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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PAGEPAGE16南宋末代皇帝赵显在西藏活动的历史及其影响宋末元初,中国又一次经验了各民族大融合的滚滚潮流,在各民族的交往、沟通、交融过程中,宋末元初的南宋末代皇帝赵显被元廷派遣赴西藏学佛译经,并与当地的僧俗群众生活了三十多年。此事虽已过去了七百多年,但作为被史学家奉为正统的南宋皇帝能够在西藏长期生活的历史及其对各民族文化沟通的影响却不行低估。赵显在与西藏的各大高僧、信众交往过程中,将内地的汉文化带到了西藏,并将其在西藏生活的信息带到内地特殊是南方各地。这一重大事务本身就说明白西藏早在宋(辽、金、西夏)元朝代更替之际,不仅在政治上融入中国统一多民族的大格局之中,而且在经济文化上更进一步加强了与祖国内地的亲密联系。一、元朝统一全国的经过和萨迦政权在进攻南宋中的作用及末代皇帝赵显降元北迁的经验南宋末代皇帝赵显(1271年—1323年),是南宋朝的第七位皇帝(1274年—1276年在位),宋度宗次子。即位前已被封为嘉国公、左卫上将军等,四岁时即位为宋恭帝。赵显生活的时代,正逢宋(辽、金、西夏、唃厮罗)元朝代更替之际,也是中华各民族交往、沟通、交融的又一次高峰。那一时期,成吉思汗及其后人窝阔台、托雷、阔端、蒙哥、忽必烈挟草原枭雄之勇武,借助儒、释、道谋士之襄助,快速击败群雄、兼并列土,至十三世纪中叶,先后收服了西夏、金、唃厮罗、吐蕃各部、大理等不同的政权,加上原已限制的蒙古、西域诸部,具备了攻伐生产力远比蒙元发达的南宋的实力[1]。1260年,忽必烈即汗位,在汉族谋臣刘秉忠的襄助下建元开平(今内蒙古正蓝旗闪电河一带),使蒙古汗廷具备了建立元朝的雏形。1264年,蒙元正式建国都于燕京(今北京),经过几年的筹备,于1271年正式改国号为大元。从1272年起先,忽必烈接过其兄蒙哥进攻南宋未竟而殒身于钓鱼城的军事行动,又一次进行了旷日长久的进攻南宋的斗争。宋恭帝赵显即位的时候,也正逢蒙元决意灭亡南宋而绽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关键时刻。元朝经过半个世纪的东征西讨,已拥有了中国西部、北半部的大半江山,新疆、西藏[2]、内外蒙古、淮河以北的大片疆土均在其统治之下。1273年,元军在夺取南宋最重要的战略要地襄樊城之后,渡过长江直逼南宋都城。宋恭帝的祖母太皇太后谢氏一面在全国通令"勤王",一面对元军乞和。摧枯拉朽的元军在击破各地的防线,相继降服了长江中游诸州县后,于1275年在芜湖击败了南宋的13万大军,靠近临安皇室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1276年2月,元朝大军云集临安外围,临朝称制的太皇太后谢氏下诏停止反抗。当时,宋恭帝赵显只有5岁。1276年2月21日,临安皇城里实行了受降仪式,赵显宣布正式退位,至此,持续了318年的赵宋王朝正式结束。在进攻南宋的斗争中,西藏的萨迦政权不仅主动参与其中,而且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此时,西藏纳入蒙元有效管理已有近三十年的时间,八思巴主持的西藏僧俗政权已和元朝廷融为一体,并主动依据元朝廷的政治、军事、宗教系统运转,朝廷有何指令,在萨迦地方政权中都会得以贯彻。忽必烈向南宋大举进攻之时,正是八思巴其次次到大都之际,被封为帝师而成为元朝统治集团重要成员的八思巴,对元军南下灭宋的斗争竭力支持。据汉文史料记载,元军攻宋,"时则天兵飞渡长江,竟成一统,虽主圣臣贤所致,亦师阴相之力","然而启沃天衷,克弘王度,实赖帝师之助","密赞化基,阴翊王渡",指的是八思巴对元军攻破南宋动用佛法起了暗中相助的作用。事实上,在攻伐南宋的斗争中,八思巴主动襄助忽必烈谋划,动用僧兵以"大黑天"之名在南宋城廓制造恐怖气氛,瓦解南宋军民的反抗斗志。据《汉藏史集》载:"当薛禅皇帝(忽必烈)与上师八思巴二人在闲谈时,皇帝说道,'现今,财用不敷,蒙古地方的南面有叫做蛮子[3]的王国,其治下百姓富庶,我朝若派兵攻取,依靠佛法的气力,能否攻克?'上师答道:'现在陛下身前尚无能建此功业之人,故不宜骤行,我将访查之。'次年,皇帝之弟额沁旭烈兀为向皇帝进献贡品和新年礼物,派遣其名叫伯颜的怯薛长为首,率领五百名乌拉差役前来。""此后,当伯颜到达大都朝见皇帝之时,宫中正实行大宴会,上师八思巴也应邀参与。上师见伯颜朝见皇帝时的仪态、行步,启奏时能言善对,知其有大功德,向皇帝说道:'英杰中之英杰,正是此人。'皇帝知上师此言之意,就派自己的一名怯薛长代替伯颜,而命伯颜留在朝中专事攻宋"[4]。《汉藏史集》接着又说:"此时,皇帝又对上师八思巴道:'如今遣伯颜领兵攻打蛮子地方如何?'上师回答道:'彼足以胜任,我将为之设法,求得吉兆。'上师遣尼泊尔人阿尼哥,如同幻化之工匠般出力,在涿州地方兴建一座神殿,内塑护法摩诃葛剌主从之像,由上师亲为之开光。此椅怙像之脸面,朝向南方蛮子地方。并命阿阇黎胆巴贡噶在此护法处修法。"据《历代佛祖通载》中的胆巴传闻:"初,天兵南下,襄城居民祷真武,降笔云:'有大黑神领兵西方来,吾亦当避。'