁季) ,浙江山阴人 ,国子监生 ,以赀为郎 ,选授四川渠县令 。三人中 ,王质 (梦谨) 有好古博学之名 ,故选之 。藏书纪要云宁波范氏 、吴氏 ,查宁波无著名吴氏藏书家 ,浙江著名的吴姓藏书家有吴继志 、吴太冲父子 。据武林藏书录,吴继之好聚书 , 且勤掌录 , 秘阁之钞逾万卷 。至其子太冲时 ,藏书

7、与山阴祁氏 (祁承 ) 、海虞钱氏 (钱谦益) 相埒 。故以为吴氏是指钱塘吴氏 ,即吴继志 、吴 太冲父子 。孙西川 ,查无此人 ,只有孙楼 ,号百川 ,系著名藏书家 。西川可能系百川之误 。表二所示藏书家 47 人 ,除陈第 、王质外 ,其余都是江浙人 。具体分布为 :常熟 13 人 ,苏州 (吴县 、 长洲) 20 人 , 松江 2 人 , 昆山 1 人 , 太仓 1 人 , 吴江1 人 ,南京 2 人 ,杭州 1 人 ,嘉兴 2 人 ,吴兴 1 人 ,鄞 县 1 人 。多数属苏南 ,其余为浙江 ,与表一的收藏 家分布区域相似 。他们活动的年代 ,除俞贞木 、王 质二人较早 ,其余都在明中

8、后期 。其成员中 ,官员 有 23 人 , 占 49 % , 有功名未入仕者 12 人 , 占2515 % , 处士 12 人 , 占 2515 % 。也有几乎所有的 人都有诗文著述 , 其中画家书法家有 22 人 , 占47 % 。三名录之三载于韵石斋笔谈, 书云 :“昭代藏 书之家 ,亦时聚时散 ,不能悉考 。就其著述之富者 , 可以类推 。时则有若宋文宪谦 、刘诚意基 、杨文贞奇 、李文正东阳 、王文恪鏊 、吴文定宽 、史明古鉴 、陆文裕深 、程篁墩敏政 、邱文庄 、邵文庄宝 、杨文襄一清 、林见素俊 、王文成守仁 、杨升庵慎 、李空同 梦阳 、顾东桥 、文衡山征明 、杨南峰循吉 、郑澹

9、泉 晓 、雷司空礼 、王凤洲世贞 、王麟洲世懋 、唐荆川顺之 、先少保凤阿 (讳宝) 、薛方山应 、李沧溟攀龙 、注 :陆会一其人 ,经查多种明代人物传记都未找见 。明画录卷五有陆会熙 ,称 “: 陆会熙 ,字雍之 ,山阴人 ,诸生 。擅才誉 ,工书 ,所作山水萧然淡宕 ,秀雅可爱 。”不知陆会一是否陆会熙之误 ,又按署名董其昌的筠轩清 录与清秘藏内容雷同 ,仅目次颠倒 ,是该书的翻版 。筠轩清 录亦有“论赏 鉴家”一节 ,但没有陆会一之名 ,其余 29 人均照抄 。筠轩清 录因何删去此名 ,陆会一究竟有无其人 ,尚存疑待查 。表中打 * 号者为画家或书法家 ,此是依据徐沁明画录、姜绍书无声诗

10、史、汪显节绘林题识、朱谋 续书史会要诸书记载的画家 、书法家名录 综合拟定 。下文表二 、表三打 * 号者出处与此相同 。表一所示的收藏家 , 除去陆会一 , 共有 29人 。其分布的地域 ,除朱有 、朱权两位藩王外 ,余 者都集中江浙两地 。其中苏州 (包括吴县和长洲)19 人 , 太仓 2 人 , 上海 2 人 , 南京 1 人 , 吴江 1 人 , 嘉定 1 人 ,嘉兴 1 人 。从时间分布看 ,所列收藏家 中只有 2 人卒于成化元年 ( 1465 年) 之前 , 其余都 在成化之后 。另从他们的组成看 ,有藩王 2 人 ,占 总数的 7 % ,官员 20 人 ,占 70 % ;有功名未

