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星星的人 新华出版社出版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卖星星的人:童话与奇幻故事集/雷文著.--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12

ISBN978-7-5166-3770-8

Ⅰ.①卖…Ⅱ.①雷…Ⅲ.①童话－作品集－中国－当代

②儿童故事－作品集－中国－当代Ⅳ.①I287.7②I287.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7)第312986号

卖星星的人：童话与奇幻故事集

作者：雷文

责任编辑：李成责任印制：廖成华

内文插图：刘哲封面设计：李尘工作室

出版发行：新华出版社

地址：北京石景山区京原路8号邮编：100040

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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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排：臻美书装

印刷：北京文林印务有限公司

成品尺寸：170mm×210mm彩插：0.25印张

印张：21字数：285千字

版次：2018年1月第一版印次：2018年1月第一次印刷

书号：ISBN978-7-5166-3770-8

定价：42.00元

版权专有，侵权必究。如有质量问题，请与出版社联系调换/p>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夜行驿车里的礼物

—《卖星星的人》自序

《卖星星的人》即将问世，回想写这本小书的初衷，思绪万千……

我想起了巴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里写到的一个关于安徒生的故事。

有一年，安徒生要从威尼斯到维罗纳去。在夜行驿车里，安徒生和几个美丽的

姊妹聊天，说起了“能使亲近的人欢乐的事情”—

上一年夏天，安徒生在日德兰半岛，住在一个林务员朋友家里。有一次他

在林间草地的每支菌子下边放了礼物—银纸包的糖果、枣子、蜡制的小花、

顶针和缎带……第二天早晨，他带林务员七岁的小女儿到林子里散步，她在每

一支菌子下找到了那些意外的小玩意儿，幸福得要飞起来。安徒生对她说：这

是地下的精灵藏在这儿的礼物。

“您欺骗了天真的孩子！”驿车上的一位神父愤懑地说。“这是一个大罪！”

安徒生说：“不，这并不是欺骗。她会终生不忘这件事。我敢说，她的心，

不会像没体验过这个奇妙的事情的人那样容易变得冷酷无情。”

我被这个故事里巨大的隐喻震撼着。安徒生的“谎言”是他送给那个孩子

最好的礼物，是让她抵御“冷酷无情”的小小堡垒。而他的讲述，又何尝不是

给几位姊妹、给世界，也是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

在幽暗旅途的讲述中，他的貌丑、残疾转化为瑰丽动人的才华，而驿路上

的黑暗、冷雨和泥泞，也在他所创造的世界面前悄然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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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去年八月，面对正在度假的行将十二岁的儿子（小名虫虫），喜欢写一些

奇幻文字的我，忽然觉得有必要送给他一个礼物。无论孩子理解与否，我都被

一种呈现给他另外一个世界的念头推动着。这个世界，是和我每天经验、他也

必将经验的现实很不一样的世界，也是和他让我感到的纯真、无邪、简单、快

乐相匹配的世界—就像把一个小房间建在这里，寄存着礼物，他可以随时回

来，回到十二岁之前，进去凝视、徜徉、玩耍和遐想。

儿子来到这个世界，带给我的礼物使我相信世界存在着爱与笑。我用这个

小礼物偿还他。

于是断断续续写了一年。

不被世人理解却耗尽神力力挽狂澜的鸽小姐，锯掉自己的角给人治病的鹿

大夫，倒贴别人钱财的强盗霍利，“吃货”赵云，哼着“啊米豆腐”啜酒的不

拘小节而解人危难的如来佛祖，怀揣三瓶万能神水走天下的鳕鱼精莫诺，用迷

宫困住魔鬼的森林女神潘苔丽莎……我自己都很惊讶，我从不认识他们，他们

却像我最亲密的朋友一般，从不知哪里走出来走进我的世界，我和他们一起漫

游和体验，正如加缪所言，“美将被经历而不是想象”。

加缪在谈艺术时说，“艺术将为我们展现有关反抗内容的景象”，“艺术

似乎不费力地实现着黑格尔所说的个别与普遍的和谐”。现实的粗糙和荒谬被

推翻，这种和谐将使人拥有不敢说足够、起码是强有力的资源支持自己坚定愉

快而有意义地生活在世，因为你知道你置身于这个三维空间之外的另一个维度。

有时候不免想，柏拉图在当时已经洞悉了此事：现实并不是真实，它离真

实“隔着三层”。尽管柏拉图的理想国是驱逐艺术家的，但真实实在是只有通

过艺术的反抗才能抵达的。

经验了现实诸多磨砺、荒谬和人心叵测的黑暗冷漠，并不一定会变成一个

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还可能更渴切地反抗和寻觅。很幸运，我能通过“童心”、

“想象”这些真实世界伸出来的绳索爬向它。我不知道有一天我的虫虫是不是

2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会丢失他身上孩子的东西，但这个礼物就像一扇窗口，让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

