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诈骗罪中处分意识的界定与司法适用:理论辨析与实践考量_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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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一、引言1.1研究背景与意义在当今社会,财产犯罪严重影响着社会的经济秩序和人们的财产安全,而诈骗罪作为其中一种常见且极具代表性的犯罪类型,一直是刑法理论和司法实践关注的焦点。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交往的日益复杂,诈骗手段不断翻新,从传统的街头诈骗到利用网络、电信等高科技手段实施的诈骗,其形式愈发多样,给社会带来的危害也日益严重。据公安部统计,2019年全国网络诈骗案件数达到16.3万起,涉案金额高达146.4亿元,这一数据充分凸显了诈骗犯罪对社会秩序和人民群众生活造成的严重影响。诈骗罪作为一种侵犯公民财产权益的犯罪行为,其核心特征在于通过欺骗手段使被害人产生错误认识,并基于这种错误认识处分财产,从而导致财产损失。在这一犯罪过程中,处分意识起着关键作用。处分意识不仅是区分诈骗罪与其他财产犯罪,如盗窃罪的重要标准,也是判断诈骗行为是否成立的核心要素之一。然而,在理论界和司法实践中,对于处分意识的内涵、构成要件以及在诈骗罪认定中的地位和作用,存在着诸多争议和不同观点。研究诈骗罪中的处分意识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一方面,对处分意识的深入探讨有助于完善诈骗罪的理论体系,明确诈骗罪的构成要件和本质特征,从而更好地理解和把握诈骗罪的犯罪构成和行为模式。另一方面,通过对处分意识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厘清诈骗罪与其他财产犯罪之间的界限,解决理论上的争议和困惑,为刑法理论的发展提供有益的参考。在当前刑法理论研究中,对于处分意识的不同观点和学说,如处分意识必要说、处分意识不要说等,各有其理论依据和逻辑推理,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通过对这些观点的深入分析和比较,可以发现其中的问题和矛盾,进而推动理论的创新和完善。在司法实践中,准确认定诈骗罪中的处分意识对于案件的正确定性和公正裁判至关重要。由于诈骗手段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在实际案件中,如何判断被害人是否具有处分意识,以及处分意识的内容和范围如何确定,往往成为司法人员面临的难题。如果不能准确把握处分意识的内涵和判断标准,就容易导致对案件的定性错误,要么将本应认定为诈骗罪的行为错误地认定为其他犯罪,要么将不构成诈骗罪的行为错误地认定为诈骗罪,从而影响司法公正和法律的权威性。因此,深入研究处分意识,为司法实践提供明确、具体的判断标准和指导原则,有助于提高司法人员的办案水平和质量,确保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和准确性。在一些涉及网络诈骗的案件中,由于网络交易的虚拟性和隐蔽性,被害人的处分意识往往难以判断,这就需要通过对处分意识的深入研究,结合具体案件事实和证据,准确认定案件性质,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1.2研究方法与创新点在研究过程中,本文将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以确保研究的全面性和深入性。采用文献研究法,广泛查阅国内外关于诈骗罪处分意识的学术著作、期刊论文、学位论文以及相关的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等文献资料。通过对这些文献的梳理和分析,了解学界和实务界对处分意识的不同观点和研究成果,把握研究的前沿动态和发展趋势,为本文的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在梳理过程中,对处分意识必要说和处分意识不要说的相关理论进行详细分析,探讨其各自的理论依据、逻辑推理以及存在的不足之处。案例分析法也是重要的研究方法之一。通过收集和分析大量的实际案例,包括典型的司法判例和具有代表性的社会热点案例,深入剖析处分意识在诈骗罪认定中的具体应用和实践问题。结合具体案例,分析被害人在不同情境下的心理状态和行为表现,探讨如何准确判断其是否具有处分意识,以及处分意识的内容和范围如何确定。通过对实际案例的分析,不仅可以检验和完善理论研究成果,还能为司法实践提供有益的参考和指导。在分析“偷换二维码案”时,深入探讨被害人在交易过程中的处分意识,以及该案例对诈骗罪处分意识理论的影响。本文的创新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深入剖析处分意识的争议焦点。针对理论界和实务界对处分意识的激烈争议,本文将从多个角度进行深入分析,揭示争议产生的根源和本质。通过对不同观点的对比和论证,试图找到解决争议的有效途径,为诈骗罪的准确认定提供更为清晰的理论依据。在探讨处分意识必要说和处分意识不要说的争议时,分析两种观点在理论基础、实践应用等方面的差异,以及各自存在的问题。紧密结合新的诈骗案例和理论动态。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诈骗手段不断更新换代,新的诈骗案例层出不穷。本文将密切关注这些新的案例,结合最新的理论研究动态,对处分意识进行深入探讨。通过对新案例的分析,揭示新型诈骗行为中处分意识的特点和表现形式,为应对新型诈骗犯罪提供理论支持。在研究网络诈骗、电信诈骗等新型诈骗犯罪时,分析其中被害人处分意识的特殊性,以及如何根据这些特殊性准确认定诈骗罪。二、诈骗罪中处分意识的基本理论2.1诈骗罪的基本构造与处分意识的地位诈骗罪作为一种常见的财产犯罪,具有独特的行为构造。通说认为,诈骗罪的基本构造表现为:行为人实施欺骗行为,使对方产生错误认识,对方基于错误认识而处分财产,行为人或第三者取得财产,被害人遭受财产损失。这一构造清晰地展示了诈骗罪从实施欺骗到获取财产的整个过程,各个环节紧密相连,缺一不可。欺骗行为是诈骗罪的起点,行为人通过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手段,向被害人传递虚假信息,使被害人陷入错误认识。这种错误认识是被害人基于欺骗行为而产生的对事实的歪曲认知,是处分财产的前提条件。在网络诈骗中,行为人可能会伪装成银行客服,以账户存在安全问题为由,欺骗被害人提供银行卡信息,使被害人误以为自己的账户确实存在风险,从而产生错误认识。被害人基于错误认识而实施处分行为,这是诈骗罪的核心环节。处分行为是指被害人基于错误认识,对自己的财产进行处置,包括直接交付财产、承诺行为人取得财产、承诺转移财产性利益、承诺免除行为人的债务等。处分行为的本质是使财产的占有或控制发生转移,从被害人一方转移到行为人或第三者一方。在传统的诈骗案件中,被害人可能会直接将现金交付给行为人;在现代的网络诈骗中,被害人可能会通过网络支付平台,将账户中的资金转移给行为人指定的账户。