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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素可泰国与中泰关系

在2000多年的中泰关系史上,各国科学家讨论的最多的问题是是否可以解决。也许泰国国王昆兰甘恒是否访问了中国元朝。各国学者所以重视这个问题,不仅因为它是中泰关系史上一个有待澄清的重要的史实问题,而且也因为它关系到对素可泰时期的泰国史和有元一代中泰关系的认识和评价。这场争论,如果从一九一四年泰国著名历史学家丹隆·拉查奴帕亲王第一次提出坤兰甘亨曾经在一二九四年和一三〇〇年两度访问过中国算起,到现在已有六十余年。从那时开始,拥护丹隆之说者固然不少,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怀疑和否定的意见也日益增多。现在,泰国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意见。一九七八年克立·巴莫亲王还反对过丹隆的“访华说”。在其他国家的学者中,也是两种意见。不过,对立的双方也有共同之处。这就是彼此依据的史料均主要来自中国史籍。照理说,我们中国的历史学者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应当是最活跃、最深入的,然而过去的情况并非完全如此。现在,我们能否争取在已有的基础上前进一步呢?我想,这既是应该的,而且是能够办到的。为此,本文希望做一点铺路的工作。《元史》对古代中泰关系的推动泰国历史上的素可泰国(泰语读作“阿那扎素可泰”),就是中国史籍所说的暹国。过去,日本学者杉本直治郎博士为了证明素可泰国即暹国,在没有引用陈大震、吕桂孙《南海志》的情况下,曾经花过一番功夫①1。现在,这一点已经是毫无疑义了。素可泰国王坤兰甘亨当政时期,正是中国元朝世祖忽必烈和成宗铁穆耳在位时期。因此,讨论坤兰甘亨是否访问过中国,自然应从最接近这一时期的最原始的史料入手。在现存的泰国史料中,最早记载素可泰国史实的文字资料,是一二九二年坤兰甘亨的碑铭以及其他素可泰时期的碑铭。但是,这些碑铭和以后的碑铭都没有谈到素可泰国同元朝的关系,更没有任何关于坤兰甘亨来华的记载。除此以外,由于种种原因,当时或者稍后可能有过的文献都没有保存下来。现存的涉及素可泰时期的泰国史书,都是在十九世纪初期才编撰成书的,上距坤兰甘亨在位之时已有五百年之久。其他国家的历史典籍和金石铭文都没有与本题有关的史料。所以,研究元代中泰关系,讨论本文所说的疑案,就不能不主要依靠十三、十四世纪的中国文献。现存的中国历史文献中首先记载暹国(素可泰国)的,应当是元代大德年间(一二九七年至一三〇七年)陈大震、吕桂孙所撰的《南海志》和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继后,一三三四年苏天爵编的《国朝文类》(《元文类》),一三四三年至一三四五年元代官修的《宋史》,一三五一年汪大渊完成的《岛夷志略》和一三六九年至一三七〇年编成的《元史》,也都详略不一地记述了这个国家。其中以《元史》对于元代中泰两国关系的记载最为丰富。《元史》的本纪部分,除顺帝一朝外,全是摘抄元代历朝实录,各外国传也是取自元代的资料,因而是当时两国关系的可靠的原始记录。根据上述史料得知,一二八二年(至元十九年)元朝命“万户何子志、千户皇甫杰使暹国”,应当是致力于建立元朝与素可泰国官方联系的第一个行动。但是,由于元朝与占城国(占婆)之间的冲突,何子志一行“舟经占城海道,皆被执”,次年占城王又“杀何子志、皇甫杰等百余人”,以至元朝派出的首批使者并未到达素可泰国。①2十年之后,素可泰国同样采取主动行动,于是便有至元二十九年(一二九二年)冬十月甲辰,“广东道宣慰司遣人以暹国主所上金册诣京师”(《元史》卷十七)。这次素可泰国的使者未曾到达京师大都(北京),其金册文书是由广东道宣慰司代递的。至元三十年(一二九三年)夏四月甲寅,元朝第二次“诏遣使招谕暹国”(《元史》卷十七)。