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论文）由戏仿看阿特伍德的小说.pdf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我在导师的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 取得的研究成果据我所知，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 不包含其他个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 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作了明确说明并表示谢意 作者签名： 学位论文授权使用声明 本人完全了解华东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学 校有权保留学位论文并向国家主管部门或其指定机构送交论文的电 子版和纸质版有权将学位论文用于非赢利目的的少量复制并允许论 文进入学校图书馆被查阅有权将学位论文的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 行检索有权将学位论文的标题和摘要汇编出版保密的学位论文在 解密后适用本规定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 日期：互篷强日期：丝姿鲎 弘7 p 名：哗产 日期：型21y 1 论文摘要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被誉为当今加拿大文学女王，她的作品产量极大，曾发 表多部小说、诗歌及文学评论。 在巴赫金复调理论的基础上，法国朱利亚克里斯特娃发展出了互文性理论， 而戏仿作为互文性的一种手法，或是漫画式地反映原文，或是挪用原文，表现出 与原作的直接关系。尽管过去人们对于戏仿大都不以为然，认为它总是低于原作， 但在阿特伍德笔下，戏仿这种手法却得到了极好的运用，作者站在女性主义和民 族主义的角度对一些经典文本，如荷马史诗、格林童话以及哥特小说进行了戏仿， 在这些作品中，作者将话语权交给了处于边缘地位的女性，从而试图颠覆男性中 心话语以及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 本文共分三章，导论中介绍了作者生平和作品，并引出了作者经常采用戏仿 这一事实，在第一章“忧郁的记忆”中以作者的五部作品可以吃的女人、浮 现、预言夫人、 蓝胡子的蛋和 珀涅罗珀记为例，具体考察了她对哥特 小说、经典文本和自身小说的戏仿。第二章题为“边缘的声音”，探讨了作者经 常采用戏仿这一写作手法的契机。第三章“寻找中间地带”指出了作者试图通过 变形的手法在二元对立之间找出第三条道路。结论则扼要概括了全文的观点，并 指出消解中心的意义。 关键词：戏仿、颠覆、女性主义、民族主义、二元对立 5 a b s t r a c t c r o w n e da s “t h eq u e e no fc a n a d i a nl i t e r a t u r e ”，t h ec o n t e m p o r a r yc a n a d i a n w r i t e rm a r g a r e ta t w o o di sr e n o w n e df o rh e rn u m e r o u sh i g h l ya c c l a i m e dw o r k s t a n g i n gf r o mp o e t r y , f i c t i o nt oc r i t i c i s m t h e t e r m “i n t e r t e x t u a l i t y ”w a sf i r s tc o i n e db yj u l i ak r i s t e v a , b a s e do nb a k h t i n s t h e o r yo f “p o l y p h o n y , t h i sa r t i c l ec o v e r e df i v eo fa t w o o d sn o v e hf r o mt h ea n g l eo f p a r o d y , a so n eo ft h em a t t e ro fi n t e r t e x t u a l i t y , p a r o d ye m b o d i e st h eb a c k g r o u n dt e x t s a l t h o u g hi tw a sd e b a s e db e f o r e ，a t w o o de m p l o y sp a r o d ys k i l l f u l l yi nh e ro w l lw o r ki n t h ep o s i t i o no ff e m i n i s ma n dn a t i o n a l i s m , s u c ha sh o m e re p i c , 黼r yt a l ea n dt h e g o t h i cn o v e l i nt h e s ew o r k s , a t w o o dg i v e st h ed i s c o u r s et of e m a l ei no r d e rt o d e c o n s t m c tb i n a r yo p p o s i t i o n t h i sa r t i c l ei sc o m p o s e d0 ft h r e ec h a p t e r s a ni n t r o d u c t i o nt oa t w o o d sl i f ea n d w o r k