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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我国著作权合理使用制度开放化路径的选择TOC\o"1-2"\h\u19057引言 130392一、合理使用制度的含义及其开放化 24609二、现行合理使用制度下开放化路径的困境 425848(一)对一般条款的规定过于宽泛 411792(二)未释明“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关系 515236(三)缺失“中间层次”规范 63300三、域外对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的探索 620418(一)美国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 613725(二)日本半开放式的立法模式 715961四、我国著作权合理使用制度开放化路径的选择 925642(一)细化对一般条款的规定 99692(二)明确“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的法律适用关系 1011713(三)以“中间层次”一般条款为中心的合理使用结构 1215313(四)注重市场调研,把握本国合理使用的实际需求 1314935结语 13中文摘要在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下,作品的载体和传播方式发生巨大的变化,公众使用作品的需求大量增加、使用方式呈现多元化,传统的封闭式立法模式的弊端不断显现。我国在最新修订的《著作权法》中通过引入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完成了向开放式立法模式的转变,增强了合理使用制度的灵活性。但是,一般条款具有天然局限性,我国对于一般条款的规定过于宽泛且未明确其与特殊条款的关系,会造成法律适用上的不确定性。笔者建议我国借鉴四要素分析法完善对一般条款的规定,理顺一般条款相对于特殊条款的解释与被解释的关系并明确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适用顺序。同时可以参照日本复合式规范结构引入“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构建三层次的合理使用规范结构,为司法实践提供更为具体的裁判依据。需要注意的是,日本的合理使用结构以领域分割为前提且缺乏总括式一般条款,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我国在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的形成过程中,不可照搬他国的经验,而应当通过市场调研了解我国著作权市场的实际需求,构建符合我国国情的合理使用制度。关键词:著作权法合理使用一般条款三步检验法四要素分析法引言合理使用制度是著作权法的核心制度,作为一种利益平衡制度,从产生就一直受到公共的高度关注。近些年来,随着网络技术和传播技术的迅猛发展,产生了大量新作品和作品传播形式,但对这些新生作品的使用和保护问题也随之增多。在封闭式列举模式之下,必须严格按照法律明文列举的情形判定使用行为是否构成合理使用,而新的作品使用方式由于不在其列举的范畴只能被认定为侵权行为。这导致著作权人的权利范围不断扩大,使用者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二者之间的利益平衡被打破,合理使用受到很大的挑战。相比之下,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具有更大的灵活性,其通过法律解释和类推适用将新的使用方式纳入合理使用范畴,从而实现各方利益平衡、适应社会发展。因此,采取封闭式列举模式的国家纷纷尝试改变合理使用的立法模式以适应新技术发展,增强合理使用的开放性。在上述发展趋势下,我国在最新修订的《著作权法》中引入了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形成了开放式的立法模式。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确实具有很大的灵活性,有些学者也因此主张我国应当实行这种模式,但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在法律适用上具有不确定性,对于长期采用成文法的我国而言并不适合。2018年,日本通过修改其著作权法构建了领域分割下的复合式合理使用结构,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半开放式立法模式,对我国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本文以最新修订的《著作权法》中引入的合理使用的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为核心,通过分析和对比国外合理使用制度的优劣,提出了我国合理使用制度的完善建议。合理使用制度的含义及其开放化合理使用制度是指在法律规定的特定条件下,无须征得著作权人的同意,也无须向其支付报酬,而使用其已经发表的作品。