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龚顾情缘及顾媚对龚鼎孳的影响.pdf

中文摘要 明末社会风气放纵奢靡，却是一个产生名士，产生名妓的时代。 名士以得名妓为风雅，名妓以识名士为知音。本文研究了清初文人龚 鼎孳与秦淮名妓顾媚的情缘。结合史实，通过考证两人的相识相恋过 程，探讨其中的文化内涵。 第一章为背景研究，结合史实，考证了龚顾结合的社会背景、 龚鼎孳与顾媚相识前的经历及顾媚嫁给龚鼎孳前与其他名士的交往。 第二章为龚顾情缘，从登楼初识，到相识相恋，到终得厮守，到生死 离别，二人的命运始终与时代联系着。第三章分析了顾媚对龚鼎孳在 从政、交友、诗文创作等方面的影响。 关键词：龚鼎孳顾媚情缘影响 a b s t r a c t m a n yl i t e r a r yc e l e b r i t i e sa n df a m o u sp r o s t i t u t e sa p p e a r e di nt h el a t e m i n gd y n a s t yw h i c hw a se x t r a v a g a n ti ns o c i a lc o n d u c t s i ti s a na g e w h e na c e l e b r i t yw a sr e g a r d e da se l e g a n tf o rm a r r y i n g af a m o u sp r o s t i t u t e ， w h i l ea p r o s t i t u t e w a sr e g a r d e da sh a v i n ga c u m e ni fs h em a d e a c q u a i n t a n c ew i t hac e l e b r i t y t h ep r e s e n tp a p e rm a i n l yc o n c e r n st h e r o m a n c eb e t w e e ng o n gd i n g z ia n dg um e i at h o r o u g hi n q u i r yi n t ot h e c u l t u r a lc o n n a t i o ni sm a d eo nt h eb a s i so ft e x t u a lr e s e a r c ho ft h e i rl i f e e x p e r i e n c ef r o ma c q u a i n t a n c et od e a t h c h a p t e ro n e ，w i t hs u b s t a n t i a lh i s t o r i c a le v i d e n c e s ，g i v e sab a s i c i n t r o d u c t i o no ft h es o c i a l b a c k g r o u n d a sw e l la s g o n gd i n g z i s e x p e r i e n c eb e f o r em e e t i n gg um e ia n dg um e i sa s s o c i a t i o nw i t ho t h e r c e l e b r i t i e sb e f o r et h em a r r i a g e c h a p t e rt w oi sm a i n l y a b o u tt h e i rr o m a n t i c e x p e r i e n c e t h e i r a c q u a i n t a n c e ，l o v e ，m a r r i a g ea n dd e a t hw e r ea l lc l o s e l yr e l a t e d t ot h ea g e t h e yl i v e di n c h a p t e rt h r e ei st h es t u d yo ft h ei n f l u e n c ee x e r t e db yg um e io n g o n gd i n g z i ss o c i a lc o n t a c ta n dl i t e a r yc r e a t i o n s k e y w o r s ：g o n gd i n g z i ，g um e i ，r o m a n c e ，i n f l u e n c e n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 1 、坚持以“求实、创新。的科学精神从事研究工作。 2 、本论文是我个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和取得的研究 成果 3 、本论文中除引文外，所有实验、数据和有关材料均是真实的。 4 、本论文中除引文和致谢的内容外，不包含其他人或其它机构 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5 、其他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声明并表示 了谢意。 