但是,元世祖还没有来得及看见这次下诏的结果,便去世了。新皇帝元成宗铁穆耳即位不久,便有两起涉及中泰关系的事件:其一是至元三十一年(一二九四年)六月庚寅,“必察不里城敢木丁遣使来贡”;其二是同年七月甲戌,元朝“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或有故,则令其子弟及陪臣入质。”(《元史》卷十八)。后一起,是元朝第三次向素可泰国遣使。元朝第三次派出的使者动身不久,素可泰的使者就来到大都。《元史》卷二百一十说:“暹国当成宗元贞元年(一二九五年)进金字表,欲朝廷遣使至其国。比其表至,已先遣使,盖彼未之知也。赐来使素金符佩之,使急追诏使同往。以暹人与麻里予儿旧相仇杀,至是皆归顺,有旨谕暹人‘勿伤麻里予儿,以践尔言’。”这里所说的“进金字表”的来使,就是到达元朝朝廷的头一位素可泰使者。至此,两国之间的官方联系已经确立起来。元朝君主可能认为这时已达到了“招谕”的目的,以后便再也没有派遣过使者去素可泰。而素可泰仍然继续向元朝遣使,从而维持着两国间的官方交往。当然,从这条史料中还可以进行其他的探讨,例如,一二九三年元朝第二次派出使者是否到达过素可泰,素可泰在什么时候作出了“勿伤麻里予儿”的保证,等等。但这些都和本文讨论题目的中心无关,所以不再赘言。我们要注意的是一二九五年以后素可泰国还陆续向元朝派出过什么使者,其中是否有过坤兰甘亨国王亲自出访的情况。现存的史籍告诉我们,在一二九七年至一三〇〇年的四年内,素可泰国曾经四次遣使来华。这就是:(一)大德元年(一二九七年)夏四月壬寅,“赐暹国、罗斛来朝者衣服有差”(《元史》卷十九)。(二)大德三年(一二九九年)春正月癸未朔,“暹番、没剌由、罗斛诸国各以方物来贡。赐暹番世子虎符”(《元史》卷二十)。“大德三年,暹国主上言,其父在位时,朝廷尝赐鞍辔、白马及金缕衣,乞循旧例以赐。帝以丞相完泽答剌罕言‘彼小国而赐以马,恐其邻忻都辈讥议朝廷’,仍赐金缕衣,不赐以马”(《元史》卷二百一十)。(三)大德三年五月丙申,“海南速古台(即素可泰——笔者)、速龙探、奔奚里诸番以虎象及桫罗木舟来贡”(《元史》卷二十)。(四)大德四年(一三〇〇年)六月甲子,“吊吉而、爪哇、暹国、蘸八等国二十二人来朝,赐衣遣之”(《元史》卷二十)。这里可能引起两点争议:其一,上引大德三年素可泰遣使的记载共有三条,那么,这一年来到中国的素可泰使者究竟是一起、两起,还是三起?比较正月癸未和五月丙申两条记载,与素可泰使者一同到元廷的,前一条是没剌由、罗斛的使者,后一条是速龙探、奔奚里的使者,可见两条所记的是两次不同的遣使。至于“暹国主上言”求马一条,从文字上看不出是单独的一次,所以把它并入正月癸未那一起。不过,无论这是否属于单独的一起,均与本文关系不大,可以置而不论。其二,大德三年“暹国主上言”求马,能否理解为坤兰甘亨亲自到中国来“上言”呢?不能。这条史料中的“其父在位时”等语,表明这位国王的父亲曾经同元朝有交往,并且还得到过元朝的礼物。但我们在前面已经说明,元朝与素可泰之间的官方联系是开始于坤兰甘亨在位之时。坤兰甘亨的父亲室利·英陀罗蒂从来没有同元朝打过交道。所以,向元朝求马的这位国王必定不是坤兰甘亨,而应当是坤兰甘亨的儿子罗泰(详见本文第四部分)。即使如此,这条史料也不能证明罗泰在当国王时来过中国。因为从它的全文来看,也并未包含有任何素可泰国王亲自到中国来提出要求的意思。“暹国主上言”,应是国王的使者带来的文书的内容。此后,据《元史》记载,素可泰使者到中国来,还有三次。这就是:元仁宗延祐元年(一三一四年)三月癸卯,“暹国王遣其臣爱耽入贡”(卷二十五);延六年(一三一九年)春正月丁巳朔,“暹国遣使奉表来贡方物”(卷二十六);元英宗至治三年(一三二三年)春正月癸巳朔,“暹国及八番洞蛮酋长各遣使来贡”(卷二十八)。另外,《元风雅》卷二十二所录元末王东(王尚志)的诗作中还提到元文宗天历初(一三二八年或一三二九年)和元顺帝时,素可泰使者各来过一次。这五次也是“遣共臣”或“遣使”来,同样不是国王亲自出访。何况此时素可泰国王早已不是坤兰甘亨,与他不相干。