行为人或第三者取得财产是诈骗罪的结果,被害人遭受财产损失则是诈骗罪的危害后果。取得财产包括积极财产的增加和消极财产的减少,例如,行为人直接获取被害人的财物,或者被害人免除行为人的债务,都属于取得财产的情形。而被害人遭受财产损失,不仅包括实际的财产减少,还包括财产权益的受损,如被害人丧失了对财产的占有、使用、收益等权利。在诈骗罪的基本构造中,处分意识处于处分行为的核心地位,对诈骗罪的认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处分意识是指被害人在处分财产时,对自己的处分行为及其后果具有认识和理解。处分意识是处分行为的主观要素,它与处分行为的客观要素相互结合,共同构成了完整的处分行为。只有当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时,其处分行为才符合诈骗罪中处分行为的要求,否则,该行为可能不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行为,而可能构成其他犯罪,如盗窃罪。处分意识的存在与否,直接影响着对诈骗罪的认定。在一些案件中,判断被害人是否具有处分意识成为区分诈骗罪与盗窃罪的关键。例如,在行为人以借用手机打电话为由,趁被害人不注意将手机拿走的案件中,如果被害人只是将手机借给行为人使用,并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那么行为人的行为应认定为盗窃罪;反之,如果被害人误以为行为人是手机的合法购买者,而将手机交付给行为人,此时被害人具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行为人的行为则应认定为诈骗罪。从理论上来说,处分意识是诈骗罪“自损型犯罪”本质的体现。与盗窃罪等“他损型犯罪”不同,诈骗罪是被害人在行为人的欺骗下,基于自己的意思表示处分财产,从而导致自身财产损失。处分意识的存在,表明被害人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财产转移的过程,尽管这种参与是基于错误认识,但也体现了诈骗罪与其他财产犯罪的本质区别。在“三角诈骗”案件中,受骗者与被害人不是同一人,但受骗者基于错误认识处分了被害人的财产,这里同样需要受骗者具有处分意识,才能认定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如果受骗者没有处分意识,只是被行为人利用作为转移财产的工具,那么行为人的行为可能构成盗窃罪的间接正犯。2.2处分意识必要说与不要说的理论争鸣2.2.1处分意识必要说的内涵与依据处分意识必要说在诈骗罪的理论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其核心观点认为,处分行为不仅要有客观上的财产处分行为,还必须具备主观上的处分意识。处分意识是指被害人在处分财产时,对自己的处分行为以及所处分财产的性质、种类、数量等具有认识和理解。在传统的诈骗罪案例中,如行为人以购买商品为由,欺骗被害人交付财物,被害人在交付财物时,明确知晓自己是在将财物的所有权转移给行为人,这种对处分行为和财物转移的认识就是处分意识的体现。该学说的依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从财产权的自我决定权角度来看,财产权作为公民的重要权利之一,其行使应当反映权利人的真实意思。在诈骗罪中,被害人基于错误认识处分财产,这种处分行为只有在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的情况下,才能够体现其对财产权的自主行使。如果被害人没有处分意识,那么其财产的转移就不能被视为是其真实意思的表达,而更像是被行为人强制夺取。在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获取被害人银行卡密码并转账的案件中,如果被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密码被泄露,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财产正在被转移,那么就不能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更符合盗窃罪的构成要件。处分意识必要说有助于准确区分盗窃罪与诈骗罪。盗窃罪是指行为人以秘密窃取的方式获取他人财物,被害人在财物被窃取时并没有处分财物的意识;而诈骗罪则是被害人基于错误认识,主动处分财物。处分意识的有无成为了区分这两种犯罪的关键要素。在“借打手机案”中,行为人以借打电话为由,获取被害人手机后趁机逃离。如果按照处分意识必要说,被害人只是将手机借给行为人使用,并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因此行为人的行为应认定为盗窃罪;反之,如果被害人误以为行为人是手机的合法购买者,而将手机交付给行为人,此时被害人具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行为人的行为则应认定为诈骗罪。从刑法的体系性和逻辑性角度来看,处分意识必要说与诈骗罪的整体理论框架相契合。诈骗罪作为一种“自损型犯罪”,其本质在于被害人在行为人的欺骗下,自愿处分财产。处分意识的存在,使得诈骗罪的构成要件更加完整,能够准确反映出犯罪行为的本质特征。如果否定处分意识的必要性,那么就可能导致诈骗罪的构成要件过于宽泛,与其他财产犯罪的界限变得模糊,从而影响刑法的体系性和逻辑性。2.2.2处分意识不要说的内涵与依据处分意识不要说则主张,在认定诈骗罪时,仅需关注被害人是否实施了客观的处分行为,而无需考虑其主观上是否具有处分意识。该学说认为,只要被害人的行为在客观上导致了财产的转移,并且这种转移是基于行为人的欺骗行为所引起的,就可以认定构成诈骗罪。在一些新型诈骗案件中,如利用网络技术实施的诈骗行为,被害人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点击了诈骗链接,导致财产被转移。按照处分意识不要说,只要被害人的点击行为客观上导致了财产的转移,就可以认定其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行为,而无需考虑其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财产正在被处分。该学说的依据主要包括以下几点:从简化诈骗罪的认定角度出发,处分意识不要说认为,处分意识的判断往往较为复杂,需要考虑被害人的主观心理状态,这在实践中存在一定的难度。而仅依据客观的处分行为来认定诈骗罪,可以使认定过程更加简便、直接,提高司法效率。在一些涉及大量交易记录和复杂电子数据的网络诈骗案件中,判断被害人的处分意识可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采用处分意识不要说,只需要关注被害人是否进行了实际的财产转移操作,就可以快速判断是否构成诈骗罪。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新型诈骗手段不断涌现,传统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应对这些新型诈骗案件时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处分意识不要说能够更好地适应新型犯罪的特点,扩大对诈骗犯罪的打击范围。