记得所有世上的伤痛和不可理喻，都不是、永远也不是世界的全部。

梵高说：“在生活中，在绘画中也一样，我完全能够没有上帝。但是，痛

苦的我，我不能够没有某种比我更伟大的东西，它是我的生命，即创造之伟大。”

创造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用斧头劈开人们心中的冰层”，是因为它带

来了一片让人从污浊苦难的尘世抬头仰望的星空。这本小书，和伟大八竿子打

不着，也不是卡夫卡所谓的“斧头”，却是一个父亲把从孩子那里聆听到的啼

与笑、光与色，播放出去，让你知道现实的边际之外还有着什么。

这里的一些篇章当初发表在微信公众号上时，获得了许多朋友的转发、留言、

鼓励，我都铭记在心，这也是写这本小书最美好的动力。加缪说，“艺术家在

艺术里保留的东西显露出他至少对一部分现实表示赞同，他从变化的阴影中抽

出这部分现实并将它置于创造的光辉下”，你们的情谊与爱，正是“这部分现实”

的一部分。这本小书就是给你们的礼物。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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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CONTENTS

第一辑

塔顶上的鸽小姐…………3

黑豹杂货铺………………6

暴雨夜……………………9

鹿大夫…………………14

燃烧的稻草人…………17

熊先生的小岛…………21

鹅蛋……………………23

嘉嘉的舞鞋……………26

糖果店…………………29

老河马的保险箱………………………31

小鳄鱼…………………33

英雄赵云轶事…………34

1

卖星星的人

父亲与噩梦君…………44

第二辑

走索者和走索女………………………49

暑假最后一天的篮球赛………………53

雷神在夜市上…………58

普罗塔西亚的玫瑰……………………60

骑士桑波罗……………64

剑侠与幽暗城堡的邪恶主人…………68

火精灵与冰精灵………………………70

桑德尔警官……………73

江洋大盗菲力传………………………77

亲爱的勒德……………81

饼干心脏的面人………………………91

雪夜故事………………93

猫小姐购房记…………102

美梦床…………………110

第三辑

小巷深处住着巫婆……………………115

亲爱的们出远门带上槐花蜜…………120

丫丫小姐的购物节……………………122

2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阿普的约会……………126

国王与雕塑家…………133

姆拉丁神灯……………138

但哥理八世与火山……………………143

幸福商店………………150

失踪的德金先生………………………154

愤怒的鲸鱼……………158

失心记…………………167

第四辑

啊米豆腐将进酒—佛祖外传…………173

圆梦记…………………180

蛇蜕……………………186

黑老猫的把戏…………189

被黑老猫催眠后人们都干些什么……………………191

治霾记…………………196

大骗子山猫精轶事……………………208

鲨鱼先生的梦…………212

小咕噜和他自己的故事………………214

流浪的围巾……………217

猪大师的杰作…………223

3

卖星星的人

第五辑

蚂蚁吱吱的塔…………227

甲壳虫的爱情…………230

旅馆一夜………………235

笤帚小姐和地板先生…………………242

小丑人伊恩……………246

猪生与蝴蝶小姐………………………256

公主的头发……………259

博米亚纳海湾神水……………………264

潘苔丽莎迷宫…………271

潘苔丽莎灯塔…………279

史上最疯狂的强盗霍利………………292

萨姆斯湖神潘苔露莎…………………297

我的莫诺和霍利兄弟啊………………300

卖星星的人……………305

缪拉的救赎……………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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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那你需要什么呢？”