作者签名：缢边蠲 日期：域：蔓：k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本人完全了解南京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学 校有权保留学位论文并向国家主管部门或其指定机构送交论文的电 子版和纸质版；有权将学位论文用于非赢利目的的少量复制并允许论 文进入学校图书馆被查阅；有权将学位论文的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 行检索；有权将学位论文的标题和摘要汇编出版。保密的学位论文在 解密后适用本规定。 作者签名：缢出缒 日期：越：生：k 前言 受个性解放思潮的影响，明末社会风气放纵奢靡，声妓繁盛，江 南地区尤为突出。身处其流的江南名士少有严格遵守礼法者。他们与 名妓相恋，在明清易代之际，上演了一出出悲欢离合的故事。这些故 事带着故宫黍离的阴影，折射出世事的沧桑与爱情的无奈。如钱谦益 与柳如是，龚鼎孳与顾媚，吴伟业与卞玉京，冒襄与董小宛，侯方域 与李香等人是这类故事的典型代表。他们的交往不是简单的“才子 佳人”式的风流韵事，而是具有一定时代特色和文化意义的历史事件。 在诸多名士与名妓的情缘中，龚鼎孳与顾媚是很独特的一对。在 封建社会，眠花宿柳被视为风流韵事，但娶妓纳娼却为舆论大不容。 士大夫娶妓更是“有伤名器”的悖礼行为，龚鼎孳却表现得格外勇敢， 不顾朝野议论，公然在京城迎娶顾媚，纳为副室。后来山河破碎的历 史巨变，也没有破坏他们的感情。比起钱柳姻缘的悲壮，比起吴卞风 月的无奈，比起冒董哀思的凄凉，比起侯李情怀的无终，龚鼎孳与顾 媚似乎要“幸福”一些。 由于明亡后龚鼎孳既没有殉节，也没有当遗民，而是变节出仕新 朝，官位不断升高，因此关于他人品高下的问题历来争论不休。顾媚 也因没有劝龚赴死而惹人非议。但是与他们交往唱和较多的批人， 如余怀、冒襄、纪映钟、林古度、宗元鼎、阎尔梅、顾梦游等人，或 是明清交替时抗清阵营里的佼佼者，或是拒绝出仕意志非常坚决者。 这一看似矛盾的现象体现了他们夫妇人格结构韵包容性和多层次性。 本文结合史实，对这一现象作了文学研究。 第一章背景研究 第一节晚明妓业兴盛的原因 一、受个性解放思潮的影响，社会风气奢摩 明代官妓的始作俑者是朱元璋。他下旨建教坊司，属礼部，培养雅音乐队， 歌儿舞女，供朝廷礼乐祭祀、婚丧喜筵、庆祝节日、招待外宾之用。他又在南京 城外建富春院和来宾、重译、清江、石城、鹤鸣、醉仙、乐民、集贤、讴歌、鼓 腹、轻烟、淡粉、梅妍、翠柳等“花月春风十四楼”o ，蓄养歌伎，以待四方来 宾。 到了明末，社会风气放纵奢靡，江南地区尤为突出。这既如顾炎武所云，o 有 江南风流蕴藉的历史积淀在内，又和当时的社会思潮有关。明朝自嘉靖、隆庆以 来，从官方哲学程朱理学分离出来的阳明心学，以其简便易习风靡一时，极大地 激发了社会上崇尚个性、纵情憎礼的风气。尽管其后东林学派提倡简朴，鼓吹实 行，复社也以兴复经术，敦崇道学相标榜，但东林之学亦有狂狷的一面。复社兴 起之际，王学左派之泰州学派所掀起的个性解放思潮余波尚存，所以身当其流的 江南士子。罕有固守礼法者。 在爱情婚姻问题上，他们也更乐于从烟花世界寻觅有共同语言、习惯浪漫生 活的风尘女子作伴侣，而不太计较对方的出身门第，这种价值观念的变化显然与 士阶层主体意识的觉醒、平等思想的萌动和追求现世幸福的人生态度有直接关 联，而且也间接影响到他们对妓女的看法。当时的思想家傅山就曾经说过：“名 妓失路，与名士落魄、赍志没齿无异也。”o 与此相应，明代中叶以后江南声妓繁盛，南都及苏、松、常、杭诸州郡更为 突出。据板桥杂记载：“金陵为帝王建都之地，公侯戚畹，甲第连云；宗室王 孙，翩翩裘马。以及乌衣子弟，湖海宾游，靡不挟弹吹箫，经过赵、李。每开筵宴， 则呼传乐籍，罗绮芬芳。行酒纠觞，留髡送客，酒阑棋罢，堕珥遗簪。真欲界之仙 都，升平之乐国也。”回声妓繁盛既是社会风气奢靡的征象，又因其推波助澜而使 后者往而不返。 o 周晖金陵琐事卷一胶卷 。顾炎武日知录卷一三“南北风化之失”条云：。江南之士轻薄奢淫，陈粱诸帝之遗风也。” 。李中馥原李耳载卷上 。余怀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2 极富意味的是，明代选拔官吏的场所南都贡院与声妓之渊薮秦淮旧院仅有 一河之隔。于是，“逢秋风桂子之年，四方应试者毕集，结驷连骑，选色征歌。转 车子之喉，按阳阿之舞，院本之笙歌合奏，回舟之一水皆香。或邀旬日之欢，或订 百年之约。蒲桃架下，戏掷金钱；芍药栏边，闲抛玉马。此平康之盛事，乃文战之 外篇。”o 当时声妓之盛和士人留恋声色、纵情诗酒的状况可以想见。 名妓们多住在秦淮两岸的河房里。吴应箕留都见闻说：“南京河房，夹 秦淮而居。绿窗朱户，两岸交辉。而倚槛窥帘者，亦自相掩映。夏月淮水盈漫， 画船箫鼓之游，至于达旦，实天下之丽观也。” 张岱曾专门撰文描述过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际，便淫冶。房值甚贵而 寓之者无虚日。画船箫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 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杂坐，两岸水楼中，茉莉风起动，儿女香甚。女 客团扇轻纨，缓鬓倾髻，软媚著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竟看灯船。好事 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挂羊角灯如联珠。船首尾相衔，有连至十余艇者。船如 烛龙火蜃，屈曲连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舟中缴钹星铙，宴歌弦管，腾腾如 沸。士女凭栏轰笑，声光凌乱，耳目不能自主。午夜，曲倦灯残，星星自散。”o 余怀也曾描写过秦淮河房的热闹：“秦淮灯船之盛，天下所无。