11、入仕者4 人 , 占 13 % ; 处士 3 人 , 占 10 % 。表中几乎全部 人员都工于诗文 ,有自己的著述 。其中画家 、书法 家有 20 人 ,占总数的 69 % 。清秘藏被刊于万历 二十四年 ,因此 ,这份收藏家的名录并不包括万历 后期至明末活跃于收藏界的人士 。赵清常 、洞庭叶石君诸家钞本俱好而多 ,但要完全校正题跋者方为珍重 。王雅宜 、文待诏 、陆师道 、徐髯翁 、祝京兆 、沈石田 、王质 、王 登 、史鉴 、刑参 、杨仪 、杨循吉 、彭年 、陈眉公 、李日华 、顾元庆 、都穆 、俞贞木 、董文敏 、赵凡夫 、文三桥 、湖州沈氏 、宁 波范氏 、吴氏 、金陵焦氏 、桑悦 、孙

12、西川皆有钞本 , 甚精新钞 。冯已苍 、冯定远 、毛子晋 、马人伯 、陆敕 先 、钱遵王 、毛斧季各家俱从好底本钞录 , 惟汲古 阁印宋精钞 , 古今绝作 , 字画纸张 , 乌丝图章追摹 宋刻 ,为近世无有”3 。这份名录所记藏书家都是以收藏钞本书籍闻 名者 ,明代印刷术虽已盛行 ,但许多书籍被藏家视 为秘宝 , 不易见到 , 因此藏书家之间多交换互借 , 辗转传抄 。他们抄书态度很认真 , 常亲自动手抄 写 、校对 ,所抄书籍便于诵读 ,为世所珍 。时人对抄 本书籍的评介在刻本之上 , “凡本刻者十不当抄 一 ,抄者十不当宋一 ,三者之中 ,自相较 ,则又以精 粗久近 ,纸之美恶 ,用之缓急

13、为差”4 。因此 ,孙从 添所记明代钞本书籍的收藏大家就不是一般的藏 书家 ,而属藏书家中的姣姣者 。他们的基本情况见 于表二 。二名录之二刊载于藏书纪要, 该书云 :“书之 所以贵钞录者 ,以其便于诵读也 ,历代好学之士皆 用此法 ,所以有刻本 ,又有钞本 。明人钞本吴门朱 性甫 、钱叔宝子允治手抄本最富 , 后归钱牧翁 , 绛 云焚后 ,仅见一二矣 。吴宽 、柳佥 、吴岫 、孙岫 、太仓 王元美 、昆山叶文庄 、连江陈氏 、嘉兴项子京 、虞山冯北海琦 、黄葵阳洪宪 、胡元瑞应麟 、何元朗良俊 、 系类推的 , 所 记 的 都 是 明 代 富 有 著 述 的 名 士 硕茅鹿门坤 、焦澹园、顾

14、 初起元 、袁中郎宏道 、王损庵肯堂 、屠赤水隆 、汤若士显祖 、李温陵贽 、董文 敏其昌 、何士抑三畏 、陈眉公继儒 、冯元成时可 、李儒 。读书之人爱藏书是普遍现象 ,富有著述的名儒更与书籍收藏有着难解之缘 。因此 ,这份名录也是 后人考证明代藏书家的重要线索之一 。笔者将他本宁维祯 、冯具区梦桢 、黄贞父汝亨 、朱平涵国桢 、 们的基本情况汇总列表三如下 ,以与表一 、表二的李君实日华 、谢在杭肇 、钟伯敬惺 、陈明卿仁锡 、 收藏家共同参证 。姜绍书汇录此名单时已言明其文湛持震孟 、俞容自彦 、张天如溥 。以上诸公 ,皆当世名儒 , 翱翔艺苑 , 含英咀华 , 尚论千古 。所收典 籍

15、, 纵未必有张茂先之三十乘 , 金樱子之八万卷 , 然学海同源 ,博综有自 ,亦可见其插架之多矣”5 。 这份藏书家的名录是以著述家与藏书家的关为著述甚富的藏书家 。为省略起见 ,有关收藏及著述等基本情况略去不写 。王鏊 、吴宽 、史鉴 、陆深 、文征明 、王世贞 、王世懋与表一重复 , 杨循吉 、焦、董其昌 、陈继儒 、李日华与表二重复 , 略去不 写 ,有关人物分别参见表一 、表二 。表三所示藏书家共 54 人 ,其中江苏 26 人 ,浙江 12 人 , 江西 3 人 , 福建 3 人 , 湖北 3 人 , 山东 2 人 , 安徽 1 人 , 湖南 1 人 , 河南 1 人 , 海南 1