于是列城望风款附,兵不血刃。至于破常州,多见黑神出入其家,民罔知其故,实乃摩诃葛剌神也,此云大黑天,真武见大黑天乃避之[5]。"甚至后来元朝遇有斗争,也请藏族僧人祠祭摩诃葛剌,恳求战胜[6]。由此可见,八思巴命阿尼哥塑摩诃葛剌像并命胆巴修法,并不是一般的佛事活动,而是作为支持元军灭南宋的重要活动来进行的。尽管大黑神助元军破襄阳、常州等城的说法是一种神话,但它说明藏传佛教领袖支持元朝统一全国的看法。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由于科技、通信的限制,元廷上下信任了可修隐私之法的藏族僧人驾驭着役使鬼神的实力,这种鬼神或许有僧兵装扮的成分,但的确可起到重要的宣扬蛊惑及对敌方的震慑恐怖作用。充分体现八思巴对元廷兼并南宋统一全国看法的,是其代表萨迦政权向忽必烈所表送的贺信:"陛下仗仙先世所积善业海之福德,安定各方及边土之众生。陛下之国政不劳而自成,以一身之福德才智,任运治理,令人叹为奇妙。……陛下除以法度治理臣民,复播下教法之种,施以水肥,使安乐之幻芽生,解脱之果实熟,自他俱享各种快乐。如同福德黄金大地,祥瑞之水绕流,无论自他,无论何时,布富足自由之种。陛下洞悉诸种教法,于诸物无不察,于诸教无不通,陛下之英明天纵,非言语所能说明。闻陛下之名声,余心即得康乐。犹莲花之芳香,因轻风而传之偏远,弱小~蜜~蜂觉之,亦振翅而作响,逢此应赞之圣事,余亦寄此二示贺。全部十方佛陀,亦为此赞颂祥瑞,愿陛下圣体坚如须弥,福德广如大海,常以如意之宝,满意众生之愿。因蒙古第五传大皇帝忽必烈之福德,全部国土终成一统,尤其立国已久、王统未尝断绝、社稷稳固、疆土广阔之蛮子国归降于人主脚下之莲台,使皇帝福运之光遍照于直抵大海之大地坛城。为赞颂此圣业,比丘八思巴阴木猪年秋八月二十二日吉时写于马尔康地方之赞多新寺"[7]。由此看出,八思巴在此贺信中对忽必烈极尽颂扬,生怕不及,特殊是所说"大皇帝忽必烈之福德,全部国土终成一统,尤其立国已久、王统未尝断绝、社稷稳固、疆土广阔之蛮子国归降于人主脚下之莲台,使皇帝福运之光遍照于直抵大海之大地坛城"之语,表明白西藏政教首领对元朝廷一统天下,玉宇澄清,各民族统一于一个国家的赞许。南宋末代皇帝赵显也是在此背景下倒戈元朝的。赵显降元后,元军统帅伯颜的确履行了原有的承诺[8],保全了三百年繁华临安的城廓、文物特殊是全城百姓的生命。3月18日,伯颜以成功者的姿态进入临安。元世祖下达诏书,要伯颜护送宋朝君臣速往大都朝见,赵显同母亲全太后和一干皇族离开临安,踏上前往大都的路程。1276年3月28日,南宋皇族和幼帝赵显,在元伯颜丞相的副手阿塔海、阿刺罕、董文炳等人的支配下,由元军护送乘肩舆出宫,连夜出城上船,恋恋不舍地离开繁华的临安城。他们在城郊稍事停顿后,于次日沿运输河北上。事实上,南宋皇族一行虽然倒戈了元朝,但淮河以南的抗拒势力仍在激烈反抗,忽必烈特别担忧赵显一行被南宋反抗势力所劫持,故数度督促南宋皇族尽速北行,生怕被南宋反元势力所劫夺。元朝攻破南宋统一全国,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件颇具政治意义和凸显各民族沟通融合效果的大事,这一事务结束了中国境内自唐末以来三百多年列国纷争、相互攻伐、权属分别、各民族未入大统的分裂局面,推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对落后的各少数民族地区融入到生产力和文化相对发达的黄河、长江、珠江流域及四川盆地、关陇地区,这一广域的民族大融合奠定了今日中华民族混域为一的疆域基础。就连法国闻名史学家勒内·格鲁塞也认为,忽必烈对南宋的成功,是"自成吉思汗时代以来蒙古人所取得的进步;斡难河畔的半原始人经过了两代之后已经上升到既有悠久文明的民族的水平上"[9]。元朝大一统的形成,在中国历史上具有不行估量的重大意义。首先,元朝的统一结束了从唐末以来国内各地分裂和包括西藏在内的边疆各少数民族割据一方的局面,从而奠定了元、明、清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七百多年国家长期统一的坚实基础。其二,元朝的统一促进了包括西藏在内的各民族之间经济、文化沟通和边疆地区的开发,进一步促进了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和发展。其三,元朝的统一尽管有民族卑视和压迫的存在,但也在客观上推动了各民族的交往,特殊是各民族的通婚和在科技、文化、宗教领域的相互学习,增加了各民族谁也离不开谁的凝合力。二、元朝对南宋末代皇帝赵显等皇族的惠顾及派遣其到西藏的政治用意1276年5月9日,赵显、全太后等人在伯颜的监护下到达元大都(今北京)。后又依据忽必烈的意旨转徙夏日其驻跸地上都开平府(今内蒙正蓝旗闪电河中游一带)。6月14日,赵显等依据元朝枢密院的事先通知,伴同伯颜等朝廷大臣出城祭祀太庙,向祖宗和天地神祗报告平定南宋、混一南北的喜讯。忽必烈御大安阁接受南宋皇族的朝觐。大安阁是上都皇宫中实行重大典礼的正殿。忽必烈和察必皇后并坐在大殿的宝座上,诸王列坐于两侧。朝觐之前,忽必烈曾降旨:"不要变更服色,只依宋朝甚好"。