从合理使用制度的含义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的合理使用制度的范围是由其立法所明文规定的。目前,各国立法对合理使用制度的规定主要可以分为三种模式:(1)以大陆法系国家为代表的封闭列举式立法模式;(2)以日本著作权法为代表的领域分割下的半开放式立法模式;(3)以美国为代表的完全开放式立法模式。这三种立法模式都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形成的,都具有一定的正当性,虽然对于合理使用制度范围的规定有所不同,但是在本质上都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近年来,封闭式立法模式在新技术的发展下已无法满足本国著作权市场实际需求。信息网络环境下出现了大量新的作品使用方式,但根据封闭式立法模式的规定,这些新出现的使用行为并不在法律所列举的情形之内,应当被认定为侵权行为。封闭式列举模式将使用作品的行为局限于法条罗列的情形,导致公众接触作品的机会大大减少,合理使用的范围被不断限缩,但作者的著作权范围不断扩大,二者之间的利益平衡被打破,合理使用制度的价值无法得到发挥。面对这一问题,采取封闭式立法模式的国家大多将频繁修改法律作为解决办法。例如,日本近年来曾多次大幅修订其版权法。修改后的法律虽然根据现有的市场需求增加了一些合理使用的列举情形,但是面对立法周期较长、效率低下的弊端,日本的修法仍然因无法满足公众的需求而被评价为滞后于社会的发展。和日本一样,采取封闭式立法模式的我国之前也是通过修改法律、增加合理使用的列举情形来满足市场的需要。但是,我国并非直接修改《著作权法》而是通过制定单行条例的方式增加合理使用情形。例如,我国通过制定和颁布《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和《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新增了多种网络环境下的合理使用情形。制定条例增加合理使用情形的做法确实可以解决一些使用行为的认定问题并且规避了频繁修法的繁琐,但是这些条例都以信息网络技术为背景并且仅仅适用于特定领域,并没有打破传统合理使用制度的封闭性。随后,我国在2002年又制定了《著作权法实施条例》,其中第21条规定,使用行为即使符合著作权法的列举的使用情形时,也不能影响著作权人正常使用作品且不能不合理地损害其合法权益。这一条规定的是国际上三步检验法中的后两步,被视为我国合理使用的一般条款,与《著作权法》中具体列举的特别条款共同构成了我国的“三步检验法”。但是该条例第21条规定的一般条款的适用以“依照著作权法有关规定”为前提条件,实质上是对《著作权法》中具体列举情形所做的限制,并没有改变封闭式的立法模式,而且作为行政法规还违反了法的效力位阶原则。因此,我国在2020年修改《著作权法》时,将《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21条作为其第24条第1款,正式引入了一般条款并新增了兜底条款,即第13项“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情形”,首次在著作权法中采取了开放式的合理使用制度。其中,一般条款可以为合理使用具体情形的认定提供依据,兜底条款可以弥补封闭式列举方式的缺陷,在不能适用列举情形时,通过兜底条款进行类推可以将社会发展中新出现的使用作品方式认定为合理使用。现行合理使用制度下开放化路径的困境目前,我国已经通过引入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改变了传统的封闭式立法模式,增强了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性。必须承认的是,此次引入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是满足社会公众使用作品需求、促进新技术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增强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性、实现知识产权法体系化的必由之路。然而,我国《著作权法》对于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的引入方式以及开放性制度的设计上存在一些疑点。对一般条款的规定过于宽泛由于我国《著作权法》所列举的作品使用行为无法包含新出现的使用行为,司法机关在处理著作权侵权纠纷案件时经常突破法律的既有规定直接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判断使用行为是否符合合理使用。[1]司法机关的这种行为确实可以实现对各方的利益的公平维护、构建符合我国司法实践需求的著作权合理使用制度,但是这种将法律未规定的行为解释为合理使用的做法也影响了使用人对自己使用作品行为的判断,导致法律关系处于不确定性状态。为解决这一问题,新修《著作权法》新增了合理使用的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为新出现的使用行为和司法机关裁判提供了法律依据。我国此次对合理使用制度的修改类似于我国台湾地区的修法,都是借鉴美国的完全开放式立法模式。