“一个微笑，”老鼠先生说。

——《糖果店》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塔顶上的鸽小姐

T市一座山坡上有座高塔，塔的顶层住着鸽小姐。这里易于感知空气的干湿度、

风向乃至云层的变化。

她向市民们预报天气。预报得准极了，她说明天是雨夹雪，那肯定会是雨夹雪；

说后天是大雨转晴，并且西南方会升起一道彩虹，那肯定是大雨转晴、雨后彩虹娇

艳；甚至她能预报一周后的天气，从来没有出过错。

有时候，鸽小姐还能莫名其妙地预知其他一些事情，比方说哪位装有重要物件

的包裹丢了，说不定她说一个地方，就能在那儿找到；再比方她说城市外的森林里

将路过一群精灵，当时，有人就在那儿突然感到眩晕、朦胧中似乎真的看到一些透

明的小人儿在树梢上飞过……当然，这种事情是没法验证的。

除了天气，鸽小姐一般是不进行预言的，她喜欢安静，就那么静静地待在塔顶

上看下边的风景，看日出日落，看鸟群们轻盈地飞过—之所以预言天气，也仅是

对市政府允许自己居住在此地的一种回报。

不过在T市某些市民看来，鸽小姐本领有限，也就是凭借对空气的观察报报天

气而已。鸽小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之所以能预言一些事情，不过是凑巧或

是某种来历不明的灵感偶尔来袭的结果罢了……

有天，鸽小姐预报了三天后的一场暴雨，躺在摇椅上看了一会儿书，就在那儿

睡着了。可是在睡梦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灵感又突然降临了，就像它每次降临时那

样，伴随着一系列清晰的画面：

水库大坝被洪水冲垮，山体滑坡，半个城市被翻滚呼啸的岩石所覆盖，另一半

3

卖星星的人

则陷入大水中……

在画面上还显示了一张日历，表明时间是第四天。

鸽小姐犹豫了一会儿—她并不想多事—但还是打电话通知了市政府。市政

府工作人员答复：感谢鸽小姐的提醒，此事重大，先不宜声张。

鸽小姐就继续看风景、看书、坐在躺椅上发呆、睡觉。睡梦里，不断出现那些

令人吃惊的画面和那张日历。

到了第三天，雨下起来，越下越大。可是市政府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切如常。

一来是他们不相信鸽小姐的预言，她只是个有点天分的天气预报者而已；二来呢，

市政府近年在修建水库和防范山体泥石流方面花了数不清的钱，如果面对这么一场

司空见惯的暴雨都惊慌失措，那岂不是笑话？况且造成市民恐慌、让治安变得不可

收拾的风险也是存在的，谁也不愿冒险是吧？

电闪雷鸣中，裹挟着不知多少水分的越来越厚重的云层向城市漂移……鸽小姐

从梦里醒来，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种阴晦潮湿的味道。她迟疑了一下，穿了件雨衣

就向外边飞去。

鸽小姐飞到城市的各个地方，餐馆，商场，车站，学校……

“提醒大家、提醒大家，赶快撤离本市、赶快撤离本市，明天水库就要垮坝、

山体就要滑落，赶快撤离、赶快撤离……”

不知喊了多少遍，后来鸽小姐的嗓子哑了，但是她嘶哑的喊叫仍在各处响起。

警察赶来制止鸽小姐，他们拿着喇叭冲她喊道：

“请鸽小姐停止呼叫、停止呼叫，否则按危害公共秩序论处、按危害公共秩序

论处……请市民朋友们不要惊慌失措，不要被谣言所蛊惑，保持秩序、保持秩序。

请大家放心，市政府早已做好了各种防范工作、足以应对这场暴雨，大坝和山体也

足够坚固、足够牢靠，要相信市政府而不是个别人的危言耸听。不要惊慌、保持镇

静……”

鸽小姐飞到哪里，他们就赶到哪里。她沙哑的声音淹没在喇叭声里。

4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妖言惑众”“不过是耸人听闻而已”“她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天气预报员罢