从上述所有有关元朝与素可泰国交往的史实中,我们可以得到如下认识:第一,两国对于建立互相之间的联系,都采取主动态度,彼此往来密切,既和平又友好。第二,两国间的往来,以一二九二年至一三〇〇年九年内最为频繁。《元史》对于两国关系的记载,也以这段时间最详细。第三,上述成书年代最迟不超过一三七〇年的史籍,尽管保存了两国交往的大量史实,却毫无坤兰甘亨或任何其他素可泰国正亲自造访中国的记录。至于泰国现存的一切有关素可泰时期的碑铭,一点也没有提到过素可泰与元朝的交往。六九一四年,丹隆因其官证而去中国,却又在其事上既然中泰两国一切比较原始的史料都没有坤兰甘亨出访中国的记载,那么要讲这桩无头公案,还得从泰国的丹隆·查奴帕亲王说起。丹隆亲王对于整理泰国史籍和研究泰国历史,是有很大贡献的。为了研究的目的,他曾经委派皇家瓦栖拉然图书馆的一位官员帕贞秦阿逊(戍宰)从中国史籍中摘译有关泰国的史料。帕贞秦阿逊于一九〇九年完成了任务。他摘译《钦定续通志》、《皇朝文献通考》和《明史》中的有关内容,编成《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的史料汇集。这件工作很有意义。泰国的历史学家最初正是从他的译文中了解到中国史籍关于中泰关系的记载的。在他摘译的三种中国史籍中,只有一七八五年(乾隆五十年)修成的《续通志》才有涉及元代中泰关系的内容。而《续通志》的这部分内容又是抄自《元史》。《续通志》卷六十二至元三十一年(一二九四年)七月甲戌条说:“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或有故,则令其子弟及陪臣入质”。在《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中被译成:“暹国王敢木丁来朝。元成宗皇帝谕暹国王敢木丁:若欲友好,应将儿子或职官入质。”《续通志》同卷大德四年(一三〇〇年)六月甲子条说:“吊吉而、爪哇、暹国、蘸八等国二十二人来朝”,被译作“暹国王来朝”。①3丹隆读到这两段错误的译文,极为惊讶。他在一九一四年写道:“从前,当人们在《北方纪年》中读到帕銮前往中国带回中国人来制造宋加洛的陶器时,虽然确实有宋加洛陶瓷器皿,虽然它们确实是中国人到宋加洛城和素可泰城来制作的,可是,对于其中关于帕銮曾去中国之说,尽管有人相信,我却是不相信的。后来,我看到中国史籍说佛历一八三七年(公元一二九四年——笔者)暹国王曾经去到中国国王的朝廷,于是我才不得不怀着惊异的心情相信了《北方纪年》关于此事的记载。大约在羊年小历六五七年、佛历一八三八年时候,坤兰甘亨确实曾经去过中国,并带回了中国工匠来制作宋加洛陶瓷器。”他接着说,“据中国史籍记载,暹国王曾经两次去到中国,即佛历一八三八年一次,六年之后的佛历一八四三年又一次。值得研究的是两次都是坤兰甘亨去的呢,抑或后一次是其他一位国王去的。这个问题是重要的。史籍均未记载坤兰甘亨国王崩于何年。”②4《北方纪年》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国王帕銮是谁?丹隆原先为什么不相信《北方纪年》中关于国王帕銮前往中国之说?这些问题,我们留到后面再来讨论。现在可以看到丹隆所以“不得不怀着惊异的心情相信了《北方纪年》”的说法,是因为他读了帕贞秦阿逊的错误译文。因此,在他一九一四年出版的名著《御著本泰王史——丹隆·拉查奴帕亲王笺注》中,他写上了这样两条:“马年,小历六五六年、佛历一八三七年,中国史籍记载,暹国王敢木丁前往中国”;“鼠年,小历六六二年、佛历一八四三年,中国史籍记载,暹国王再次前往中国”③5。一九一七年丹隆为帕贞秦阿逊《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第二版所写的注释说:“中国何以称暹国王为敢木丁,尚不明瞭,但其年代正是坤兰甘亨在位之时”,“敢木丁两次到中国,带回了制造宋加洛陶瓷的工匠”④6。由于丹隆的著作风行于泰国之内,吴迪的《暹罗史》流传于泰国之外,各国学者未及详考,以讹传讹,一时间“坤兰甘亨访华说”似乎成了公论。我国学者李长傅、丘守愚诸先生同样照搬照传②9。