s ，w h i l ep a r o d yi sa l w a y ss e e ni nh e rw o r k s c h a p t e ro n ed i s c u s s e sf i v eo f a t w o o d sw o r k s , w h i c ha r et h ee d i b l ew o m a n , s u r f a c i n g , l a d yo r a c l e ，t h e b l u e b e a r d se g ga n dp e n e l o p i a lw e 瞅h o wt h ea u t h o rp a r o d i e sg o t h i cf i c t i o n , c l a s s i c a lt e x t sa n df a i r yt a l e s c h a p t e rt w od i s c u s s e sw h yt h ea u t h o re m p l o y sp a r o d y c h a p t e rt h r e ed i s c u s s e st h et h i r dw a yf r o mt h ep o s i t i o no fb i n a r yb yu s i n go f t r a n s f i g u r a t i o n c o n c l u d e st h ew h o l ea r t i c l ea n dg i v et h em e a n i n gt od e c e n t r a l i z a t i o n k e yw o r d s ：p a r o d y , s u b v e r s i o n ，f e m i n i s m ，n a t i o n a l i s ma n db i n a r y 6 导论 加拿大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但是加拿大文学在英语文学中一直没有受到太 多关注，而加拿大作家对本国文学也显然缺乏信心。 二战以后，加拿大文学逐渐走向繁荣，出现了一批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家。玛 格丽特阿特伍德是当今加拿大文坛上的一位主将，享有加拿大文学女王的称号， 曾师从多伦多大学国际著名文学理论家诺斯洛普弗莱，后获哈佛大学文学硕士 学位。阿特伍德产量极大，迄今已有1 4 部诗集、1 2 部长篇小说、5 部短篇小说 集和3 部文学评论出版，其中包括一部对加拿大文坛颇具影响力的评论著作 生存：加拿大文学主题指南，在这部评论中，作者对加拿大整个民族的殖民 心态作了十分深入的剖析，从此之后，许多加拿大作家和高校学生也才刚刚开始 认识并重视本国文学。 阿特伍德因其作品在主题、创作艺术等方面的杰出成就而获得诺贝尔提名、 加拿大文学总督奖、加拿大勋章、英联邦文学奖、哈佛大学百年奖章、悉尼时 报文学杰出奖、法国政府文学艺术勋章、英国布克奖等数十种国内和国际的奖 励和荣誉，并被多伦多大学等十多所国内外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享有很高的 国际声誉。她的作品已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 阿特伍德的作品充分体现出互文性的特点，并且作者十分善于运用戏仿的写 作手法。 互文性理论产生于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思潮，这一概念最初产生于语言学 的抽象概念，法国文学理论家朱利亚克里斯特娃根据巴赫金的复调理论认为： 任何文本都好像是一副引语的马赛克镶嵌画，任何文本都是对其他文本之吸收与 转化，构成文本的每个语言符号都与文本以外的其他符号相关联，任何一个文学 文本都不是独立的创造，而是对过去文本的改写、复制、模仿、转换和拼接。” 1 罗兰巴特则认为“在绵延不绝的文本之外，并无生活可言。”后来，互文性又 被索莱尔斯定义为“每一篇文本都联系着若干篇文本，并且对这些文本起着复读、 强调、浓缩、转移和深化的作用。” 根据蒂费纳萨莫瓦约在互文性研究一书中的分类，互文具体有“戏拟”、 t 董小英再登巴比伦塔一巴赫金与对话理论，北京三联，1 9 9 5 年，第8 页。 8 “仿作”、“合并”、“粘贴”等多种方式。而戏拟是对原文进行转换，要么以漫画 的形式反映原文，要么挪用原文。过去对于戏拟的评价大多不高，如小罗伯特 词典中“对严肃作品的滑稽模仿。引申义：可笑的伪造。”“只能部分地、肤浅 地还原原作的粗略模仿。”( 法语语言词库) “最好的戏拟也总不如原文。”( 1 9 世纪大拉罗斯词典) 2 而仿作虽然也对原作有所修改，但是它主要是模仿原作， 在仿作中，作者持有的风格将比主题更为重要。 加拿大比较文学教授琳达哈琴认为戏仿是“带着一种批判的反讽距离的模 仿。而她在戏仿理论：2 0 世纪艺术形式的讲座中则对戏仿作了进一步解释： “戏仿，是有变化的重复。在被模仿的背景文本中和新的综合作品之间蕴含着重 要的差异性，这种差异通常通过讽刺来传递。但这种讽刺可以是贬低的，也可以 是幽默的；可以是极其消极的，也可以是非常积极的。戏仿讽刺的愉悦并不特殊 来自幽默，而是来自于读者在接近和疏远之间参与互文活动的程度。”琳达哈琴 对于戏仿的看法使人们对于戏仿的印象大为改观，戏仿创作者总是以一种与现实 颇具反差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通过游戏和反讽来表达，并“在游戏中投入了 一种神圣的严肃”。3 阿特伍德所采用的戏仿显然不是比原作低一等的滑稽模仿，尽管她的文笔也 十分幽默而富有喜剧色彩。事实上，她在依赖原文的同时又是独立的，她的作品 既是对原文本的评论和注释，也是一种创造。