在一些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实施的诈骗案件中,被害人可能在与人工智能程序的交互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处分了财产。如果按照处分意识必要说,可能会因为被害人难以证明自己具有处分意识而导致无法对行为人进行定罪处罚;而处分意识不要说则可以根据被害人客观上的财产处分行为,对行为人进行定罪,从而有效地打击新型诈骗犯罪。处分意识不要说还认为,在某些情况下,即使被害人没有明确的处分意识,但其行为仍然表明其对财产的转移具有一定的可归责性。在被害人因疏忽大意而未对自己的财产进行妥善保管,导致被行为人利用并转移财产的情况下,虽然被害人没有主动处分财产的意识,但从其行为的可归责性角度来看,仍然可以认定其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行为。2.2.3对两种学说的批判性分析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区分盗窃罪与诈骗罪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能够准确把握两种犯罪的本质区别,避免将盗窃罪错误地认定为诈骗罪,或者反之。在“调包案”中,行为人通过调包的方式,将被害人的财物替换为价值较低的物品,被害人在交付财物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交付的财物已经被调包,其处分意识仅针对未被调包的财物。按照处分意识必要说,行为人的行为应认定为盗窃罪,因为被害人没有对被调包后的财物具有处分意识;而如果按照处分意识不要说,可能会因为被害人客观上交付了财物,而将行为人的行为认定为诈骗罪,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强调财产权的自我决定权,符合刑法保护公民合法权益的宗旨。只有当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时,其处分财产的行为才是其真实意思的表达,法律才应当对这种基于真实意思的处分行为给予一定的尊重和保护。如果被害人没有处分意识,那么其财产的转移就可能是被行为人强制夺取的,此时法律应当对被害人的财产权益进行保护,将行为人的行为认定为相应的犯罪。处分意识不要说在实践操作中存在一定的困难,因为其仅依据客观的处分行为来认定诈骗罪,容易导致对案件的定性过于简单化。在一些案件中,被害人的客观行为可能存在多种解释,仅仅依据客观行为来判断是否构成诈骗罪,可能会导致错误的判断。在“借打手机案”中,被害人将手机借给行为人使用的行为,既可以被解释为一种临时的借用行为,也可以被解释为一种处分行为。如果按照处分意识不要说,仅依据客观行为来判断,就可能会将这种行为错误地认定为诈骗罪,而忽略了被害人是否具有处分意识这一关键因素。处分意识不要说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主客观统一原则。刑法的基本原则之一是主客观统一原则,即犯罪的认定应当综合考虑行为人的主观故意和客观行为。处分意识不要说只强调客观的处分行为,而忽视了被害人的主观处分意识,这与主客观统一原则相违背。在一些案件中,被害人虽然实施了客观的处分行为,但如果其主观上没有处分意识,那么就不能认定其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行为,否则就会导致对犯罪的认定不准确。三、处分意识必要说的具体观点及案例分析3.1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3.1.1内涵与要求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诈骗罪的理论研究中占据着独特的地位,其对处分意识的界定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该学说认为,处分意识必须涵盖对所处分财物内容的全面认识,这一全面认识包括财物的种类、数量、价值、质量、性质以及所有权转移等多个关键要素。只有当被害人在处分财产时,对这些要素都有清晰且明确的认知,才能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进而满足诈骗罪中处分行为的主观构成要件。在传统的买卖交易场景中,若行为人以次充好,将低质量的商品冒充高质量商品出售给被害人,被害人若要构成诈骗罪意义上的处分意识,不仅要知晓自己在购买商品(对财物种类有认识),还需清楚所购买商品的数量(如购买了几件)、大致价值范围(花了多少钱预期得到怎样价值的商品)、质量状况(认为是高质量商品)以及是在转移商品的所有权给自己(从商家处获得商品所有权)。若被害人对其中任何一个关键要素缺乏正确认识,都可能影响对其处分意识的认定。从民法的视角来看,处分行为是指能够直接导致权利产生、变更或消灭的法律行为,其包含处分意识和事实行为两个紧密相连的方面。只有当因行为人的意思表示引发某项权利变动的事实行为发生时,才构成民法意义上的处分行为。在民法中,处分意识是处分行为能否产生预期民事法律效果的必要条件。在物权转让的民事行为中,出让人必须明确知晓自己是在转让物权,且对转让的物权内容、范围等有清晰认识,否则该转让行为可能会因处分意识的瑕疵而被认定为无效或可撤销。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民法中对处分行为和处分意识的严格界定,强调刑法中诈骗罪的处分意识也应当具备这种全面性和准确性。在早期的司法实践中,法院的诸多判决倾向于以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作为理论依据,这反映了该学说在司法实践中的重要影响力。这种严格的认定标准有助于确保司法裁判的严谨性和公正性,避免将一些不具备完整处分意识的行为错误地认定为诈骗罪,从而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犯罪形式的日益多样化,这种严格的标准在某些情况下也暴露出了一些局限性,引发了理论界和实务界的深入探讨。3.1.2案例分析——梅某某诈骗案在2006年3月,被告人梅某某实施了一系列以借用他人手机打电话为由的行为,其先后欺骗了同学、朋友等多人,成功获取了他们的手机。检察院基于梅某某的欺骗行为,以诈骗罪的罪名对其提起公诉。然而,法院在审理此案时,却采取了与检察院截然不同的观点。法院经过深入分析和审慎判断,最终认为:从表面上看,被告人梅某某确实通过虚构借用手机的事实,成功使众多受害人产生了错误认识,进而促使他们将自己的手机借给梅某某使用。但关键在于,受害人在借出手机时,内心并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真实意思。他们的初衷仅仅是将手机临时借给梅某某打电话,并且在打完电话后,理所当然地期望梅某某能够将手机完整返还。这种心理状态表明,受害人并不具备将手机所有权进行处分的处分意识,其行为也不构成诈骗罪所要求的处分行为。基于此,法院判定梅某某的行为本质上是趁被害人不备,通过秘密手段占有了手机,应当认定为盗窃罪而非诈骗罪。从法院的裁判理由中,可以清晰地洞察到其对处分行为和处分意识关系的深刻理解。