了”……人们都这样说，于是照样该干啥干啥，毕竟这是最舒服和惬意的事。

鸽小姐飞走了……

第四天……

暴雨下得宛若世界末日……从早晨到午夜……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垮

坝、山体滑坡什么的，城市里积了很多水，倒也正常。鸽小姐预言的事并没有发生。

深夜十二时，鸽小姐飞回塔顶层，倒在躺椅上，浑身湿透了，身体也像水一样

柔软无力。她昏厥了过去。

二十四小时前，当鸽小姐飞到水库大坝，面对狂暴汹涌的水体，她分明感到体

内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躁动、在呐喊，它在撕破她往日的躯壳—鸽小姐知道这是

真的：正像有时那些梦提醒她的，她的家族是神族的一系，有些神子例如她，散落

在大地上，就像珍珠散落在海洋里。以往所有那些准确的预言都不是偶然的。

二十四小时当中，鸽小姐在大坝上，在山脉上，付出了她的全部法力，让几度

濒临崩溃的水坝和山脉挺住了。她用最后一丝气力飞回了塔顶。

她使尽了自己的神力，再也梦不到什么了，再也得不到什么神谕了，再也帮不

到人们什么了。

第二天鸽小姐便飞离了这座城市。人们看到了那个仿佛受伤了的无力身影，于

是鸽小姐满耳朵都是这样的话：

“看吧，她离开了、灰溜溜地离开了。”“没脸再待下去了嘛，妖言惑众有什

么好下场呢？”“开玩笑，哪有什么洪水啊、山体滑坡啊？这下露馅了！”“走吧、

走吧，嘴上没谱、靠谣言吸引眼球的，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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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黑豹杂货铺

黑豹先生开着一间杂货铺，不大也不小，里边不能说应有尽有，却总有一些新

奇而有趣的玩意儿。

比如黑豹先生自己做的小木马，上了发条，它就会走上好几里路，还会自己走

回来。

比如有一条带褐色条纹的大浴巾，能够在空中飘浮着，谁如果站在它的下边，

哪怕骄阳似火，下边也是凉丝丝的，甚至让人起鸡皮疙瘩。

“要说它的来历，可不寻常，”黑豹先生解释，“它可是阿拉伯魔毯和某位玛

雅公主头巾的私生子，所以很神气的。”

不过这条浴巾价格太贵，一直也没有买主。

再比如放在一只大玻璃瓶子里的一些黑曜石圆球，你冲它说一句“了不起的球

球”，它就会给你讲笑话。如果你不打算买，也可以交一角钱，黑豹先生会拿出一

个来让它给你讲个笑话，“包笑，不笑退钱。”

有一次黑豹先生翻捡他的杂货，把一些畅销的摆在显眼的位置，不那么受欢迎

的就打折出售或者干脆搬到仓库去，毕竟店面有限。在一堆海船缆绳、保龄球和形

状各异乱七八糟的储物罐之间，他发现一个生锈的铁皮盒。

铁皮盒里，放着一颗心，它显然因为某种原因受伤了，难受地蜷缩在盒子的一角。

看到它，黑豹先生隐约回想起来，好像在一年多以前，有个供货商豪猪先生把

它带来的。黑豹先生买进他不少东西，他说，这个心就只当送给黑豹先生了。豪猪

先生也忘记了这颗心是怎么落到自己手里的，可能是他的职员收废品时收来的，又

6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或许是哪个路人丢弃在他的货场的。

“我留着也没用，”豪猪先生说，“无偿奉送了……或许有人感兴趣，卖一点

是一点。”

当时黑豹先生忙着清查和验收货物，就随手把铁皮盒放在一边。铺子里杂事多，

不仅要进货，他自己也要应顾客要求制作一些物件。往往忙到筋疲力尽，有时忙完

连饭都不想吃了，倒头就睡，就这么着把它给忘记了……

再一次看到铁皮盒里的这颗心脏，黑豹先生不知拿它怎么办。

把它摆在外边，似乎没有顾客对它感兴趣。放在仓库里……黑豹先生把它放在

那些生锈的金属货物和一些发霉的饰物之间，可是晚上睡觉时不知怎么有点不安

心—它成功地破坏了黑豹先生一躺下来就酣然入眠的习惯—于是又把它拿出来

放到一个货架上……

一位顾客，土拨鼠先生偶然看到了它，他想买回家当枕头，因为他颈椎不好，

换了各种枕头仍觉得不舒服极了。而这个心，软绵绵、滑嫩嫩的，他一看就觉得是

个可心的枕头。

土拨鼠先生出了五元，真是个不错的价格。

可是黑豹先生仍然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后来他连夜起了床，来到土拨鼠先生

家，给了他六元钱。土拨鼠先生尽管不乐意，但还是把那个心还给了黑豹先生。

它可是个挺精巧的东西呢。黑豹先生把铺子交给店员打理，花了一个月时间，

待在他的工作间里，动用了平时做手艺的各种工具，把那个心修好了。

然后他带着它出了门。黑豹先生的鼻子极其灵敏，他到处嗅着与那个心相同的

气味，在这儿嗅嗅，到那儿嗅嗅，四处寻找它的主人。就这样黑豹先生走了三十五

座城市，数不清的街道和乡村。

在第三十六座城市里，黑豹先生找到了心的主人—鸽小姐。她仍住在城外一

座荒废的高塔上。当时，鸽小姐正躺在一把旧躺椅上，生命处于弥留之际。她的气

味与心完全一样，黑豹先生的嗅觉是不会有任何偏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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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当黑豹先生把那颗完好的心放回鸽小姐身体里的时候，奄奄一息的鸽小姐苏醒

