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连词语法化的浅见

关于连词语法化的浅见 以龙图耳录为研究语料 所谓语法化，是语法范畴和成分产生的过程或现象。通常指语言中意义实 在的词转化为无实在意义、表语法功能的成分的这样一种过程或现象，是语法 范畴或一种新兴的语法手段产生的历时过程。它比我们汉语中常说的虚化范围 更广。 连词是一个相对较虚的词类，从虚化程度看，它比副词、介词的虚化程度 强，比词缀等附加成分的程度稍弱。这就使得一些构词能力强的连词看起来带 有一点的词缀的性质。比如：“然” 。 “然”的本义是“燃烧” ，但在上古汉语中就已经假借为代词，与本义没有 什么关系，这使得代词虚化为连词的过程中不受源词义的影响，用法上比较自 由，构词能力很强，但受语境影响也相对较大。 “然”在上古汉语中已经表示转 折，经历中古汉语时期到近代汉语时期， “然”作为表示转折的连词一直比较活 跃，构词能力强，与连词凝结成 “然而” “然或 ”“然则” “虽然” “既然” “倘 然”等。同时“然”作为指示代词，表示“的样子”意义也越来越虚化， 往往和相邻的词凝结成一个词，如：与表示短暂时间的词凝结成副词“正然” 、 “刚然” “忽然” “突然” “固然” 、 “诚然”等，与否定词凝结成连词“不然” “要不然” ，与时间副词凝结成连词“然后” 。但是近代尤其现代“然”字的构 词能力已经降低，像“正然” 、 “刚然”已经被“正在” “刚刚”等取代，而“固 然” 、 “诚然”等多用于书面语，口语中很少出现。 “虽然” “既然”等连词也是 多用于书面语。而“倘然”已经基本不大用， “不然” “要不然”等由于产生时 代较晚，相对比较新，口语中运用还算比较多。 “然”在现代汉语中几乎只保留 了连词一种用法，不仅比副词、介词的虚化程度高，也比许多和源词义有联系 的连词虚化程度高。 另外，连词的虚化程度高，有些连词的语法功能不过是起句中标记的作用， 可以省略，或用标点符号标记。比如“和”类虚词。 “和”类虚词连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并列成分作主语时，往往可以用逗号 或者顿号替代。作宾语时，如果是两个并列成分则不可以用逗号或顿号替代， 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并列成分，往往前面用顿号，在最后一项前用连词。如：例 （6）且说公孙策同王、马、张、赵赶着月色，迤逦而来，天色尚未五鼓，正走 之间，过了一带树林，却是一座庙宇，猛见人影一晃，再细看时，却是一个妇 女，身穿红衣，到了庙门，捱身而入。（第 8 回）“公孙策”和后面“王”、 “马”、“张”、“赵”都是并列的体词性成分， “同”字可以用顿号代替，不 影响句子的表达。例（2）班头道：“是男女二人。班头问他们，说是亲家公合 亲家母。不知什么事，前来喊冤。现已带到班房。 ”（第 20 回）其中“亲家公合 亲家母”作宾语， “合”字不能用顿号代替。例（1）锦笺道：“就是以前的芙 蓉帕、金鱼和玉钗。我家爷因见帕上有字，便问是谁写的。 ”（第 100 回）其中 “芙蓉帕” 、 “金鱼” 、 “玉钗”作为宾语， “芙蓉帕”和“金鱼”之间用顿号，而 “金鱼”和“玉钗”之间必须用“和”类虚词连接。 连词是语法化程度较高的词，但是其语法化的过程也遵循了语法化中渐变 性和单向性的本质特征，尤其单向性是语法化理论中的一个最重要假设。 （1）渐变性 “AA/BB”很好地体现了语法化的渐变性质：新的形式出现后，老的形 式不一定马上消失，A 虚化为 B 的过程中，总是存在一个 A 和 B 共存的阶段。 这就是语法化原则中提到的共存原则和渐变原则。语法化的渐变性与其演变的 路径联系起来。语法化的路径有用“语法化等级”来描述的，也有用“语法化 渠道” 、 “语法化链条” 、 “斜坡”等术语来描述的。 “语法化等级”是指功能相似 的符号类型根据语法性等级排列，语法性等级依据某些语法参数来衡量，成分 间的关系是泛时性的。语法化被视为一个矢量，语法化的六个变量/参数沿着等 级平行变化。 “语法化渠道”是指某一功能的符号在被语法化中常重现的路径， 成分间的关系是历时性的。语法化渠道为：章法句法形态 形态音位。 “语法 化链条”是指语法化渠道中的内部结构或相关模式。 “斜坡”：一般来说，斜坡 涉及的是在粘合性上的单向演变，也就是与邻近形式的衔接度上经历了从最松 散的迂说式到最密切的形态变化。可从历时和共时两方面理解：历时的斜坡体 现逐渐演变的阶段,共时的斜坡指某一阶段变异形式构成的连续统。斜坡上范畴 与范畴之间的分界是模糊的。大多数语言学家所认可的语法化斜坡是：实词虚 词 附着形式 屈折形式( 词缀) ”（国外语法化理论探究语法化的过程、本质 特征和机制 赵学德 王晴） 从历时的角度来看，连词的系统正是经历这样的渐变性的过程。如“可是” 。 “可是”是由副词虚化为连词的，作为副词表示“真是、实在是” ，由于“可” 有表转折的意思与“是”经常连用，意义虚化，组合成表示转折的连词，用来 引出相反或不一致的意思。前面常有“虽然”与之相呼应。 “可是”在清代早期 及清代以前没有“可是”作为转折连词的用例， 儿女英雄传中也还没有“可 是”做转折连词的用例。但龙图耳录中“可是”作为副词和连词的用例都 有出现。如 11 回：不想候四冷笑，说道：“好么！你可是善男信女！要不是他 那五十两银子，你就肯行这个好咧！埋什么，那就是埋我，你合我说好的罢！” ； 再如 15 回：范华宗闻听道：“你老这可是背晦咧，这些年，从没听见说你老有 儿子，怎么今儿虎拉巴的告起儿子来呢？”两例中“可是”也都是用作副词， 但 14 回：李财点头道：“这么说起来，真叫人怪后怕的！可是吓，这姓展的是 谁？你怎么叫他恩公？”中的“可是”后加语气词“吓”表明“可是”作为一 个词，结合更为紧密，表示的是转折的意思，大约相当于“但是” 。在现代汉语 中“可是”作为转折连词显然更为常见。 “可是”的虚化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龙图耳录中作为副词的“可是”和作为连词的“可是”是同时存在的，并 且副词的用例较多，连词的用例较少。 （2）单向性 单向性的含义是 A 发生在 B 前，而不是 B 发生在 A 前，即语法化的过程 具有不可逆性。单向性可以具体从语义泛化和结构的非范畴化来阐述,涉及了专 门化、歧变和更新等几个过程，同时在共时上产生了层次性结果。 （国外）国内 语法化单向性方面的研究者比较多。 单向性遵循了语法化的规律和规则。连词在语法化过程中也遵循了这一规 则。这就是沈家煊在归结语法化规律时总结的“歧变原则” “择一原则” “降类 原则”和“单向循环原则” 。 （1）降类原则是指由主要词类变为次要词类，或由开放的词类变为封闭的 词类。沈家煊认为降类原则：“其实这也算不上一条原则，因为虚化的含 义就是如此。 ”就连词来看，主要是由动词、名词、介词、副词以及一些实义词 组经语法化形成的，这些可以看作是主要词类。比较而言，连词则是次要词类。 所以实词虚化为连词的过程，就导致了降类。 （2）歧变原则是指一个实词朝一个方向变为一种语法成分后，仍然可以朝 另一个方向变为另一种语法成分。如“但” ，从限制性副词虚化为转折连词和条 件连词。 （3）择一原则是指能表达同一语法功能的多种并存形式经过筛选和淘汰， 最后缩减到一两种。每一个时期都有新兴的连词产生，同时也相应的会有旧有 连词的消亡的现象。因为语言是有严密的系统性的，语言的各个组成部分也同 样具有自身严密的系统性。不可能使连词系统无限制的扩大化，这与语言的经 济原则相违背。这样新兴的连词与旧有连词之间的就会有竞争。一般来说，新 兴连词因为是随着语言的发展而产生的，所以比原有连词竞争力要强，如：假 设连词“因”和“因为” ，转折连词“然”和“然而” ，条件连词“任”和“任 凭” 。 （4）单向循环原则，指一般情况下语法化总是遵循着由实到虚、由虚到更 虚的方向进行的，直至一个成分虚化到极限后又跟实词融合在一起，自身变成 “零形式” 。具体的循环模式是:自由的词一勃附于词干的词缀一与词干融合的 词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