赵显、全太后等遵旨而行,各着宋朝的朝服冠冕,福王和诸宰执腰金服紫,属官依品阶服绯绿,各依次序站立,分班向忽必烈皇帝及皇后行朝拜大礼。整个仪式庄重肃穆。身着南宋冠服的赵显、全太后等向忽必烈行朝拜大礼,更能显示大元皇帝君临华夏和南宋归一的全部涵义。忽必烈龙颜大悦,当即封授赵显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瀛国公,福王被封为平原郡公。同时,又赐宴封赏了平宋的功臣们[10]。赵显及其皇族在大都平安生活了六年之久。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忽必烈鉴于"恭皇帝"赵显因降元而避开了生灵涂炭的良好结果,在特封其为瀛国公几年之后,又赐公主为内室[11]。赵显以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瀛国公的尊贵身份,物质上享受着公侯奢华的生活,精神上因察必皇后的护持也还算开心。然而,赵显终归是南宋朝的末代皇帝,朝野上下对其一言一行都特别关注,而宫廷之外的重大事务也会纷至沓来地传入宫中。南宋都城临安陷落后,事情并没有完结。尽管元廷向祖宗和天地神祗报告平定南宋、混一南北的喜讯,但南方的反抗并没有停下来,赵显"北狩",朝中忠义之臣马上在浙南拥护端宗赵罡即位,其后前仆后继,朝臣们所立的几个小皇帝先后殒命,这种激烈的反抗始终持续到广东崖山陷落和四川合川城破,忠义之士纷纷殉国,文天祥也被俘押解至大都。此间,元朝廷曾试图在南方推行藏传佛教以缓解激烈反抗,先后重用一批藏传佛教僧人到江南一些佛教大寺活动,甚至任用杨琏真珈为江南总摄释教一职,在大都也多方为赵显母子皈依佛教供应便利。尽管如此,元廷并没有平静南方的激烈反抗。1282年,状况急转而下,该年年底,真定路中山府有人拥兵千人,欲潜入大都劫持赵显及文天祥[12]。大都城内也发觉匿名文书,声称某日焚烧蓑城苇草[13],率领两翼兵入城为乱,文丞相可以无忧矣。其时,元大都又发生了王著杀左丞相阿合马的暴动。所以,忽必烈和中书省闻讯甚为恐慌,一度召来赵显、全太后及文天祥查问虚实。赵显否认与此事有牵连,但文天祥却有意承认自己是预谋者,还对身着胡服的瀛国公赵显"大恸而拜"。在这种政治动荡时期,对南宋皇族及赵显心存怜悯的察必皇后也已经去世,忽必烈身旁已经没有替瀛国公赵显求情的人物,而且又有奸人落井下石[14]。尽管赵显及全太后并没有参与反元之事变,可元朝廷还是确定将其一行人遣送位于草原深处的上都,以保大都稳定无虞。1283年1月,中书省奏言:"平原郡公赵与芮、瀛国公赵显、翰林直学士赵与罴,宜并居上都"。自此,赵显的命运起先进入了捉摸不定的状态。迁居上都的赵显,起先学佛修行,皈依三宝。忽必烈闻听大喜,马上批准他削发为僧,并将其安置于开平府的藏传佛教寺院乾元寺。在赵显一行被从大都安置到蒙古草原深处上都时,远距京城的萨迦却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务。1280年,萨迦内部因权力之争发生了贡嘎桑布之乱,元廷重臣桑哥奉命进藏平乱。大乱刚刚平定不到半年(1280年11月底),八思巴被政敌谋害。一时间,萨迦出现了短暂的权力真空。经过角逐和斗争,八思巴的弟弟、受封为白兰王的恰那多吉之子达玛巴拉继承了萨迦政教权力,并在1282年进京朝觐忽必烈,1283年1月被封为帝师,统领全国释教。而八思巴的另一位弟弟意希迥乃的儿子达尼钦波桑波贝,在争夺继承人的斗争中败下阵来。然而,元廷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忽必烈担忧达尼钦波桑波贝四周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将21岁的达尼钦波桑波贝遣送到南人聚集的富庶地区予以管教。达尼钦波桑波贝到苏州、杭州和舟山群岛的普陀山,与当地汉人很快建立起亲密的友情,一位慈爱的当地人见这位年轻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萨迦世系史》说,"他还曾娶一汉女,生有一子。主要由一个名叫本钦贡嘎沃色的康巴人担当近侍来侍候他。"[15]从这一段记述中可以看出,在元廷将南宋的末代皇帝安置到开平府的时候,乌斯藏的权势人物达尼钦波桑波贝却被安置到汉人聚居区,而且一再更换地点。这不是巧合,而是元代统一多民族国家政治治理的一整套措施在管理一些重要人物中的体现,因为此间另一重要人物、后被封为国师的胆巴,也因桑哥馋言被发送到这一带。当时,杭州是宣政院在江南的治所,大量的蒙古、西蕃等上层僧俗贵族在此任职,而开平府、"萨斯迦"等地又聚集着大量的蒙古人和一些汉人、南人,这种各民族相互沟通的态势已经形成。因此,早在南宋末代皇帝被安置在上都、初学藏传佛教教义之时,全国范围内的各民族沟通就已经形成了时代潮流。在上都的五年里,赵显正是从少年向青年成长的时期,在藏传佛教的寺院出家学佛,与很多寺僧接触和沟通,由此对萨迦派教义有所领悟。在他居上都学佛的这几年里,南从江浙、福建、广东到四川,北从直隶、山西到漠北,屡屡出现"暴民造反,宗王叛乱"事务。特殊是江浙、四川的一些聚众造反者,伪称赵宋后人,甚至续用宋"祥兴"年号。