法院认为,处分行为和处分意识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认定诈骗罪所要求的处分行为时,不仅要关注处分人在客观上是否实施了处分财产的行为,更要着重考察处分人主观上是否具有处分财产的真实意识,并且这种处分意识必须与处分行为形成严格的对应关系。这一观点与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的核心内涵高度契合,即强调处分意识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只有当被害人对处分财产的所有关键要素都有清晰认识时,才能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进而构成诈骗罪的处分行为。在梅某某诈骗案中,若按照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进行分析,受害人对手机的处分仅仅停留在临时借用的层面,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导致手机所有权的转移,也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主观意愿。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不具备诈骗罪所要求的处分意识,梅某某的行为也就不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而将其行为认定为盗窃罪,则更符合案件的实际情况和刑法的基本原理。梅某某趁被害人不备,秘密占有手机的行为,符合盗窃罪中“秘密窃取”的行为特征,即行为人以自以为不被财物所有者或保管者发觉的方法,暗中将财物取走。梅某某诈骗案充分体现了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司法实践中的具体应用。该学说通过对处分意识的严格界定,为准确区分诈骗罪和盗窃罪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在类似案件中,司法人员可以依据该学说,深入分析被害人的主观心理状态和行为动机,准确判断其是否具有处分意识,从而对案件进行正确的定性和裁判。然而,这一学说也并非完美无缺。在一些复杂的案件中,严格的处分意识要求可能会导致诈骗罪的处罚范围过于狭窄,使得一些本应受到诈骗罪处罚的行为因被害人处分意识的不完全符合而无法被认定为诈骗罪,从而出现刑事处罚的漏洞。在一些新型诈骗案件中,如利用网络技术实施的诈骗行为,被害人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处分了财产,其对财产的处分意识往往较为模糊,难以满足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的要求。因此,在司法实践中,需要在坚持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的基础上,结合具体案件的实际情况,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灵活运用该学说,以确保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和准确性。3.2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3.2.1内涵与要求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处分意识必要说的基础上,对处分意识的内容进行了适度的放宽,以更好地适应复杂多变的司法实践。该学说认为,在认定诈骗罪的处分意识时,并不要求被害人对所处分财产的所有细节都有清晰的认识,如财产的数量、质量、价值等,但仍需对财产的基本性质和转移占有的事实有一定程度的认识。在一些常见的交易场景中,被害人可能并不清楚所购买商品的具体成本、利润等细节,但只要其知道自己是在购买商品,并将商品的占有转移给了卖家,就可以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从理论依据来看,该学说既考虑到了诈骗罪中被害人处分财产的自主性,又兼顾了实践中诈骗手段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它避免了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对处分意识要求过于苛刻,导致一些明显具有诈骗性质的行为无法被认定为诈骗罪的弊端。在行为人以借用为名,欺骗被害人将财物交给他使用,随后携财物潜逃的案件中,按照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被害人可能因为没有处分财物所有权的意识而不构成诈骗罪的处分行为;但按照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被害人虽然没有处分所有权的明确意识,但对财物转移占有的事实是知晓的,其行为可以被认定为具有处分意识,从而使行为人的行为更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与民法中的处分行为相比,刑法中的处分行为范围更广。民法中的处分行为通常要求对财产的所有权转移有明确的认识和意思表示,而刑法中的处分行为在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下,更注重对财产占有转移的认识。在房屋买卖的民事行为中,出卖人必须明确知晓自己是在转移房屋的所有权,并进行相应的产权变更登记等手续;而在刑法中,对于一些以欺骗手段获取房屋使用权,进而非法占有房屋的行为,只要被害人对房屋使用权的转移有一定认识,就可能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行为。3.2.2案例分析——借用理由实施诈骗案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诸多以借用理由实施诈骗的案例。例如,行为人甲以急需用钱周转为由,向被害人乙借用价值较高的财物,如名贵手表,并承诺在短期内归还。乙基于对甲的信任,将手表借给了甲。然而,甲在拿到手表后,却将其变卖并逃匿,根本没有归还的打算。从表面上看,乙将手表借给甲的行为似乎只是一种借用行为,乙并没有处分手表所有权的明确意思。但从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的角度来分析,乙在出借手表时,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手表的占有转移给了甲,并且对这种转移占有是基于甲的欺骗行为而产生的错误认识。乙虽然没有主动处分手表所有权的意图,但在当时的情境下,其出借手表的行为使得手表的占有发生了转移,而甲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达到了非法占有手表的目的。在这类案件中,若按照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可能会因为乙没有处分手表所有权的意识,而将甲的行为认定为盗窃罪或侵占罪。