两岸河房， 雕栏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主称既醉，客日未唏。游揖往来，指目日某名 姬在某河房，以得魁首者为胜。薄暮须臾，灯船毕集，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 槌击鼓，蹋顿波心。自聚宝门水关至通济门水关，喧阗达旦。桃叶渡口，争渡者 喧声不绝。余作秦淮灯船曲中有云：遥指钟山树色开，六朝芳草向琼台。 一围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又云：梦里春红十丈长，隔帘偷袭海南 香。西霞飞出铜龙馆，几队娥眉一样妆。又云：神弦仙管玻璃杯，火龙蜿蜒 波崔嵬。云连金阙天门迥，星舞银城雪窖开。”。 二、党社名流的影响 由于权势之争的重心尽在北京，边患远在辽左，“流贼”多在陕、豫，南京 不仅城高濠深，防御坚固，而且有大江作屏障。因此东南太平无事，南都更趋繁 华。余怀在回忆当时情况时也说：“当是时，东南无事。方州之彦，咸集陪京。 o 余怀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张岱陶庵梦忆秦淮河房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8 2 年版 。余怀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3 雨花桃叶之间，舟车恒满”。o 富豪权贵避难陪都，以此为乐园；名流贤俊聚集南 京，视斯为净土。这与北京、中原的情况形成巨大的反差。它表明，朱明政权实 际上处于解体之中。明朝统治集团的腐朽，社会矛盾的尖锐，民族危机的严重， 引发了江南乃至全国士子的结社活动。在太仓二张( 张溥、张采) 主持下，各社 统合而为复社。继东林之后，复社众成员“厉东汉之气节，接六朝之才藻，操持 清议，矫激抗俗，布衣之权重于将相”，o 一度造成很大的声势。 复社的名士们大会东林遗孤于桃叶渡，邀集四方应试胜流游秦淮河。他们发 布檄文，严词声讨魏阉余孽阮大铖，酒酣耳热，又公开抨击当政者的软弱与无能。 然而，复社的活动却受到当局的严重猜忌，书生们的清议只不过是执政者耳边的 几声聒噪。侥幸进入政坛的，或由于干政、“乱政”而被处死，或由于直谏敢言 而惨遭笞刑。对于大多数复社成员来说，只能是空怀壮志，报国无门。因而，访 翠平康，寻艳北里，就是他们无奈心情的最好寄托。携妓东山，以待来日，不仅 风流潇洒，亦可享受人生乐趣，成为他们现实态度的最佳选择。在旧院，他们带 着政治上失意的萧瑟心情，寻求着温柔的抚慰；他们把安邦定国的锦绣篇章，换 成了耳鬓厮磨的浅斟低唱。著名诗人吴伟业在江南好中吟唱道：“江南好， 狎客阿侬乔。赵鬼挪揄工调笑，郭尖儇巧善谈嘲，幡绰d , j l 曹。” 因此，在这里， 每天都上演着节烈之士与美女仙姬的缠绵故事；在这里，到处都传诵着声讨魏阉 余孽、抨击执政无能的壮烈诗章。东林遗忠，复社名流，成了旧院的贵客，青楼 的佳宾。而那些教坊名妓，曲中佳丽，耳闻目睹东林党人的气节，更加倾心接纳 清流，成了名士的知己。复社、几社的文酒之会，都有大量的妓女参与。 第二节顾媚嫁龚前与其他名士的交往 顾媚( 1 6 1 9 1 6 6 3 ) ，又名眉，字眉生，上元( 今江苏南京) 人，明末秦淮 名妓，与董小宛、李香、柳如是、卞赛等并名。根据板桥杂记记载：。顾媚， 字眉生，又名眉，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肢 轻亚。通文史，善画兰，追步马守真而姿容胜之，时人推为南曲第一” 顾媚善画兰，当时后世对其评价都颇高。画徵录说：“顾媚，工画 。同人集卷二余怀冒巢民先生七十寿序 o 同人集卷二余怀冒巢民先生七十寿序 o 吴伟业吴梅村全集 卷二十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9 0 年版 4 兰，独出己意，不袭前人法”。图绘宝鉴称她“长斋事佛，画兰石山水， 天然秀绝，气韵在笔墨之外。又善诗词小令，有唐宋风味。”妇人集中评价她 “顾夫人识居朗拔，尤善画兰蕙，萧散乐托，畦径都绝，故当是神情所寄。” 顾媚画兰幅册上，当时不少文人有过题诗。如尤侗有题顾眉生画兰：佳 人竟体是芳兰，自写湘君小影看。只有青青河畔柳，同移春色向雕阑。( 自注谓 河东君也) ”。 朱彝尊有曝书亭集题顾夫人画兰：“眉楼人去北床空，往 事西州说谢公。犹有秦淮芳草色，轻纨匀染夕阳红。( 自注：夕阳红，兰花名， 见金漳赵氏谱) ”。彭孙通有题顾眉生画兰册：“无复当年弄墨辰，断纨影里 认前尘。青溪画阁秋如水，写出芳兰竟体人”。 龚鼎孳本人更多次为其画题诗，如题善持君画兰：“廉开远岫碧烟平， 倾国香中拥百城。密叶疏花纷自出，画廉荣几故多情。九秋空谷同餐露，百折当 门竟写生。沅澧招魂风日在，年年春色报柴荆。神题善持君画罗袜梅花水仙； “洛妃乘露水云乡，疏影横斜月未央。林下美人回玉趾，倚阑亲写十三行。” 又如题闺人画：“花何袅袅叶田田，露质烟心晚自怜。倩取墨光描鬓影，美人 兼许号青莲。” 顾媚的家世及早年沦落娼门的情况已无可查考，她曾在秦淮河畔的最热闹地 段桃叶渡口买楼置产，取名“眉楼”，文人狎客呢称她为“眉娘”。桃叶渡商贾云 集，妓家如林，顾媚能跻身此处设业，足见其财力雄厚。 眉楼“绣帘绮窗，牙笺玉轴，堆刻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 檐马丁当”。其建筑之精巧与陈设之奢华，皆为秦淮一般妓家难与比拟。而眉楼 内更有几位烹饪高手，精食美馔更令士大夫们拍手惊奇。因此，眉楼常年门庭若 市，“江南奢靡，文酒之宴，红妆与乌巾紫裘相间，座无眉娘不乐设宴眉楼 者无虚日”。 