同时，这种戏仿又显然带有一种无 奈，因为无法用武装和暴力战胜对方，于是作者只能较为乖巧地转入文本和修辞， 其目的当然是争取生存的权利。这种权利包括女性在男性面前的发言权，也包括 加拿大在强大的美国面前的发言权，即使得不到说话的权利，至少也是想要引起 对方的关注，摆脱属下的身份，从而以一种较为平等的姿态与对方共处。而戏仿 作为互文性的一种讽刺性形式和后现代主义的悖论式批评方法，在今天的许多女 性作家的作品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已成为“最为流行的女权主义的样 式”。4 因此，阿特伍德所使用的互文手法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对于文学自身的回顾和 2 转引自互文性研究。薷费纳萨莫瓦约，邵炜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 0 0 3 年，第4 1 页。 3 张柱林：神圣的游蝎一当代小说中的讽刺、戏仿和反讽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 2 0 卷，第2 期，1 9 9 8 年4 月。 4 琳达哈切恩；加拿大后现代主义加拿大现代英语小说研究 。赵伐，郭昌瑜译，重庆出版社1 9 9 4 年，第1 5 0 页 9 记忆，它将一个文本从它所在的历史中释放出来，放到了当下社会的语境之中。 从而使原文本成为一个意义不断增殖的容器，它的特点在于“文学织就的，永久 的，与它自身的对话关系“( 萨莫瓦约语) ，这种对话，与其说是现代与历史在时 间上的要求，不如说是当下社会男性与女性，强国与弱国，乃至人类与自然在空 间上的必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将以不同的仿作来记住童年时期的那个自 我。 阿特伍德虽然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女权主义作家，但在她的作品中，渗透 着诸多其它文本的痕迹，它与诸如哥特小说、格林童话、奥德赛和 哈姆雷 特等文本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重要的并不是阿特伍德运用了或者运用这 些文本时体现出来的技巧，而在于在她的文本中所体现出来的与原文本的差异 性。这种差异性是作者在她的书写和前人的书写之间建立起来的一种全新而又特 殊的关系，它体现了经典文本在现代语境中将呈现一种怎样的不同的接受，这种 接受洞察了原文本的空隙，而这种空隙并不仅仅是在现代语境之下摄取一个角度 去填充原文本，而更在于它体现了从古到今这些空缺一直没有得到填补，这种空 白说明了一群人的沉默，于是，作者将话语权交给那些沉默的弱势群体，这主要 指女性和处于相对弱势的民族及国家。 目前国际上对于阿特伍德的研究颇多，但国内仍然极不充分，单就戏仿这一 点而言，主要的研究成果集中在王丽莉所著的文本的浮现论 浮现) 的戏 仿技巧以及傅俊与薛冰莲合写的互文与颠覆一( 预言夫人) 的女性主义解读 这两篇论文中，此外，在傅俊所著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究一书中，也零 星提到过，但均未展开论述，因此，本文希望从这个角度入手，进行详细阐述。 第一章忧郁的记忆 罗兰巴尔特认为文本由一系列不同的书写构成，作者创造的只是一种书写。 当否定了作者的终极意义之后，便由读者的无止境的书写构成，于是文本的意义 是不确定的。作为一个优秀的作者，阿特伍德首先是一位高明的读者。她曾经写 道：“但是事实上什么也没死，一切都是有生命的，一切都等待着成为有生命的 生物。”5 那么，如果死去的一切又复活了，它将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呢? 它与过 去的文本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和区别呢? 在阿特伍德戏仿的文学样式中，哥特式 5 浮现，阿特伍德著，蒋时珠译。第1 7 2 页。 小说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么，首先，让我们来比较一下阿特伍德的小说与哥特小 说的异同。 第一节对哥特小说的戏仿 首先，阿特伍德的小说与哥特小说有许多相似之处。 哥特小说是一种恐怖和鬼怪小说，多以中世纪的城堡、修道院、废墟或荒野 为背景，描写由于满足个人情欲或争夺财产而引起的迫害、谋杀等笼罩着神秘恐 怖气氛、具有怪诞紧张的情节的不寻常的故事。它源于1 8 世纪后半期的英国， 流行于1 8 世纪末1 9 世纪初，有着固定的叙述模式，充满了超自然现象和迷宫的 意象，对人物刻画多二元对立的模式。它是“历史传奇的一种独特形式，一种关 于过去历史与异域文化的幻想形式，它通过种种文化和政治的折射而对现代读者 产生意义。”6 如奥特朗托城堡和修道士等。安德鲁桑德斯在其著作牛 津简明英国文学史中对“哥特小说”特点有一个最简明的概括：“它成功的手 段是借助于峭壁和深渊，折磨与恐怖、巫术、恋尸癖以及心神不定。它沉浸于个 鬼魂出没、突然死亡、地牢、梦境、妖术、幻觉和预言之中。”7 可以说哥特小 说是浪漫主义文学的一个特殊流派。 而阿特伍德的作品与这些哥特小说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i ) 恐怖 恐惧是哥特小说的一大特点，这种恐惧主要表现为一种怪诞，是人们对超自 然现象以及陌生领域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心理特点，它充满了许多恐怖的场景，总 是将人们带入一个地下世界，如墓园、地牢、死尸等。而阿特伍德的小说对读 者所具有的吸引力之一与哥特式小说一样，也是基于人类的一种古老情感，即心 灵上的恐惧感。