一九四五年,陈礼颂先生虽然对此产生过怀疑,但以泰国历史学家“莫不言之凿凿”而不得不信。他说,“元史所记甚简,且无只字涉及兰摩堪亨(即坤兰甘亨——笔者)躬亲朝觐,并携回中国匠人同归之事。然暹史家对此则若有其事,莫不言之凿凿,吴迪所记即采暹国史家之说也。吾人固不能以元史所无,而抹煞暹史家之著录也。”③10大致在陈礼颂先生翻译出版吴迪《暹罗史》的同时,新加坡的许云樵教授将“暹史家之著录”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查证。他对照了《元史》、《续通志》和帕贞秦阿逊《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的有关译文之后,于一九四六年发表《中暹通使考》一文,第一次对丹隆·拉查奴帕的“坤兰甘亨访华说”提出异议,同时指出问题的根源在于帕贞秦阿逊《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泰文译文的错误④11。许云樵教授这篇论文对于他在曼谷的朋友谢犹荣先生似乎产生了影响。一九四九年出版的谢犹荣著《暹罗国志》中便没有简单地沿用“访华说”,而是既在正文中写上“一二九四年(至元三十一年)及一二九九年(元大德三年)罗摩坎亨王亦曾二次诣元廷”,又在附注中提出“或谓罗摩坎亨二次均至广东,未诣北京”⑤12。这不仅把丹隆所说的“一三〇〇年”那一次无缘无故地改为“一二九九年”,而且还别出心裁地提出个“坤兰甘亨均至广东说”,似乎这位国王既出访了中国,但又未至大都(北京)的元朝朝廷,使两种对立意见双方都得到照顾。《暹罗国志》的作者既然引用了《元史》,又说曾经在丹隆亲王图书馆中查阅过帕贞秦阿逊的泰文译文①13,为什么不把原文和译文稍加比较呢?为什么在一九五三年再版、一九五七年三版其书并更名为《新编暹罗国志》时,仍然不肯顺手做一做核实的工作呢?这是令人不解的。这本书的成书时间距离坤兰甘亨在位的年代已有五百多年。其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大意如下:帕銮和他的兄弟为了把中国国王变成他们的仆人,于是在海神、风神和土地神的帮助下,二人驾船到达中国。中国人大为惊恐。中国国王明白这是佛的预言的实现,立即派兵去保护他们二人到王宫,把公主送给帕銮为妻。帕銮带着中国公主和五百名中国仆人返航。由于诸神的保佑和帮助,帕銮乘船顺利地回到自己的王宫。中国人开始为君主制造陶瓷器,从此开创了皇家的陶瓷业。①15《王族小战》(《朱拉育塔甘翁》)一书,是帕旺纳拉在拉玛一世(一七八二年至一八〇九年在位)时用巴利文写的一份手稿。所以,这份手稿的撰写时间与《北方纪年》大致相同,离坤兰甘亨在位之年也有五百年。此书的前一半叙述阿瑜陀耶时代以前的情况,其中有个故事,大意如下:有一天帕銮带领七名侍从乘小船去摩贺托国。这个国家就是中国。当时中国国王的星象家奏道,近日会有敌人来夺取京城。中国国王便下令严守京城。可是,当帕銮和七名侍从向中国王宫走去时,中国的御林军却吓得逃个精光。帕銮径直走到中国国王的面前坐下。中国国王大惊失色,立即要向帕銮致敬。帕銮制止了他,并表明自己并不是来争夺王位的,而是来要求中国派一些制造碗碟的工匠去素可泰国。中国国王见帕銮一表人材,便把一位公主送给他为妻。后来,帕銮带着公主,带着中国国王下令制造的三十三条海船和五百名中国工匠等等,泛海返回素可泰国。②16由此可见,《北方纪年》和《王族小战》这两本十九世纪初年编撰的著作,无论如何也很难算是记叙十三世纪坤兰甘亨事迹的信史。它们讲述的这两个大同小异的故事,其共同点之一是都没有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故事中的主角“帕銮”,泰语的含义为“光荣的君主”,是素可泰时期对所有国王的通称。泰国朱拉隆功大学历史教授隆塞耶玛南说:“事实上,帕銮这个名字曾无差别地授予素可泰所有的国王。所以,统治素可泰的这个王朝也被称为帕銮王朝。”③17因而这两个故事中的“帕銮”究竟指的是哪一个素可泰国王,也是不明确的。