眉楼、眉娘、美食遂成金陵一绝，财源滚滚而来。余怀见此盛况， 不由感慨，“此非眉楼，乃迷楼也。” o 尤侗西堂诗集卷八续修四库全书1 4 0 6 册 。朱彝尊曝书事集卷十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本 。彭孙通松桂堂全集 卷十六四库全书第1 3 1 7 册 。龚鼎孳定山堂集卷十七清康熙十五年吴兴祚刻本 。龚鼎孳定山堂集卷三十六清康熙十五年吴* 柞刻本 。同上，此诗又名t 墨画荷花。 o 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杜2 0 0 0 年舨 o 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5 眉楼还经常举办各种演出，善吹笛的张卵官，善吹箫的张魁官，善吹管的 管五官，善调弦的吴章甫，善打鼓的盛仲文，善演戏的丁继之、张燕筑，沈元甫， 王公远，宋维章，善说书的柳敬亭等艺人都曾在眉楼演出过。许多文人前来听曲 赏玩。方以智集中就有同曹子玉听眉楼曲书其画兰扇头一诗：“齐纨如雪制 相思，渴及难歌绝妙辞。笛送一声人醉后，更残千里月明时。黑裘自笑登徒子， 白纶翻怜杨叛儿。采得幽兰何处佩，持将掩面向风吹。”o 顾媚既是眉楼的主人，又是很多文学活动的积极参与者。明末词人范文光曾 写过望江东赠金陵顾妓一词：“作眉如作兰与字，笔影偏饶香味。多材多 趣皆多艺，十载江南名士。到门词客俱怀刺，宛与良朋相似。图书钟鼎俱环 伺，难记起风流事。”并在后记中写到：“姬工诗能书，善作兰。每对客挥毫， 顷刻立就。又时高谈惊四座，凡文人墨客之聚，必姬与俱。而姬亦雅意自托，思 与诸才人伍，每有文酒会，必流连不肯去，故吾党益重之。每当挥毫伸纸，其眼 光影与笔墨之气，两相浮动。”o 另外一位文人王翎写有翠楼吟阮圆海太常招同薛千仞、张深之、戴初士 及顾眉生校书剧谯一词：“莺镂轻尘，蛛萦小练，飘风蹴起春雪。蛛衣招秀影， 移来乍凌波纤月。才华超邺，合四座清光，分妍厨洁。眉褶接，琼台仙阮，冷巢 香蝶。山屏，夜隐芙蓉，对舞鬟云聚。蜡葩烟结。手宜卮色润，醉问取金声 谁绝。江南词客，有狂巾洒洒，名花流睫。眉情发，酡颜破笑，晕潮侵颊。”。 这次宴会在座的不少人皆是当时的名流。如王堋，字介人，嘉兴人。他少年 失学，本业染工。2 0 岁时偶然读琵琶记，欣然会意，遂学词曲，进而学诗， 卓然成家。陈子龙极赏识他的诗才，称其有盛唐之风格。他与著名画家和诗人陈 洪绶是知交，常在一起纵谈不休。他去世后，朱彝尊选抄其遗诗一帙，由王庭作 序，题名( - - 槐诗存传于世。阮圆海太常是指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他是 万历进士，天启中任吏科给事中。崇祯初因为阿附魏忠贤，名列逆案，废居南京。 他颇有才名，工诗善词，同时也是一位著名戏曲家，作有传奇多种，如燕子笺、 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薛千仞是指当时著名文人薛冈，他没 有功名，却以“古文诗辞负四海大名”o ，曾在崇祯九年与范凤翼、黄立明、龚 o 方子流寓草卷五四库禁毁书丛刊卷5 0 。全清词顺康卷第一册第l l 页中华书局2 0 0 2 年版 。全清词顺康卷第一册第1 0 1 页中华书局2 0 0 2 年版 。范汝梓天爵堂集序 6 贤等结诗社秦淮。著有天爵堂集。 尽管顾媚艳名极盛，却极少卖身奉客。而是更乐于与文人才子饮酒斗诗。 与她交往的很多人都是当时极富盛名的文人墨客。 一、陈梁 陈梁，字则梁，海盐人。善书工诗，自称散木子，又号仓者山翁，亦称浣 公。乱后为僧，称个亭和尚，有苋园、仓者、浣笔池、个亭诸集。茅 元仪石民横塘集卷六酬陈则梁次韵称其有“宁甘白芋欺青鬟，未许黄尘 易碧梦”之隐者风。 陈梁与顾媚相识于崇祯九年。同人集中收有十三则陈梁写给冒襄的信， 大都作于丙子( 崇祯九年) 。其中一则云：“夜来甚扰，客中作此慰寂之事，独费 独劳，为不安也。媚兄有风人之致，可与角饮，当为申报。一豆之举，于监试之 后，不识即可借重威灵邀致之否? 容面图之。即往监，不及去谢，留此布感。”o 从信的内容来看，当时陈梁来金陵参加考试，慕名欲见顾媚，又担心顾媚不 肯赏光，便请冒襄出面相邀。冒襄风流潇洒，经常与吴应箕、陈贞慧、方以智、 孙克咸、李雯、刘履丁、侯方域等复社社友夜泛秦淮青溪，并且载妓同游，乌帽 红裙销魂于桨声灯影之中。他与顾媚、陈沅、杨宛等名妓都很熟。所以陈梁才想 请他出面相请顾媚。 又一则云：“今日姚兄送我一舟，即泊小寓河亭之下。又送媚兄来，朱尔兼、 顾仲恭、张幼青诸兄俱在我舟，吾兄可竞到我处。我来则迂道，且恐诸兄到，失 倒履。适一友送伽楠香，亦须法眼一赏，别真赝。媚兄情绪，今日当见之。”o 文中提到的姚兄，指的是姚跨姚北若，浙江秀水人，一位著名的藏书家。 他曾“用十二楼船于秦淮，招集四方应试知名之土百余人，每船邀名妓四人侑酒， 梨园一部，灯火笙歌，为一时之盛事。”o 陈梁信中也提到过“姚北若以十二楼船 大会国门，海内名人咸集，曲中殊艳共二十余人，无一不到，真胜事也! ”o 从信 的内容看，陈梁和顾媚此时应已相识，而且他们应该也参加了此次盛会。 同年八月，陈梁与冒襄、张明弼、吕兆龙、刘履丁，在顾媚的眉楼结盟。 o 同人集卷四 o 同人集卷四 。板桥杂记下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o 同人集卷四 7 陈梁撰写的盟文很是奇特，日：“某月某日，某与某友善，天地父母无不闻吾语， 见吾诚，乘车戴笠，永矢勿谖，古之事也。某月某日，某与某盟：异日者，富贵 弃，眦睚杀之，货欺之，或老死不相闻问，情之长也。