了，它好像带着一种魔力，使她很快变得容光焕发。

后来鸽小姐就住在黑豹先生隔壁的阁楼上，每天都能看见黑豹先生在铺子里忙

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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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暴雨夜

从医院里出来，鸽小姐心情沉重，像有一块乌云压着。

黑豹先生病了。到医院检查，他的心脏严重堵塞，并且血管也很脆弱，根本不

能动手术。杂货铺里长年的劳作和忧虑，把他本来强健的心脏毁了。

黑豹先生那沉郁的眼神让鸽小姐心碎。那眼神的平静水面下是汹涌的水势，是

动荡的潜流。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体弱多病的夫人，还有三个孩子谁来照顾？

鸽小姐一夜未眠。

黎明前，她展开双翼，迎着晨曦和湿雾，向远方飞去。

她实在不愿意回到Z城，那伤心之地。但现在必须回去。已故的父亲曾告诉她，

Z城东部高地上那座废弃的灯塔，是他们的能量塔。假若作为神族的他们能量失尽，

在那儿—那座天神或宇宙与他们约定的联络点，他们能得到足够的补充。

但如何获得补充父亲则不知道。所以当他经历了一场爱情、他的凡人妻子生下

鸽小姐便病故后，悲伤过度的他丧失了所有能量，后来也像凡夫俗子那样去世了。

直到去世，他都没有与天神取得任何联系。

“或许所谓的能量塔根本就不管用……”父亲临终喃喃地说。

鸽小姐也不知道它管不管用。但她居住其间时，总会梦到一些未来的事情，这

让她拥有预言能力。

如果自己恢复神力，肯定可以让黑豹先生康复。但愿那个传说是真的，但愿。

鸽小姐祈祷着，不停地飞，飞了五天五夜。到达Z城，已是傍晚。她累得几乎

要从半空里跌下去，只是黑豹先生的病情让她不敢懈怠，用尽最后的气力，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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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高塔那儿。

到了该地，一片透心凉。

从前那座塔不知何时已被拆除，原地矗立着一座摩天大楼，大楼足有上百层，

灯火璀璨，富丽堂皇，显然如今是T城的标志性建筑。

此时下起了暴雨。飞来的途中鸽小姐已发现大团大团小山似的滚滚乌云向此地

飘移，想不到雨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到处都是从天而降的水流，分辨不清东南西北，耳畔除了黏稠嘈杂的雨声就是

暴怒凶猛的雷鸣。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眼前的景象让鸽小姐下意识地回到了多年前那个

暴雨之夜—她凭着本能向一个地方飞去。

啊，无数的水流在湍急恣肆地注入水库，水库的水在沸腾、在咆哮、在疯狂，

几乎和那夜一模一样……

看吧，这水库堤坝，这数年前被鸽小姐耗尽全部神力而保住的堤坝，竟然保持

着原样，这个城市完全相信是大坝自身抗住了洪水，它坚如磐石、可靠无比……可

是鸽小姐分明听到它已经被重创了一次的骨骼在“咯咯”作响，在喘息、松动着。

这个堕落的城市，造起了光鲜无比的摩天高楼，却对最应该加固的地方视而不

见。

管它呢？

鸽小姐分明听到自己心里冰块一样冷冷地飘过这句话，甚至能看到自己微笑了

一下的嘴角。

这真不好……她对自己说。然后她又释然了：即便想管，我也管不了。

我现在连一块石头都搬不动。

鸽小姐又累又饿。她在堤坝上休息了一下，又侧耳谛听了一阵堤坝深处隐隐的

呻吟声、碎裂声。然后向城市飞去。

……在一个饭馆里湿乎乎地挤了很多人，躲雨兼用餐。鸽小姐带着面纱，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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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一角，要了一杯橙汁喝了起来。

不知是谁提起了话头，忽然有人说起了鸽小姐：

“……要是那个鸽小姐在，起码会预报到这场雨，现在的天气预报啊，真叫人

无话可说……”

