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现状分析

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现状分析

跨国公司是进行跨国界经营的企业实体，不论是母公司还是海外机构，都是其全球网络中的节点，区别在于跨国公司海外机构还与东道国相关组织构成了东道国网络。跨国公司参与东道国产业集群时，其竞争优势存在于跨国界、跨区域的多重“钻石区域”中，东道国产业集群成为跨国公司海外机构的资源供应地并通过母子公司关系网络逆向传导回母国公司。从跨国公司层面看，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动因源于产业结构升级、物流需求追随以及全球扩张等。首先，从东道国市场机遇来看，随着国民经济发展，世界各国的产业中心已逐步由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过渡。发展中国家的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已经无法为跨国公司提供廉价劳动力，一些代工工厂集聚形成的中小制造业集群的竞争力在弱化。服务业在这些国家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提高，服务业投资领域逐步放开，为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物流产业集群提供了市场契机。其次，从物流需求追随现象来看，跨国公司在东道国制造业领域的投资更多，进入时间更长，一些跨国物流公司是与其客户（即跨国物流需求企业）共同嵌入东道国、分布在跨国制造企业周边的。第一节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动因与影响因素一嵌入动因跨国公司是进行跨国界经营的企业实体，不论是母公司还是海外机构，都是其全球网络中的节点，区别在于跨国公司海外机构还与东道国相关组织构成了东道国网络。Rugman和Verbeke认为跨国公司参与东道国产业集群时，其竞争优势存在于跨国界、跨区域的多重“钻石区域”中，东道国产业集群成为跨国公司海外机构的资源供应地并通过母子公司关系网络逆向传导回母国公司。[188]（一）跨国公司层面从跨国公司层面看，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动因源于产业结构升级、物流需求追随以及全球扩张等。首先，从东道国市场机遇来看，随着国民经济发展，世界各国的产业中心已逐步由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过渡。发展中国家的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已经无法为跨国公司提供廉价劳动力，一些代工工厂集聚形成的中小制造业集群的竞争力在弱化。服务业在这些国家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提高，服务业投资领域逐步放开，为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物流产业集群提供了市场契机。其次，从物流需求追随现象来看，跨国公司在东道国制造业领域的投资更多，进入时间更长，一些跨国物流公司是与其客户（即跨国物流需求企业）共同嵌入东道国、分布在跨国制造企业周边的。发达国家的生产性服务业FDI具有追逐制造业FDI分布的倾向。我国学者唐保庆也通过美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数据分析了我国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区位选择与制造业FDI在空间上的显著相关性。[189]最后，跨国公司自身的扩张与学习战略。当前物流业全球竞争压力加大，一些行业出现了产能过剩的问题。跨国公司需要进行全球化扩张以抵御竞争压力。