为其古之事，而不怪其情 之常，君子之自处也夫牲盟不如臂盟，臂盟不如心盟。”o 陈梁不仅写了盟文， 还有丙子桂月之朔，同公亮、霖生、渔仲、辟疆盟于眉楼，即席放歌。同时 张明弼和吕兆龙分别作有结交行，刘履丁作有 五交行。陈梁与与冒襄、张 明弼、吕兆龙、刘履丁等文人名士结盟，地点却选在了青楼。从中既可以看出当 时文人的风流不羁，又可以看出他们对眉楼主人顾媚的推许。眉楼也因为这些文 人的此类活动名声更响。 陈梁曾与冒襄、顾媚等人一起泛舟秦淮，隔肪传笺，互相索题。参与此次聚 会的松陵周永年为此作诗丙子秋，秦淮社集夜泛，同冒辟疆暨顾仲恭、朱尔兼、 陆盂凫、陈则梁、张公亮、吕霖生、赵退之、周勒卣、周简臣及顾、范二女史。 二女史善画，顾复善歌：“画船十只任分携，隔枋传笺互索题。人聚同心头半白， 酒收中户量难齐。清歌一起微喧寂，粉本初成黛色低。正复不劳明月照，晚凉烟 景满青溪。”亩除了上面提到的冒襄、陈梁、张明弼等人之外，参与此次盛会的不 少为当时的知名之士。例如周立勋( 勒卣) ，他与陈子龙、夏允彝等齐名，并称 为“云间五子”。 陈梁与顾媚交往频繁，两人关系密切，甚至顾媚决定从良，也与陈梁的规 劝有关。陈梁在给冒襄的信中写到：“眉兄今日画扇有一字，我力劝彼出风尘， 寻道伴，为结果计。辟疆想见，亦以此语劝之。” 余怀也说：“陈梁人奇文奇， 举体皆奇。尝致书眉楼劝其早脱风尘，速寻道伴，言词切至，眉楼遂择主而事”。 在书信中陈梁都称顾媚为“眉兄”或“媚兄”，可见他对顾媚很尊重。他们的交 往是平等的，超越了男女之间的社会界限和性别界限。 二、张明弼 张明弼，字公亮，号琴张子，自号琴牧，明末金坛人。张明弼很有学问， 早年即负才望，从曹大章游，古文诗词扬名一时。他所作的避风岩记一文， o 同人集卷五 o 同人集卷四 o 同人集卷四 o 板桥杂记中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8 为数百年来脍炙人口的散文名篇，是我国游记文学中的杰作。 崇祯九年，张明弼来南京参加乡试。不仅结识了冒襄、陈梁、吕兆龙、刘 履丁、方以智、周永年、周立勋等好朋友，也结识了顾媚。这一年他已经5 3 岁 了，却对顾媚一见倾心。他在结交行中写道：“噫吁嘻! 大地自有人，区宇 难格物。竭来秦淮道上初见顾眉生，倭堕为髻珠作相。本歌巴蜀舞邯郸，乃具双 目如星复若月。脂窗粉榻能鉴人，黄衫绿衣辨鸿硕。何年曾识琴张名? 痴心便欲 掷红拂。顾我自憎瓦砾姿，女人慕色慕少恐负之。以兹君赠如意珠，我反长赋孤 鸿辞。但有此心三山二水相证验，彤管瑶篇无愧词。薛涛老去真堪丑，崔徽留卷 徒尔为。” 从“顾我自憎瓦砾姿，女人慕色慕少恐负之”两句来看，他曾担心自己姿 容不美，年龄又大，恐遭顾媚嫌弃。但顾媚看重的是他的才学和声望，以“如意 珠”相赠。 陈梁曾在写给冒辟疆的信里提到过：“顷张公亮过我，知媚兄明日作主，请 公亮，公亮辞以有方密之席，彼云即赴方席，一更二更过我不妨。”。由此可 见顾媚对张明弼青睐有加。 得顾媚如此赏识，张明弼颇为自得，忍不住在好友面前炫耀。方以智集中 有张公亮示余顾眉生诗，自以为得眉生千古知己矣，戏作一绝：“妒杀才人一 字工，能令子夜起春风。好将楼上鸳鸯瓦，再掷车中左太冲。”。张明弼将顾媚看 作“千古知己”，足见他对顾媚之倾心。而方以智将张明弼比作“貌寝”的左思， 虽是玩笑之语，足见张明弼的确是“瓦砾姿”。而顾媚不以貌取人，也可以看出 其识人的高明。 张明弼虽未与顾媚结成伴侣，却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崇祯十五年，张 明弼还在壬午秋仲揭阳署中寄怀辟疆盟弟一诗中写到：“昔年交会白门垂， 亦有顾家女郎能修眉。江南秀气尽室，至今秦淮之水异香撕。”国孟森先生评道： “凡此津津而道，知有余慕。夫壬午则横波已归芝麓，虽未北去，名花固有主， 乃犹恋恋旧好欤! ” o 同人集卷四 。方子流寓草卷六四库禁毁全书第5 0 册 o 同人集卷五 9 三、张岱 张岱，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会稽外史、蝶庵、六休居士，山 阴( 今浙江绍兴) 人。出身世宦人家，有家学渊源。素喜游历，通晓音乐戏剧，交 游广泛。南明时，曾被授以职方主事之职，不久即辞去，托病不出。后避居浙江 剡溪山中，家道随之中落，布衣疏食，生活颇为艰苦，然笔耕不辍，著述弘富。 除著有纪传体明史石匮书外，另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琅媚文集 等多部文集。张岱是晚明小品文的集大成者，其作品取材广泛，笔力高致，今 人评价甚高。 张岱在南京时，经常与复社友人聚会，少不了名妓作陪。他曾与顾媚等人 去牛首山打猎游玩。“戊寅冬( 崇祯十一年) ，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 卫、甥赵忻城、贵州杨爱生、扬州顾不盈，余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 顾眉、董白、李十、杨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 君套。”文中提到的杨爱生、顾不盈、吕吉士都是复社的名士，姚简叔是当 时著名的画家，王月生、董白、李十、杨能，都是当时的秦淮名妓。 到了牛首山，他们纵马驰骋。追逐走兽，共猎获一头鹿、三只麋、四只兔 子、三只野鸡、七只猫狸。接着他们又在戏花岩看戏。第二天午后，出猎归来， 他们把猎物赏给箭手们，然后到隆平侯家开怀畅饮。顾媚等人在宴会上清唱小曲， 为客人助兴。 杨元、杨能、顾媚、董小宛、李湘真都是唱昆曲和小曲的行家里手。张岱 曾说过：“南曲中，妓以串戏为韵事，性命以之。杨元、杨能、顾眉生、李十、 董白以戏名。”