在她笔下，也经常出现镜子、水中淹死、谷涧、地底下( 包括床 底下) 、博物馆中的木乃伊尸体等较为恐怖的意象。比如在小说可以吃的女人 中，女主人公玛丽安躲在黑暗的床底，与研究生邓肯一起看博物馆内存放的骷髅 婴儿：在浮现中，则多次出现溺水的意象，如哥哥的淹死，父亲的淹死以及 女主人公自己的潜水行为；在预言夫人中，女主人公琼曾躲在地下室跳舞， 曾经屡次进入镜子，并描绘在其中看到的洞穴的景象。 黑色经典英国歌特小说论 ，李伟舫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 0 0 5 年，第1 页 7 同上，第2 2 5 页 u 2 ) 非理性力量 阿尼克斯特在英国文学史纲中对哥特小说作者持这样的看法，“这个新流 派的小说家拒绝描写他们自己时代的日常生活。吸引着他们的是笼罩着神秘的圆 光的不平常事件。”并指出“文学上这样一种特别形式反映了生活随着资本主义 关系的发展变得无比复杂”8 的这一事实，英国哥特式小说是对这一社会意识形 态价值理性的否定和对非理性世界的张扬。启蒙主义者形而上学的唯理主义已不 再能令人满意，因为它对社会生活的复杂矛盾的现象不能提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它虽然采取不合理的怪诞形式，还是企图反映正在形成的资本主义社会纠缠不清 的复杂现实。”9 这些小说展现了极端事件与场景，探索了神秘体验，强调了人 身上的非理性因素。 阿特伍德的小说也十分强调人身上的非理性因素，单就她笔下主人公的职业 已可见一斑，让我们来看一下她笔下男性人物的职业和女性人物职业的不同。在 可以吃的女人中，男主人公彼德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律师，玛丽安则是经常面 对家庭主妇的市场调研员；在浮现中，女主人公的父亲是一个携带着照相机 的科学家，女主人公则是一个艺术家，画家；在预言夫人中，女主人公的父 亲在二战期间是一名麻醉医师，丈夫则忙于参加左翼革命运动，女主人公琼却是 一位创作哥特小说的作家：在短篇蓝胡子的蛋中，男主人公是个心脏病外科 手术医生，女主人公则是一个在夜校进修的业余创作者。这些小说的相似之处在 于作者笔下的男性人物以理性居多，而女主角通常是较为感性的，而男性人物性 格一般都呈较为模糊而扁平的形象，女性则有大段的心理描写，她们通常都以非 理性因素与父权制代表的理性的成人男性世乔相抗争。 3 ) 非主流 哥特小说和阿特伍德的小说采用的都是非主流的话语。哥特小说起源于英 国，当时一些进步人士对这些鬼怪类的小说持否定态度，如英国剧作家莱辛认为： “整个古代是相信过鬼魂的。古代剧作家有权运用这种迷信，但是，持有我们这 种进步见解的新的剧作家，因此就有同样的权力吗? 当然没有。”鬼怪类的小说 通常都处于非主流的边缘地位，1 0 而阿特伍德采用的女性主义批评方式显然也是 。阿尼克斯特：英国文学史纲，戴镏龄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5 9 年版，第2 7 0 页。 同上书，第2 7 3 页 坩莱辛：汉堡剧评 。张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 9 8 1 年，第5 9 - 6 0 页 站在边缘人群的角度上与男性中心话语进行对峙。 其次，尽管阿特伍德的小说与哥特小说有着许多相似的特点，但与此同时， 它们又有着许多不同之处。 1 我们先来比较一下其中的男性人物的特点： 在哥特小说中，男性人物主要是两类，暴君和恶棍。暴君总是专横残暴，冷 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奥特朗托城堡中的曼弗雷德为了达到占有 城堡的目的，在儿子死后不久又企图霸占儿媳，并最终酿成了女儿死亡的悲剧。 还有一类人物则是教徒形象，他们通常是邪恶的，承载着反教的功能。比如在森 林传奇中，蒙托尔特就是一个邪恶的修道院院长。 而在阿特伍德笔下，男性人物虽然也具有暴力和侵害的特点，但是这种暴力 和侵害通常以一种较为隐蔽而模糊的形式呈现。无论是可以中的律师彼得， 浮现中的科学家，预言中的麻醉医师，还是蓝胡子中的心脏病医生， 都对书中的女主人公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但是这种威胁不是传统哥特小说中的囚 禁、幽闭和暴力行为，而是一种即将到来的心理威胁。而且，由于这些男性对于 女性的不平等观念是逐渐显露出来的，因此，女性对于男性到底是英雄还是恶棍， 就显得更难判断。在预言夫人中，琼说道：“痛苦在于英雄主人公戴着恶棍 的面具，而恶棍又戴着英雄的面具。”1 1 在这些小说中，作者都是从女主人公的 视角去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对男性的直接描绘并不多，这些男性人物在书中所 占篇幅也不大，在读者的印象中，他们的性格并不鲜明，是模糊的，像影子一般， 不占主导地位，但却是女主人公心理威胁的主要来源。在可以中，尽管男友 彼得仪表堂堂又前途无量，但玛丽安却一直害怕自己被丈夫变成和其他女人一样 的家庭主妇；在浮现中，女主人公怀孕之后，那个男人( 她的艺术老师) 却 坚持要她流产，这件事给女主人公造成巨大打击，她觉得所有的情感联系全都中 断了；在预言中，阿瑟因为不堪忍受妻子的成功，不断地对她写匿名信，并 将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放在她门口，这也成为妻子琼的最大威胁；在蓝胡子中， 女主人公始终不知道心脏病医生的丈夫心中在想些什么，而这个不知道就是她意 识到的婚姻最大的潜在威胁。 因此，男性人物虽然都是女性人物的威胁来源，但这种威胁从哥特小说中的 1 1 m a 噼m t - o o d ，血砂o r a c l e ，f i r s ta n c h o rb o o k se d i t i o n ，1 9 9 8 p 2 3 2 外在暴力转向了阿特伍德笔下的内在威胁，因此也就显得更为隐蔽，对于女主人 公的影响也就更为深远。 