尽管元廷实行严厉措施,甚至颁布"禁携金、银、铜、铁出海,禁汉民持铁尺、手鐹及杖之藏刃者"的律令,但仍禁不住四处发生的抗拒事务[16]。在全国造反起事高发、形势动荡不稳的状况下,人们自然要想到上都开平府还有一位步入青年的南宋王朝的末代皇帝,这种舆论在各路、府奏折频达于皇帝忽必烈面前,甚至有的奏折要求尽诛之"以除后患"的同时,也接连传到瀛国公赵显那里。权衡利弊,无论是朝廷还是赵显本人,离开多事之秋的开平府应为上策,因而有了"公密知之,乃乞为僧,往吐蕃学佛法[17]"的恳求。1289年1月,忽必烈批准将19岁的瀛国公赵显送往乌斯藏的"萨斯迦""讨究大乘,明即佛理"。临行前,赐中统钞百锭[18]。于是,当年的南宋小皇帝在刚刚进入青年之际便踏上了赴藏学经之路。赵显赴藏学经,明显有元廷劝导南人接受藏传佛教,弱化江南人民对元朝民族压迫抗拒的用意。元朝在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中实行"以儒治国,以佛治心"的方略,在全国各地上层中照旧推崇程朱理学的同时,在各阶层中大力推崇和发展佛教,特殊是元朝统治者在宫廷和各封王中实行的国师、帝师、王师制度,将藏传佛教推向了国家意识形态的崇高地位。忽必烈取得政权后,对于西蕃,始终"视为重地"而着意经略。他对于如何有效地管辖这片状况特殊的雪域蕃地确是费了一番苦心。史载"世祖以其地广而险远,民犷而好斗,思有以因其俗而柔其人"。所谓"因其俗而柔其人",就是大力尊崇藏传佛教领袖,利用传统的宗教力气行使统治权。通过宗教领袖来实现对西蕃的统治,这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不失为对当时的西藏地方一种行之有效的政策。然而在八思巴去世后,相继有一些高僧被派往南方传播藏传佛教,继为帝师者也缺少了当年八思巴的德行和威望,以致"无所不用其至,虽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为之膜拜;正衙朝会,百官班列,而帝师亦或专席子坐隅。"统治者不仅在作佛事、修寺院等各方面奢侈了大量的财宝,还姑息一些不法僧徒骄横滋事,引起南方官吏、士绅和人民极大的生气,以致摇动元朝在南方的统治。为了平静南方各阶层的生气,忽必烈先后处置了一批在南方横行不法的官员,撤回了一些不法的僧徒,桑哥也在担当理财重臣后被诛,同时,将盗掘宋皇陵墓,以此"镇南"的杨琏真珈"明正其辜,械之于市"[19],后不知所终。为了挽回藏传佛教在南方受损的声誉,和谊蒙、汉、乌斯藏各民族的关系,促进南方大局的稳定,元廷派遣南宋小皇帝赵显赴"乌斯藏萨斯迦"接着修行学经,彻底皈依藏传佛教应似元朝向南宋各阶层释放的一个归拢人心的信号。尽管瀛国公赵显被送到汉人、南人罕至的乌斯藏腹地,安置于帝师所在的"萨斯迦"大寺修行礼佛,但也不失忽必烈对这位赵氏小皇帝的一番苦心。这样做,既可以有效防止南宋遗民以救主复国之名倡乱闹事,又不失元廷优待降人的宽厚美德,还可以向南人昭示末代皇帝已经皈依藏传佛教的善举,这应是忽必烈派遣赵显到西藏学经礼佛的政治用意。三、南宋末代皇帝赵显赴藏行程及其在西藏的影响关于南宋末代皇帝赵显赴藏的经过及其在西藏的影响,论者寥寥,各种史籍记载稀疏。但从当时的状况看,还是可以从各种史料中归纳出基本的状况。赵显在赴乌斯藏之前已经皈依佛教,已经有了领悟藏传佛教的一些基础,具备了在精神上的准备。在物质支持上,尽管后世学者认为赵显是被发遣到西番,皇帝只给了他资费百钞,但从有些史料看,赵显并不是一人孤立地前赴乌斯藏,而是带有一个不小的团队。据《宋稗类钞》记载:"少帝入元,封瀛国公。及长,世祖以公主配之。一日,与内宴,酒酣,(瀛国公)立旁殿楹间,以手搔柱。世祖恍惚见龙爪拿攫状。时有献谋者鉏剪者,世祖疑而未许。……(瀛国公知之)乞往吐蕃学佛法,因挈公主遁居沙漠,易名合尊。长子也为僧,名完普。倾之,复诞一子。时明宗为周王,亦潜光沙漠,相与周旋。遂乞公少子,与其妻迈来迪为子。"[20]这段记载虽然情节扑朔迷离,难辨真伪,但至少可说明一个问题,赵显离开上都时,至少是携公主一并前行,既然有公主陪伴,世祖忽必烈必定要为此配置一个僧俗混合的队伍护送,况且当时形势不稳,又恐途中遭遇不测而干扰了元廷的政治用意,因而赴乌斯藏的沿途供应还会另有支配。至于赵显一行进藏所走的路途,依据元代当时所设置的驿站分布,为了平安起见,元廷没有选择让赵显一行走大都经华北、关陇到乌斯藏的,而是从开平府动身,经塞外的南坡店、桓州、保昌州(今太卜寺旗南)、中都(今张家口)、威宁、集宁路(今集宁东南)、平地(今集宁南)、燕只哥赤斤站、丰州(今呼和浩特东)、青冢(今呼和浩特南)、云内州、东盛州,沿黄河到达宁夏府路,然后经兰州到达河州路(今甘肃临夏)与积石州(今青海循化)。到达河州路与积石州,赵显一行进入藏区的边缘。河州有藏传佛教临洮大寺,该寺始建于东汉章帝建初九年,几乎与佛教传入中国的时代一样。元朝忽必烈时期,帝师八思巴来回于萨迦与元大都、上都,该寺作为其常常落脚之地[21],后又几经修建拓展,成为当时规模较大的藏传佛教大寺。当时,这里又是元朝河州路的府衙之地,左右分设宁河与积石州两大驿站。赵显一行既然到乌斯藏萨迦大寺学经,必定在此地停留,一方面熟识西南边地民族特殊是乌斯藏族的生活习惯,与临洮大寺的高僧们沟通;另一方面还要筹集进藏物资,以备进藏旅途之需。