但这种认定忽略了乙在被欺骗的情况下,对财产转移占有的认识和行为。而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则更能准确地反映这类案件的本质,将甲的行为认定为诈骗罪。甲通过虚构借款理由,使乙产生错误认识,进而基于这种错误认识将手表的占有转移给甲,甲的行为完全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借用理由实施诈骗的案件充分体现了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弥补严格说漏洞方面的作用。该学说通过对处分意识内容的适度放宽,使得一些在严格说下难以认定为诈骗罪的行为,能够得到准确的定性和处罚,从而更有效地打击诈骗犯罪,保护被害人的财产权益。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这类案件的处理,应当综合考虑案件的具体情况,运用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准确判断被害人的处分意识,确保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和准确性。3.3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3.3.1内涵与要求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处分意识必要说的理论框架下,对处分意识的内涵进行了更为宽泛的解释。该学说主张,受害人在处分财产时,只需认识到自己正在处分财产这一事实,而对于财产的数量、种类、性质等其他具体要素,无需有额外的明确认识,只要意识到财物的占有状态因自己的“转移占有”行为而发生改变,便可认定其实施了处分行为,进而构成诈骗罪中的处分意识。在行为人以欺骗手段让被害人将财物放置于特定地点,声称稍后会取走,而被害人虽不清楚财物具体将被如何处置,但明确知晓自己是在按照行为人的要求处分财物,此时即便被害人对财物后续的具体流向、用途等细节缺乏了解,也应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从刑法的谦抑性原则来看,该学说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对诈骗犯罪的打击力度和对公民权利的保护。它避免了因对处分意识要求过于严格,导致一些利用他人认识模糊实施的诈骗行为逃脱法律制裁;同时,也不至于过度扩大诈骗罪的范围,侵犯公民的合法权益。在一些新型诈骗案件中,如利用网络平台实施的诈骗,被害人往往在复杂的操作流程和虚假信息的误导下,对自己处分财产的具体细节认识不清,但他们确实意识到自己在进行某种财产相关的操作,按照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这种情况下可以认定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从而对行为人以诈骗罪论处。3.3.2案例分析——柏浪涛教授观点示例柏浪涛教授曾提出这样一个案例:甲在食堂吃饭结账时刷饭卡,刚把卡靠上刷卡机,就因与同班同学说话而分神。旁边等待的乙见状,指着自己的菜对食堂阿姨说刷卡结账,阿姨误以为刷卡机上显示的是乙的卡,于是扣掉了甲饭卡中的15元,随后乙离开。在这个案例中,按照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进行分析,食堂阿姨作为受骗者,虽然对刷卡对象存在错误认识,但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进行刷卡扣钱这一处分财产的行为,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使财物(饭卡中的金额)的占有状态发生改变,即从甲的饭卡账户转移出去。因此,阿姨的行为具有处分意识,乙的行为构成三角诈骗。在这个案例中,若采用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可能会因为阿姨对刷卡对象的错误认识,以及对所处分财物(甲的饭卡金额)的具体归属认识不清,而否定阿姨具有处分意识,进而认为乙的行为不构成诈骗罪,而可能构成盗窃罪的间接正犯。但这种观点忽略了阿姨在客观上实施的刷卡扣钱行为,以及其对这一行为会导致财产转移的基本认识。而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则更能准确地把握案件的本质,从阿姨对处分行为本身的认识和对财产转移的意识出发,合理地认定乙的行为构成诈骗罪。该案例充分体现了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在认定处分行为和处分意识上的宽泛性及合理性。它适应了现实生活中诈骗手段多样化、复杂化的特点,能够更有效地打击各类诈骗犯罪,保护公民的财产安全。在类似的案件中,这种学说为司法实践提供了更为灵活和实用的判断标准,有助于准确地对诈骗行为进行定性和量刑,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和经济秩序。四、处分意识在特殊诈骗情形中的认定4.1财产性利益诈骗中的处分意识4.1.1财产性利益的分类与处分行为表现随着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人们的财产构成愈发丰富多样,财产性利益在财富总量中的占比日益增大。与此同时,针对财产性利益的诈骗行为也呈增长态势。财产性利益大致可分为物权性质的利益与债权性质的利益。物权性质的利益,如担保物权、准物权(存款债权)等,具有支配属性,对其处分与狭义财物的处分类似,相对容易理解。在涉及担保物权的处分时,通常表现为对担保物的处置或担保权利的变更,这种处分行为具有明确的物理形态或法律手续的变更,如办理抵押登记的变更等。债权性质的利益,属于请求权的消灭与设立,不具有物权支配属性,如免除债务、取得债权等。在诈骗债权性质利益的场合,处分行为表现为将财产性利益输送给对方的行为,即放弃某种权利或者承担某种义务。在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使债权人免除自己债务的案件中,债权人的处分行为就是放弃了对行为人的债权,这种放弃行为使得行为人获得了财产性利益,即无需偿还债务。只要受骗人的行为自愿造成了被害人财产的减损,就具有了处分行为。从民法的角度来看,财产性利益的处分行为与民法中的债权债务关系密切相关。在民法中,债权的变更、消灭需要符合一定的法律规定和当事人的意思表示。在诈骗债权性质利益的案件中,被害人的处分行为虽然是基于错误认识,但在形式上可能符合民法中债权变更或消灭的某些要件。在行为人骗免债务的案件中,被害人可能在行为人的欺骗下,做出了类似于民法中免除债务的意思表示,尽管这种意思表示是受到欺骗而产生的。在刑法理论中,对于财产性利益的处分行为的认定,需要综合考虑行为的实质和法律的规定。不能仅仅依据民法中的规定来判断,还需要结合刑法的目的和犯罪构成要件。在一些复杂的债权债务诈骗案件中,虽然从民法的角度看,当事人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可能存在争议,但从刑法的角度,只要行为人的行为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就应当认定为犯罪。