2 就女性人物而言，阿特伍德小说中的女性人物与传统的哥特小说也截然 不同。 在哥特小说中，女性人物通常是一种柔弱的少女形象，她们柔弱且不幸，多 半是财产争夺或教义维系的受害者，她们无力自救，面对强大的旧式父权制度代 表的男性社会，她们只能期待一个恋人的出现，与其说是有情感基础的恋人，不 如说是一个强悍有力的拯救者。如修道士中的安东尼娅，尤道弗的秘密 中的艾米丽等。这些少女要么是被不幸杀害，成为旧式父权制度的牺牲品，要么 是被动地等待拯救者的出现。在这些小说中，女性人物较少地有自我意识。 但在阿特伍德笔下，通常这些女性人物的心理都有一个变化过程。女性通常 是逐步意识到男性对她们的威胁和侵害，从最初的寄希望于男性拯救到逐渐意识 到无法从男性世界获得保护后，转而求助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试图获得自疗和自 救。如唐吉坷德受到骑士小说的毒害一样，预言夫人中的琼也曾受到哥特小 说的毒害，女主人公琼一开始对男性力量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幻想，她曾希望有一 个英雄式的人物在舞会上将她带走，并且曾经认为阿瑟就是她的英雄，并一度对 阿瑟的行为非常纵容，认为：“英雄肯定都是这般冷漠疏远，他是假装的，最终 他会向我倾诉情愫，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1 2 然而琼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 是自己的假想。 无论在哥特小说中，还是在阿特伍德笔下，女性都很少有发出声音的机会， 童年时期肥胖的琼一度这样认为：“我曾经希望自己是一名唱歌剧的演员，即使 他们非常肥胖，也可以穿上夸张肥大的戏服，不幸的是我不会唱。”1 3 琼一直希 望她能站到舞台中央唱出所有爱与恨，气愤与失望，但是，她不能唱。即使在长 大后，减肥成功的琼也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因为她知道发出自己的声音就意味 着失去对方，失去婚姻，童年时期和姑妈一起看的电影红舞鞋留给她深刻的 印象：要么选择自我，要么选择婚姻，一旦你选择婚姻，就意味着丧失自我。因 此，婚后的琼一直用保持沉默的方式来保有自我的世界。琼深深明白安徒生笔下 的小人鱼为了王子放弃了声音，失去了话语权，红舞鞋中的默拉放弃了心爱 “m a r g a r e t a w o o d ，l a d y o r a c l e ，t o m n l o ：m c c l e l l a n d a n d s t “m r t 1 9 7 6 , p 1 3 4 , 1 4 5 ”m a r g a r e ta t w o o d 。l a d y 伪 a c l e ，f i r s ta n c h o rb o o k se d i t i o n 。1 9 9 8 p 2 3 2 1 4 的舞蹈，选择了婚姻，最终因为继续深爱着舞蹈而自杀，琼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但她显然更为乖巧，她没有高声歌唱，她没有流露出自己对写作的无比热爱，而 是在丈夫看足球的时候在房间里偷偷进行着创作，琼甚至已经不要求阿瑟来理解 自己，比起阿瑟那些朋友们的妻子来，琼在婚姻生活的操作中显得专业得多，她 曾经这样自我分析：“我开始觉得我错过了一些什么，我想也许我是没有灵魂的， 我只是来回打转儿，模糊地唱着歌儿，就像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想要得到一个 灵魂你就必须要忍受痛苦，必须放弃，尽管失去了舌头的美人鱼成为了一名舞蹈 者。还有红舞鞋中的默拉，她们都没能取悦王子，都死了，而我在借鉴这些 女孩儿的时候做得很出色，她们的错误在于浮出水面公布于众，而我却躲在密闭 的门后跳舞，这的确非常安全。”1 4 但是，门后的舞蹈同样意味着沉默，时间一 长，她就发现自己为了维持婚姻而不要求阿瑟理解，因此渐渐地，也就像小人鱼 那样，无法发出自己的声音，她得到了婚姻，得到了阿瑟，却失去了话语，失去 了理解和被理解的快乐。琼有两种生活，两种生命，但却没有一个是完全真实的， 一个是当她和阿瑟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是个家庭妇女，她拥有的是一个世俗世界， 另一个是她创作哥特小说时的文本世界，这两种存在都是不完整的，前者是真实 而不快乐的，后者则是快乐而不真实的，甚至是虚无的。 但是，虽然哥特小说和阿特伍德的小说中的女性都无法发出声音，所不同的 是哥特小说中的女性完全处于被动等待的状态，她们不幸而柔弱，却最终可以得 到王子的青睐。而阿特伍德笔下的女性经济上都比较独立，都有着强烈的自我意 识，她们的反抗就如同男性对她们的伤害一样，是隐蔽的，她们不想因为反抗而 失去婚姻，然而，她们的婚姻最终却都是失败的。这种失败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 在这个男性个体身上的失败，更重要的是，她们一开始就对整个婚姻有着一种恐 惧心理，她们害怕失去自己的世界，害怕被成年男性世界所吞噬掉，害怕自己被 像一件商品一样地被丈夫消费掉。这种恐惧心理意味着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 觉醒了的女性意识遭遇无所改变的男性想法时所产生的矛盾。 3 就故事发生的背景而言，尽管阿特伍德笔下经常出现镜子、水中、谷涧、 地下、木乃伊尸体等意象，但是这与哥特小说中的幽灵鬼怪、古堡、地牢等意象 是有所区别的。