16、人 , 四 川 1 人 。江浙两地人士占总人数的 70 % 。江浙两 地分布情况为 ,江苏 : 长洲 5 , 吴县 2 , 太仓 3 , 武进2 , 无锡 1 , 吴江 1 , 华亭 5 , 丹阳 1 , 丹徒 1 , 金坛 1 ,江宁 2 ,上元 1 ,金陵 1 。浙江 :金华 1 ,青田 1 ,余姚1 , 嘉兴 1 , 秀水 2 , 兰溪 1 , 归安 1 , 鄞县 1 , 钱塘 1 , 乌程 1 ,海盐 1 。人数最为集中的是苏州 (长洲 、吴 县) 7 人 , 其次为松江 (华亭) 5 人 , 南京 ( 上元 、江 宁 、金陵) 4 人 ,嘉兴 (嘉兴 、秀水) 3 人 ,太仓 3 人

17、 。 从时间分布看 ,卒年在成化元年以前的有宋濂 、刘 基 、杨士奇三人 , 其余都在成化后 。54 人中 , 有功 名并入仕者 51 人 , 占 94 % , 有功名未入仕者 2 人 ,占 4 % ,处士 1 人 ,占 2 % 。他们都是著述甚丰 的文人 ,书画艺术家有 24 人 ,占总数的 44 % 。三份名录所记收藏家 , 除去重复者 , 共有 107 人 。其中江浙地区 87 人 ,占总数的 81 % 。在这 87 人中 ,江苏有 71 人 ,浙江有 16 人 ,江苏的 71 人全 部属于苏南地区 。另从时间分布看 ,107 位收藏家 中 ,卒年在成化元年以前的仅 7 人 ,余者 10

18、0 人生 活的年代均进入成化之后的明中后期 。由此可得 出结论 , 三份名录所记明代私人收藏家主要分布 地区是苏南 ,其次为浙江 。分布的时间主要是在成 化之后的明中后期 。明收藏家的这一分布特点 , 可与明人的其他 论述互相映证 , 明末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 列举吴地的收藏家说 :“景 (泰) 天 (顺) 以后 , 俊民 秀才 , 汲古多藏 。继杜东原 , 邢蠢斋之后者 , 则性之流 ,皆专勤绩学 ,与沈启南 、文征仲诸公 ,相颉颃吴中 ,文献于斯为盛”6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也 称 :“嘉靖末年 , 海内宴安 , 士大夫富厚者 , 以治园 亭 ,教歌舞之隙 ,间及古玩 。如吴中王文恪之孙

19、,溧 阳史尚宝之子 ,皆世藏珍秘 ,不假外索 。延陵则嵇 太史应科 , 云间则朱太史大韶 , 吾郡项太学 , 锡山 安太学 、华户部辈 ,不吝重资收购 ,名播江南 。南都 则姚太守汝循 ,胡太史汝嘉亦称好事 。”沈德符还 提到江浙地区知名的收藏家韩世能 、项元汴及王 世贞 、王世懋兄弟 ,称他们“起而称大赏鉴矣 。”在 此之后 ,又有董其昌 、朱敬循。“近年董太史其昌最 后起 ,名亦最重 ,人以法眼归之 ,箧笥之藏 ,为时所 艳 。山阴朱太常敬循 。同时以好古知名”7 。钱谦益 , 沈德符记述的收藏家亦主要分布于 成化之后的江浙地区 , 与三份名录的分布状况一 致 。由此可以确定 ,三份名录集