然而我国新修《著作权法》对一般条款的规定过于简略,有可能会造成司法实践中更大的法律适用空白。具体而言,我国对一般条款仅规定为“不得影响作品的正常使用,不得不合理地损害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并没有对其中的模糊性用语“正常”“不合理”作出解释和细化。而即便《美国版权法》采取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其也在第107条规定中确加入了“合理”、“公平”的限定,并用四要素分析法作了进一步解释和限定。我国台湾地区的版权法也规定了适用合理使用的一般条款时必须要综合考虑使用人利用作品的目的、被使用作品的性质、使用部分占原作品的比例、使用行为对被使用作品的市场所造成的影响等因素。事实上,我国此次规定的一般条款本质上是对国际上通行的三步检验法中后两步的照搬照抄,并没有根据我国的市场需求详细列举认定合理使用时需要考虑的因素。[2]需要指出的是,国际公约是适用于所有成员国的原则性规定,是对其成员国的一种指导,同时也是各个成员国进行各种协商、最终达成的一种妥协,体现了对各个成员国的利益的兼顾,因此使用的语言比较模糊。但是在制定国内法时,不能将公约指导性的原则直接作为对某项制度的具体规定,而必须根据本国国情细化公约抽象性的用语,制定具体可用的标准。[3]未释明“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关系为解决网络环境下越来越复杂的作品使用问题,我国在此次修订《著作权法》时引入了《著作权法实施条例》中规定的“一般条款”,既为具体列举情形中的抽象性用语的解释提供了原则性指引,又赋予法官一定的自我判断空间,允许法官在具体案件中对各方的利益平衡根据自由心证进行衡量,形式上实现了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化。但是修改后的《著作权法》并没有对“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适用关系进行仔细探究,可能造成实践中的误用,甚至违背其设立目的。一方面,新修《著作权法》对于一般条款的规定是实际上是对《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的照抄,仍有可能限制合理使用的适用范围。[4]修订后的《著作权法》第24条第1款直接将《条例》第21条规定的三步检验法作为合理使用制度的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位于同一个条文,没有阐明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具体关系,从形式上看仍然构成对特殊条款的限制。然而,根据欧盟《信息社会著作权指令》(即欧盟《2001/29/EC号指令》)的规定,三步检验法只是为了指导和监督成员国,防止其违反公约的精神,而不是对合理使用法定列举情形的进一步限制。而且我国设计合理使用制度的一般条款是为了补充和解释法律未列举的使用行为是否符合兜底条款的规定、是否构成合理使用,而不是用来限制特殊条款的适用。另一方面,此次修改《著作权法》并没有明确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的适用顺序,有可能诱发司法实践中向一般条款逃逸的现象。在司法实践中,当使用行为不符合法定列举情形时,行为人往往会以其行为符合一般条款作为侵权抗辩事由。司法机关在审理著作权侵权纠纷案件时,也有可能不根据特殊条款认定使用行为的性质,而直接适用一般条款进行类推,导致一些本可适用的规则被废弃。[5]例如,在吴锐诉北京世纪读秀技术有限公司侵犯著作权纠纷案中,法院未援用合理使用的特殊条款,而直接以被告的行为未影响原告对作品的正常使用、也未不合理地损害原告的合法权益为由判决被告构成合理使用。可见,修改后的《著作权法》虽然引入具有开放性的一般条款和兜底条款,但是却难以建立规范意义上的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缺失“中间层次”规范在民法学上,将一般条款分为“基本原则性一般条款”和“裁判规则性一般条款”。一般而言,“基本原则性一般条款”比较抽象,在应用的过程中需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相应的判断。“裁判规则性一般条款”相对具体,虽然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转化,但是其适用范围比基本原则性一般条款小。我国此次规定的合理使用制度的一般条款是在认定合理使用时对各种使用行为的共同特征所作的抽象概括,具有普遍适用性,类似于民法的基本原则,体现了立法者的价值取向,为判断合理使用的列举情形以及兜底条款指引方向。按照民法学的观点,我国的合理使用一般条款属于“基本原则性一般条款”。从法律解释学的角度看,立法者通过规定一般条款赋予司法机关自由裁量权,为其认定合理使用提供了一个基本方向,但具体如何判断,由法官根据案情衡量。[6]这表明,在我国认定合理使用的任务更多地留给了司法机关,由法官根据自己的价值判断解释一般条款。在合理使用一般条款的多年法律适用中,美国司法机关已经探索出一套符合本国国情的、比较成熟的四要素分析法。