o 李十指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她不仅容貌娟好，还“能鼓琴 清歌，略涉文墨，爱文人才士。” 董白即董小宛，她容貌娟妍，天资巧慧，歌喉 婉转，善于唱曲。后嫁给冒襄作侧室。 一次，张岱应姚简叔之约前去观剧，下午唱西楼，晚上串教子在 教子中，顾眉扮演周羽，杨元扮演周娘子，杨能扮演周瑞龙。她们得到张岱 的指导。正是由于张岱、冒襄这些通晓声乐、懂得欣赏的名士的大力宣扬，名妓 们的声价才会越来越高。张岱自己也说：“以余而长声价，以余长声价之人而后 o 陶庵梦忆牛首山打猎上海古籍出版杜1 9 8 2 年版 o 陶庵梦忆过剑i d 上海古籍出版社t 9 8 2 年版 9 板桥杂记中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1 0 长余声价者，多有之。”。 四、余怀 余怀，字澹心，一字无怀，号曼翁，一号广霞，又号壶山外史、寒铁道人， 晚年自号鬟持老人。原籍福建莆田，长期寓居南京。因此，常自称江宁余怀、白 下余怀。 明崇祯时余怀为南国子监监生，与冒襄、吴应箕等操持清议。他游学南雍， 文名鼎盛；他参加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的幕府，结交四方宾客，有声于时。兼之 家道富饶，为人风流潇洒，出入旧院，广识众名妓，是很自然的。他自陈：“少 长承平之世，偶为北里之游。长板桥边，一吟一咏，顾盼自雄。所作歌诗，传诵 诸姬之1 ：3 ，楚、润相看，态、娟互引，余亦自诩为平安杜书记也。”o 吴伟业曾写过一阕满江红- 赠南中余澹心：“绿草郊原，此少俊、风流 如画。尽行乐、溪山佳处，舞亭歌谢。石子冈头闻奏伎，瓦官阁外看盘马。问后 生、领袖复谁人，如卿者? 鸡笼馆，青溪社，西园饮，东堂射。捉松枝麈尾，做 些声价。赌墅好寻王武子，论书不减萧思话。听清谈、d d 逼人来，从天下。帼 余怀所出入的，正是启、祯年问的旧院，他与葛嫩、李香、董白、顾媚、 李小大、李十娘、卞赛等名妓都很熟识。他们经常一起宴集。光板桥杂记中 就有很多记载。例如“同人社集松风阁，雪衣、眉生皆在，饮罢联骑入城，红妆 翠袖，跃马扬鞭，观者塞途：太平景象，恍然心目”。 尽管顾媚家中饶有家资，且交际颇广，但其社会地位决定了她被压迫与被 损害的地位。特别是处于明季那种险恶的社会环境中，官场黑暗，恶势力横行霸 道。顾媚是当时名妓，树大未免招风，艳羡乃至思欲占有者不乏其人。 据板桥杂记记载：“适浙来一伧父，与一词客争宠，合江右某孝廉互谋， 使酒骂座，讼之仪司，诬以盗匿金犀酒器，意在逮辱眉娘也。余时义愤填膺，作 檄讨罪，有云：某某本非风流佳客，谬称浪子端王。以文鸳彩风之区，排封豕 长蛇之阵；用诱秦诳楚之计，作摧兰折玉之谋。种夙世之孽冤，煞一时之风景 云云。伧父之叔为南少司马，见檄，斥伧父东归，讼乃解。眉娘甚德余，于桐城 。陶庵梦忆过剑门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8 2 年版 母板桥杂记序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吴伟业吴梅村全集卷二十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9 0 年版 方瞿庵堂中，愿登场演剧，为余寿。从此摧幢息机，矢脱风尘矣。”回 文中提到的范大司马是指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范景文。o 当时余怀为范景 文的幕僚，而文中提到的伧父为南少司马之侄，所以讼事易解。而顾媚愿意为余 怀登场演剧祝寿，足见她对余怀的感激之情。因为当时旧院的名妓普遍以公开登 场演剧为耻，一般不轻易为人演剧。余怀自己就曾说过当时的“名妓仙娃，深以 登场演剧为耻。若知音密席，推奖再三，强而后可”。o 五、阎尔梅 阎尔梅，字用卿，号古古，又号白耷山人，徐州沛县人氏。他“是诗史上不 多见的奇杰之士。作为遗民，他在东南政权相继覆败之际，依然僧服跋涉于关河 间，多次直接介入抗清义军的作战行动，义无反顾，虽九死而无悔；作为诗人， 他豪放杰出，骋情而歌，充分表现了抒情主体的个性自由度，不受传习成见所羁 縻。”o 阎尔梅曾作过桃花城挽词，第九首云： 眉楼相访夏初时，赠我开元一句诗。 二十五年庚和断，翻来江上写哀辞 诗下自注云：“壬午( 崇祯十五年) 四月客金陵，王穆如、吴周防诸君招饮 秦淮，步月过访眉生。眉生问余为谁? 诸君方说姓阎，眉即应声云此古古先生 耶。余日何以见知? 眉拱手云：天下何人不识君。大笑，此亦一时快事 云”。 六、黄宗羲 黄宗羲，字太冲，号南雷，学者称梨洲先生。浙江余姚通德乡黄竹浦人。 他是一位生平曲折坎坷的时代伟人，“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 儒林”。早年，他的家里因为阉党的陷害，父亲蒙难，于是他继承东林之遗风， 与逆阉势不两立，他是震撼朝野、使阮大铖之流闻之丧胆的南都防乱公檄的 余怀板桥杂记中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侯忠节公年谱载，崇祯“八年乙亥，范文忠公景文为南大司马。” 余怀板桥杂记上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版 严迪昌清诗史第1 2 3 页浙江古籍出版社2 0 0 2 年版 阎尔梅白耷山人诗集卷八续修四库全书1 3 9 4 册 1 2 首倡者之一；中年，逢清兵入关，明朝亡覆，他毅然毁家产纾国难，建“世忠营” 追随鲁王，直至“海氛澌灭”，其间多次遭到追捕，几度遇险，几遭不测，但仍 怀着“锋镝牢囚取次过，依旧不废我弦歌”的坚贞意志；晚年，潜心于学术研究， 对社稷兴亡、历史变迁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明末社会风气奢靡，很多名士都跟名妓来往密切。