20、中的收藏家能基本 代表明代收藏家的分布状况 。四明代成化至崇祯末 ( 1465 1644) 共计 179 年 ,在这一个半世纪多的漫长岁月中 ,苏南和浙江 的收藏家始终执全国之牛耳 。进一步分析 ,这一地 区的收藏家具有如下几个特点 。11 收藏家形成地域性群体明代江浙地区收藏家荟萃 ,特别集中于苏州 、南京 、常熟 、松江 、嘉兴 、鄞县等地 。同处一地的收藏家交往密切 , 有的拜师授徒 , 交游媾婚 ; 有的世 代相传 , 绵延嗣承 , 相互间往往有宗师门生 、姻娅 眷属 、世谊硕交 、家系族裔等错综复杂的联系 , 以甫 、尧民两朱先生其尤也 。其他则又有邢量丽文 、 至列举一位收藏家 ,

21、 往往能带出一串和其有关联钱同爱孔周 、阎起山秀卿 、戴冠章甫 、赵同鲁舆哲 的其他收藏家 ,形成地域性的收藏家群体 。明代文献对收藏家的地域现象早已有记载 。 文从简系文征明的重孙 , 文从简的母亲是收藏家南京是明代的留都 ,文风艺事兴盛 ,藏家辈出 。顾 王 登的女儿 。收藏家张丑的曾祖是沈周的好友 , 起元客座赘语称 :“留都旧有金静虚润 , 王尚文 其祖父与文征明父子又为姻娅世好 。总之 ,苏州的 徽 、黄美之琳 、罗子文凤 、严子寅宾 、胡懋礼汝嘉 、 收藏家之间具有剪不断 、理还乱的错综复杂的关顾清甫源 、姚元白 、司马西虹泰 、朱正伯衣 、盛仲交时泰 、姚叙卿汝循 、何仲雅淳之

22、, 或赏鉴 , 或好 事 ,皆负隽声 。黄与胡多书画 ,罗藏法书名画金石 遗刻至数千种 , 何之文王鼎 、子父鼎最为名器 , 它 数公亦多所藏 。近正伯子宗伯元介出 ,而珍秘盈笥 尽掩前辈 ,伯时元章之余风 ,至是大为一煽矣”8 。 周晖金陵琐事对南京收藏家也有记载“: 吾乡静 虚金太守 、蕴真黄锦衣 、鹤丘严秀才 、宝幢顾居 士 、秋涧姚鸿胪 、云浦盛贡士 、秋宇胡翰林 、太吴何 御史 ,皆精于赏鉴者 。若印岗罗太守 、西虹马太守 凤麓 、姚太守尚是好事家 , 何也 , 观其收藏者便见 矣”9 。两书所记南京的收藏家差相近似 , 除去重 名者 ,共有 15 人 。其中年代较早的有正统 、天顺

23、年 间的金润 、王徽 , 较晚的有嘉靖 、万历年间的姚汝 循 、何淳之等 ,他们同处一地 。其年代相近者 ,多互 有往来 。如嘉靖三十九年 ( 1560 年) , 盛时泰编辑玄牍记一书 ,收入姚 、罗焘等人所藏拓文 。隆系 ,是明代最大的地域性收藏家群体 。明代的收藏家群体中 , 常熟藏书家也十分引 人注目 , 明中后期 , 常熟藏书家人数之多 , 仅次于 苏州 。当地著名的藏书楼就有孙楼的“兀册庋”、杨 仪的“七桧山房”、赵用贤 、赵琦美父子的“脉望 馆”、陆贻典的“玄要斋”、冯舒的“空居阁”、钱谦益 的“绛云楼”、钱曾的“述古堂”、毛晋的“汲古阁”等 近十处 。藏书家之间经常互相搜访 ,抄

24、书校书 ,在 当地形成浓郁的收藏气氛 。有的藏书家因故藏书 不传 ,便马上有人收购 。如赵琦美殁后 ,钱谦益收购其“脉望馆”藏书 ,钱谦益又购得刘凤“ 载阁”、钱允治“悬罄室”、杨仪“七桧山房”藏书 ,建起图书充栋的“绛云楼”。后绛云楼不幸遭火 ,藏书大部被 焚 ,劫后部分由钱曾“述古堂”加以收藏 。常熟地区 爱藏书的风气一直绵延至清代 , 数百年间形成富 有特色的地域性藏书家群体 。收藏风气炽盛的苏南 、浙江地区拥有许多世庆五年 ( 1571 年) , 姚 与盛时泰 、陈芹 、华复初 、 代相传的收藏世家 , 有的父子齐名 , 有的兄弟并朱孟震等在南京结成青溪社 , 互相酬唱 , 并辑刊青溪