物流产业集群往往靠近物流需求集聚地，也是物流业与关联产业进行联动的交互区域。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能够快速获得进入东道国市场的有利机会，实现全球扩张，形成规模与范围经济。（二）产业集群层面从集群层面看，物流活动具有需求趋向性和流动性，物流产业集群多分布在具备一定规模物流需求或基础设施条件完备的区域。成熟的物流产业集群往往发展成为区域乃至国际范围的重要枢纽节点，其竞争优势体现为依托区域交通和通信枢纽位置形成的实物、信息、人才、资金等资源的快速集散和互动。跨国公司嵌入成熟物流产业集群主要是出于以下目的：追求优惠政策红利（如自由贸易区、保税区的税收和报关报检便利）、寻求行业间的协同合作、享受人才与知识溢出效应以及完善的物流基础设施。典型案例如荷兰鹿特丹港的物流产业集群。鹿特丹港依托临港城市的优势产业——石油化工和装备制造业，凭借自身优越的地理区位，发展历程经过早期的“运输中心”（主要服务功能是远洋运输、集装箱装卸仓储与转运业务），到“运输和服务中心”（开始涉及工商业活动），再到现阶段的“国际物流中心”。集群通过逐步拓展服务功能、完善内陆交通网和区域基础设施，借助产业结构调整和城市功能转型的机遇，现已形成了以港区物流业为核心、以物流相关设备制造业为次核心、以物流需求产业为支撑，集实体货物流和资金流以及知识流于一体的综合性、复合型物流产业集群，腹地辐射范围包括整个欧洲以及亚洲部分地区。鹿特丹港物流产业集群吸引跨国公司嵌入的优势集中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1）交通枢纽区位。鹿特丹港口物流业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依托该港位于连通莱茵河、马斯河、里海等运输通道的交汇处，靠近货物集散频繁的多佛尔海峡，是欧洲交通要道上的门户节点。港区每年停靠的船舶超万次，与上千个港口形成定期航线。（2）区港联动形成的发展动力。鹿特丹港实行的自由贸易政策吸引了壳牌、BP石油、可口可乐等世界知名跨国公司入驻，形成了多样化的产业基础和物流需求，使之发展成为港城互动协作的国际化大都市，拥有石化、船舶、食品等多样化的临海沿河工业带，带动了金融、信息、咨询等配套产业的发展，是世界性的石化基地和贸易中心，为物流产业集群提供了强大的推动力。（3）先进的设施设备保障。鹿特丹港的集装箱作业基本实现了自动化操作，能够应对各种类型、规模的集装箱船舶装卸作业，港区的码头按照不同货物种类建设专门性通道和集疏运系统，形成了快捷、便利的物流服务网。（4）综合性的服务功能。港区配备了服务功能齐全的物流园区，提供仓储、分拣、包装、报关等一体化物流服务。此外，集群与行业协会、科研单位、政府部门等相关单位形成了沟通互动机制，当地研发中心、咨询机构等则为集群的知识与信息共享提供智力支持。因此，物流产业集群通过快速集聚配套企业和相关人力和资金等要素、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和优惠的政策等优势，与当地企业等集群组织形成合作关系，使跨国公司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相关资源，形成柔性化管理系统，快速获得东道国的市场机会。在开放式经济环境下，跨国公司不再是单一整体，海外机构应被视为拥有自身利益需求的独立个体，嵌入集群能够推动跨国公司的国际化进程，对海外机构来说能够使其成为连接地方与总部的重要通道，强化其在母公司网络中的战略地位。因此，跨国公司存在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动因。二嵌入的影响因素（一）集群因素韦伯在工业区位论中就提到区位因素对集群的重要作用。物流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其产品特性，即物流服务有关。物流服务要求以多样化的基础设施为支撑，以靠近物流需求为指向，因此跨国公司在进行嵌入决策时首先要考虑集群区域所在的地理位置（是否位于交通枢纽、能否集聚物流需求）、交通基础设施和物流运作设施等。