在“套路贷”案件中,行为人通过虚构事实、隐瞒真相,与被害人签订虚假的借款合同,制造银行流水等手段,使被害人陷入错误认识,进而承担了虚假的债务。从民法的角度看,这种借款合同可能因存在欺诈等原因而被认定为无效,但从刑法的角度,行为人通过这种手段骗取了被害人的财产性利益,构成了诈骗罪。4.1.2处分意识是对利益输送的认识处分行为本质上是一种输送利益行为,在涉及债权诈骗的场合,处分意识是对利益输送的认识。即使客观上存在处分事实,但主观上没有处分意识时,也不成立诈骗罪。处分意识的内容刻度,正存在于毫无认识与全面认识之间。只要受骗人认识到可能或事实上给予对方利益就可以认定为有处分意识。在行为人欺骗被害人,使其放弃债权的当场实现可能性的情况下,被害人虽然可能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债权的最终丧失,但由于其认识到了可能给予对方利益,即放弃了当场实现债权的机会,就应当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从而使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以实际案例来说,甲与乙签订了一份货物买卖合同,约定乙先支付部分货款,甲收到货款后发货。甲在收到货款后,以各种理由拖延发货,并欺骗乙说货物已经发出,只是在运输途中出现了问题。乙信以为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要求甲发货或退还货款。在这个案例中,乙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放弃对货物的债权,但由于甲的欺骗,乙放弃了要求甲立即发货或退还货款的权利,即放弃了债权的当场实现可能性。乙认识到自己可能因为相信甲的话而暂时得不到货物或货款,也就是认识到了可能给予甲利益,因此乙具有处分意识。甲的行为构成诈骗罪,因为他通过欺骗手段使乙产生错误认识,并基于这种错误认识处分了自己的财产性利益。从法益侵害的角度来看,当受骗人因为行为人的欺骗而放弃债权的当场实现可能性时,就遭受了法益侵害。这种法益侵害不仅体现在财产的实际损失上,还体现在财产权利的受损上。在上述案例中,乙的债权虽然在形式上仍然存在,但由于甲的欺骗,乙的债权实现面临风险,其财产权利受到了侵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应当认定存在处分行为和处分意识,以保护被害人的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的经济秩序和公平正义。4.2盗骗交织案件中处分意识对罪名区分的影响4.2.1典型盗骗交织案件分析在司法实践中,盗骗交织的案件屡见不鲜,这些案件往往因行为手段的复杂性和隐蔽性,给司法人员准确认定犯罪性质带来了巨大挑战。借打手机案和偷换二维码案便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典型案例,深入剖析这些案例,对于理解处分意识在区分盗窃罪和诈骗罪中的关键作用具有重要意义。在借打手机案中,行为人通常以各种借口向被害人借用手机,如声称自己手机没电、有紧急电话需要拨打等,待被害人将手机交予行为人后,行为人便趁机逃离现场,将手机据为己有。从表面上看,行为人的行为既包含了欺骗被害人的行为,又有秘密窃取手机的行为,这使得案件的定性存在争议。从处分意识的角度来看,若被害人仅仅是将手机借给行为人临时使用,其主观上并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只是基于对行为人的信任,将手机的占有暂时转移给行为人。在这种情况下,行为人趁被害人不备逃离,其行为本质上是违背被害人意志,秘密窃取手机,符合盗窃罪的构成要件。相反,如果被害人在行为人的欺骗下,误以为行为人是合法的手机购买者或使用者,从而将手机的所有权处分给行为人,此时被害人具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行为人的行为则应认定为诈骗罪。在行为人虚构自己是手机收购商,以高价收购手机为由,欺骗被害人将手机交给他查看,被害人基于对高价收购的期待,将手机的所有权处分给行为人,这种情况下,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偷换二维码案同样复杂。在这类案件中,行为人秘密将商家的收款二维码更换为自己的二维码,当顾客付款时,原本应支付给商家的款项便进入了行为人的账户。从表面上看,行为人似乎是通过秘密窃取的方式获取了商家的财物,但仔细分析,其中涉及到顾客的处分行为。顾客在付款时,是基于对商家的信任,按照商家的指示进行付款操作,其主观上认为自己是在向商家支付货款,具有处分自己财产的意识。然而,由于行为人的偷换二维码行为,导致顾客的付款错误地进入了行为人的账户。从商家的角度来看,其并没有处分自己财产的意识,也没有授权行为人获取顾客的付款。因此,对于偷换二维码案的定性,关键在于判断顾客的处分意识以及处分行为的对象。如果认为顾客的处分行为是针对商家的收款权,那么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因为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偷换二维码),使顾客产生错误认识,进而处分了财产(支付货款);如果认为顾客的处分行为是针对自己的财产,而行为人是通过秘密窃取的方式获取了顾客的财产,那么行为人的行为可能构成盗窃罪。但从整体的行为过程和法律关系来看,将偷换二维码案认定为诈骗罪更为合理,因为行为人的行为本质上是利用了顾客对商家的信任和对支付对象的错误认识,骗取了商家应得的货款。4.2.2处分意识在区分盗窃罪间接正犯与三角诈骗中的作用在刑法理论和司法实践中,准确区分盗窃罪间接正犯与三角诈骗是一个复杂且关键的问题,而处分意识在这一区分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盗窃罪间接正犯是指行为人利用不知情的第三者作为工具,转移被害人财产的占有,从而实现非法占有被害人财产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情的第三者只是行为人实施盗窃行为的工具,其本身并没有处分被害人财产的意识和权限。三角诈骗则是指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使被骗人陷入错误认识,进而处分了被害人的财产,被骗人与被害人不是同一人。在三角诈骗中,被骗人具有处分被害人财产的权限和地位,并且是基于错误认识而实施了处分行为。以具体案例来说,甲欺骗乙,称丙委托其来取丙放在乙处保管的财物,乙信以为真,将财物交给了甲。在这个案例中,如果乙对甲的欺骗行为毫不知情,且没有处分丙财物的权限和意识,只是被甲利用作为转移财物的工具,那么甲的行为构成盗窃罪的间接正犯。相反,如果乙具有处分丙财物的权限,且在甲的欺骗下,基于错误认识而处分了丙的财物,那么甲的行为构成三角诈骗。在商场中,甲欺骗收银员乙,称自己购买的商品是经过商场经理同意的特价商品,价格低于标签价格,乙在没有核实的情况下,按照甲所说的价格收款,从而使甲以低价购买了商品。