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l a d yo r a c l e ，f i r s ta n c h o rb o o k se d i t i o n ，1 9 9 8 。p 2 1 5 、2 1 6 哥特小说中的这些意象主要给人外在环境的恐怖感，而阿特伍德描绘的这些 意象主要给人一种心理恐怖。阿特伍德对鬼魅小说一直很感兴趣，她在多伦多大 学上本科时，曾写过一篇题为“论小说中的超自然因素的运用”的文章，在文章 中阿特伍德将“鬼魅小说”分为三种类型：首先，是一种“直白型”，鬼魅脱离 于目击者独立存在；其次，“原始神话延续型”，鬼魅附体穿行于尘世；第三种则 是“亨利詹姆斯型”，鬼魅对人的心理造成巨大的影响，并承认自己对第三种类 型情有独钟。” 传统哥特小说通常发生在阴冷的古墓和地牢中，作者刻意对这些场景作了恐 怖的描写，如墓穴，地下宫殿等。在哥特小说修道士中，阿格尼丝被关进墓 穴，“一股股恶臭味使我难受，这是几个月前已死的修女的尸体，我感到多么恶 心，多么得害怕呀! 于是我便把那尸体从我身边挪开，又好像死了般的倒在自己 的棺材里。”1 6 而其中的女性总是被动地被胁迫进入这些令人恐惧的场景。但在 阿特伍德笔下，并没有真正的古墓和地牢出现，它的恐怖主要来源于男性世界的 威胁。作者笔下主要有两类男性，一类是成年男性，另一类是仍然具有男孩特点 的男性。前者是女性感到的危机的来源，后者是女性在危机发生后寻求的庇护之 所。而这些具有男孩特点的男性又常常与地下和死亡的气息相连，因此，这些地 下事物并没有让女性感到恐惧，她们反而能够从中获取一种能量，她们是主动进 入地下世界的。作者曾经说过，“恐怖爱情小说中的迷宫只是个圈套。你有套老 房子，里面的通道盘旋曲折，中间有个怪物，但是我所使用的迷宫是地下世界。” 1 1 7 地下世界在这里指的就是女性的无意识，那么，是什么将女性的无意识覆盖起 来了呢? 对于这些女主人公来说，被生活中重重矛盾所困扰的真正原因是她们的 自我意识被成人男性世界所覆盖，她们正在失去自我，而此时她们去向地下世界 则意味着找回自我，获取一种想象界的无意识力量，并以此与菲勒斯中心的象征 秩序相抗衡。因此，当琼去了死亡般的地下世界之后，并不像那些哥特小说中的 女孩一样变得憔悴，而是显得容光焕发。她是在向那个世界求助，从中获取了充 足的能量。比如可以中的玛丽安每次逃离彼得后都会向颇具男孩特质的研究 生邓肯求助：预言中的琼依靠镜子来激发创作哥特小说的灵感。因此，进入 廿又译为碧庐冤孽) ，被称为“高雅的鬼故事”( 侯维瑞；现代英国小说史 )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 9 9 6 年，第5 2 页 协刘易斯：修道上，李伟畸译，上海译文出版杜，2 0 0 2 年。第2 9 4 页。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究，傅俊著，译林出版社，2 0 0 3 年第3 4 8 页 1 6 地下世界，即进入无意识领域对于琼来说是一个自疗的过程。而且，在哥特式小 说中，这种威胁力量的来源主要是父辈人物，“这种准父女关系清楚表明，哥特 小说中的恶棍是旧式父权制度的代表”，培而在阿特伍德的笔下，这种威胁既来 自于父权制度，也来自于女主人公的恋人，在这里，哥特小说中的拯救者消失了， 女性人物对于王子的幻想不再存在。 哥特小说和阿特伍德的小说虽然出现相似的背景，但是哥特小说给人一种恐 惧感，而阿特伍德的地下世界却是无意识力量的聚集地，是女性人物能量的来源。 4 就结局而言，传统哥特小说在男女主人公历经磨难之后，通常能够走向幸 福美满的婚姻，而阿特伍德的小说的结局却往往是开放型的，思考型的。 在哥特式小说中，童话般的结尾使男女主人公在击败了歹徒后最终总能过上 美好幸福的生活，如在奥特朗托城堡中，伊莎贝拉最后与城堡继承人西奥多 完婚，尤道弗的秘密中的艾米丽后来也与恋人结合。而阿特伍德的小说则像 是这些故事的续集，即婚后王子与公主的朝夕相处又是怎样的。 在小说可以吃的女人中，女主角玛丽安最终没有同彼得结婚，小说以她 象征性地吃掉了自己做的一个女人型蛋糕结束。虽然玛丽安看似从与彼得的婚约 下解脱了出来，厌食症也痊愈了，但那是因为她在婚姻与自我中选择了后者，而 并没能在两者之间达成和谐，她今后的婚姻生活仍然充满未知。 在小说浮现中，没有各式各样的社会阶层，没有太多的人物及事件，没 有太扣人心弦的情节，作者将它定位在“鬼魅小说”，但是面对“加拿大和大多 数新世界的国家一样，患有的阵发性的集体失忆症”1 9 的表现，最终作者安排女 主人公离开丈夫而独自一人留在小岛上，以便“重新记起已经被遗忘了的过去 在预言夫人中，琼也曾经幻想过得到男性的拯救，然而，无论是情人还 是丈夫都不仅不是她的拯救者，而且还是她威胁的来源，直到琼出版了诗集，丈 夫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转变，反而因为妻子的成功变得更为冷漠和疏远，甚至因此 搜集了琼过去的资料( 如肥胖等) ，并以此对琼敲诈勒索，于是，琼终于彻底打 消了想要依靠男性获救的念头，她意识到了婚姻非但不能提供她一条出路，反而 使她的生活更不安定，于是，在失望之余，她安排了安大略湖畔假死的一幕，试 图获得精神上的重生。湖畔假死这个结局与哥特小说中反抗的女性获得悲惨下场 苏耕欣：压迫与保护，对立与依赖 ，北京大学学报2 0 0 3 年第4 期。 悖玛格时特阿特伍德研究) ，傅俊著，译林出版牡，2 0 0 3 年第2 0 6 页。 1 7 或是顺从的女性获得幸福的结局显然都不相同，琼至少学会了不是借助于外力， 而是依靠自己，尽管我们很难断定她已经获得了精神上的重生，因为她转了个圈 后又回来了，但至少在她的身上呈现出了强烈的自我意识和女性意识。那么，难 道这个迷宫就真的没有出口吗? 在小说的结尾处，琼打开了门，抓起瓶子砸向那 个入侵者，也许这是琼开始自卫的一个起点。但是，这种个体的女性意识的觉醒 显然于事无补，作者自己也写道：“预言夫人不可能解决这个( 指女性的出路) 问题。”