至于那个一见帕銮便大惊失色的中国国王是谁,更无从得知。那么根据这两个出自并不古老的著作里的故事,是否可以证明坤兰甘亨曾经访问过中国呢?任何一位严肃的历史学家只要对故事本身含糊不清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神话般的情节略加剖析,都不难得出恰当的结论。现在我们自然也不难理解,丹隆在读到《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里那两条被译错了的中国史料之前,为什么不相信由这样的故事得出来的素可泰国王曾经访问过中国的说法。泰国学者陈棠花(棠特·洛乍那珊)从《元史纪事本末》中看出了《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在翻译上的错误。他曾于一九六五年指出:中国史籍的有关内容“近世为泰一译官所误译,讹为坤兰甘杏于佛历一八三七及一八四三年两度躬亲赴中国,与元帝相见宸庭,此错误的译文,且为泰国中学教科书所采纳,及泰史家均尽采纳此说”①18。一九六九年,美国圣克拉拉大学历史学副教授弗勒德博士发表了一篇题为《素可泰与元朝的关系》的论文,详细引证和分析了中泰两国的史籍,进一步否定“坤兰甘亨访华说”②19。这篇论文受到许多学者的重视。不过,它把产生错误的根源一概委之于《中国史籍中有关暹罗的记载》的译者帕贞秦阿逊似乎也不太公平。不久前去世的泰国诗纳卡粦威洛大学卡宗·素卡攀尼教授曾说他看过帕贞秦阿逊译文的原稿,其译文是正确的,但不知被谁用红铅笔在译稿上删去了一些词汇,以致印出来的译文使读者产生误解。他还说,历史根本没有讲坤兰甘亨去过中国。③20日本御茶水女子大学和田久德教授在为一九七一年出版的三十卷本《世界历史》(岩波讲座)所写的有关章节中,泰国的隆·塞耶玛南教授在稍后出版的《泰国史》中,也都抛弃了“坤兰甘亨访华说”④21。泰国前总理克立·巴莫亲王一九七八年写道,“我们已经确切地知道,坤兰甘亨国王并没有象我们过去所相信的那样去过中国”,“请不要忘记,坤兰甘亨没有去过中国”⑤22,虽然他没有对此作出论证。然而,另一种对立的意见依然在坚持。泰国的利吉·宏达功(云茂伦)先生一九七五年再次重印了他的《中暹两族关系史》,其中照样说:“坤兰甘亨精通外交。他曾经两次访问中国。他第一次访问是在元朝第一个皇帝元世祖在位的一二九四年,第二次是在世祖的儿子成宗在位时的一三〇〇年。”⑥23我国《人民日报》一九七五年刊载的一篇资料也继续采用类似的说法⑦24。但它们都只是沿袭旧说,并未提出任何新的理由。而旧说的一切论据,本文业已在前面逐点说明它们统统是站不住脚的。一九七八年《光明日报》发表陈高华的文章,说是“发现了一条材料,足以证明敢木丁确实来过中国”①25。虽然这篇文章提出的只是一条新材料,但在“坤兰甘亨访华说”原有的论据已被否定的情况下,自然不能不引起人们特别的重视。第三,杨秀“推动”作用的“主动木丁”和“肯国”陈高华同志所说的这条新材料,出自元人贡师泰《玩斋集》卷九的《四明慈济寺碑》。陈文所引如下:“慈济寺在明城之东,鄞江之上,故泉州德化县尹杨侯秀为乾符观主太虚容法师创建者也。侯郡人,仕宋为监舶官。入国朝,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当涉海时,风猛涛怒,舟几覆。侯于恍惚中若有见观音大士者,因得无害。”这条材料同我们讨论的问题直接有关的就是一句:“入国朝,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杨秀何时使暹,又以暹国的哪一位“主”来朝呢?这条材料并未告诉我们。但陈文以此联系《元史》,推论出如下意见:(一)陈文说,“其主”即“暹国国主”,即敢木丁,即拉玛甘亨(坤兰甘亨)。杨秀“和暹国国主(即国王)一起回到中国。从其他材料来看,当时只有敢木丁有可能来过中国,因此,杨秀陪同的暹国主定是敢木丁无疑。”(二)“敢木丁”何时来中国?陈文说:“《元史·成宗本纪》有大德元年四月赠予来访暹国人员衣服的记载,应该就是敢木丁一行。”