依据元朝的驿站设置和八思巴常常走的路途,赵显一行在吐蕃等处宣慰司辖地停留一段后接着南下,经过鄂陵湖、扎陵湖一带南下玉树称多。赵显一行为何要走这一条线路,这是与元代在甘、青驿站的设置相关联的。当时青海玉树的称多一带是八思巴来回于萨迦和元大都的主要路途,元朝中心政府的主要驿站也多集中于这一代。据历史资料记载:至元元年(1264)八思巴兄弟从上都返回萨迦途中,抵达今玉树称多县的噶瓦隆巴地方,于此实行了有万余僧俗教众参与的盛大法会,八思巴升座讲法,传授灌顶,影响颇大。从今之后,该地就改名"称多"(意为万人集会)。与此同时,八思巴还在此地收受了两名高僧[22],其中一名便是元初声名显赫的藏传佛教高僧胆巴国师[23]。阿尼胆巴兄弟随八思巴到萨迦后,逾三年,他二人即遵八思巴之命返还称多,修建了一座寺院,名曰"尕藏班觉林",系八思巴所赐,即今称多县之尕藏寺。尕藏寺建成于至元五年(1268),同年八思巴奉旨还京途中再经过称多县,赐给该寺释迦牟尼十二岁身量之佛像唐喀一卷和《大藏经》一套。同时,八思巴还颁给尕藏寺法旨一道,以蒙、汉、藏三种文字书于锦缎之上。由于八思巴的扶持,此寺在元代很快发展成为玉树地区最大的寺院,僧众曾达到1900多。1268年,八思巴奉忽必烈之诏回大都途中在称多讲经说法。至元十一年(1274)夏,八思巴在皇太子真金护送下离开临洮返回萨迦途中,又一次在称多停留。作为青海颇有规模的藏传佛教寺院同时兼有驿站的功能,当时由萨迦到元大都的高僧大德及其官员多在此经过或停留,赵显一行也不会绕过此地。依据当时元廷委派给赵显的皇命,他们一行在称多逗留一段时间,熟识萨迦派的有关佛经,然后经玉树结古和萨迦派寺院林立的囊谦[24]进入西藏,进藏后路过丁青、巴青、索克(今索县)、夏克(今夏曲卡)、孜巴(今那曲镇西)、夏颇(今那曲罗马乡一带)、贡(今当雄)、官萨(今羊八井南)、甲哇(今尼木)、达克(今南木林一带)、春堆(今谢通门南)、达尔垅(今日喀则的曲弥乡)然后到达"萨斯迦"(驿站名为"仲达")。据西藏古近代交通史探讨,这一线的古地名都是元朝在西藏设置的驿站,驿站有专供官员往来的乌拉差役及物资粮草,在桑哥平定贡嘎桑布之乱后,鉴于驿站的破败和站户的逃亡状况,特意请旨朝廷,对每个驿站进行了赈济增配了驿马、牦牛和羊子,其他生活物资若干[25],使驿站复原了接待和转运功能,官商舍此便难以接着前行在这里须要说明的是,赵显一行在达尔垅旁边闻名的曲弥寺应有所停留。该寺是八思巴于1277年2月举办全藏大法会的地方,当时僧众云集,加信众多达十几万,元廷派太子真金率浩大代表团赴会布施,沿途转运物资积累如山,多达7万的僧众每人获得了大量的布施[26],就是这次法会,统一了各教派思想,使各种教法统一到元朝廷所希望的道义(即意识形态)之中,如此重要之地,作为皇家僧一行于此地停留也在情理之中。关于南宋末代皇帝赵显何时到达萨迦,到萨迦之后的具体活动、与西藏僧俗群众、行政官员的接触与联系及其影响,目前尚未发觉准确的历史资料记载(因萨迦寺的大量藏、汉、蒙文历史档案尚未整理),但在元史、藏文著述断断续续的记载中可发觉其在西藏的影响。首先是他的学术影响。西藏闻名的史书《青史》记载道:"当元世祖忽必烈在位至元十三年时,恰是墨哲[27]王住在国都幽州(翻译有误,应为临安)已经三年时,由伯颜丞相(音译)进言取了墨哲的国土,国王放逐到萨迦(后藏一地名)当了王僧。后来元成宗在位时杀之(实际是在英宗时被杀),血出如乳。"这段记述只是简洁地证明南宋末代皇帝到萨迦学经并被元英宗误杀的事实,虽未交代他到西藏的译经活动,但能够记入西藏的《青史》,已可见他在学者中的影响。赵显的学术影响,在藏族僧人布楚·坚仁色所著的《琉璃明镜》中更为显明,该史书将赵显列为藏传佛教闻名的译师,该书记载道:"拉尊·曲杰仁钦(《佛祖历代通载》中称瀛国公合尊),南宋末代皇帝赵显,宋度宗其次子,公元1272年生于临安,母全氏,1273年11月受封嘉国公,1274年四岁继皇位,改元佑德,由太后全氏临朝听政。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元朝伯颜丞相率蒙古大军围攻临安时,南宋皇室无力反抗,派使臣献传国玉玺及降表请降。倒戈后,赵显被元朝皇帝奉为瀛国公。十二岁被朝廷发遣到蒙古腹地。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赵显和母亲全氏出家为僧、尼,赵显的法名藏文音译为合尊·曲杰仁钦(意为天子家族的出家僧,名法宝)。赵显十九岁被皇帝派到萨迦寺学习藏文及佛法,经过几年的勤奋学习,他成了一位精通汉藏梵佛典的译师,他从汉文译成藏文的有《业力果报经》、《百法明门论》和《因明入正理论》等。他曾任萨迦寺总持,后因撰写反元复宋的诗句,于1323年被元朝皇帝赐死于河西"。这一记载明显比《青史》更具体,我们至少从中可以看出,赵显到西藏被奉为"合尊大师",他特别勤奋地快速地驾驭了古藏语,又翻译了《业力果报经》、《百法明门论》和《因明入正理论》等学术著作。依此记载,赵显到西藏学经并不是被动的,他的勤奋和学术成果说明白这一点。那么,《业力果报经》《百法明门论》和《因明入正理论》等经论又是一些的怎样著述呢?《业力果报经》疑是《阿含经》的一部分。