像黄道周一样遵守礼法的 反而很少见。黄道周来南京游玩，跟他交游的人“苦其拘”，选了顾媚来测试黄 道周，黄道周坐怀不乱，不为所动。顾媚对那些测试者说：“公等为名士，赋诗、 饮酒是乐而已矣。为圣为佛、成忠成孝，终归黄公。”o 黄宗羲似乎对顾媚也很倾慕。他在思旧录吴应箕中记道：“辛巳，与 冯跻仲同入太学，相得益彰。一日礼部陶英人邀饮，次尾出一纸，欲拘顾媚，余 引烛烧之，亦一笑而罢。”天一阁藏万贞一写本南雷诗历有忆旧事诗三 首之三日：“十二年来入旧京，当筵屡见共知名。烧残一纸风波恶，宁使人疑是 有情。”末注：“吴次尾、冯跻仲、陶英人等事。”全祖望记石斋先生批钱蛰庵 诗云：“明人放浪旧院，名士多陷没其间，虽以范质公、吴次尾、方密之、姜 如须、冯跻仲、黄太冲亦不免焉。”此当即指拘名妓顾媚一事与梨洲有关。 七、刘芳 吴德旋闻见录记载钱湘灵事云：“先是湘灵友刘芳，与妓顾横波约为夫 妇。横波后背约，而芳以情死，湘灵为经纪其丧，盖尚气好立名节，固其天性云。” 湘灵是指钱陆灿，是钱谦益的族孙，清初名士。他也有诗云： 南朝有片秦淮水，历历兴亡滴泪成 仆本恨人今两述，地非吾土敌园情 横波馆里刘郎死，骨董箱空九一行 蚓怨蛩愁皆往事，开元白发已重生 目注云：“横波，一美人字也，许嫁名士刘芳。愆期。刘竞以情死，余经纪 其丧，辛巳年( 崇祯十四年) 也。” 此诗写于戊辰( 康熙二十七年) ，当时钱陆 灿已7 4 岁，当是忆起秦淮旧事有感而作。刘芳既是名士，也应当是才子之流。 顾媚许嫁刘芳，不知是妓业中惯见的信口开河、逢场作戏，还是动了真情，真的 母金嗣芬编板桥杂记补第1 2 4 页南京出版杜2 0 0 6 年版 。钱陆灿调运斋诗一卷四库未收辑刊7 辑2 3 册 1 3 打算嫁给他。可惜资料有限，考证不出二人的交往过程。只能留下一个谜团供我 们想像了。 。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顾媚与当时名士的交往建立在文化与感情的基础上， 她与文入的关系是以男女之情兼有师生之谊。由于她具有一定的文化艺术修养， 所以她更愿意与当时的文人才子交往。顾媚之所以与当时文人交往密切，除了情 趣相投的原因，她也需要倚靠文人作为靠山，躲避权贵的刁难纠缠，维护自己的 尊严与人格。 第三节龚鼎孳与顾媚相识前的人生经历 龚鼎孳( 1 6 1 6 1 6 7 3 ) ，字孝升，号芝麓，庐州府合肥( 今属安徽) 人，与 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 龚家祖籍江西临川，元末因陈友谅农民起义，迁移到江苏旬容，明初辗转至 合肥，到了龚鼎孳祖父，已是龚家在合肥的第五代了。龚鼎孳出生于官宦之家。 其祖父为龚承光，字玄鉴，号宁揆，又号光甲，别号梦岩吏隐。明万历三十一年 ( 1 6 0 3 年) 举人，次年授浙江分水县( 今属桐庐县) 知县，又次年就任桐庐县 知县。任内有“裁陋规、崇学校、建桥筑堰”之政声。天启元年( 1 6 2 1 年) 擢 升云南武定府禄劝州知州，因病未赴任，乞归。 其父亲为龚孚肃，字尹达，号眉士，又号眉斋。他少负文名，善诗、书、画， 合肥县志称他“下笔累千万言立就，书画比于钟王吴顾”。崇祯十三年( 1 6 4 0 年) ，因子贵，救封文林郎、湖北黄州府蕲水县知县。 龚鼎孳资质颖慧，而且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其祖父“林居，极爱怜之。 手授经书，亲加课督。不午夜不就寝”。国从六岁直到十七岁，他一直里居读书。 崇祯五年，龚鼎孳受知于太守乌程严公、大尹新建熊公，补博士弟子员。崇 祯六年中举。崇祯七年成进士。圆崇祯八年停馆选，补授湖北蕲水县知县。其时， 扫地王等部农民军在两湖一带穿梭往来，攻城掠地。鼎孳下车伊始，即“增城浚 壕以守”，以孤城坚守强围中七年无恙，“蕲人德之，立生祠祀焉”( 合肥县 。严正矩大宗伯龚端毅公传：( 公) 颖慧夙成。禄劝公林居，极爱怜之。手授经书，亲加课督。不午夜 不就寝。 。潘荣胜主编明清进士录第7 2 5 页：“龚鼎孳，明崇祯七年( 1 6 3 4 ) 三甲九十八名进士”中华书局2 0 0 6 年舨 1 4 志) 。十四年( 1 6 4 1 ) 秋，以“大计卓异”行取入京，授兵科给事中。冬入都。 十五年奉命南下办公。 第四节顾媚择嫁的背景 顾媚虽然在眉楼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随着时光流逝，她越来越感到这种 “花非花，雾非雾”的卖笑生活绝非长久之计，而且类似“伧父”的事情难保再 不发生。陈梁等好友也都劝她早点“出风尘、寻道伴、为结果计”，顾媚开始考 虑脱离娼门，择人丽嫁。 正在顾媚考虑选择如意郎君之时，朝中形势发生了变化。崇祯末年，乱政依 旧，内宫祸起，正宫周皇后与西宫田贵妃争风吃醋，各家为其家族势力殊死争斗， 内廷遂成了争宠夺爱的厮杀之地。 周后虽属正宫，但田妃后来居上，独集专宠于一身。周后备受冷落，经常 数月难见夫君一面。周皇后一人荣辱关系着全家族势力的兴衰，其父周奎惶恐万 分，借营葬为名急返苏州老家，“将求色艺皆绝之美女，由母后进之，以纾霄旰 忧，且分西宫之宠”。周奎在苏州一带爪牙甚众，地方官也借选色为晋升之阶， 为虎作伥，四出搜掠，闹得苏州及邻近州邑鸡飞狗跳。一骨掷地，群犬狺狺。太 监曹化淳见选美之事有利可图，也派心腹南下。谈迁国榷卷九十八：“庚辰、 辛巳年问，太监曹化淳买江南歌妓数人，甚得( 上) 嬖，累月不见妃。”