在这个案例中,乙作为收银员,具有处分商场财物(商品差价)的权限,且在甲的欺骗下,基于错误认识处分了商场的财物,因此甲的行为构成三角诈骗。处分意识在区分这两种犯罪形态时具有关键作用。在判断一个行为是构成盗窃罪间接正犯还是三角诈骗时,首先要考察被骗人是否具有处分被害人财产的权限和地位。如果被骗人没有处分权限,只是被行为人利用作为转移财产的工具,那么行为人的行为构成盗窃罪间接正犯;如果被骗人具有处分权限,且是基于错误认识而处分了被害人的财产,那么行为人的行为构成三角诈骗。要判断被骗人是否具有处分意识。如果被骗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处分被害人的财产,那么行为人的行为可能构成盗窃罪间接正犯;如果被骗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处分被害人的财产,即使是基于错误认识,其行为也构成三角诈骗。在一些复杂的案件中,如利用网络平台实施的诈骗案件,可能涉及多个主体和复杂的行为过程,此时更需要通过准确判断处分意识,来区分盗窃罪间接正犯与三角诈骗,确保对犯罪行为的定性准确无误,维护司法公正和法律的权威性。五、处分意识认定的司法实践难题与解决路径5.1实践难题5.1.1主观判断标准难以统一在司法实践中,处分意识的认定依赖于法官对被害人主观心理状态的判断。然而,由于每个法官的法律素养、审判经验、价值观念等存在差异,导致对处分意识的主观判断标准难以统一,进而出现同案不同判的现象。在借打手机后趁机溜走的案件中,有的法官认为被害人只是将手机借给行为人临时使用,主观上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因此认定行为人的行为构成盗窃罪;而有的法官则认为被害人在借手机时,基于对行为人的信任,将手机的占有转移给了行为人,且对这种转移有一定的认识,应认定为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这种同案不同判的情况,不仅损害了司法的公正性和权威性,也让当事人对法律产生了困惑。以秦某“假借手机趁机溜走”案为例,在最近四次的三家法院对其同一行为的判决中,两家法院认为系盗窃、一家法院认为系诈骗。重庆市渝中区人民法院与重庆市南岸区人民法院对此种事实都定性为盗窃,但重庆市渝北区人民法院不仅对辖区内部分事实定性为诈骗,对发生在南岸区的事实也定性诈骗。由于不同法院对秦某行为的定性不同,导致其量刑也存在差异。这种同案不同判的现象,充分说明了处分意识主观判断标准不统一所带来的问题。不同法官对秦某行为的理解和判断不同,有的法官认为秦某的行为主要是秘密窃取,被害人没有处分意识;而有的法官则认为秦某通过欺骗手段使被害人产生错误认识,进而处分了手机,应认定为诈骗罪。这种差异不仅影响了案件的公正处理,也对法律的确定性和权威性造成了冲击。从理论层面分析,处分意识的判断涉及到对被害人主观心理的探究,而主观心理状态本身具有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不同的法官可能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判断被害人的处分意识,这就容易导致判断标准的不一致。在判断被害人是否具有处分意识时,有的法官可能更注重被害人的言辞表述,而有的法官则更关注被害人的行为表现和案件的具体情境。这种判断标准的差异,使得在类似案件中,不同法官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5.1.2处分意识与财产损失因果关系难以认定在不知情交付类型的欺诈性取财案件中,准确认定处分意识与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是一个难题。在一些案件中,被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付了财物,对于其是否具有处分意识存在争议。如果认定标准过宽,可能会将一些本应属于盗窃罪的行为认定为诈骗罪,扩大了诈骗罪的处罚范围;反之,如果认定标准过严,又可能会使一些诈骗行为逃脱法律制裁,无法有效保护被害人的合法权益。在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获取被害人银行卡密码并转账的案件中,如果认为只要被害人交付了密码,就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进而认定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那么可能会忽略被害人在交付密码时对财产损失的不知情状态,扩大了诈骗罪的范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被害人交付密码可能只是基于对行为人的信任,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财产会因此遭受损失,其交付密码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被欺骗下的无意识行为,与诈骗罪中基于错误认识而主动处分财产的行为存在本质区别。相反,如果认为只有被害人明确知晓财产损失的情况下才具有处分意识,那么在一些新型诈骗案件中,如网络诈骗,被害人可能在复杂的操作流程和虚假信息的误导下,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财产正在遭受损失,但实际上已经实施了处分行为。如果按照过严的标准,就无法认定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这显然不利于保护被害人的权益。从因果关系的认定角度来看,在不知情交付类型的案件中,被害人的财产损失往往是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很难直接证明其处分意识与财产损失之间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在偷换二维码案中,顾客在付款时并不知道商家的二维码被偷换,其基于对商家的信任进行付款操作,客观上导致了财产损失。但从主观意识上,顾客并没有处分财产给行为人的意识,其处分意识的对象是商家。这种情况下,认定顾客的处分意识与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就需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如顾客的行为动机、对交易环境的认知、行为人的欺骗手段等,这增加了因果关系认定的难度。5.2解决路径5.2.1明确主观判断的客观参考因素为解决处分意识主观判断标准难以统一的问题,可从多个方面明确客观参考因素,以辅助法官对被害人主观心理状态的判断。从被害人的行为表现入手,观察其在交付财物前后的行为举止、言语表达等。在借打手机案中,若被害人在借手机时,反复叮嘱行为人尽快归还,且在行为人离开后,立即表现出焦急、寻找的行为,这表明被害人只是将手机临时借给行为人,主观上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其行为更倾向于盗窃罪中的财物转移。相反,若被害人在交付手机时,表现出随意、信任的态度,甚至主动询问行为人是否需要帮助,这可能表明被害人对手机的交付有更宽松的心理预期,更有可能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可能构成诈骗罪。