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新闻的尴尬处境和出路

PAGEPAGE5地方新闻的尴尬处境和出路□张赤春2006年7月的一天，乐昌市两江镇政府救灾现场，一位某大报记者正对着堆在镇政府墙角的救灾粮食拍摄不停。我过去问，他说：“据群众反映，镇政府将粮食压在政府不发下去，灾民无吃住也不管”。我问：“你有没采访镇政府的人呢？”他说没有。我突然感到问题的严重，如果这种报道出去，对地方开展工作将十分不利。当时的情况是，乐昌“7·15”一、地方新闻的现状和问题（一）现状。1、数量少。一是反映基层事件的媒体种类少。由于媒体种类少，地方新闻的报道缺乏了应有的平台。2003年国家对报业体系进行调整清理后，县一级基本已经没有了报纸，一个地级市就一份日报，另有几份知名度很低的杂志。全省反映基层情况的专题报纸少甚至没有，大多省份只有一份农村报，版数不多，期数也少，大多是周报，一周出两期或者三期。发达地区镇一级有自版发行的报纸，情况会好一些，但受发行量的制约，影响很小。县一级没有自己专门的电视频道，只能采编一些新闻，在一些省、市级电视频道中插播，供本县的人看一看，不留意很难看得到。而且这种新闻大都围着领导转、围着会议转，自己独立采访的专题新闻很少，影响力极小。二是报道基层的新闻数量少。报纸近些年要求做到“三贴近”，增加了对地方新闻的报道力度，但总体上，地方新闻所占的比例还是相当少。本人随机抽样了三种有代表性的报纸，每种都随机抽样了一周的报纸（非专业权威统计）。一种是人民日报，地方新闻（除省一级的新闻）占报纸版面的3%，周末有几版农村农村版式，稿件数和字数基本可以占到10%左右；一种是南方日报（不包括南方农村报），民意版算作地方新闻专版的话，则所占报纸版面为1.6%，南方日报的大稿较多，但有关地方新闻的大稿只占到6%左右，反映地方新闻的稿件和字数只占8%左右；再一种是韶关日报，地方新闻版数占报纸版面的7%，稿件和字数约占20%。基层新闻在报纸上占据的地位不重，影响力很小。2、质量差。一是篇幅太短。除一些突发大事件外，在报上登的地方新闻大多是短消息，豆腐块，没有分析，没有揭露性的东西，略有一些介绍经验性的文章。如果登了，也是地方一些通讯员写的稿件，被压缩得不成样子，或者本身质量就比较差。因为对地方新闻重要性认识不够，没有深入挖掘，一到需要登载地方新闻，就感到报纸的版面太珍贵，腾不出一点空间。二是内容太浅。总是把地方所有有深刻新闻价值的东西都压缩到短消息上，很少看到深入分析的报道，很少有基层实践的深刻体验和见北京”等，客观上起了造谣惑众的恶劣作用。二是文化虽高，但实践太少。现在的的大报记者，大多是学校毕业后就到报社应聘参加工作，基层实践太少以至没有，尤其是城市里的学生出来到报社，对基层的东西知知甚少，有些甚至连农村养的猪、牛也没看过，觉得很好奇。以前在乡镇时候接待过一位省报的记者，在田间看到农民摘了一些野菜挑回去，他问做什么用。农民说给来喂猪。他很惊讶“这种东西猪也能吃吗？”让人感觉到他对猪吃什么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连农民都感到好笑。三是技巧虽多，但务实太少。大记者写出来的文章很漂亮，很激动人心，可看完后总让人感觉到很假，即便是真实的事情，也感觉到不是真的东西。我们身边有一位被上面的媒体炒得很厉害的先进典型，可在当地人心目中，说他并不是很好的那种，很平凡，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东西。可是，媒体抓住一点，特别放大，没有把一个人完整地反映出来，让人感觉到他并不是真实的他，媒体上的他并不是现实当中的他。还有一些事情本来一篇小消息就可以讲完的，可某些大报偏要长篇大论。比如我们某个镇遭受旱灾，本来不是很大的事情，在石灰岩地区，一到旱情发生时，都会有这种现象，历年来都是这样，出过很多报道，也采取过很多措施，新闻价值本不是很大。但某大报记者下来一两天，便写出长篇大稿，还附了一张大照片（水塘干枯后的大裂缝），让人看过之后感觉到这些大报没啥东西好登，而且，这样登载出来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和效果呢。2、“小记者”无能写好。一是长期溺在基层，眼光受到限制。地方记者长期在基层，对政策的把握不是很多，不是很准，眼界受到限制，有些本有重大新闻价值的东西却见怪不怪。比如国家取消农业税政策、农村免费义务教育政策的实施，地方有很多生动的事例，同时在实施当中也还有一些存在的问题，如对以前拖欠了农业税的农户怎么办？如果对这些老帐一笔勾销，那执行政策好的农户不是吃亏了吗？可这些现象，却由于基层记者把握不准当时的重大政策机遇，使得一些有重大新闻价值的东西埋没在基层还没有报道出来。当前全国上下如火如荼开展的深入学习科学发展观活动，表面看来很热闹、很重视，可实际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其实正如历次的学习活动一样，“体会心得请人写、回报总结秘书拿；建章立制说空话，能否落实无人查”。