25、社稿。苏州的吴县 、长洲等地收藏家最为集中 。互相 间有着许多师徒 、世谊 、姻娅 、眷属等密切关系 。如 沈周曾受名画家杜琼 (东原) 与刘珏 (完庵) 的指 授 ,杜琼 、刘珏两人既是画家也是知名的收藏家 。 沈周的姐姐嫁给刘珏的儿子 , 因而和刘家又是亲 戚 。沈周和收藏家史鉴是儿女亲家 ,和吴宽是从小 的朋友 ,和王鏊又是过从甚密的老友 。沈周死后 , 王鏊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 。苏州另一知名收藏家 文征明是沈周的学生 , 文征明同时也学书于李应 祯 ,学文于吴宽 ,两人都是知名的收藏家 。文征明 的儿子文彭 、文嘉 , 友人王宠 , 门人陈淳 、钱谷 、陆 师道 、陆治 、钱谷的儿子钱

26、允治都是知名收藏家 。 文征明号称吴中四才子之一 , 其他三个才子祝允 明 、唐寅 、徐祯卿也都是颇为知名的收藏家 。祝允 明的外公是收藏家徐有贞 ,岳父是收藏家李应祯 ,称 ,更有一个家庭中出了多个知名收藏家的 。如王鏊与其儿子王延、王延陵 , 钱谷与其儿子钱允 治 , 王世贞与其兄弟王世懋 , 邢量与其族孙邢参 , 都是知名的收藏家 。沈周自其祖父沈澄起就高隐 为乐 ,爱好收藏书画 ,其父亲沈恒和伯父沈贞都工 书画 ,爱收藏 ,他自己和儿子沈云鸿也都是知名收 藏家 。都穆家自高祖以来喜好收藏 ,至都穆已历有 五世 。张岱家自其祖父以来三世藏书不辍 。张丑家 收藏的历史更长 ,据清河书画表称

27、 ,张丑的始祖 号真关处士就喜藏书画 ,自后此风不减 。该书载有 他的高祖元素 、曾伯祖维庆 、曾祖子和 、祖约之 、叔 祖诚之 、父茂实 、兄以绳 、侄诞嘉以及张丑本人共 计六代九人收藏的书画真迹 。可谓洋洋大观 。明代 著名的收藏世家还有嘉兴的项氏家族 : 项笃寿 、项 元汴兄弟 ,他们的堂弟项复初 ,项笃寿的儿子项德 (希宪) 、项元汴的儿子项德纯 (穆) 、项德新 ( 又新) 、项德弘 (玄度) ,以及项德新的儿子项圣谟 ( 孔徐有贞又是史鉴的老师 。祝允明与邢参 、钱同爱 、 彰) 等人都是知名的收藏家 ,一个家族几代收藏家朱存理是好友 , 三人都是收藏家 。邢参的祖父邢量 、祝允明

28、的学生黄姬水也是收藏家 。而朱存理曾 师事杜琼 ,他和沈周同为杜琼的先后弟子 。朱存理 和吴宽 、都穆又相从甚密 , 三人争相抄书 , 互通有 无 。再往后 ,明末收藏家赵宦光系陆师道的女婿 ,辈出 ,自然声名卓著 ,项氏因而被认为是嘉兴地区的望族 。明代可以称得上收藏世家的还有长洲的 文氏家族 : 文征明和其儿子文彭 、文嘉 、侄子文伯 仁 ,孙子文元发 ,重孙文震孟 、文震亨 、文从简 。常 熟的冯氏家族 :冯复京和其儿子冯舒 、冯班 、冯知十 ,孙子冯武 ,都是闻名于时的收藏家 。明末鄞县 约 200 人 。沈周 、文征明 、董其昌 、项元汴 、盛时泰的范钦 ,创下“天一阁”藏书 ,订立