(三)为什么《元史》对“敢木丁”访华没有“明确记载”?陈文认为是“被漏载了”。我们知道,《玩斋集》中的《四明慈济寺碑》,是贡师泰于元顺帝至正十八年(一三五八年)路过宁波时,听寺内僧人“状其寺之始末”而写成的。②26也就是说,贡师泰所记的杨秀事迹,得自该寺僧侣辗转相传,其时间已在杨秀使暹大约六十年之后。贡师泰在碑文中提到“暹”的地方,共有三处。除陈文所引的“入国朝,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一句之外,还有“杨侯以孤身远涉,能致暹臣之朝”和“杨侯使暹,摧樯折”两句。杨秀的生平无考。陈文所说的“其他材料”,并无一条超出本文第一部分介绍的材料。今天我们能够知道的杨秀及其使暹事迹,只有贡师泰这三句。但这三句本身无论如何也不能证实坤兰甘亨曾经来过中国。贡师泰这三句中的“主”和“暹臣”,指的是同一个人。此人是否即“暹国主”,即“敢木丁”,即“拉玛甘亨”或“坤兰甘亨”?这是首先需要讨论的。因为“敢木丁”无论同“坤兰甘亨”(KhunRamkamhaeng)或者“拉玛甘亨”(Ramkamhaeng)在语音上都对不起来,很难说前者是后者的汉语译音。何况就在《元史·成宗本纪》至元三十一年的记载里,便跑出来了两个“敢木丁”:“(六月)庚寅,必察不里城敢木丁遣使来贡”;“(七月甲戌)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必察不里”在曼谷湾西岸,泰国人至今仍然叫它为“必察不里”(Phetchaburi),亦即有些华侨所译的“佛丕”。据一二九二年坤兰甘亨碑铭记载,它当时是素可泰国(暹国)泰族王公统治的诸侯国之一①27。可见,“必察不里城敢木丁”和“暹国王敢木丁”并不是同一个人。此外,泰国那空沙旺(北榄坡)府一九五六年发现的古代碑铭中,记有两个西探玛索格叻王的名字,一个是一一六六年在位的,一个是前一任的,每个名字的前面也都冠有“敢木丁”的称号②28。据杉本直治郎考证,“敢木丁”是高棉语Kamraten的对音,是涵义为“主”的称号,是一个普通名词③29。这是古代泰国人借用的高棉语词汇之一。元朝实录和《元史》的编修者把它当成了人的名字,于是乃有“必察不里城敢木丁”和“暹国王敢木丁”。类似情形,在我国史籍中还有若干④30。所以,杨秀“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一语,如果文字上没有错讹,也只能解释为以暹人的某一个敢木丁来朝,而不能认为这个“主”就是“暹国王敢木丁”。其次,退一步说,假定“敢木丁”等于“暹国王坤兰甘亨”,那么,从“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一语,能否作出陈文那样的推断:“《元史·成宗本纪》有大德元年四月赠予来访暹国人员衣服的记载,应该就是敢木丁一行”呢?我们知道,陈文提到《元史》的这条史料,其原文是:“(壬寅)赐暹国、罗斛来朝者衣服有差。”如果对照元朝当时接待西洋各国来访者的情况,我们只能得出相反的认识。请看,在此前三年,即至元三十一年(一二九四年)冬十月乙巳,南巫里、速木答剌(苏门答腊)、没剌予(麻里予儿)等国的使者归国,元朝赠送的是“三珠虎符及金银符”,另外加上“金、币、衣服有差”①31。就在大德元年四月赠予来访暹国人员衣服之前的两个月,元朝对于来访的缅国世子信合八的,赠送的是“虎符”,并且要他把“银印”带给缅国王;同时赠缅王弟撒邦巴“一珠虎符”,酋领阿散“三珠虎符”,从者“金符及金币”②32。同年七月,对于马八儿国使者,元朝赠送给“二珠虎符”③33。两年之后,又有暹国使者来了,元朝对暹国世子的赠品是“虎符”,其规格与对待缅国世子信合八的相同④30。既然如此,如果说大德元年暹国王确实来到中国,那么,为什么《元史》连“暹国王”三个字都不提?来者既然是暹国王,为什么元朝会对他如此特殊的无礼和刻薄,仅仅送几件衣服了事?为什么对亲自前来的暹国王的待遇比对他的儿子还不如?所以,无论如何设想,都无法把大德元年(一二九七年)“赐暹国、罗斛来朝者衣服有差”一条中的暹国“来朝者”解释为暹国(素可泰国)的国王。