影响跨国公司嵌入程度的集群因素还包括当地企业的产业协作和创新优势，如从事各类物流服务的企业数量、企业整体实力、企业之间的竞合关系、集群当地的学习效应等（Bathelt等，2002；Nonaka等，2004）。这些分工协作与创新优势形成了集群的网络优势，是集群可持续发展的动力，能够与跨国公司形成良性互动。此外，集群因素还包括制度环境，如文化、规章制度等方面的约束，制度环境规范、稳定的集群区域，能够减少合作风险，为跨国公司嵌入提供外部环境保障。（二）跨国公司因素由于跨国公司在集群中的海外机构同时处于当地集群网络和母公司网络中，因此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还受到母公司海外布局战略、母子公司关系、子公司角色等因素的影响。首先，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产业集群也是总部全球战略布局的结果。按照布局战略可将跨国公司的直接投资行为分为资源寻求、市场寻求、特有资产寻求和效率寻求这四种动机类型，根据资源获取难度与方式的差异，跨国公司会相应地选择不同的嵌入方式与程度。[190]原始资源寻求型的跨国公司与集群的联系往往表现为雇佣当地廉价劳动力、获取集群自然资源或原材料等供应要素。追求特有资产的跨国公司一般选择嵌入成熟的产业集群中并与当地成员形成战略合作关系。与基础资源寻求型的跨国公司相比，市场和效率寻求型的跨国公司为了获取东道国当地特有的市场经验、管理技能等，或者为了构建高效的协作网络，更倾向于与集群本土企业和机构建立紧密互动的合作关系。就物流产业集群来说，鉴于物流服务的无形特性，跨国公司一般是出于开拓新市场、提高运作效率的目的嵌入集群中。其次，跨国公司嵌入集群还受到进入模式、角色和地位等因素的影响，但相关研究对此还有很多争议。一般认为合资或合作企业能够借助当地合资或合作方更快地融入集群网络，但也有学者认为合资或合作双方对管理权和股权的控制不均影响了企业嵌入集群的程度（Buckley等，2006；叶庆祥，2010）。此外，跨国公司海外机构在内部网络中的地位越重要、受到母公司授权的范围越广，就会拥有越多的自主权，有越多的机会参与集群当地网络。（三）价值链位置Rugman和Verbeke根据当地集群与跨国公司的联系特征，将集群分为典型的内生型中小企业集群、为国外市场提供产品的中小企业集群、以跨国公司作为核心主导成员的集群三类，第三类集群又可以根据当地集群的价值链地位分为“价值链低端型集群”和“价值链优化型集群”，[188]低端型集群常见于发展中国家的代工企业集群中。物流产业集群根据所提供的服务功能不同，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也存在差异。提供集成性、综合物流服务的集群，如第三方、第四方物流的集群一般居于价值链上游。只能提供部分基础性物流服务的集群（如仓储、运输或简单的装卸、搬运等）缺乏吸引多样化客户和开拓新市场的能力，因此在全球物流价值链中居于下游位置。这也与集群本地的区位优势密切相关，即集群当地的物流产业基础是否拥有较多配套的物流服务企业决定了集群在物流价值链中的地位。第二节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模式与过程一嵌入模式（一）跨国公司旗舰型嵌入跨国公司旗舰型嵌入模式一般表现为物流行业龙头跨国公司受到当地招商引资政策或物流市场需求的驱动，以合同项目、成立合资或独资企业的形式进入某地区，再通过吸引原有合作公司、集聚当地物流相关企业，逐渐形成以跨国公司为核心的物流产业集群。选择该模式的跨国公司多为综合实力较强、产品和服务已进入标准化阶段的企业，其在本国的技术优势、市场优势和成本优势逐步减弱，跨国投资的主要动因在于拓展全球服务市场。如新加坡国际港务集团（PSAInternationalPteLtd，以下简称新加坡港务）作为全球领先的港口与码头经营商，截至2018年8月已参与亚欧美等16个国家31个港口的投资建设，拥有世界先进的港航技术和航线资源。[1]自2000年以来，新加坡港务通过合资、控股的方式在我国大连、广州、福州等8个城市投资兴建了集装箱码头。