29、规约世代相守 。 等正是这众多画家中的代表人物 。江浙地区的书 其藏书从那时起一直延传至今 ,历时 400 多年 ,可 画家与收藏家的地域分布呈现相当一致的现象 ,堪称是传藏最为久远的收藏世家了 。这些世代相 明画录著录的 370 名江苏画家中 ,苏州约有传的收藏世家作为地域性收藏家群体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 ,成为明代苏南 、浙江地区的突出的人 文景观 。21 收藏家与书画家结缘150 人 , 南京约有 70 人 , 松江约有 50 人 , 常熟 、太仓约各有 30 人 , 这些地区正是收藏家辈出的地 方 。以苏州为例 ,明代苏州的收藏家人数最多 ,画 家人数也最多 , 吴门画派中的收藏家兼画

30、家除沈 周 、文征明两位领袖人物外 ,还有祝允明 、唐寅 、徐 祯卿 、文彭 、文嘉 、文伯仁 、陈淳 、王宠 、钱谷 、陆师 道 、陆治等许多人 。可以看出 ,画家流派与收藏家 的地域性群体间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收藏家与书画家结缘 , 使收藏家能以自己的 书画作品养藏 , 用出售画的收入来丰富自己的藏 品 。同时 ,由于书画家有较丰富的书画鉴别能力 , 善于鉴别书画真伪 ,防止赝品的欺蒙 ,使他们比一 般收藏家更具收藏的优势 。因此 ,兼书画家的收藏 家往往就成为收藏家中富有识见 ,藏品卓著者 ,堪 称收藏家群体的中坚力量 。31 收藏家是以文人士大夫为主的社会成员 明代的收藏家主要是一些

31、文人士大夫 , 上述三份表格中的 107 位收藏家 ,除 2 人是藩王外 ,其 余 105 人都是文人士大夫 ,其中包括官员 、有功名但未入仕者以及处士三部分成员 。其比例分别为 官员 78 人 , 占 74 % ; 有功名未入仕者 15 人 , 占14 % ; 处士 12 人 ,占 11 % 。江浙地区收藏家共 87人 , 其中官员 60 人 , 占 69 % ; 有功名未入仕者 15 人 ,占 17 % ;处士 12 人 ,占 14 % 。官员占收藏家的 比例最高 ,其次为有功名未入仕者 ,再次是处士 。 明 代 的 官 员 和 有 功 名 者 属 于 特 殊 的 士 绅 阶层 ,在政治经

32、济上享有特权 。明律规定 ,士绅在议 罪 、定刑 、礼仪 、居处 、舆马 、器用 、服饰 、冠婚 、葬 祭 、宴会 、畜奴等多方面可以享有庶民不能享有的 特权 。士绅还有法律规定的徭役和税粮优免权 ,不 同等级的官员及举监生员享有不等条件的优免 。 除此以外 ,士绅们还常猎取各种法外权利 ,以加强 其特权地位 。明收藏家中士绅占有绝对高的比例 , 士绅的 上层缙绅 (现任官员或致仕官员) 在士绅中又占绝 大多数 , 表明权势 、地位与收藏有着相当大的联 系 。明代缙绅收藏家不乏巧取豪夺 , 贪渎暴敛者 。 最著名的例子是严嵩 、严世蕃父子 , 当其罪罚抄家 时 , 抄出 :“古铜龙耳等鼎牺樽狮

33、象宝鸭等炉一千 一百二十七件 ,金徽玉轸等古琴五十四张 ,二王怀明代的收藏家大多爱好书画艺术 ,有的本人就是书画艺术家 。上述三份表格统计的 107 位收藏 家 中 , 画 家 或 书 法 家 有 48 人 , 约 占 总 数 的45 % 。其中江浙地区的收藏家兼书画艺术家有 41 人 , 占全部 87 位江浙籍收藏家的 47 % , 这一比例 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江浙收藏家中更有一些卓越 的书画艺术家 , 是开创某些书画流派的书画界领袖 人物 ,在我国的书画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江浙地区影响最大的收藏家兼书画艺术家有 沈周 、文征明 、董其昌 、项元汴等人 。沈周的曾祖父 是元代画家王蒙