从这条史料与当时有关的其他史料对照,反而说明“来朝者”不是暹国的国王。其三,让我们再考察一下有关史籍记载的可靠性。大家知道,《元史》是一三六九年至一三七O年间编修的。它的本纪部分,除最末的顺帝一朝外,全是元代历朝实录的摘抄。元世祖实录是在至元三十一年(一二九四年)六月,亦即世祖死后五个月开始编修的,最后完成于一三O四年⑤34。元成宗实录是在至大元年(一三O八年)三月、亦即成宗死后一年另两个月开始编修的,完成于一三一二年⑥35。《元史》世祖本纪和成宗本纪出自这两朝的实录,因而是用非常原始的资料编成的。世祖、成宗两朝都急于同素可泰国建立关系,《元史》关于中泰关系的记载,也以这两朝最为详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素可泰国王当时来到中国,元朝统治者必然认为是他们的极大成功,免不了要大书特书。很难设想,这两朝的实录和《元史》会详细记录当时中泰之间的其他官方往来,而唯独遗漏这件大事。退一步说,就算《元史》漏载了这件大事,为什么元代所有的著作,包括周达观《真腊风土记》、苏天爵《国朝文类》、汪大渊《岛夷志略》等等在内,也都漏了?为什么明代所有的著作,特别是那些有关东南亚的重要著作如马欢《瀛涯胜览》、费信《星槎胜览》、巩珍《西洋番国志》、郑晓《皇明四夷考》、张燮《东西洋考》、严从简《殊域周咨录》、茅瑞征《皇明象胥录》等等,也都只字未提这件据说存在的大事?这些都只能说明:历史上并无此事。我们现在见到的《玩斋集》,是明朝天顺年间(一四五七至一四六四年)“宁国守会稽沈性重加搜辑”的①36,业已经过了多次传抄。如果贡师泰在六十年后听到的杨秀事迹确实无讹,如果《玩斋集》中的《四明慈济寺碑》虽经多次传抄也没有被抄错,那么把碑文中的“入国朝,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和“杨侯以孤身远涉,能致暹臣之朝”理解为杨秀参加了一二九三年或一二九四年出使暹国的工作,推动对方派出使者“入朝”于元,岂不是比较合理吗?两国之间的交往人们为什么容易把十八世纪的传说误作十三世纪的信史?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比如对于《北方纪年》和《王族小战》中的上述传说缺乏冷静的分析,比如宋加洛和素可泰陶瓷业受到的中国工艺的影响确实容易引起人们对这种影响的来源作种种猜测,等等。但是,对于坤兰甘亨在位时期的历史环境缺乏了解,不能不是具有根本性的原因。关于这一历史环境,过去的两种对立意见的一切论著似乎都没有结合本问题的讨论而予以注视和剖析。坤兰甘亨执政到什么时候?一九五二年在素可泰城玛哈塔寺院里发现的一块古碑,其铭文提到一三九二年素可泰王室的一篇誓词。经过泰国学者研究,认为在过去知道的素可泰国王世系中,还必须在坤兰甘亨之后补入一个(另一种意见是两个)国王,而坤兰甘亨在位的时间最晚只延续到一二九八年②37。我们把这个结论同《元史》的记载相对照,可以看到二者间存在着惊人的一致之处。《元史》说:“大德三年(一二九九年),暹国主上言,其父在位时,朝廷尝赐鞍辔、白马及金缕衣,乞循旧例以赐。”(卷二百一十)。这就表明,一二九九年以前,素可泰国发生了两个国王的更替,亦即坤兰甘亨执政的结束和他的儿子罗泰继位的开始。此外,如前所述,在一二九二年以前,素可泰国和元朝之间尚未有过任何官方联系。因此,我们从当时素可泰国所处的国内外环境来考察坤兰甘亨是否能够访问中国,其时限就可以集中在一二九二年至一二九八年之间。从素可泰国的素可泰城到中国元朝的大都(北京),往返一次需要多少时间呢?当时双方交往均由海路。据一五七七年(明万历五年)来华、并被明王朝聘为泰文教员的渥文源(泰国阿瑜陀耶王朝使者的通事)说,“由广东香山县(今中山县)登舟”,“以顺风计,约四十日可至其国”;“彼国来贡,必用五、六月南风,还则用十一、二月北风,过此不敢行矣。”①38这个“过此不敢行矣”主要是从风向说的,也包括要避开夏秋时节常有的台风。