《阿含经》是佛教经典中最原始的佛经,该经书在大篇幅宣扬说明业力果报外,还描述了地球世间万物万象。相传在佛陀释迦摩尼入灭之后,大弟子摩诃迦叶从叶波国急速返回,在礼葬佛陀之后,准备集结佛陀所传的佛经教义,使之流传以利后世。该经卷包括长、中、杂、增四部,是早期最有权威的佛教经卷。集结该经书动员了较大的力气,贡献大者首推圣者阿难和优婆离,多达500弟子参与审定。公元四世纪西晋僧人法立、法矩和前秦甘肃凉州人竺佛念将《阿含经》部分经文译成汉文,此后又有僧人接连翻译,赵显可能将《阿含经》中的业力果报内容翻译成藏文传播各地。而《百法明门论》是唐玄奘自印度所取真经翻译而来,此经虽然篇幅不长,却是唐以后历朝历代佛门必诵之经典。《因明入正理论》则是因明学的根本论典,与《因明正理门论》并称,自古以来广为佛教界高僧所研习。赵显能将这些佛教经典由古汉语翻译成古藏语,说明白他的藏汉文功底都特别深厚。另据王尧先生考证,赵显在西藏既有较高的学术威望,又受到西藏僧众的崇敬。王尧先生在论述其学术成就时,说他威望已在后弘期大译师名次录之内,早在《如意宝树史》中就有瀛国公的名字,列在第六十名,称为如意"合(尊)法宝",名次依次排在管洛·熏奴贝(《青史》作者)和多罗那它(《印度佛教史》作者)之前。《贤者喜宴》也将瀛国公赵显列入"译师、智者、哲人之品"内,亦称"合(尊)法室",与《如意宝树史》同,其学术威望已不容置疑。关于赵显当时在西藏的活动,其范围不像后人揣测的那样仅限于萨迦寺一地,所接触人员也不限于僧人,虽然很多记载语焉不详,但从有些史书中还是可以找到他与西藏僧俗群众互动的依据。如西藏闻名史书《汉藏史集》中大段记载了末代皇帝赵显在西藏的活动:"当杭州宫殿被蒙古人火烧之时,蛮子之皇子[28]向蒙古皇帝归顺了,但不得信任,被放逐他乡,到了萨迦地方,修习佛法,人群聚集在他四周。此时,蒙古皇帝的卜算师说:'将有西方僧人反叛,夺取皇位。'皇帝派人去查看,见很多随从蜂拥蛮子合尊,将此情向皇帝奏报,皇帝命将其斩首。赴杀场时,他发愿说:'我并未想反叛,竟然被杀,愿我下一世夺此蒙古皇位!'由此愿力,他转生为大明皇帝,夺取蒙古之皇位[29]。又据说蛮子合尊被杀时,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奶汁"。《红史》《贤者喜宴》也记述,在薛禪汗执政第十三年时,即南宋幼主在位三年,伯颜丞相取得宋政权,(幼主)乃出家为僧,后格坚汗(指元英宗)杀之,流白血。上述诸种记载,虽有谶言之嫌,但"人群聚集在他四周",当皇帝派人来西藏查看时,也见很多随从蜂拥蛮子合尊,这反映了赵显到西藏后受到当地僧众拥护的状况。再看看他被英宗误杀后西藏僧众的反应。据王尧先生考证:至治三年(1323年)四月,元英宗硕德八刺依据谍者的奏报怀疑赵显卷入了吐蕃一带的反叛,下令将他处死。藏文史料还以赵显被杀时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奶汁的记载,披露他的冤枉"出白色血"句,又可译为"流血成乳"。这是佛教历史上习见的说法,用来表示一种冤狱,被害者流出来的血是白色的,象奶汁一样[30]。就在同一本《红史》里还记载汉地姚秦时代,汉族僧被冤屈杀害时,流出来的血是白色的。在藏族口头流传的故事中,也有同样的说法,被冤而死的英雄人物,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奶汁。由此可见,藏族史学家对瀛国公之死寄予怜悯,认为元英宗误杀了他,是冤枉的。从历史记载和考证中,《青史》《红史》《汉藏史集》《西藏王统记》《贤者喜宴》等各种藏文权威史书都说合尊大师被杀流出的是奶汁,是被冤死的英雄人物,藏文史书记载的立场和"人群聚集在他四周"、"见很多随从蜂拥蛮子合尊"等,反映了当时西藏人民群众对这位南宋末代皇帝的看法,而藏文史书《新红史》的记述则进一步佐证了这位皇家僧在西藏的威望。《新红史》在"汉地与蒙古王统"一章中记述道:"赵太祖出,……其八代族系均出在汴梁。此后在缅孜地区出现了八代王系,直至缅孜拉尊(入藏),此人在萨迦寺任主持"[31],接着,该书就注释到"缅孜拉尊"即为"蛮子拉尊"也就是合尊大师,合尊在萨迦寺能够任总持,说明他在西藏有相当高的地位,他精通古藏文,翻译了大量经书,受到了佛教界的高度赞颂[32]。以上记述,已足见皇家僧赵显在西藏各界中的影响。事实上,赵显在西藏三十多年也不是如后人所揣测的那样没有离开过西藏。依据王颋先生所编著的《西域南海史地探究》一书考证,《金华集》卷41《姓澄塔铭》记载:佛海法师"以密教不传于东土,因禀戒法于胆巴上师,既入其室,而受觉海圆明之号。又从哈尊上师传修习法门,而究其宗旨"[33]。作者在该书中考证,"哈尊上师",则为受命往脱思麻[34]等地学法的瀛国公赵显。这位佛海是浙江绍兴会稽人,佛名叫澄湛堂,他在赵显于西藏学佛译经时期,除到过大都为元廷服务过两年外,基本时间都在浙江杭州的上、中、下天竺寺和灵隐寺、演福寺等深林禅院,他为了学习密教,拜胆巴为师,是因为胆巴开罪于权臣桑哥被流放到杭州诸寺及舟山的普陀寺,有地利的便利而拜师学经。那么,拜赵显为师学密教,要么赴西藏拜师,要么赵显中途回到过江浙一带,这里所说的《金华集》,从未记述佛海到过西藏,那就是赵显在这期间从西藏到过杭州一带,况且他说瀛国公赵显"受命往脱思麻等地学法",又佐证了这位皇家僧还在青海的贵德、循化、临洮一带活动过,这一历史疑团的确值得探讨。