于是， 田妃的专宠面临秋扇见捐，岌岌可危。 田弘遇见势不妙，心急如焚，借口去南海进香为女儿祈子，率领千余名豪 奴一路南进。他们沿途大肆抢掠，飞扬跋扈。田弘遇此行“东南骚动，闻有殊 色，必百计致之。遣礼下聘，必以莽玉珠冠，锨以姬侍。进香复命，歌儿舞 女数百人，礼币方物载满数百余首。路中凡遇货船客载，卤掠一空，地方有司不 敢诰问”。国 风云乍起，以周奎、曹化淳和田弘遇为统帅的三支选美大军，在江南摆开 了争夺美女的战场，给江南人民带来一场横祸。由于已嫁之女不在应选之列，社 会上顿时卷起一阵争相嫁娶的狂风，一时从州县官吏到士绅百姓，凡有女之家慌 忙择人而嫁，迎娶花轿和鼓乐之声昼夜不绝于市。民谣传“宁肯嫁与吹鼓手，不 。张岱五匮书后集卷六中华书局1 9 5 9 年版 愿深宫伴圣君”。 顾媚、董小宛、陈圆圆、卞玉京、李香君等才艺双绝的名妓也成为重点猎 艳的对象。董小宛被凌逼几乎丧命，陈圆圆几经周旋终成网中之鱼，顾媚亦在劫 难逃。她既无力与皇亲国戚的恶势力相抗衡，更不愿意深富伴圣，唯一的斗争方 式只能是择人而嫁。 在众多候选人中，顾媚选定了当时官居兵部的龚鼎孽。之所以选择龚鼎孳， 除了龚鼎孳年轻和官高的优越条件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文才出众，并且是复社名 士，这使她尤为倾心。 清人秦际唐( 伯虞) 题余澹心( 板桥杂记) 云：“笙歌画舫月沉沉，邂逅 才子订赏音。福慧几生修得到，家家夫婿是东林。”“家家夫婿是东林”，最恰当 不过地表述了明末启、祯年间旧院特殊的、最重要、最富时代气息的特征。复社 是继东林之后的又一大党社，复社众成员“厉东汉之气节，拨六朝之才藻，操持 清议，矫激抗俗”，o 一度造成很大的声势。 而秦淮名妓在择嫁时也很注重对方的政治身份。以嫁给有理想、有抱负、 有才藻的文人为理想归宿。如柳如是嫁给钱谦益，李香嫁给侯方域，葛嫩嫁给孙 临，马娇嫁给杨龙友等。甲申传信录的作者平湖贡生钱士馨，年轻时喜欢上 了一位秦淮歌伎，想娶回家中，这位歌伎却说：“以君之才，妾侍箕帚宜也。观 君谈论，恨读书尚少，愿约以异日。” 而龚鼎孳不仅是复社成员，还参加了轰动全国的虎丘大会。据杜登春社事 本末记载：壬午春，又大集虎丘( 即轰动全国的虎丘大会) ，维扬郑超宗元勋、 吾松李舒章先生雯为主盟。桐城方密之先生以智合肥龚孝升先生鼎 孳楚中杜于皇先生溶，白下郭卧侯先生亮、余澹心先生怀、邓孝威先生汉 仪维扬冒辟疆先生襄暨前所称诸先生之子弟、云问之后起皆与焉。 顾媚秀外慧中，才识兼备。她出身青楼，与当时其他的女性阶层相比，在选 择交往对象时有了一定的主动权。在与那些文人名士的交往中，她不仅极大地提 高了文学才能，开阔了眼界，还接受了当时党社胜流对时政的看法。所以在众 多的候选者中，她选择了文才出众、年轻有为、又是复社名流的龚鼎孳。在以后 的岁月里，他们不离不弃，携手走过了风风雨雨。 o 同人集卷二余怀撰冒巢民先生七十寿序 1 6 第二章龚顾情缘 第一节眉楼初识 关于龚鼎孳和顾媚初识的时间，有两种说法：根据陆以淮冷庐杂识的 记载，是在庚辰( 崇祯十三年) 。“程春庐京丞，博雅嗜古，所蓄书画甚多。余尝 于其侄银湾参军世樾处，见顾横波小像一幅，风姿嫣然，呼之欲出。上幅右方款 二行云：腰妒杨枝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 君。淮南龚鼎孳题。识尽飘零苦，而今始得家。灯煤知妾喜，特著两头花。庚 辰正月二十三日灯下，眉生顾媚书。”o 这种说法不太可信。庚辰为崇祯十三年，从崇祯八年补授蕲水知县到崇祯 十四年俸满，龚鼎孳一直在蕲水。从崇祯十年到崇祯十四年，蕲水一直受李白成、 张献忠领导的农民起义军的侵扰，形势危急。作为蕲水县知县，在军事如此紧张 的情况下，龚鼎孳是不可能离开蕲水，有闲情去南京青楼的。 而且根据“识尽飘零苦，而今始得家。灯煤知妾喜，特著两头花”的诗意 来看，顾媚已经有允嫁之意。因为江南有“灯花跳，喜事到”的民谚。如果顾媚 已经答应嫁给龚鼎孳，按常理肯定会脱离风尘，在崇祯十三年以后不再接客。而 阎古古在壬午四月( 崇祯十五年四月) 还看到顾媚，说明崇祯十五年顾媚仍在风 尘中。 另一种说法，龚鼎孳与顾媚见面在崇祯十五年，这种说法更为可信。崇祯 十四年秋，龚鼎孳以“大计卓异”行取入京，授兵科给事中。冬天入都。第二年 奉命南下办公，路过南京，与顾媚相识于眉楼。酒席间，顾媚秀雅脱俗的仪态和 出众的才华，使龚鼎孳大为惊叹。他有登楼曲四首，描写了他登上眉楼的情 景： 晓窗染研注花名，淡扫胭脂玉案清 画黛练裙都不屑，绣帘开处一书生 芳阁诗怀待酒酬，粉笺香艳残篝火 随风珠玉难收拾，记得题花爱并头。 。陆以游冷庐杂识卷7 顾横波小像中华书局1 9 8 4 年 1 7 彩奁匀就百花香，碧玉纱橱挂锦囊 淡染春罗轻略鬓，芙蓉人是内家妆 未见先愁别恨深，那堪帆影度春阴! 湖头细雨楼头笛，吹入孤衾梦里心。 全诗寥寥数十字，顾媚的万方仪态和才华已尽显。第一首描述顾媚服饰脱 俗，不屑于珠光宝气却更显得淡秀妩媚。装扮更像一位才气横溢的年轻书生。顾 媚虽身在风尘，却很少作妖冶妆扮。明代有一位画人物画的女画家，名叫金利赢， 号云门女史。她曾在崇祯十二年( 1 6 3 9 年) 时，给顾媚画过一幅肖像。原画已 失，现画是1 2 年后( 顺治八年) 娄东派画家张溥东按原本画的。当时顾媚只有 二十岁，穿戴简洁，站在假山石和树枝的中间，神情文静庄重，有着浓重的书卷 气息，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女学者。 第二首描述顾媚挥毫作诗如珠玉随风，书香满纸，才气横溢。第三首描写 内室的摆设，可见楼主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