故事的结尾可以说琼又回到了原地，但也可以说是女主人公新的生活的 开始，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因此，哥特小说的结尾是一种美满而空洞的结束，而阿特伍德的小说的结尾 则是一种未知和开始，它是开放的。 5 哥特小说充满了二元对立，而阿特伍德的小说则恰恰是要消除这些二元 对立 在哥特式小说中，“一切都被夸大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它“容不得任何中间 的、寻常的、平凡的、一般的东西”，加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哥特小说主要 表现出善恶分明的两极，如恶棍般的暴君形象和柔弱不幸的少女形象的对立。2 1 哥特式小说的一个重要源泉是圣经和基督教传说。其中的许多典型人物类型， 如魔鬼、恶棍和流浪的犹太人等，大都能在圣经中找到他们的原型( 如撒旦、 该隐等) ；在圣经里，充满了光明与黑暗、善与恶之间的冲突。从基督教的 观点来看，这种冲突归根结底是上帝与魔鬼之间的永恒冲突。而这种光明与黑暗、 善与恶、上帝与魔鬼的冲突也是哥特小说最突出、最普遍、最持久的主题，它贯 穿了哥特小说发展的整个历史。2 然而，在阿特伍德的小说中，作者并不想要重复这种二元对立的模式。女主 角不是天使就是妖妇，这种极端的人物形象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太可能的，预言 中的琼虽然自己就在写作哥特式小说，但其实她写的恰恰是一本反哥特式的小 说，事实上，把女性看成天使或者妖妇不仅没有还原女性的天性，反而是有意识 地塑造了女性，正如波伏瓦所说的：“女性不是生就的，而是逐渐形成的。”2 3 因 巴赫金：教育小说及其在现实主义历史中的意义 ，参见巴赫金全集，第三卷白春仁等译，河北教 育出版牡，1 9 9 8 年。第2 2 0 贞。 2 1 黑色经典：英国哥特小说论，李伟防著，社会科学出版社，2 0 0 5 年第1 4 2 页。 血肖明翰：英国文学中的哥特传统，载外国文学评论，2 0 0 1 年第2 期。 第二性 ，西蒙娜德波伏瓦，陶铁柱译，中国书籍出版社，2 0 0 4 年，第1 4 3 页 1 8 此，真正的哥特小说充满了男性对女性的塑造和想象，它是处于一种强势文化群 体对弱势群体的要求和建构。而作者则打破了这种女性非此即彼的形象特点。琼 这个人物形象不能简单地用天使或妖妇去涵盖，她不是一个单一的人物形象，她 是阿瑟的妻子琼，美丽动人，从这一点上说，她是天使；她同时又是哥特小说的 作者路易莎，在那里编织着恐怖故事，那么，她又是一个妖妇，她一边如哥特小 说中的女主人公一样幻想着拯救者的到来，一方面又对此充满质疑。琼小时候是 一个肥胖的姑娘，长大后减肥成功，变得苗条时髦，也就是说，她在成长的过程 中是主动迎合了男性的要求，或者说渐渐失去了最初的自我，她逐渐认同了男性 世界的规范，有趣的是，当她母亲不喜欢她肥胖的样子时，琼并不以为然，甚至 吃得更多以示反抗，那么，显然琼顺应的不是母亲的要求，而是男性的，她的男 性朋友以及丈夫阿瑟的眼光就像是琼的一面镜子，折射出琼现在的样子，并且要 求她将来应该成为怎样的。在哥特式小说中，有种非此即彼的关系，即如果女孩 想要得到婚姻的幸福，就必须抛弃自我的追求，反之则会被王子抛弃。然而琼既 不想为了婚姻就丧失了自我，成为一个“沉默的美人”，同时也不想为了追求自 我而失去阿瑟，变成乖僻疯癫的怪女人。琼一直努力试图兼得鱼与熊掌，因为她 认为这两者是可以兼得的，这两者并不是相互对立的，于是整本书的写作过程似 乎就是证明二元对立思维方式错误的过程，但是，琼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她在 这个证明的过程中节节败退，不断逃跑。琼一直努力试图同时保有这两种身份： 当她不被丈夫理解时，她看上去选择了顺从，但其实她找到了一条很好的自我实 现的通道，即写作。可以说，写作使她保持清醒，避免成为一个疯女人，同时又 使她在表面上看来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反抗，因此，就外表而言，琼是忍耐和顺 从的，因为她很明确反抗会导致悲惨的下场，但是我们却看到琼一直在反抗，当 然，这种反抗更为明智也更为优雅，无论是“躲在门后跳舞”的写作，还是最终 因为害怕和失望而不惜以假死的离家出走。因此，尽管琼并没有为读者提供一个 既能维持婚姻又能不丧失自我的完美模式，但她至少试图努力沟通这两者，显然， 琼的形象已经打破了天使与妖妇的对立。 因此，阿特伍德在模仿哥特式小说的同时又打破了它的风格和模式，她将自 己的观点和想法植入了哥特式小说的内部，像而不是，试图以此颠覆哥特式小说 的对立模式。 1 9 第二节对经典小说的戏仿 1 蛋的文本重读蓝胡子的蛋 蓝胡子的蛋是阿特伍德的一部短篇小说，收入在她1 9 8 3 年的同名短篇小 说集中，蓝胡子的蛋本身是西方家喻户晓的经典童话，它有两个版本，一个 是查尔斯佩罗版的，另一个是格林兄弟所讲述的名为“费彻尔沃古”( f i t c h e r s v o g e l ) 的版本，作者选择的是后者，并且将童话蓝胡子的蛋巧妙地嵌入了 自己的故事蓝胡子的蛋中。 阿特伍德的蓝胡子的蛋叙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女主人公萨利是一个工 作出色的独立女性，丈夫埃德是一名心脏病医生，在萨莉眼里他是一个熊一样的 木头木脑的人，沉默而愚笨，但萨莉却因此深深地爱着他，充满了要保护他的柔 情。埃德实在是太愚蠢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认识到自己的愚蠢，而萨利则把这 种愚蠢视为无辜和单纯，犹如。阳光下开着的绿色雏菊。”2 4 但是，在这看似和 谐的婚姻中却隐藏着某种危机。