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置权善意取得学说争辩

前言(二)研究目的由于我国法律对留置权善意取得模糊不清的规定，导致理论上对该问题没有达成同一意见，更重要的是理论对实践有者重要的指导作用，而就留置权而言，确有债务人对留置的财物无处分权之事实，因此导致在司法实践中对该问题的判断标准不一。厘清留置权能否适用善意取得以及适用条件，可以有效解决司法实践同案不同判的问题同时使善意取得设立留置权更加具有可操作性。留置权的善意取得意味着在合同交易关系中债权人通过善意取得在财物上设立留置权。具而言之，即在不属于债务人的动产之上，虽然设立留置权的一般条件已成就，但唯有在占有该动产之始不知情的债权人可在该动产上取得留置权。留置权一般常见但不限于运输合同、修理合同和加工承揽合。那么留置权善意取得于何种情况之下产生？留置标的物非债务人所有之时产生。例如，赵六将从王五处借来的手机送李四手机修理处修理，修理完毕后赵六拒绝支付修理费用。按照《物权法》的规定，留置物为“债务人的财产”，那么该种情况下，就产生了留置权善意取得的问题。留置权善意取得学说争辩法律之作用在于定纷止争，但对于留置权能否与善意取得结合使用这一问题，本国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因此，我国学者对该问题持不同的观点。针对属于债务人的动产，直接成立留置权没有争论，但是留置物为他人之物为事实所常有。而对于留置权的善意取得主要针对留置的财产为第三人之动产的情况，理论上对于留置权可不可以适用善意取得存有赞成说、反对说以及区分不同情况说。（一）赞成说支持留置权能够善意取得是我国学界的主流观点。笔者对相关文献梳理总结了赞成论的几点理由。首先，持赞成论的学者通过将留置权与质权、抵押权比较分析，认为无论是抵押权抑或是质权，二者均可以在符合法律规定的情形之下通过善意取得制度而设立，那么作为担保物权之一的留置权同理也能够按照同样的方式取得。该主张的依据来源于我国《物权法》第106条，此条款是关于所有权以及限制物权的善意取得。该条第三款明确表示对于其他物权，亦可通过善意取得制度设立。而且学界以及法律对其中抵押权、质权能够通过该条款设定表示认可，那么留置权也应当同样适用。虽然该条规定不十分明确，但仍然属于留置权可以善意取得的法律规定。其次，赞成论指出之所以留置权能够通过善意取得设立，是因为《担保法解释》中的相关规定。该法表明在债权人“不知债务人无权处分”的情况下，可以设立留置权。该条目“不知债务人无权处分”的表述与“债权人不知情”的意思大同小异，由此可以得出留置权可以善意取得结论。我国有学者就表明债权人在第三人之物上付出了劳动且使依靠该劳动所获得的报酬进行生存的维持，唯有承认留置权善意取得，才能够为债权人提供充分的保障。再者，赞成论通过对基于公平原则、公示公信原则、维护交易安全以及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说理论证留置权善意取得的必要性。除此之外，在理论界，王利明先生提出：“债权人合法占有债务人交付的动产，不知债务人无处分该动产的权利，债权人可以依本节的规定行使留置权。”王利明.中国物权法草案建议稿及说明[M].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131.，其将该款明确列为“留置权的善意取得”。学者梁慧星在中国物权草案建议稿持类似观点。瑞士对留置权善意取得进行了明确规定瑞王利明.中国物权法草案建议稿及说明[M].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131.（二）否定说随着对留置权问题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学者从不同角度阐述了留置权不能通过善意取得制度设立。笔者总结了持否定论的几点理由如下：其一，有学者认为善意取得成立的条件之一为无权处分。而所谓处分，最大范围的解释分为事实上的处分以及法律上的处分。王泽鉴：《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合订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303王泽鉴：《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合订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303.