于是，我们说，这种活动只是辛苦了文字工作人员，浪费了国家的纸张，白费了大家的时间，所起的效果甚微。可这种现象，深入采访过吗、报道过吗？地方记者很清楚，可是无法写，也写不好。二是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但无驾驭新闻题材的能力。不少好题材由于地方新闻记者业务水平不够，使主题含糊，内容陈旧、表现老套，缺乏深度和吸引力。如某县电视台报道某镇政府出面买单购买意杨、银杏树苗，无偿分给农民种植，明确林权改革后只要树苗成活，产权就归植树农民所有。这等利民、惠民又利于绿化造林的大好事，可记者报道时，只报道某镇一天绿化造林多少亩、植树多少株。只体现一个“快”字，而忽略了“快”的原因是什么，使报道缺乏深度，缺乏指导性和推广价值。三是有生动的生活经历，但没贴切的表达手法。由于在基层的长期经历，对有些事情见怪不怪，磨灭了新闻敏感性。在一些重大事件中，自己亲历其中，却怎么也写不好。比如2002年乐昌遭受“8·8”洪灾，我们乐昌报社的同志亲历其中，并且与领导干部一块抗洪救灾，但由于站的角度不高，不知道如何深入采访一些生动的事迹，因而写出的东西只能停留在一般水平。而《羊城晚报》的记者下来采访几天，写了一篇名叫《乐昌抗洪壮歌催人泪下》的报道，写得十分之好，至今为止，乐昌报社的同志还放在案头作为学习的版本。2000年国家减免书杂费时，因为只有困难家庭的子女才能减免。这一政策出台后，报纸十分关注政策的落实。那个时候，我正驻一个村，也要把这个政策落实下去，因为这个村也有一些指标。于是我们召集了村里的干部和党员开会，把这个政策贯彻下去，并要这些村里的党员干部把属于困难家庭的子女报上来。因为有经济利益在里面，很多人都想享受这一政策，不管是不是贫困的，于是给政策落实造成了难度。但开会的效果很好，在那个公开的场合下，村里的党员干部真正体现了高风亮节，所报的子女都是那些很困难的，需要政策帮助的人。直到现在，我还在为这种精神所感动。农民虽然很穷，但很朴实、很真诚，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或者是可以照顾别人的东西，总是先让出来，（二）实际上，是四个原因。1、受政策的制约。政策对党报党刊进行规范，取消了地方刊物，使地方新闻报道缺乏了应有的平台。另外，由于受各方面政策的限制，民营资本难以进入媒体行业，即便进入了这一行业，也会由于当前的宣传环境制约和市场因素而无办法生存下去。上下新闻政策的严格控制，加上官员意识的影响，使很多有重要新闻价值的东西在地方难以报道出去。比如对一些突发事件的深层次的思考，会因为地方政府忌讳报道这些事件而限制向外报道。2、受体制的制约。我国的新闻单位现在虽然推行“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体制，但“事业单位”的定性固化了新闻单位的行政氛围、管理环境和工作模式，制约着媒体经营的运作和走向，媒体没有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没有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办事。市场开拓方面，民营资本进不来，党的报刊在基层难以办好，致使地方新闻事业无法呈现出繁荣的景象。新闻报道方面，一厢情愿的东西太多，贴近群众生活的东西太少，群众参与的积极性低，使得群众关心的程度并高。受新闻政策的严格控制，言论自由程度低，媒体内容难以体现出生动活泼的景象。3、受条件的制约。人员少，难以完成重大采访任务。县一级电视台大多只有十几个人，对当地政府一些日常工作的采访已经疲于应付，更别说独立开展一些专题的深入采访。地方电视台采编的节目也没有平台播放，只是在一些省的频道中进行插播，给本地人看一看。财政不可能投入大量经费用于基层的宣传事业，只能靠电视台自身解决，由于经济发展不快，广告业务量小，价格低，广告经费难以维持正常的运作。场地差，设备落后，摄影、摄像、采播技术均十分薄弱，技术条件跟不上发展的需要。4、受环境的制约。以前记者经常下乡、下厂、下矿、下基层采访，好多人都是单兵作战，吃在食堂，住在工厂或农家，几个人睡地铺也无所谓。可如今正常情况下的采访环境大不相同了，搞批评报道被人挡着、追着、防着，与其惹事，不如不搞；搞正面报道要人家陪着、吃住有人包着、走的时候还多少有点带着。有些企业老板为图二类广告，达到少花钱宣传企业形象的目的，对采访记者百般殷勤。“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采编回来的新闻也就新闻不像新闻、广告不像广告，浮浅之作、浮躁之气也就随之走上媒体，公之社会。三、地方新闻的出路从软件、硬件和体制三个方面着力，排除制约地方新闻事业发展的障碍。