一方面新加坡港务充分利用自身丰富的集装箱码头运营、投资和管理经验，通过改善当地基础设施条件、设立港口运营标准流程和规范、引进先进的物流技术和设备、派驻海外管理和技术人才等方式逐步构建了良好的流通环境；另一方面通过引进马士基、东方海外、达飞航运等跨国航运企业开拓港区航线，吸引周边物流需求企业集聚，并由当地物流企业承接货物集散的物流业务，带动了当地港口物流产业集群的整体发展。2006年，新加坡港务在虎门港与东莞市虎门港控股有限公司共同组建了东莞虎门港国际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共同参与建设沙田港区，总投资14亿元，建设2个5万吨级深水多用途泊位码头。此前，由于缺乏深水泊位、航线资源匮乏等制约因素，当地物流业规模小，无法实现与其他产业联动发展。新加坡港务参与投资建设的码头是虎门港首个被核准建设的深水码头，也是虎门港成立至今引进的最大外商投资项目。项目建成后，马士基、中海油、中石化、大唐国际等公司先后入驻虎门港。全球前100强的石化企业中有16家进驻，每年为东莞企业节省5亿～6亿元人民币的货物流通成本，创造税收约5000万元，并与新加坡港形成了航线资源互补，使虎门港融入了全球物流网络体系。[192]另一个典型案例是美国物流地产公司普洛斯。作为亚洲知名的物流设施商和服务商，普洛斯于2004年开始在我国布局物流园，先后在广州和苏州投资建设了广州保税物流园和苏州物流园。此后，普洛斯不断拓展全国物流园区布局网络，并于2010年、2011年和2012年入股我国第二大物流设施商宝湾物流，与浙江传化物流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与德邦物流扩大了仓储设施共享范围。截至2018年3月，普洛斯已在我国北京、长春、广州等38个战略性的区域市场投资、建设并管理267个物流园区、工业园及科创园，物业总面积达3340平方米；同时普洛斯还通过股权投资、金融服务及数据科技平台等形成覆盖各级物流枢纽的完善的物流服务网络，打造领先的物流业发展生态系统。[2]目前，虎门港已跻身世界集装箱港口100强，世界港口50强，吞吐量增长率连续保持全国超百万标箱集装箱港口第一位，是东莞唯一的大型港口。普洛斯对我国物流产业集群的推动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①建设现代物流枢纽的产业集聚平台，带动周围相关产业的集聚与升级；②集成多模式的供应链服务，以物流为枢纽带动多行业联动发展，提升园区周边及整个产业区的物流效率；③通过园区的信息化建设，联合设施设备供应商的信息、第三方物流信息，形成一个由物联网与云物流支撑的公共信息平台；④建立物流金融平台，为普洛斯的相关客户提供融资租赁服务，形成物流、资金流、信息流三流合一。以普洛斯进入中国后建立的第一家物流园——苏州物流园——为例，2004年普洛斯与苏州物流园区通过签订开发协议，以入股形式进行物流园区的开发建设。园区总投资3亿美元，占地规模超过50万平方米，配备高标准多功能的物流仓储设施，提供一站式通关服务。自园区建立以来，普洛斯依托全球性的客户资源、发达的交通辐射网络，引进先进的国际化物流地产经营理念和一体化的物流服务功能；吸引了中外运敦豪、卓越亚马逊、联合包裹、韵达、顺丰等国内外知名物流企业入驻并为其提供公共服务，使普洛斯苏州物流园区成为辐射整个华东地区的现代化物流产业集群和商贸服务平台。因此，旗舰型跨国公司在我国物流产业集群中的总体嵌入程度较高，形式多样，既有设立合资或独资企业、参与基础设施投资建设、与当地企业建立上下游业务往来等形式的正式联系，也有与当地政府机构、行业协会等建立联系等形式的非正式联系，还有信息共享、技术引进、业务指导等形式的知识交流。（二）跨国公司客户追随型嵌入跨国公司客户追随型嵌入模式一般是跨国物流公司由于原有的客户（如制造企业、商贸企业等）进入中国市场，出于追随物流需求和享受政策优惠的目的而布局在物流产业集群区域。这种模式下的跨国物流公司一般会维持与原有跨国物流需求公司的稳定合作关系，短期内不会与集群当地物流企业产生合作。如美国伯灵顿全球货运物流有限公司（BaxGlobal，以下简称伯灵顿），作为国际著名的物流和供应链管理企业，在全球共有超过500个分支机构，在我国北京、苏州、厦门等19个城市设立了独资企业和代表处。