周达观一二九六年二月自浙江温州出发,七月才到达柬埔寨,就是因为航行时间与季风方向很不一致,因而“中途逆风不利”②39。元代的航海技术和情况如果不是比明代更落后,至少也是大致相同。如果当时四、五月间从泰国出发,大约六月左右可到广东,八月左右可抵大都。按最紧凑的时间安排计算,能够赶上当年的北风返航,次年初回到泰国。换言之,当时中泰之间往返一次,起码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因此,问题在于一二九二至一二九八年间,素可泰国王有无必要和可能花这么多的时间远离自己的国家去亲自拜访他所陌生的另一国度的君主。坤兰甘亨执政时期,素可泰的版图大大扩展,东面和东北面达到万象、琅勃拉邦一带,西面由土瓦直抵孟加拉湾,南面包括叻丕、佛丕(必察不里)、洛坤(那空是贪玛叻)。在一二九二至一二九八年间,无论在原有的领土或新开拓的疆域内,现有的一切史料都没有说他碰到过什么足以妨碍他出访的麻烦;当然,也没有提供他必须远行的任何理由。但在对外关系上,显然就不那么风平浪静了。素可泰国同它南边的麻里予儿(即没剌予、没剌由、木剌由、马来忽)至少在一二九五年及其以前处于敌对状态。自从素可泰的版图在一二九二年以前扩大到马来半岛北端的洛坤,它与南部的麻里予儿就变成了近邻。《元史》卷二百一十记载:一二九五年(元贞元年)“以暹人与麻里予儿相仇杀,至是皆归顺,有旨谕暹人‘勿伤麻里予儿,以践尔言’。”这就证明,及至一二九五年,两国之间“旧相仇杀”的问题并未解决,以致还要元朝出面向素可泰提出停止冲突的要求。此后双方是否很快结束了敌对状态,由于史料缺乏,我们还无从知道。其次,在此期间,素可泰与东边邻国真腊的关系如果不是更为紧张,至少也是同样紧张。我们知道素可泰国的建立和最初的发展,曾经同真腊进行过长期的斗争。素可泰版图的扩大,主要意味着真腊对湄南河流域控制权的丧失。那么,一二九二至一二九八年间的情况又如何呢?周达观根据他一二九六年秋至一二九七年夏在真腊实地观察所见,告诉人们说:真腊“近与暹人交兵,(村落)遂皆成旷地”,“传闻与暹人相攻,皆驱百姓使战”①40。他虽然没有具体说明这两国的“交兵”或“相攻”是“近”到什么时候,也没有明确指出由于同素可泰交战使真腊的哪些地方的村落“皆成旷地”,但他至少表明:素可泰与真腊之间最近的一次作战,发生在周达观到真腊前不久,而且一部分战场距离真腊首都吴哥城不远。两国间的战争是激烈的,以致许多村落“皆成旷地”;冲突是大规模的,以致真腊必须“皆驱百姓使战”。一二九七年以后双方关系有无改善,周达观没有说。但在此之前两国存在着的战争状态,决不会促使素可泰国王心安理得地长期离开祖国。再次,在一二九八年以前,素可泰与元朝的联系才刚刚建立。前面说过,一二八二年元朝使者何子志一行受阻于中途,未能到达素可泰,一二九二年虽有素可泰的“金册”送至元朝,但它是由广东道宣慰司代递的,并无素可泰使者进入大都。一二九三年元世祖“诏遣使招谕暹国”和一二九四年元成宗“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也都表明此时双方的联系尚未接通。及至一二九五年素可泰使者首次到达元朝朝廷“进金字表,欲朝廷遣使至其国”,才开始了双方的直接联系。因此,素可泰国王为什么必须不远万里亲自造访一个同他刚刚才有了联系的国家呢?或许有人会说,一二九四年元成宗“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提供了一个特殊原因,所以,尽管当时双方的联系刚刚建立,但由于元朝的要求,在一二九六至一二九八年间素可泰国王还是可能出访中国的。然而元成宗的这个诏令只不过表达了他的一个愿望而已,因为它接着说:“或有故,则令其子弟及陪臣入质”,说明其他的人来亦可,并未把素可泰国王是否亲自来华作为建立友好关系的前提。现在让我们姑且撇开中泰两国史籍中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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