（一）转变价值取向观念，重视和发展地方新闻报道。1、变“唯上”观念为“重下”观念。政策的好坏关键看落实的成效，只有当一项政策成为推动地方发展的强大动力后，才能真正体现出政策的价值。在贯彻落实政策当中，会有很多新问题、新矛盾、新事物、新经验，这些对发展、对社会有用的东西，需要通过新闻报道的方式让社会所了解。要改变记者对地方工作的一些偏见看法，充分认识到基层工作的重要性和复杂性，以更加客观的报道反映基层的人和事。要从以前新闻围着政策转、围着领导转，转变为更加注重政策的贯彻落实，更加注重推动地方的工作和发展。2、变都市报道为基层体验。广大农村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充当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农村发展得好坏决定着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成败。目前，新闻界充斥着太多无用的东西，娱乐界的八卦新闻，都市的车祸消息，社会的作奸犯科现象，这些，除了追求卖点和轰动效应外，没有任何价值，相反，对于社会转型时期，这些五花八门的报道更是滋长了各种各样的思潮，毒害着社会风气，造成人心涣散，社会混乱，是非不辨。需要转变观念，把基层体验放在新闻报道当中的重要位置，深入基层，深入实践，把新闻的笔更多地触向基层，生动活泼地反映基层推进工作当中的新情况、新经验，深刻反映基层工作中的矛盾和问题，把转型时期的社会脉搏真正体现出来，把基层实践当中那种积极向上、撩人思考的思想内涵体现出来。3、变新闻限制为言论开放。对四川大地震抗震救灾的报道，不论报纸还是网络，空前的开放和自由，一方面成为监督政府的巨大压力，使政府真正在民众的注视之下去做好工作；另一方面，给民众以及时的知情权，新闻权利，让人们知道事情的全过程。不论国内还是国外，反映都十分良好。这同时也给人深刻启示，就是言论开放比新闻限制会带来更大的益处。要尊重人民表达意见的自由，在保证主流舆论发展的同时，允许不同意见的存在和交锋，通过新闻媒介释放“社会能量”，这既是发挥一种宣泄作用，也是上下间的一种对话渠道，有助于社会的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二）加大政策倾斜力度，促进地方新闻事业发展的基础设施建设。1、政策方向转入广大农村。在我国推进城镇化进程中，许多资源都向大中城市聚集，和众多资源的缺乏一样，基层的新闻资源，包括人、财、物都严重匮乏。随着国家一系列政策向落后地区调整实施，新闻政策也应该向基层、向薄弱地方倾斜。只有从政策的层面进行引导和规划，出台鼓励地方新闻事业发展的政策措施，才能使新闻资源逐渐向基层流动，从根本上解决地方新闻事业发展的问题，激发地方新闻事业发展的巨大潜力。2、资金投入基础设施建设。要加大资金投入，促进地方新闻基础设施建设，把新闻的基础延伸到镇、村一级。当前，迫切需要加快农村信息化进程，实现网络进村，信息入户。同时，利用国家加大投资扩大内需的政策，对农村购买电脑和入网实行重点补贴，使农民买得起电脑，用得上网络，真正享受到网络信息资源。3、人才输入镇村一级。正如当前鼓励大学生进入镇村一样，要把新闻人才纳入这一政策，逐渐向镇村输送新闻人才。上级媒体的记者站要设在县、镇一级，增强基层新闻报道的密度和深度。要加强新闻业务知识的培训，把专业知识普及到大众中去，实现新闻知识资源的再分配。4、消费进入千家万户。除了电视和手机传播的新闻信息外，农村再没有其它接受新闻传播的渠道。报纸虽然是一种老的媒介，但由于发行和价格等问题，没能进入到农户，除村委会可能有一份党报或一份杂志外，农民现在基本不订报。网络新闻由于其消费成本的昂贵，农村很少人能消费得起。随着农村的发展和农民的日益富裕，正如当前手机普及速度一样，新闻信息资源也应该迅猛地普及到基层。要引导广大农村对新闻技术资源的消费，使摄影、摄像技术逐渐走向农村。要促进网络新闻消费在农村的普及，开拓农村消费这个大市场。（三）改革现行机制体制，放宽激活地方媒体市场。1、媒体市场要大胆开放。地方新闻事业要发展，必须改革现行新闻体制。如果新闻媒体不能在市场的风浪中成长起来，就无法提升应对国外新闻媒体飞速发展的市场竞争力，更无法发挥新闻媒体在构建和谐社会与塑造国际形象中的舆论引导力。新闻媒体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法人治理结构，独立走向市场，在市场竞争的大潮中发展壮大，向大型专业型传媒企业集团发展。要从政策层面解决跨地区、跨行业的资本流动和媒体兼并的合法性问题，充分解放媒体的生产力，通过发行股票等融资方式，吸收其他外部资金来实现自身发展或者直接兼并其他媒体或集团，优化配置媒体资源，推动媒体做大做强。2、投资领域要加快拓展。允许民间资本进入媒体行业，通过民间资本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