2008年，戴尔进入厦门，作为其全球合作伙伴，伯灵顿也于象屿保税物流园投资千万美元建设了现代化大型双层物流保税仓，专门为戴尔电脑和一些在华跨国公司提供国际采购分拨服务。虽然柏灵顿在北京、上海等主要城市的大型物流园区中都建设有仓库，但其客户群体中绝大部分是在华跨国公司，其与本地公司的合作关系较少。因此，客户追随型跨国公司在我国物流产业集群中的总体嵌入程度较低，在初期的资金投入后很少与集群当地企业产生业务联系，知识交流也较少。（三）战略合作型嵌入战略合作型嵌入模式一般是指跨国公司通过与集群企业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形式嵌入产业基础较好、发展相对成熟的物流产业集群。典型案例如上海外高桥保税区依托区港联动的区位优势、保税区和自由贸易区的政策优势，形成了以第三方物流企业为主体的现代综合物流产业集群。作为园区开发建设、招商引资、运营管理的主体，外高桥物流中心有限公司依托长三角广阔的经济腹地和良好的发展环境，与东方海外、世天威、马士基等知名跨国物流公司形成了战略联盟伙伴关系，通过投资共建、资源与信息共享等形式形成了协同合作的发展格局，汇集了一批具有世界性经营网络和强大供应链管理能力的物流服务提供商，二者形成良性互动，使上海口岸的物流服务能力和国际知名度不断提升。[193]依托保税区形成的外高桥物流产业集群已经成为跨国公司在亚太地区布局营运中心，采购、配送及物流中心的集聚地之一。从2005年至2017年，园区进出区货值从72.6亿美元增长到突破1000亿美元；年外贸进出口总值从15亿美元增长到突破200亿美元；海关关税从15亿元人民币增长到突破250亿元人民币；年进出区票数从8.74万票增长到突破45万票。在经营方面，截至2017年底，园区累计引进中外物流企业40家，贸易公司60余家，吸引外资6亿美元，国际物流行业500强企业中前20名近七成已经入驻园区，整体出租率超过95%。[3]因此，与前两类嵌入模式相比，采用战略合作型嵌入模式的跨国公司在我国物流产业集群中的总体嵌入程度最高。在业务联系方面，战略合作型跨国公司通过“投资共建、合作融资、资源与市场共享”等形式与集群当地企业形成持续稳定的合作关系，且倾向于相互信任、共同解决问题。在知识交流方面，战略合作型跨国公司更倾向于通过信息共享、经验交流、人员流动与非正式交往等形式促进知识在集群中流通，形成知识溢出效应。以上三种嵌入模式的划分并没有严格的界限，还会随着跨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的时间推移和当地物流产业集群的发展而互相转化。如追随物流需求客户进入集群的跨国物流公司也可能基于开拓中国市场的目的与集群物流企业建立战略合作关系，而由旗舰型跨国公司推动形成的物流产业集群在发展成熟后也可能吸引客户追随型和战略合作型跨国公司嵌入，并且跨国公司也可能同时在不同区域的物流产业集群中选择不同的嵌入模式。二嵌入过程（一）跨国公司在集群区域构建关系网络在产业集群发展初期，当地政府出于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的需要，通常会给予集群区域更优惠的政策并配以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这种由政府主导形成的“政策租金”和基础设施的规模效应也有利于吸引跨国公司入驻。如入驻的跨国公司在产业链中处于核心位置，则会吸引原有合作企业的跟随式布局。因此，政府部门也更倾向于引进此类跨国公司，在财政资金、专项贷款、税收、人才等方面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希望以此带动上下游企业实现网络式迁移。进入集群后，由于前期和相关政府部门的沟通较充分，联系较密切，跨国公司也能够以政府部门为平台了解当地政策信息、快速适应营商环境和人文环境。经过政府部门的推荐或介绍，跨国公司得以更高效地选择当地合作企业，逐步在集群中构建业务联系。