四、后世学人疏于探讨赵显在藏活动历史的深层缘由南宋末代皇帝赵显在西藏活动了30多年,况且是以皇家僧的身份从事了大量的民族文化沟通活动,在西藏也赢得了僧俗群众的怜悯和认可。那么,如此重要的人物、重大的历史事务,何以在史学界记述寥寥,疏于关注,就连当代学者也疏于探讨这一历史人物和历史事务呢,这确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出于对历史负责的看法和各民族文化联系的考虑,我认为有必要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触及这一千古谜底。关于皇家僧赵显疏于被历史记录和探讨,至少有以下缘由。1.元朝时期的民族压迫政策和对部分汉族学问分子笼络的政策交互运用,使当时的学问分子不愿或不敢涉及到皇家僧赵显这样敏感的话题。元朝统一全国后,把居住在中国境内的各民族笼统地分为四等,元朝政府实行各种方法来固定这些民族的等级。在统治机构中,长官和掌权的官吏大多是蒙古人或色目人,其次才是汉人,而南人在南宋灭亡后的一个长时期内,几乎很少在中心作官。在军队组织上,有蒙古军、探马赤军、汉军和新附军的区分。出兵时各军参差调用,而以蒙古军为主力,军权都驾驭在蒙古军帅的手中。在刑法上:规定蒙古人,色目人和汉人分属不同的机关审理,蒙古人殴打汉人,汉人不得还手,蒙古人打死汉人只流放北边充军。又规定汉人、南人不得聚众田猎和迎神赛会,不得执弓矢,甚至连养~狗养鹊鸟都不许可。在征敛方面,如括马,规定不向蒙古人征取,色目人只征取三分之一,汉人、南人则取全额马税。此外,在《元典章》中记录的很多法令,都是针对黄河以南各民族制定的,并且指出蒙古人不受这些法令的约束。在文化领域,元统治者公开排斥汉人、南人学问分子,下令禁止汉人、南人习蒙古、色目文字,以阻挡他们参与政权机关的管理活动。1335年,为了防止学问分子煽动抗拒,竟宣布废除科举,堵塞汉人、南人通过科举进入各级官府。参知政事许有壬为了阻挡废科举的荒诞之举,竟然丢掉了职务。正因如此,元代很多学问分子恶元而恋宋,如元代闻名史学家胡三省在注释《资治通鉴》时,赞颂了历史上的统一进步活动,但他认为"君子恶没世而名不传"[35],反对在关键时刻变节投敌,对南宋怀有深厚的故国情结,很多汉族学问分子对元统治者实行不协作的看法,更不会去关切遣发到西蕃的皇家僧赵显其人其事。在实行民族卑视、民族压迫政策的同时,元统治者对为我所用或投靠元廷的汉族学问分子和大地主实行笼络政策[36]。元朝建立前后,对原金朝、南宋的学问分子极尽笼络。早在开平金莲川设立幕府时,元世祖忽必烈就对当时闻名的学者刘秉忠、赵壁、姚枢、许衡等人施以惠顾,而这些学问分子为回报知遇之恩,向忽必烈介绍了—套儒家治国平天下的阅历和理论。当世祖忽必烈即位后,更加主动标榜文治,学习汉法,推广儒学,任用刘秉忠、赵壁、姚枢、许衡、郭守敬等定朝仪、治礼乐、设学校、建官制、嘉奖农桑、兴修水利,同时又从南方招揽了一批学问分子,如赵孟頫、虞集、欧阳玄等,吩咐一批蒙古贵族后生跟从许衡等学习程朱理学。元世祖的这些政策,虽曾遭遇到一部分蒙古王公贵族的反对,然笼络了一批汉族学问分子为我所用,这批学问分子对元廷怀有感恩的心理,特殊是对元英宗及其丞相拜住的追思和仰慕,乃是当时一种很普遍的情感。张养浩这样描写他回忆起英宗"御容"时的心情:"封章曾拜殿廷间,凛凛丰仪肃九关。回首桥山泪成血,逢君不忍问龙颜。"而皇家僧赵显又是在英宗朝被误杀的,而英宗不久也被叛臣谋杀,带着这样的心情,这批被笼络的学问分子从为尊者讳的角度也不行能去记载远离朝廷的皇家僧赵显的事迹。2.汉族学问分子深受王道思想和"华夷之大防"的局限,对倒戈元朝并被元统治者发遣到少数民族地区的末代皇帝赵显的史记充溢了冲突的心态。"夷夏之辩"是儒家传统思想的重要内容,早在春秋时期,孔子就从华夏礼仪文明的角度提出了华夏与少数民族的区分。孔子认为,"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37]孟子则进一步继承并发挥了孔子的思想,明确了夷夏的主从关系,认为"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38]。孔孟所强调的"夷夏之辩"在后来的《春秋公羊传》中发展成"大一统"的思想,事实上是指在统一多民族国家里,必需加强中心集权,保证国家政权管理的正常运转。秦、汉、唐、宋、元、明、清都遵循这一"以儒治国、儒法并用"的原则。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夷夏之辩"被后世学问分子偏颇地演化为强调"正统""夷夏之大防",特殊是在民族冲突激烈的状况下,历史学领域便推演出一种所谓的"正统论",如朱熹的《通鉴纲目》阐发了"夷夏之辨"的正统观,希望实现史学"回来于理之纯粹"的要求。这种思想在元代的《纲目》探讨中得到发挥,也对元代史学领域的"正统"之辨产生了影响[39]。