但对于长期采用成文法的我国而言,司法机关尚不能承担起建立和完善合理使用制度的重任。此外,这种由法律事先确定向司法事后认定的急剧转变还会影响使用者对其使用作品行为事先判断,增强使用行为的不确定性。事实上,在过于宽泛的一般条款和过于封闭的特殊条款之间存在一种中间状态,即具有“裁判规则性一般条款”属性的“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在一般条款下增加相对具体的一般条款既可以为司法机关裁判案件提供一个明确的大方向,又可以对其认定合理使用作出相应的限制。这种合理使用结构可以起到一种过渡性作用,对于长期采取封闭式立法模式的我国或许是一种更为合适的选择。域外对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的探索在探索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的过程中,目前各国形成了两种以下模式:美国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美国的《版权法》继承了英国知识产权法的部分内容,合理使用制度采取的是完全开放式的立法模式。《美国版权法》第107条规定了合理使用的四个构成要件,构成一般条款,第108条至122条列举了合理使用的具体情形,构成特别条款。判断合理使用时的四个要素分别为:(1)适用行为的目的,即是否为了盈利而使用作品;(2)被使用作品的性质,包括作品是否发表、作品的独创性等;(3)使用作品的程度,包括使用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一般来说,使用行为构成合理使用的几率随着使用作品的数量的增多而降低,但是当使用他人作品的核心内容时,不论使用数量多少均不构成合理使用;(4)对被使用作品的市场影响,包括现有市场和潜在市场。这个要素被认为是最重要、和其他要素联系最为紧密的要素,也是认定损害作者权益的实质性要素。实际上,美国的四要素分析法是法官根据具体判例所做的总结和归纳,是法官造法的结果。司法实践中,法官具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权,只要行为人的使用行为符合四个要素,即使其行为符合特别条款中列举的具体情形,法官仍可根据四要素判断法认定构成合理使用。此外,这四个要素不具有排他性,也不是判断合理使用的充分条件,只要符合其中一个要件便可成立合理使用。这种立法模式给司法实践带来一定的灵活性,但是也导致合理使用的认定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对于同一个使用行为是否构成合理使用不同的法官可能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其作出的具体裁判也可能大不相同。[7]这种裁判上的不确定性也导致人们无法认识到自己使用行为的法律后果,本来可以自由使用作品的主体却因担心自己使用行为的合法性而放弃作品的使用。因此,美国的合理使用制度也并非总是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8]日本半开放式的立法模式《日本著作权法》对于合理使用制度一直采取封闭式列举的立法模式,对作品的使用规定了严苛的条件,加了诸多限制。但在信息网络时代,封闭式立法模式的弊端不断显现,也因为缺乏灵活性、不能适应新技术的发展而受到越来越多的批判。因此,日本近年来多次提议修改法律,完善合理使用制度。直到2018年,日本对其著作权法进行大幅度的修改,通过引入一般条款改变了原有的封闭式立法模式,形成半开放式的立法模式。为更好地迎接第四次科技革命,日本此次修法放宽了对计算机领域合理使用的限制,大量修改了网络技术背景下作品使用的规定。[9]1.结合使用目的和市场因素划分合理使用情形日本在2018年修法中,结合使用行为的目的和市场因素将合理使用分为三种类型,分别为:(1)无害使用,指违反使用作品的原本目的,但是使用作品不侵害作者的合法权益的作品使用行为;(2)轻微使用,指违反使用作品的原本目的,使用行为给著作权人造成轻微损害的作品使用行为;(3)公共政策目的下使用,指对作品的市场造成不利影响,损害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但是为维护公共利益而使用作品的行为。根据合理使用的三种类型,日本对其著作权法进行大幅修改,尤其是在网络环境下的作品使用行为。例如,重新规定了“在计算机上使用作品时的附带使用行为”。修改后的第47条之4规定了“无害使用”情形,即为维护计算机系统或者提高作品使用效率,在计算机上使用作品时可以附带性使用版权作品时,但是不得不正当地损害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第47条之5规定了为提供信息处理而进行的“轻微使用”情形。此外,这两款还分别借鉴四要素分析法、综合多种因素规定了合理使用的市场因素要件。为了维护公共利益,法律未对在公共政策目的下使用作品作出过多的限制。例如,修改后的法条规定向视障人士提供作品的行为构成合理使用。向视障人士提供作品的行为虽然可能会侵害著作权人的利益,但为维护更大的公共利益、实现著作权法的价值追求,应当将其认定为合理使用行为。2.领域分割下的复合式规范结构日本在对合理使用情形进行划分的基础上新增了一般条款,增强了合理使用制度的灵活性。