（二）跨国公司逐步加大嵌入集群的程度产业集群的地理邻近性客观上加强了企业间的网络联系，跨国公司在拓展东道国市场、加强垄断优势的过程中也会最大限度地利用集群网络的资源。为了提高合作效率和整体竞争力，跨国公司会带动上下游服务商根据自己的标准和要求进行调整和升级，这就需要在集群中形成高效的信息沟通和经验交流的渠道。因此，随着业务联系的加强和联系对象的增加，跨国公司与集群当地组织之间的联系形式会逐渐多样化，如人员间的交往互动、技术专利的购买与学习、信息和经验的沟通传递等。产业集群中各类关系的形成具有路径依赖性，一旦建立起来，就倾向于自我强化并延续下去。集群构建起知识交流渠道有利于提高网络整体的协作水平，促进集群企业共同发展和创新活动的实现。因此，跨国公司不断加大嵌入集群程度的过程，也是为集群内部的分工协作及整体创新提供内源性动力、创造集体学习氛围的过程。（三）跨国公司深度嵌入集群或脱嵌随着嵌入集群程度不断加强、外部市场的竞争压力和不确定性越来越高，成员企业为了构建和维持集群的网络组织结构产生的额外成本追加将部分抵消集群带来的收益。跨国公司旗舰型嵌入的物流产业集群，可以通过跨国公司带动当地企业发展，扩大集群的市场规模，提升集群整体服务水平，逐步形成成熟的物流服务网络。当地企业在长期与跨国公司构建联系的过程中，有更多机会获取到新的技术与信息，增强集群企业间的合作与竞争，进而提升其学习能力与创新能力。因此，在这个阶段，采取旗舰型嵌入模式的跨国公司可能会精简集群的关系网络，选择与综合实力较强的当地企业建立战略合作型关系，利用当地企业的认知和文化优势实现在“发展目标、未来愿景、组织文化”等方面的深度融合，以共同克服市场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将嵌入模式转化为战略合作型嵌入。但仅仅基于成本、政策优势或追随原有客户进入集群的跨国公司，初期缺乏构建集群当地关系网络的动力。进入集群后，这类跨国公司的服务对象仍集中在区外企业，仅仅是在地理区位上进入集群。当产业集群不再有利于企业保持规模经济优势和范围经济优势时，资本的逐利性会驱使这类跨国公司迅速向外转移，出现脱嵌现象。特别是当其他地区的相关政府部门提供了更优惠的税收和补贴条件，提供了更好的商业服务环境和社会安定状况等种种诱惑时，这类跨国公司就更容易脱嵌。第三节跨国公司嵌入我国物流产业集群的特点与制约因素一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为深入了解跨国公司嵌入我国物流产业集群的基本情况，笔者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的物流园区调查报告名录，采用问卷调查、实地考察等方法对北京、上海、浙江、江苏、山东、广东、福建、陕西、四川、江西等十省市的十家物流园区进行了调研，以园区中的跨国公司作为调研对象，根据回收的问卷数据对跨国公司嵌入我国物流产业集群的基本情况进行分析。调研时间为2015年3～8月，发放问卷258份，回收202份，有效问卷182份。二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测度（一）跨国公司嵌入的维度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是以跨国公司在集群区域内的组织为嵌入主体，以物流产业集群网络为嵌入客体的，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物流产业集群区域与当地物流企业等集群组织建立各类联系。目前理论界对嵌入维度的构建主要从联系和网络的特征出发，关注行为者之间的直接关系和他们所构成的社会网络结构特征。对于产业集群来说，现有文献中使用范围最广、相关指标最完善的是M.格兰诺维特、R.古拉迪等新社会经济领域学者提出的关系、结构和认知三个维度。这三个维度涵盖了集群组织间的各类连接，能够代表组织网络最主要的特征，适合用来进行理论和实证分析。（二）问卷设计为了保证问卷的合理性，参考D.威利斯（2003）、刘雪峰（2006）、许冠男（2012）等学者的研究，按照以下步骤设计调查问卷。（1）设计问卷初稿：通过阅读国内外相关文献，借鉴发表在权威期刊上的研究成果形成的成熟量表，通过翻译、梳理和整合，形成调查问卷初稿。