由于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统一全国的特殊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元代正统论的内涵,事实上包括两层含义,一是王朝的统纪,一是民族的观念,这两者往往交织在一起,从而使得正统之争的问题更加困难,有的学问分子不承认或不愿承认由少数民族建立起来的统一政权,死死地抱着所谓"正统"的"王道"不放,致使对涉及到少数民族的历史不愿去记或很少去记载。赵显生活在宋末元初动荡的时代,也是中原和南方各民族与蒙古统治者冲突异样激烈的时期。特殊是文天祥在广东海丰五岭坡被俘,崖山之战南宋抗元力气全军覆没,陆秀夫背负小皇帝赵昺投海自尽后,南方遗民士子哭声一片,悲鸣"崖山战后无汉人",这对始终以正统自居,心中装满了"夷夏之大防"的学问分子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种打击更加强化了一些学问分子对"蒙元夷狄"的心理防范和不认同的意识。假如将时间上移,赵显生活的大时代早已蒙下了民族冲突的阴影。历数宋朝三百多年,始终处在与辽、金、西夏、唃斯罗、蒙古等少数民族的军事冲突和政治斗争之中,北宋徽钦二帝"北狩"后被凌辱而死,南宋末代皇帝赵显降元终被发遣到"西蕃不毛之地[40]",这都是难以启齿或不愿记载的耻辱。潜隐于一些学问分子心中对少数民族的错误相识也阻碍了他们对远赴"西蕃"学经的皇家僧皇帝的关注。从南宋到元朝,中原、南方的学问分子对少数民族始终带有及深的偏见,这一方面与少数民族统治者入主中原后推行民族压迫、民族卑视政策有很大关系,另一方面也与部分士子学人相识的局限性有关,他们往往笼统地把整个少数民族和统治阶级混同于一起,不加区分地、不分阶级地予以贬低。如南宋史学家、思想家陈亮在《上孝宗皇帝第一书》中,开宗明义就不承认金朝的名分,他说:"臣窃惟中国天地之正气也,天命之所钟也,人心之所会也,衣冠礼乐之所萃也,百代帝王之所以相承也。虽挈中国衣冠礼乐而寓之偏方,虽天命人心犹有所系,岂以是为可久安而无事也?使其君臣上下,苟一朝之安而息心于一隅,凡其志虑之经营,一切置中国之度外,如元气偏注一肢,其他肢体往往萎枯而不自觉矣……天地之正气,郁遏于腥膻,而久不得骋,必将有所发泄,而天命人心,固非偏方之所可久系也。东晋自元帝息心于一隅,而胡、羯、鲜卑、氐、羌迭起中国,中国无岁不寻干戈,而江左不得一日宁。然渊、勒虽无遗种,而愍、怀之痛,犹有所诿以安也。……恭惟我国家二百年太平之基,三代之所无也;二圣北狩之痛,汉、唐之所未有也。堂堂中国,而蚕尔丑掳安坐而据之,以二帝三王之所都,而为五十年犬羊之渊薮,国家之耻不得雪,臣子之愤不得伸,天地之正气不得发泄也。"[41]在这段争论里,明显愤含着对少数民族的轻视称谓和坚持认为只有南宋方可代表"天地正气"名分。当时,南宋的文人学士大多有如此相识,如陆游、辛弃疾、张孝祥等,在陆游的诗作中,常有"剖心莫写孤臣愤,抉眼终看此虏平。天地固将容小丑,犬羊自惯渎齐盟。"对金的蔑称[42],而另一位词作家张孝祥在《六州歌头·长淮望断》一词里也将北面的金国所在地描写为"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当然,这种相识和义愤在当时民族冲突比较激烈的状况下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大背景客观上阻碍了内地文人学者对远在"西蕃"学经的皇家僧赵显的关注。3.藏传佛教在全国与儒家价值观的冲突影响着当下士子学人的认知,尊崇儒家思想的历史学者必定漠视对皇家僧赵显在西藏活动的记述。南宋破灭后,有些南宋的儒士怀念故国,实行了不与元朝统治者合作的看法。为解决这一问题,忽必烈决意用藏传佛教化解大江南北的抗拒。在此状况下,发生了藏传佛教与儒家价值观的冲突。一是忽必烈批准江淮释教总制杨琏真珈挖掘毁坏南宋诸帝陵墓。江南佛教总制杨琏真珈在浙江发南宋陵寝、毁南宋郊天台的事务在南宋遗民士子中播下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杨琏真珈升任为江南释教总制后,在宠臣桑哥的支持下,发掘南宋皇族在钱塘、绍兴的陵墓和大臣冢墓,戕杀平民,攘夺财物[43],企望藉神佛之力,镇压江南的抗拒。正因为要借助藏传佛教压制江南人民的抗拒精神,1286年,忽必烈下令"江南废寺土田为人占据者,悉付总制杨琏真珈修寺",又"从桑哥请,命杨琏真加遣宋宗戚谢仪孙、全允坚、赵沂、赵太后一行进京入质"。后来忽必烈还把赵显遣送到萨迦寺学佛译经,以藏传佛教教义改宗其精神。毁坏宋朝寝陵,挖掘祖坟,在藏传佛教来说是"厌胜"[44],这事实上与儒家的仁义道德相冲突,汉族儒士官民对毁坏南宋皇陵生气异样,并将这种恶性归罪于藏传佛教。挖掘宋陵,表面上看是杨琏真珈一手制造和操办的,其动机好像偏重于劫取珠玉异宝,然而,杨琏真珈的行径,多半经当时的总制院使桑哥上奏忽必烈,标榜以发掘宋陵墓金玉珠宝修建寺院,替皇帝、皇太子、皇后祈求福寿,而且得到了朝廷默许或批准。忽必烈或许已经信任杨琏真加、桑哥等"厌胜"、"镇南"之类的说法,无非是欲藉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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