其二，有学者从留置与善意取得适用领域的角度分析，认为善意取得之目的在于保护交易安全，而合同交易关系并非是成立留置权的唯一原因，且留置权是法律规定的起担保作用的权利，依照法律产生而不是根据法律行为产生，两者在实践中应用的领域不同，因此留置权与善意取得不能结合适用。并且，对第三人之物进行留置未必能给债务人形成心理压力，则留置权的担保作用无法发挥。其三，有学者提出一般情况下只能在债务人的财产上成立留置权。基于债权的“平等性”，债务人所有的财产并非当然适用于担保债权，第三人的财产就更加难以确定。因此，在一般情况下不得在非债务人之物上成立留置权，只有在归还债权和财产的义务是为了保护民法规定的交易安全的情况下，才允许债权人对第三方动产确立留置权，但例外情况仍然不要求债权人为善意，不属于留置权善意取得的范畴。其四，善意判断的标准难以确定，很可能会使留置权善意取得制度落空。对“善意”一词的如何理解，有学者认为善意制度中“善意”的内含是“一种心理状态，具体而言就是不知道存在某种因素足以影响其法律效力”石惠秀.留置权善意取得之否定[J].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62-63石惠秀.留置权善意取得之否定[J].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62-63.《日本民法典》是肯定此观点的立法例。《日本民法典》第295条规定：“他人物的占有人，就该物产生债权时，于其债权受清偿前，可以留置该物。但债权不在清偿期时，不在此限。”由此可以看出，日本立法者认为在第三人之物上创设留置权属于留置权本身适用要件，而不是留置权的善意取得问题。(三)折中说持折中说观点的学士，认为既然债务人并非对留置物享有所有权，债权人对于物之所有人请求返还其物时，就不能以债务人未履行债务为由向其主张留置权，但仍可以对债务人主张留置权，如若债权人的行为使得留置财产的价值增加，就此项有益费用的返还可以向所有权人主张留置。同①可以看出，享有债权者占有留置物时主观上是否为善意不在该观点考虑的范围之内，因此同①二、留置权善意取得学说检讨（一）全盘肯定留置权善意取得之怀疑首先，主张债权人需要对其依据法律关系合法占有的动产不加区分地适用留置权善意取得，必定使债权人的交易成本增加，要求债权人履行相应的审查义务，不符合效率优先的交易原则。通常情况下，债权人考虑合同的订立与否是基于交易的利润大于交易成本，当交易成本过高时，债权人会选择放弃订立合同。这违背了我国鼓励交易的政策。同时，在实际情况中，面对不同的交易债权人所负的注意义务的程度不同。例如，买一把伞与买一辆车的注意义务必然有所区别，其中的细节难以把握。其次全盘肯定留置权善意取得，会促成恶意串通现象或造成留置权的滥用。债务人追求债权人不能在第三人之物上成立留置权的结果发生，那么债务人或者债务人与物之所有人事前合谋，故意告知债权人合同标的物的归属情况，则债权人的利益无法保障；若债务人与债权人事前通谋，证明债权人已尽善良义务，使物之所有人不能证明其为恶意的债权人而由此成立留置权，这与留置权的价值不符。（二）全盘否定留置权善意取得之商榷留置权能否适用善意取得需要综合各方面考虑，使该制度的适用能够平衡各方利益，充分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对于一些反对留置权善意取得的观点，笔者认为值得商议。第一，之所以要设立善意取得制度，是为了使交易的到保障，也就是说善意取得仅发生在交易领域。留置权的适用领域包括最先规定的合同之债以及后来扩大的无因管理、不当得利。有观点据此认为两者的适用领域有所不同，因此两者无法对接。对此笔者认为该观点过分地将目光聚集在留置权和善意取得发挥作用的领域不同而忽视了它们的相同之处。在实践中，留置权多数成立于合同之债中，而合同关系常常是在交易领域上，因此在合同之债上，善意取得可以对接留置权。第二，有观点认为抵押权、质权是基于双方当事人的共同意愿而设立的，而留置权双方当事人并没有就留置权的设立达成共识，因此不能类比抵押权、质权可以通过善意取得设立。