其中,一般条款是由具体条款中的总则条款和兜底条款组成,总则条款根据使用行为的目的以及对被使用作品的市场价值造成的影响规定了合理使用的法定要件,兜底条款主要规定了法定列举情形以外的合理使用的情形。在此基础上,日本最终形成了复合式的合理使用结构,即合理使用的总则条款、具体列举情形和兜底条款。例如,日本著作权法第30条第4款规定了不以享受和欣赏为目的的作品使用。该条文首先根据使用行为的目的和可能对作品市场产生的影响规定了该类情形的要件,然后将原来的列举情形“为了研发录音录像技术而使用作品”和“为了利用网络技术中的信息分析进行创新而使用作品”规定为合理使用情形的范例。最后是其他类似情形的兜底条款。日本的半开放式立法模式确实增强了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性,但其构建的复合式规范结构以领域分割为前提条件,也就是说必须先将产业划分为不同的类型,再根据其类型设置不同的限制性规定。日本这次修法主要是为了促进高新技术的发展、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中取得更大的优势,因此其明确规定开放式模式主要适用于计算机技术领域作品使用行为,传统的版权业仍然适用原有的封闭式模式下的规定。例如,修改后的著作权法规定,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可以将作品的全文进行数据化处理并可以开展包含特定关键词的网上搜索服务,极大地方便了数据搜索服务。[10]与此相对应,对传统的版权行业仍然规定使用人使用作品需取得版权所有者的同意且不能损害其合法权益,而不适用“轻微使用”的相关规定。由此可见,复合式规范结构仅仅实现了计算机领域的开放性,促进了日本网络技术的发展,并不适用于传统版权业,无法实现全面的开放性。此外,每一个合理使用条款都由一个独立的复合式规范结构构成。在每个合理使用结构中,总则和兜底条款都是一种合理使用情形中的一部分,隶属于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但却没有关于“总括式”的一般条款的规定,即我国新修《著作权法》第24条第1款。可见,在日本的合理使用结构中,主要根据“中间层次”一般条款认定使用行为是否构成合理使用。但从法理上讲,总括式的一般条款、类型化的一般条款、具体的列举情形应该相互分开,各自发挥不同的作用。我国著作权合理使用制度开放化路径的选择通过分析我国现行著作权合理使用制度存在的问题以及国外开放性合理使用制度的优劣,笔者对我国合理使用制度开放化路径的选择提出以下建议:(一)细化对一般条款的规定新修《著作权法》对“总括式”一般条款的过于笼统,没有对“正常”、“不合理”等抽象性用语作出具体的界定,也没有通过其他条款或司法解释予以细化,在实践中缺乏可操作性。实际上,对于这两步的判定可以借鉴美国的四要素分析法,用要素四解释第二步,用其他三个要素解释第三步。虽然大陆法系国家普遍认为四要素分析法完全背离了三步检验法的规定,对于引入四要素分析法的争议比较大,但是其实这两种判断方法并不是完全对立的。[10]三步检验法和四要素分析法都以利益平衡理论为基础,都是为了平衡作者和社会公众之间的利益。对于我国而言,在立法上采取的是三步检验法,然而在司法实践中常常会运用四要素分析法。法官审理著作权纠纷案件虽以三步检验法作为法律依据,但在裁判过程中却将四要素分析法作为一定的参考要素。例如,在王莘诉谷翔公司、谷歌公司著作权侵权纠纷一案中,法官根据被告的使用行为的目的以及使用行为对原告作品的市场造成的影响等要素判断其行为是否为合理使用行为。因此,日后制定法律法规、司法解释时可借鉴四要素分析法细化对“总括式”一般条款的规定,以填补立法上的空白、实现各方利益的平衡。具体设计为:将要素四“使用行为对被使用作品的市场影响”作为对第二步中“正常”的解释。当行为人的使用行为对被使用作品的市场造成不利影响时,应当认定该行为影响了著作权人对作品的正常使用,不构成合理使用。将前三个要素作为对第三步中“不合理”的解释。从被使用作品的性质而言,使用的他人作品必须是已经发表的作品,并且使用作品的程度随着被使用作品的独创性的提升而降低。从使用作品的目的而言,只有当行为人出于非商业目的使用作品时才有可能被认定为合理使用行为。从使用作品的程度来看,一般而言,行为人使用的作品越多,构成合理使用的几率越小,但是当其使用行为构成对作品核心内容的使用时应当不再考虑数量限制而直接认定为侵权行为。对于三步检验法的解释必须符合利益平衡理论,兼顾著作权人利益与社会公共利益。一方面,《著作权法》的立法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因此无论采取何种合理使用判断标准,都必须体现对著作权人的保护。另一方面,《著作权法》还有促进国家文化事业发展的社会公共目的。创作是一个连续的历史过程,大多需要借鉴前人的成果,许多现实的创作材料都来自先前作品的贡献。过分的强调对著作权人权益的保护会导致社会公众无法获取作品,不利于维持作品的创作。[11]因此,著作权法不能过分地限制公众接触作品,不能让作者的专有权成为社会文明发展的障碍。(二)明确“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的法律适用关系 合理使用的特殊条款,即著作权法中明文列举的合理使用情形,是指立法者在制定法律时已经事先规定的著作权侵权抗辩事由;而合理使用的一般条款体现了立法者仅为司法机关认定新出现的使用行为是否构成合理使用提供一般性的指导,但将具体判断权限留给司法机关。