根据本书的研究目的和研究对象，对测量问项及其表述做出相应的调整。针对嵌入三维度的定义和测度，国内外学者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如表3.1所示。表3.1关系、结构和认知嵌入的定义和测度指标（2）代表企业审议。请5位跨国公司的中高层领导针对调查问卷提出修改意见和建议，主要针对企业对问项的理解、问项是否符合企业现实情况等提出意见，汇总相关意见和建议后对问卷进行再一次的修改和调整。（3）预调研及调整。对调查问卷进行审议后，预先发放80份问卷在小范围内进行正式问卷调查前的预调研，并根据回收的有效问卷获取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以检验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根据预调研的结果，最后对调查问卷进行调整和完善。量表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的形式，以受访者对问项的认同程度打分，从“1到5”分别表示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统计的分数代表受访企业的嵌入程度。（三）跨国公司嵌入的测度指标1.关系嵌入关系嵌入代表了组织间直接联系的特点。自关系嵌入概念被提出后，相关学者开发研究出了众多测量指标，但从指标的本质内容上看都围绕合作的组织双方是否保持持续、稳定、高质量的合作关系。M.格兰诺维特等学者强调的是合作关系的稳定性和持续性。除此之外，较常提及的测度内容还有信任、互惠性和共同解决问题。信任是关系嵌入的核心特征，表示合作的组织间信守承诺、诚实守信的程度，主要表现在企业合作时能够信守承诺、实事求是、公平协商，没有欺骗行为，合作时不会误导对方或利用对方弱点获利等，共同解决问题反映了双方在合作过程中共同克服困难、帮助对方解决难题等，互惠性表明双方不会损害对方利益。[194～196]基于上述研究成果，结合本书的研究对象，综合企业和专家的意见，笔者采用合作时间占比、合作频率比较、互相信任、互惠等5个问项来测度跨国公司在集群中的关系嵌入，具体问项如表3.2所示。表3.2关系嵌入的测度问项2.结构嵌入结构嵌入代表了组织嵌入的网络结构特点，由于本书的研究对象是跨国公司嵌入，因此我们重点考察跨国公司在集群结构维度方面的特征。个体结构嵌入主要包括规模、中心性和结构洞（S.Porter，1992；L.Freeman，1999）。网络规模表示节点结网对象的数量。中心性是指组织在其与之直接连接的组织中的中心程度，代表组织在网络中的位置、控制力及重要性，中心度高的组织拥有更多非正式权力和影响力；可以用合作成员对该企业的依赖性、响应的速度来衡量。[197]结构洞是指节点间的非冗余联系，对组织来说，反映了其在网络中连接相互隔断的网络的能力。[198]基于上述研究成果，综合企业和专家的意见，笔者采用规模、中心性、结构洞3个维度4个问项来测度跨国公司结构嵌入性，具体问项如表3.3所示。表3.3结构嵌入的测度问项3.认知嵌入认知嵌入反映了组织在思维方面的一致程度，通常从目标、观念、思维模式、文化等方面进行测量。起初，学者常用社会责任和企业文化反映组织的认知嵌入。[199]王欢芳和胡振华则从共同语言、规则和目标三个方面测度认知嵌入。[200]陈莉平结合中国企业的发展特点，采用发展目标、管理观念和企业文化3个维度对认知嵌入进行了衡量。[59]由上述研究成果可知，认知嵌入的内容集中在目标、文化、观念、思维、语言等方面。其中，语言在现今全球化经济时代已经较少阻碍企业相互沟通；而观念比较抽象，调查对象较难理解，但企业在合作过程中拥有相似的观念和思维则更容易形成相似的运营制度（S.D.Jap，E.Anderson，2003）。因此，综合企业和专家的意见，笔者采用发展目标、企业文化、运营机制3个问项来测度跨国公司的认知嵌入性，以跨国公司的视角为例，具体问项如表3.4所示。表3.4认知嵌入的测度问项三嵌入特点与制约因素（一）嵌入特点根据调查分析结果，调研样本集群中，7个园区有跨国公司参与投资建设。