对于此观点，笔者认为对于留置权的设立，虽然双方没有在订立合同前明确表明，但是根据法律规定，双方是有权利排除适用留置权的，也就是说，留置权作为约定担保物权的替代手段，其变动意思隐含其中。常鹏翱.留置权善意取得的解释论[J].法商研究,2014,031(006):116-125.这种隐含其中会发生物权性变动的意思，可以作为连接留置权与善意取得的纽带。那么只要当事人不约定排除留置权的成常鹏翱.留置权善意取得的解释论[J].法商研究,2014,031(006):116-125.笔者认为，要实际解决该问题，要求我们能更深入地进行研究探讨，不能仅凭一方面的理由而轻下结论，应当以留置物的性质作为区分的标准，从留置权的设立目的、社会经济效益、公示公信和债权人的主观心理等方面考虑，来判断留置权善意取得存在是否合理可行以及该制度应当如何设计。三、留置权善意取得制度构建（一）占有委托物不适用留置权善意取得何谓占有委托物？占有委托物是指基于合法契约关系由承租人、保管人等实际占有的属于出租人、委托人所有的物。张庆华.张庆华.论留置物的性质对留置权善意取得的影响[J].德州学院学报,2008(01):531．基于社会经济效益之考量在现今市场经济的环境之下，使有限的资源在原有的价值基础之上增值是社会资源追求的最终价值。债务人将委托的财产移交给债权人进行保管，修理，运输等行为，都是增添委托财产价值的行为，对物之所有人并无不利，也符合社会价值的追求。物之所有人在将物交与债务人时也应该预见债务人可能会将该物交与他人保管、运输和修理。另一方面，在该占有委托物上凝聚了债权人的心血，债权人往往是以此为生的。因此，只要满足一般留置权成立的条件，不管债权人是否善意，都应当在该占有委托物上成立留置权。2.基于公信原则的考虑债务人基于物之所有人的许可占有该物，因此对于占有委托物的留置物之所有人应付一定的责任。正如谢在全先生所言：“原所有权人将占有授予让人的行为本身，乃创造他人具有所有权的权利外观，此即为可归责原所有人的事由，故其丧失所有权之责任。”朱广新.不动产适用善意取得制度的限度[J].法学研究,2009(04):42-63.所有权丧失的责任都应归责于所有权人，更不用说在占有委托物朱广新.不动产适用善意取得制度的限度[J].法学研究,2009(04):42-63.3.基于留置权设立目的的考量担保物权的设立是为了取得担保物的交换价值，而并非意在取得担保物。留置权是我国法律明文规定的担保债权之一，其直接目的在于保证合法债权的实现。换而言之，即债权人与债务人之间订立合同并不以设立留置权为目的，因为如果合同顺利履行，则留置权不会产生。留置权在抑制和预防债务人的诚信危机方面发挥显著作用。债权人追求的是实现债权，并非为了取代原物权人成为留置物的所有人。因此，当留置物为占有委托物时，留置条件已成就，则债权人可以直接留置该物。对于物之所有人，可以借鉴涤除权制度，即若债务人在债务已届清偿期仍未能履行债务的情况下，应当赋予留置物的原权利人代为清偿的权利，且债权人不能拒绝原权利人代为清偿的请求。债务履行则留置权失去存在的基础，因此原物权人可依所有权要求债权人归还动产。当然，待留置权消灭后，物之所有人可以向债务人追偿该笔债务。4.债权人的主观善恶不影响占有委托物的成立在留置物为占有委托物的情况下，笔者认为，若只有在债权人在占有该占有委托物时必须为善意的情况下才能成立留置权，不仅不利于保护债权人的利益，还可能会破坏留置权制度原有的功能。例如，甲将汽车出借给乙，乙不小心将汽车损坏后，将汽车交付丙修理并明确告知丙该汽车实为甲所有。该汽车属于委托物，若认为只能善意取得留置权，则在乙到期不能清偿债务的情况下，甲由于明知该车属于甲因此不能成立留置权，这有违公平原则；若甲知道对于占有委托物只能在善意的情况下才能取得留置权，那么明知汽车实际归属的甲，只能拒绝与乙成立汽车修理合同，这明显不符合市场交易原则。因此，对于占有委托物，在其上设立留置权与善意取得制度无关。（二）占有脱离物适用留置权善意取得占有脱离物依照现学界的说法主要为遗失物以及盗赃，它的内涵为原物之所有人丧失该物的占有不是经过其意思表示。笔者对于占有脱离物，认为债权人在占有债务人交付的占有脱离物时，不知债务人并非该物所有权人时（主观心理为善意），债权人可以行使留置权留置该物。原因列明如下：1.基于公平原则的考虑在动产善意取得中，动产受让人的物权与原所有权人的物权发生冲突，在该冲突中，发生冲突的权利为同种权利，发生冲突的双方均为正当利益，立法者依据双方利益的不同对冲突双方加以取舍，即“一种利益关涉到权利（个别利益）的保护，另一种利益关涉到秩序（整体利益）的保护。”