明确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的法律适用关系对于增强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性具有重要的意义。1.特殊条款优先于一般条款适用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关系就如同一般法和特别法的关系。在适用时,只有穷尽了特殊条款列举的情形,才能根据一般条款进行合理类推,一般条款只能作为特殊条款的补充。早在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关于充分发挥知识产权审判职能作用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和促进经济自主协调发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8条中对一般条款和特别条款的适用问题已经有所说明。该意见规定在认定新的使用作品行为是否构成合理使用时,只有不能适用特别条款时,才可以援用一般条款进行类推。在之后制定法律、司法解释时,必须明确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在实践中的适用顺序,防止向一般条款逃逸的裁判结果。具体而言,当被控侵权人主张使用作品构成合理使用时,应当首先举证证明其行为符合特殊条款的规定,不符合具体列举的情形时,才能以原则性的一般条款为抗辩。从法官的角度而言,审理著作权侵权纠纷案件应当首先考虑特殊条款,不能将一般条款作为第一选择,只有在穷尽法律规则后才能结合具体的案情适用一般条款。此外,司法机关在对案件作出裁决时,还应当根据具体案情说明适用原则性一般条款的必要性和合理性。[12]2.一般条款与特殊条款的解释与被解释关系根据前文所述,立法者在制定法律时就已经规定符合特殊条款的使用行为直接构成合理使用,无需受到一般条款的再次审查。一般条款主要是对司法机关适用兜底条款时的限定,而不是对特殊条款的限制。[13]但是我国此次修改《著作权法》并没有指明二者之间的关系,按照文义解释仍然属于对特殊条款的限制。在实践中有可能造成当事人对二者关系的误解,甚至可能导致司法机关裁判时将一般条款作为对使用行为的二次审查和限制。针对这一问题,我国有必要根据体系解释进一步阐明合理使用的总括式一般条款和特殊条款不是限制与被限制的关系,而是特殊情形下的解释与被解释的关系。当被诉侵权人的使用行为符合具体列举情形时,司法机关应当以其符合法定豁免情形而直接认定其构成合理使用,而不应当再适用总括式一般条款进行审查,否则会使具体列举情形受到进一步限定,限制合理使用的适用范围。而当特殊条款中含有“适当”、“少量”等抽象性用语需要对其进行解释时,为了更好的保护权利人的利益,应当根据一般条款的原则性指引对特殊条款作出准确的解释,使得对特殊条款的理解符合合理使用制度的立法目的。(三)以“中间层次”一般条款为中心的合理使用结构 日本在2018年修法中形成的领域分割模式已经成为一种立法范式,并且其因此形成的半开放式立法模式相对完全开放式立法模式兼具稳定性和灵活性的特征,更加符合我国的国情,对于采取成文法的我国而言是一种合适的选择。需要强调的是,日本的领域分割模式严格限定了开放性的适用范围,主要是对网络环境下新使用行为的一种调整,并不能体现真正的开放性。因此,我国在借鉴其立法经验时,应当有所扬弃。我国可以在保留总括式的一般条款的基础上引入“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即根据著作权的类型将合理使用情形划分为不同的类型,并根据其类型规定不同的构成要件。这种分类标准能够让著作权人和使用人清楚地认识到受限制的权利类型,同时有利于增强合理使用制度的体系性。实际上,我国此前的封闭式列举模式就是对合理使用情形进行类型化的一种尝试,但是其适用范围过于狭窄,仅限于促进信息技术的发展、满足特殊人群的需求等使用行为,导致司法机关在近年来裁判时直接根据国外的转换性理论将新出现的使用行为认定为合理使用。转换性理论是国外法官造法的结果,在立法上并没有明文规定,法官将一种没有法律依据的司法理论作为裁判依据显然违反我国的依法裁判原则。此次修订的《著作权法》中引入的“总括式”一般条款也根据一些抽象标准对合理使用情形进行类型化,然而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规范标准,而且适用范围过于宽泛,容易造成法律适用上的空白。在第四次修订《著作权法》时,我国可以探索一种中间模式,尝试引入过渡性的条款,即“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14]这样一来,既能增强合理使用制度的开放性又能为法律适用提供依据。具体设计如下:首先,规定总括式的一般条款,即根据四要素分析法细化了的一般条款;其次,规定“中间层次”的一般条款,即根据各种著作权的类型、使用作品的具体情形以及使用作品的范围等,对合理使用的具体类型进行划分,并规定各个类型构成要件的一般条款;最后,将原有的作为特殊条款的列举转化成一种示例,为使用者提供使用作品的明确依据,最大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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