“是啊，在这方面那个骗子还是有些本事……”

“不过终究是蛊惑人心，希望炒作自己，结果炒糊啦……”

“哈哈哈……”

“呵呵呵……”

这时有个童音忽然说：

“不许你们骂鸽小姐，你们这么说是不对的。”

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圆圆的大眼睛，头发湿润，小脸蛋发红，

似乎气鼓鼓的。旁边有个女人—应该是他妈妈—用手拉着他，男孩却挣脱了。

“当时我妈妈在场，”男孩叫道，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她拍了这些照片……”

男孩从书包里取出几张照片，给大家展示。只见照片上边，鸽小姐飞翔在堤坝

背面，有奇异的白色光晕缭绕于周身，在暴雨里显得十分清晰，还有几道光直指堤

坝，像几条数十米长的巨大臂膀，托住了那库内水流如风暴中的海浪一般的大坝……

“这就是凭证，”男孩挥舞着双手，并再次推开妈妈的手，“为什么不让我说，

妈妈？难道这不是您拍摄的？为什么不能说真话呢？”

那位母亲尴尬地看着众人。他们看了一会儿，脸上都浮现出若无其事、不以为

然的表情：

“呵呵，小家伙，你好单纯哦，一看这照片就是加工的，现在PS一张照片简直

轻而易举……”

“小伙子很可爱，以后有点社会阅历就好了……”

“呵呵，我也喜欢摄影，这照片也太假了，一眼就能看穿。说不定是那个鸽小

姐自己伪造了偷偷散发的，也极有可能呢……”

11

卖星星的人

“这年头，什么怪事、什么骗子都有啊，简直太可耻啦……”

……

“可是这就是我妈妈亲手拍的，她是水文站的，那天她正好在现场。”小男孩

说，并求救似的看着妈妈。

小男孩的妈妈慌忙说：“哪里是我拍的？你听错了孩子，我也是从什么地方捡

到的。反正我忘了。”

“这就对喽，一定是那个骗子手干的好事……”

“为了沽名钓誉，有人就是会采用卑鄙手段，这事儿还少吗？”

小男孩哭了起来，“妈妈，你亲口对我说是你拍的，呜呜……为什么你不说真

话呢？为什么你们不相信真话？”

小男孩的母亲拉起他，匆匆结账离开了。

鸽小姐在窗口，目送他们消失在雨幕里。

窗外的雨声似乎夹杂着小男孩的哭声。似乎全是他的哭声。似乎全是哭声。

鸽小姐忽然也失声哭了起来。她甩掉面纱走出了饭馆。

不知怎么的，她身上洋溢着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一种无限炽热的力量，它来

自她的血液深处，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那洪流海浪一般的澎湃之声。

孩子，谢谢你，我不想让你失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振翅向摩天楼—也就是从前高塔的方向飞去。

那天夜里，全市突然暂时停电，几乎全体市民都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在黑暗中，暴雨中，那座摩天大楼通体透明一般闪亮；从幽深动荡的、似乎巨兽

滚动的天幕里，射下一道雷电似的光，不停地向摩天楼顶浇筑；近前的人都能看到，

在楼顶边缘，有一个明亮通透的女子，身子两侧双翼飘飘，一只手伸向天空，抓住了

那源源不断激射下的光束……

在这奇景中，还有一种尖锐犀利的呼啸声，声音不高亢却形成了极强烈的振动

波，摩天楼及附近建筑的许多面窗玻璃被震碎，附近的人不得不捂住耳朵，心里却

12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一片迷乱。

—鸽小姐飞到楼顶，用尽她沸腾的热血和神族的基因给予她的最后力量，向

着苍天呼告。

神听到这呼告，于是履行了约定。

她救不了这个城市。他们必须自救。

这次她只救她心里最重要的人，黑豹先生，以及那个孩子。

这如水晶一样发光的鸽神，很快飞到了那在雨中抬头仰望摩天楼的小男孩身边，

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把他抱了起来。所有人都听到了她那穿透整座城市的

声音：

“快跑，孩子，大洪水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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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鹿大夫

一天傍晚，鹿大夫正准备给他的药店关门时，门缝里挤进来一个孩子。

那男孩神色孤独、忧伤。原来他母亲得了重病，但医院并没不收治她，出于最

简单的理由—他们无钱医治。

“……尊敬的鹿大夫，”男孩可怜巴巴地说，“这儿有六角钱，您能为我妈妈

开点药吗？”