丈夫的愚笨似乎成了他拒绝萨莉一切示爱行为的 借口，萨莉也因此永远无法抵达丈夫的内心，“探索你自己的内心。萨莉用不着 探索自己的内心，在她的内心里就是埃德，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木头娃娃 里套着另一个，埃德掩藏着他的内心，而这一部分就像是一片森林，是萨莉无法 抵达的。”2 5 当然，萨莉尚未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感到害怕，虽然不知 道自己害怕什么。埃德的愚笨让萨莉着迷，然而，这种着迷又让她迷惑，因为她 无法与丈夫沟通。这让萨莉感到有点沮丧，因此她去上了夜校，希望以此来增加 自己的魅力，在夜校里老师让大家改写经典童话故事。于是萨莉选择了改写童话 蓝胡子的蛋。 格林童话版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巫师有着让所有的女孩都听命于他的魔 力，在巫师外出的时候，他将所有房间的钥匙都交给女孩，只有顶楼的禁室除外， 同时巫师让女孩替他保管一只蛋，前两个女孩都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最后来到 禁室内，却看到屋中一个盆里都是被肢解的女人身体，惊骇之下将蛋掉入了盆中， 并染上了无法擦拭的血迹。于是，她们也被巫师杀害并肢解，但巫师抓来的最后 一个女孩比较聪慧，她事先将蛋放在了安全之处，于是违禁行为就没有败露，随 后女孩将姐姐们的躯体悄悄拼接起来，让她们起死回生，最后，女孩将巫师和他 “b l u e b e a r d se g g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h o u g h t o nm i f f l i nc o m p a n y , b o s t o n1 9 8 6 。p 1 3 3 ， 笛b l u c b e a i d se g g ，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 h o u g h t o nm i m i nc o m p a n y , b o s t o n1 9 8 6 ，p 1 5 0 的朋友们全都烧死在等待举行婚礼的房子内。 在童话蓝胡子中，巫师让女孩听命于他的法术和魔力，这象征着一种男 性权力和制度，蛋则是女孩是否遵守男性规则的试金石，也就是男权和制度得以 实施的工具。女主人公萨利在改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曾想：“埃德当然不是那个巫 师”，那么，“在这个现代版的故事中，应该在禁室中放置什么昵? ”拍于是，萨 里将眼光转向了蛋，蛋意味着多产、孵化，或者处女( 未染血迹的那些) ，然而， 作者对这些过时的答案都不满意，在这个故事中，蛋是什么感受昵? 作者这样写 道：“埃德就像蓝胡子的蛋中的那个蛋一样，埃德是那个蛋。埃德蛋、空虚、 纯净、可爱，还傻乎乎的。”2 7 但是总有一天，蛋会孵化，它将孵出什么呢? 萨莉认为自己一直无法进入 埃德的内心深处，但问题在于即使她进入之后，她所看到的也很有可能不是自己 所希望的，于是，“萨莉害怕了；她眼见它颜色加深，玫瑰红色，大红色。它几 乎在跳动。”嚣在这里，蛋就是埃德的内心，蛋是要孵化的，埃德的心里又在想 着什么呢? 当埃德的内心感受孵化出来时，萨莉将看到什么呢? 萨莉总是觉得埃 德不了解自己，但其实，她更不了解埃德，就像在没有把蛋打碎之前，谁也无法 进入那个蛋一样。 作者将童话蓝胡子的蛋嵌入自己的小说蓝胡子的蛋中，在这里， 童话故事和作者的故事是并列的，被粘贴的文字与作者的文字之问的关系其实是 分离和互异的。如果说，童话蓝胡子中表现的是女性的自救和反叛，是对男 性权利和制度的聪明的忽视( 将蛋搁置起来1 ，那么，在现代版的蓝胡子中， 萨利对自己的未来显然充满了畏惧，她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因为她既无法知道这 个蛋将来会孵化出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蛋从何而来，萨利不知道它的过去，因为 蛋是“密闭而又无意识的”。然而，萨利似乎还是渐渐地知道了一点蛋的过去， 她发现她的好友玛里琳最后也与埃德的关系颇为暖味，就像童话故事中那样，女 孩终于发现巫师原来有过许许多多的女孩，在萨利背后，在玛里琳之前，埃德还 有过多少女友，这也是萨利不得而知的。也就是说，在童话故事中，那个女孩彻 底烧毁了巫师的房屋，进行了自救，她颠覆了象征男性权利和制度的巫师的蛋， b l u e b e a r d se g g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h o u g h t o nm i f f l i nc o m p a n y , b o s t o n1 9 8 6 , p 1 5 6 2 7 b l u e b e a r d se g g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h o u g h t o nm i f f l i nc o m p a n y , b o s t o n1 9 8 6 p 1 5 8 b l u e b e a r d se g g ，m a r g a r e t a t w o o d ，h o u g h t o nm i f f l i nc o m p a n y , b o s t o n1 9 8 6 p 1 6 3 她在被巫师制服后并未就此屈服，而是焕发出了智慧和力量，但同时女孩也就失 去了婚姻，而萨利这个现代女性，她不愿意以牺牲婚姻为代价，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