结合交易习惯来判断处分意识。在一些具有交易关系的场景中,交易习惯能够反映出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在传统的市场交易中,买卖双方对于商品的交付和价款的支付都有一定的习惯做法。在行为人以购买商品为由,欺骗被害人交付财物的案件中,如果交易过程符合当地的交易习惯,被害人基于这种习惯而交付财物,那么可以认定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在某些农村地区,买卖牲畜时,双方通常会在现场进行简单的检查和议价,然后交付牲畜和价款。如果行为人在这种交易场景中,通过欺骗手段获取了牲畜,且交易过程符合当地的交易习惯,那么可以认定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从被害人与行为人的关系角度分析,若双方是熟人关系,被害人基于信任而交付财物,其处分意识的认定可能与陌生人之间的交付有所不同。在熟人之间的借贷案件中,被害人可能因为对行为人的信任,在没有签订书面借条等情况下,就将财物交付给行为人。此时,虽然没有明确的书面证据表明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但基于双方的熟人关系和信任基础,可以认定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可能构成诈骗罪。相反,在陌生人之间的交易中,被害人可能会更加谨慎,对处分意识的认定也会更加严格。在一些涉及网络交易的案件中,还可以参考平台的交易规则和提示信息。在网络购物平台上,平台通常会设置一些交易流程和提示信息,告知用户交易的风险和注意事项。如果被害人在进行交易时,忽略了这些提示信息,或者在明知提示信息的情况下仍然进行交易,那么可以认定其具有一定的处分意识。在网络诈骗案件中,行为人通过发送虚假的链接,诱导被害人进入虚假的购物平台进行交易。如果平台在交易过程中明确提示用户注意链接的安全性和交易对象的真实性,而被害人仍然点击链接并进行交易,那么可以认定被害人具有处分意识,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5.2.2构建因果关系认定的合理规则为准确认定处分意识与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可结合诈骗罪的基本构造和具体案件情况,构建合理的认定规则。在判断因果关系时,要考虑行为人的欺骗行为与被害人的错误认识之间的因果关系。行为人的欺骗行为必须是导致被害人产生错误认识的直接原因,且这种错误认识必须是处分意识形成的基础。在行为人以虚假的投资项目欺骗被害人,称该项目具有高额回报且无风险,被害人基于对行为人的信任和对高额回报的追求,产生了错误认识,认为该投资项目真实可靠,进而产生了处分财产进行投资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行为人的欺骗行为与被害人的错误认识之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被害人的处分意识是基于错误认识而形成的。要考察被害人的处分行为与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被害人的处分行为必须是导致财产损失的直接原因,且这种财产损失必须是处分行为的必然结果。在行为人通过欺骗手段获取被害人银行卡密码并转账的案件中,被害人将密码告知行为人是一种处分行为,而这种处分行为直接导致了财产从被害人账户转移到行为人账户,造成了财产损失。因此,被害人的处分行为与财产损失之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在一些复杂的案件中,还需要考虑介入因素对因果关系的影响。如果在行为人的欺骗行为与被害人的财产损失之间,存在其他介入因素,如第三人的行为、被害人自身的过错等,那么需要综合判断这些介入因素是否会中断因果关系。在行为人欺骗被害人将财物交付给第三人,而第三人在接收财物后又将财物转移给他人的案件中,如果第三人的行为是独立于行为人欺骗行为的,且第三人的行为对财产损失的发生起到了关键作用,那么可能会中断行为人与被害人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行为人可能不构成诈骗罪。相反,如果第三人的行为是在行为人的指示或控制下进行的,或者第三人的行为是对行为人欺骗行为的延续,那么因果关系不会中断,行为人仍构成诈骗罪。在“三角诈骗”案件中,被骗人在行为人的欺骗下处分了被害人的财产,虽然被骗人与被害人不是同一人,但由于被骗人的处分行为是在行为人的欺骗下进行的,且被骗人具有处分被害人财产的权限,因此行为人的欺骗行为与被害人的财产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仍然成立,行为人构成诈骗罪。六、结论6.1研究总结诈骗罪作为一种常见的财产犯罪,其核心构成要素之一的处分意识在理论界和司法实践中引发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处分意识必要说与处分意识不要说作为两种主要的理论观点,各自具有独特的内涵和依据。处分意识必要说强调处分意识在诈骗罪认定中的不可或缺性,其内部又细分为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和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要求被害人对所处分财物的内容有全面且精确的认识,这种观点在早期司法实践中具有重要影响力,它有助于准确区分盗窃罪与诈骗罪,保护公民的财产权自我决定权。在梅某某诈骗案中,法院依据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认定被害人没有处分手机所有权的意识,梅某某的行为构成盗窃罪,这一判决体现了该学说在司法实践中的应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犯罪形式的多样化,严格的处分意识必要说逐渐暴露出其局限性,如可能导致诈骗罪的处罚范围过窄。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和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应运而生,它们对处分意识的要求进行了适度放宽,以更好地适应复杂多变的司法实践。限定的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认为被害人只需对财产的基本性质和转移占有的事实有一定认识即可,在借用理由实施诈骗的案件中,该学说能够更准确地认定行为人的行为构成诈骗罪,弥补了严格说的漏洞。缓和的处分意识必要说则进一步放宽标准,只要被害人认识到自己在处分财产,即使对财产的具体细节认识不清,也可认定其具有处分意识,柏浪涛教授提出的食堂刷卡案例充分体现了该学说的合理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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