王诗诣.留置权善意取得的实例研究与法理思考[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2(02):53-56.整体利益与个别利益之间存在冲突，那么立法设计时应当倾向保护谁的利益、倾向多少并非易事，应当考虑社会对该制度配置要求以及宏观经济的要求。对于占有脱离物，债权人并不是通过合法手段占有，即不是基于原权利人的意思合法占有，占有脱离物之所有人的所有权也值得保护。债权人的利益与物之所有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有学者认为应保护物之所有权人的利益，因此占有脱离物不能成立留置权。对此，笔者认为留置权的善意取得与所有权的善意取得存在很大的差别。留置权的成立并不必然损害所有权，债权人并非想获得留置物的所有权。保护债权人的利益与保护所有权人的利益应该同时兼顾，而在占有脱离物上适用留置权的善意取得制度可以平衡两者的利益。理由是可以善意取得不意味着能必然取得，证明善意的责任在于债权人，而我们知道要证明善意存在很大的困难。当债权人能证明自己善意时，他的利益更需要得到保护。因此，在占有脱离物王诗诣.留置权善意取得的实例研究与法理思考[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2(02):53-56.2.债务人将占有脱离物交付债权人实为无权处分《物权法》第107条规定：若出自偷盗、抢劫等违法行为，则所有权不变。债务人虽不一定是通过偷盗、抢劫等方式取得占有脱离物的占有，但其占有必定是不合法的。因此债务热在非经物之所有人的同意下对该物的任何处分行为并不是在履行基于诚实信用产生的附随义务，其应将物归原主或交有关部门处理。债务人将占有脱离物交付他人运输或修理等行为均属于无权处分。3.占有脱离物留置权善意取得适用条件笔者认为，留置权依法律之规定产生，那么其善意取得必须兼具积极条件和消极条件，同时《物权法》明确了所有权善意取得的要件，我们只需剔除其中不适用的要件，添补留置权所需要的独特要件，可以详细列明如下：（1）债权人合法占有该动产；（2）债务已届清偿期；（3）留置物需与债权基于同一法律关系（商事留置除外）；（4）债权人需为善意，即若债权人明知或者应当知道却因重大过失不知道该物为占有脱离物，仍与债务人订立合同，则能取得留置权；（1）合法占有在一般留置权成立时已有所要求，因此在占有脱离物之上善意成立留置权也应当作为构成要件之一。其中，合法占有具体应当包括方三面的内容，第一，合同关系应当成立于公开市场。善意取得在于维护公示公信原则，该内在要求与善意取得的价值相符。其次，该要件要求债权人应当具有其经营项目的相关资质。如果连经营资格都没有，就谈不上合法。第三，占有的方式应当为直接占有，不包括间接占有。其一，间接占有不能体现清偿债权的紧迫性。其二一般留置权的成立仍依赖于直接占有，留置权的善意取得不能超越其存在。（2）若在法律关系中，债务得以顺利履行，则不存在设立留置权的问题。反而言之，债务未得以履行乃留置权善意取得的条件之一。但在《担保法解释》中对此有例外规定，即债务人没有清偿其债务能力的事实由债权人证实，则留置权的设立不受清偿期限的限制。换而言之，若在非例外情形下认为留置权可以提前成立，则可能出现恶意的债权人为了提前实现其债权而滥用权利。（3）留置物与债权需为同一法律关系。如果两者不属于同一法律关系而能善意取得留置权，属于将留置物的范围任意扩大，与留置权设立的价值不符。其中，由于善意取得与留置权在交易领域才有所对接，因此应当将同依法律关系限定在交易领域的合同关系。（4）债务人需为善意。善意取得之关键在于善意之证成，留置权的善意取得也不例外。首先，善意应当表现为对占有的信赖。在合同的标的物为占有脱离物时，债权人是基于债务人对该物的占有与其订立合同。但是占有公信力的效力不及不动产登记效力，因此不能仅根据债务人动产占有权力外观表现而当然地赋予债权人留置权，交易是否成立于公开市场、交易双方是否存在特殊关系等都是留置权善意取得需要考虑的。其次，由债权人承担举证责任。笔者认为按照我国民法上采取的证明归责原则，主张自己为善意的债权人应当证明自己为善意，如果无法证明，则由其承担败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