鹿大夫是须见到病人、查明病情才开药的。他犹豫了一下，就随小男孩来到他

的家里。那个家在一个偏僻的巷陌深处，比破旧的巷子还要简陋寒碜。

床上的女人病情已极其严重，如果不到大医院接受治疗，活不过这个秋天……

这是鹿大夫诊断的结果。可是当他看到小男孩蹲在地下紧紧拉着女人苍白无力的手、

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鹿大夫实在不忍把实情告诉小男孩。

他给女人留了些止痛的药物，坚决不收钱，就告辞了。男孩一直把他送到巷口。

过了几天，同样的傍晚，男孩又来到药店，为他妈妈买药。鹿大夫询问他，才

知道男孩这几天为人跑腿送货又挣了几元钱。他的小脸更瘦更黑了。

“能不能多给我妈妈开点药？她吃了您上次开的药，说是感觉好多啦。”

鹿大夫悄悄叹着气，又给男孩开了止痛的、止咳的和增加抵抗力的药。他知道

这都没用的，或许是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在安慰儿子而已。

“我妈妈会好吗？”男孩拿着药，问鹿大夫。他的眼睛浸泡了过多的泪水，变

得红红的，却非常明亮。

“咳、咳……”鹿先生遮掩着自己的沮丧，“会好的、会好的……你妈妈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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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的，孩子。”

“哈，”喜悦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孩子的脸，使它宛若透明，“我妈妈就说，

看您气色和身体都调理得这么好，肯定是个高明的医生。谢谢您！”

男孩把钱币丢在桌上，拎着药立即跑了出去……

又过了十来天，傍晚，男孩第三次来了。上次走时那种欣喜，在他脸上荡然无存。

“大夫，请给我妈妈开点药……她昨天吐血了，难受得要命，却对我说没事，

药起作用了……请鹿大夫给我妈妈开点能救命的药吧……”

男孩小手里，有三元钱。

如果不开药，就必须告诉男孩真相。鹿大夫磨磨蹭蹭给男孩开了药。取药的时

候，他的手都是抖的。他在心里骂着自己：骗子、无赖，这药根本没用。可是他只

好又把药交给男孩，他实在不想把孩子眼里仅存的一丝希望的火苗掐灭。

“……我妈妈还有救吗？她不会死是吗？尊敬的鹿大夫……”

“唔、唔……你妈妈不会死，不会的，好孩子。”

希望之光—那鹿大夫欣然看到的光亮，又回到男孩脸上。

又有几个傍晚，男孩来了，都拿着药走了。他一次比一次话少，正像他母亲的

生命，男孩脸上的光亮在渐渐地、不可逆转地熄灭。

“会的、会好的……”鹿大夫总是这么告诉他，声音却一次比一次低沉了。

终于有一天，男孩拿了药，没有再问那个问题，而是一声不吭地走了。这是他

的救命稻草，他还怀有一丝希望，那种十分渺茫的希望—无望之望—如果你在

这个世上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懂得这种东西。

鹿大夫的药店地处僻静，每天顾客寥寥，生意惨淡。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他的所

有存款，也不过几百块，根本不够给那个女人医治之用。

关了店门，鹿大夫在柜台后坐到月悬天中。他取出了一把锯药材的小锯，取下

锯条在磨刀石上细细磨着，直到把它磨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鹿大夫的家族挺特别的。他们头上的鹿角，是起死回生的妙药，这使这个家族

15

卖星星的人

认为冥冥之中有天意要他们做大夫。鹿角让他们红光满面、四体安泰、身形敏捷，

使人一看就以为他们是善于调理气血、医道高明之人，于是大多学医做了大夫……

深夜里，鹿大夫来到男孩家里，喂女人喝了一种药粉。然后他把一包同样的药

粉留给孩子，嘱咐他每天早中晚用温水给妈妈送服，三天他妈妈即可痊愈。

男孩扑在突然从昏迷中苏醒、脸上泛上了血色的妈妈跟前，叫着“妈妈”。当

他准备感谢鹿大夫时，后者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注意力全在妈妈身上的他，也没有

注意到鹿大夫来时去时，头上只有一支鹿角，而且他身上棕油色的毛发已经斑白了。

鹿大夫疲惫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嘴里喃喃地说着：“老天爷，别再让我遇

到这么一个病人、这么一个孩子啦。否则，我可怎么办、怎么办？……”