34、的好友 , 他的父亲及他本人都受 过明初画家 杜 琼 的 指 授 , 因 而 有 深 厚 的 家 学 渊 源 。沈周的画远追董源 、巨然 ,近师吴镇 、王蒙 ,而 又变化超群 ,自成一家 。他的书法学黄庭坚 ,遒劲 奇崛 ,力透纸背 。他博览群书 ,精通诗文 ,融诗文书 画于一体 ,开创了明代最有影响的吴门画派 ,一时 名士如唐寅 、文征明等均出其门下 。文征明是沈周的学生 ,他的画神采绰约 ,更出 沈周之上 。文征明既能画青绿山水 ,又能画水墨山水 ,既能工笔 ,又擅写意 ,还善画花鸟竹果 ,是一位技法全面的画家 。他又工于书法 ,行草深得智永笔 法 , 大书仿黄庭坚 , 隶书学钟繇 , 于

35、诗文书画无所 不工 ,名满宇内 。他和沈周一起被认为是吴门画派 的创始人 。董其昌的画初学黄公望 , 后又学董源 、巨然 , 集合宋元诸家之长 ,行以己意 。其画秀润苍郁 ,超 然出尘 。他的书法超越诸家 ,独探神妙 ,尤其名重 海内 ,极受人尊崇 。董其昌和另一收藏家兼书画艺 术家陈继儒被认为是松江画派的创始人 。项元汴的书法学智永 、赵孟,山水画学黄公望 、倪赞 ,其画温醇疏秀 ,别具胜趣 ,他尤其擅长画墨竹梅兰 。项元汴是嘉兴人 ,他的画风独具一格 ,被认为是嘉兴画派的代表人物 。 江浙地区开创书画流派的收藏家兼书画家的还有南京的盛时泰 ,代表江宁画派 。 明代江浙地区书画家人才济济 ,

36、 徐沁 明画录收录画家约 800 人 , 其中江苏约 370 人 , 浙江素欧虞褚苏黄米蔡赵孟 等墨迹三百五十八册 ,王维小李将军吴道子等明清上河 、海天落照 、长江 万里 、南岳朝天等古名画三千二百卷 ,宋版书籍六 千八百五十三部轴”10 。藏品之富达到惊人的地 步 。江浙地区缙绅收藏家虽然没有象严嵩那样的 人物 , 但夸耀权势 , 逞能斗富者亦有之 。金陵琐 事记收藏家黄琳之豪举 , 冬日请十三道御史赏 雪 ,每人给一领狐裘御寒 。徐霖在南京筑快园 ,邀 黄琳等饮酒于园中 。有人曰 , 此园与长干宝塔相 对 ,若能在园中修一楼 ,晚间观塔灯最佳 。黄琳次 日即送银 200 两给徐霖造楼 。

37、收藏家王延 系致 仕大学士王鏊之子 ,生性豪侈 ,花钱大方。池北偶 谈记其逸事 , 有人持琥珀求售 , 吹嘘内中蜘蛛如 生 ,索价百金 。他当场击碎琥珀验之 ,见果有生蛛 蹦出 ,立以百金偿之 。士绅下层的青衿是一些生员秀才 , 在江浙收 藏家中也占有一定比例 。他们虽然有科举功名 ,但 未入仕 ,政治经济特权不如缙绅 。他们中的一部分 人 ,生活相当清贫 。如弘治正德间苏州的收藏家阎 起山 , 是个诸生 , 喜欢读书购书 , 家里只有一名书 童 , 每日遣书童去友人家借回来读书 , 手抄口吟 , 整日不休 ,所得学俸都用来买书 。而家中甚贫 ,有 时甚至没有饭吃 ,至典当衣物换食 。后积劳成疾 , 年仅 24 岁就去世了 。收藏家彭年的父亲是正德进 士 , 曾任新会知县 , 但由于不肯阿谀上司 , 离任归 家 ,家境逐渐衰落 。彭年虽有文名 ,但生活清贫 ,文 献记载他“家陡四壁 ,卒以贫死”11 。处士在收藏家中占有一定比例 。他们中间有 家境较富裕的 , 如沈周 , 祖上几代业儒 , 居住长洲 东北境内的相城 ,家有田产 。无衣食之虞 ,且有一 处环境幽雅的庄园 ,名曰“西庄”。沈家几代人在此 居住 ,高隐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