受访跨国公司中，成立五年以下的企业占5%，成立年限在5～10年的企业占41%；成立10年以上的企业占54%。属于工业企业的占25%，航空物流企业占25%，港口物流企业占32%，物流地产企业占6%，第三方物流企业占12%。采用成立合资企业的方式进入集群的跨国公司占55%，通过投资建设基础设施进入集群的占58%，设立分支机构或办事点的占21%，其他方式的占8%。本章调查数据来自位于不同地市的10个物流产业集群，形成的时间与集群规模存在差异，既有来自一线省份如北京、上海、广东等地的形成时间超过20年的成熟集群，也有来自二三线省份、处在形成和发展阶段的集群。集群演进的过程比产品或单个企业的生命周期更长，但总体上也可分为产生—成长—成熟—衰亡；在集群的不同阶段，嵌入特征也会有所不同（王缉慈，2003；Giuliani，2005）。在物流产业集群中，跨国公司嵌入也会受到集群发展阶段的影响而呈现不同的特征。在本章的数据来源中，山东、陕西和江西的样本集群发展时间均不足10年（集群物流相关企业数300家左右），福建、四川、江苏、浙江的样本集群发展时间为15年（集群物流相关企业数量500家左右），北京、上海、广东的样本集群发展时间均在25年左右（集群物流相关企业超过1000家）。为比较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的阶段性特征，本章先对不同地区集群中的跨国公司嵌入特征进行均值比较和方差分析，结果如表3.5所示。表3.5不同地区跨国公司嵌入特征的比较由表3.5可知，在跨国公司嵌入的3个维度上，各地市存在较显著的差异。通过单因素方差分析（ANOVA）检验，在跨国公司关系、结构和认知维度上的均方分别为27.1、23.1以及24.5，F值分别为38.16、28.05及24.15，都在显著性水平为0.05的统计水平上拒绝了原假设，表明十个省份物流产业集群在跨国公司嵌入维度上存在显著差异。在此基础上，从均值、发展时间和集群规模角度，将北京、上海和广东归为第一组，江苏、浙江、福建和四川为第二组，山东、陕西和江西为第三组。首先，检验发展阶段相似的区域集群的差异显著性，即对三小组分别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ANOVA），结果如表3.6所示。表3.6不同区域跨国公司嵌入特征的ANOVA分析由表3.6可知，三个小组内部的物流产业集群跨国公司嵌入特征不存在显著差异，接下来，将三个小组进行两两对比，结果如表3.7所示。由表3.7可知，三小组之间的差异性显著。表3.7跨国公司嵌入特征的ANOVA分析从样本物流产业集群的发展现状来看，山东、陕西、江西三地的样本物流产业集群发展时间短，当地企业整体实力不高，综合性的第三方、第四方物流企业较少，跨国公司虽然进入集群，但与本地企业的合作多发生在运输、仓储等物流基础环节或特定区域，合作形式单一，跨国公司嵌入程度远低于其他七省市。从维度来看，结构嵌入程度高于关系嵌入和认知嵌入。浙江、江苏、福建和四川的样本物流产业集群经过15年以上的发展，已经与集群跨国公司形成针对港口物流服务链的协作关系，但在合作过程中还有些冲突和矛盾需要协调。跨国公司嵌入程度处在中等水平且在关系、结构和认知三维度上的嵌入程度较为均衡。北京、上海和广东的样本物流产业集群已经过20年以上的发展，当地物流企业已具备一定的综合实力，通过与跨国公司结成战略合作同盟，实现资源与信息共享，发挥各自优势，互相协作，因此跨国公司整体嵌入程度较高，关系嵌入和认知嵌入程度要高于结构嵌入。根据以上调查结果以及中物联发布的《第五次全国物流园区调查报告（2018年）》，我国物流产业集群现阶段还存在粗放式经营、服务功能单一、创新动力不足等现象，而跨国公司嵌入物流产业集群也受此影响，主要存在以下两方面的问题。（1）脱嵌现象，即跨国公司进入集群后很少与本地企业联系，或仅建立松散的联系，无法融入集群当地产业网络，成为孤立点。从跨国公司嵌入模式看，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客户追随型嵌入的跨国公司或旗舰型嵌入的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