16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燃烧的稻草人

稻草人站在农民伯温的地上，已经是第三年了。

三年前，伯温扎了他，还给他戴上了草帽，手里绑着一把木剑，脖子挂上一只

铜铃。有风的时候，稻草人微微晃动，风铃发出响亮的声音。总之挺神气的。

每当夏天和秋天作物生出颗粒的季节，伯温就把他竖立在田地的中央。稻草人

威风凛凛，吓坏了那些麻雀、灰喜鹊和乌鸦。他会发出只有自己和那些想偷食的鸟

儿才能听到的怒吼声，把他们的耳膜都震得直颤抖，只好远远地躲开。

他喜欢看着伯温忙忙碌碌地浇水、松土、除草、收割。喜欢看着这个创造他的

人，忙了大半晌后坐在田埂上，喝着茶，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食物。

有时伯温会站在稻草人旁边，给他扶正帽子，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对待一个

朋友那样—笑眯眯地说：

“小伙计，辛苦啦。”

“哈，依我看你更辛苦。”稻草人说。可惜他是用另一种音频说的，伯温压根

听不到。

收了庄稼，伯温就会把稻草人拿回家去，他会用一些新稻草来弥补稻草人身上

损坏的部分，让他焕然一新。

伯温并不把稻草人放进农具间里，让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而是把他放在自己

的房间里。

“呵呵，小伙计，我一个人真孤单啊，我们做个伴儿，你就在这儿陪陪我吧。”

有时候伯温会就着花生米喝点小酒，喝几盅他就有点醉意了，他会对着稻草人

17

卖星星的人

说话，这时候他的话挺多的。

“……嘿，小伙计，本来我是有两个儿子的。可是他们都去城市里打工了，很

远的城市。留在乡下有什么奔头？种地挣不了多少钱，也没有什么工厂可以上班。

还是出去好……当时啊，我就对他们说，你们还是出去吧，你们是勤快的孩子，在

外边一定能混出个名堂来的……

“他们一定混得很好，对吧？小伙计，我觉得一定会的。有时我可真想去找他

们呢，但是我到他们那儿能干什么？我只会种地。总不能让这些地荒了，它们也想

让我去伺候它们啊，我总听见那些地在对我说：老伯温，快来开垦我们吧，快来给

我们浇水吧，快来我们这儿转转吧，我们离不了你……唉，只要我能干得动，我就

会去满足它们，它们是我的朋友、恩人，它们给我吃的，我就要报答……

“小伙计，我可真想念儿子们哪，如果他们在这里，他们会陪我喝两盅，说说

庄稼的事，或许也会说说找媳妇的事，我会给他们提些建议，保证他们能找到这一

片最好的姑娘……不过……好在有这些地，还有你，我的小伙计，有你陪着我喝酒，

陪着我说话，我就很满足，还有什么要求呢？简直太过分啦……”

稻草人从来没见过伯温的两个儿子。

……今年夏天，麦子长得格外好，粒粒饱满，压弯了麦秆，田地里金光灿烂。

伯温多皱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可是，这真不是个好季节。将要收割的前几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一连下了五

天。稻草人被伯温收进家里。他总看见伯温蹲在门口，望着大雨叹气。也不知道怎

么安慰他。

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伯温收割了麦子，又给麦子脱粒。那些麦粒有些潮湿霉变

了，伯温把它们晾在平场上，稻草人也被扎在这儿看场子。

“老天爷，再让太阳大一点吧，”伯温站在太阳底下，他脸膛漆黑，似乎永远

不怕烈日炎炎，“好好给我的麦子消消毒吧，老天爷，让我多保住一点夏粮的收成

吧……”

18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但是，雪上加霜……

从傍晚起稻草人就感到闷热中有丝丝冷意，天边昏暗中云雾动荡，其中一些暗

红的闪光明明灭灭的，好似炉膛里没有熄灭的灰烬。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色。

夜里，先是一阵凉风吹过，接着一阵闷雷响过，暴雨下来了，好像天上有座大

水库猛地开了水闸一样。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黎明时，村庄上游的一座水库决堤了，洪水以极快的速

度席卷大地。

“快醒来！块跑、快跑！洪水来了……”稻草人是第一个看到洪水来临的—

如一道滚动咆哮、急速推进的高墙，泰山压顶般呼啸而来。

可惜没人能听到稻草人的喊叫。

他刚刚喊了几声，就被洪水劈头盖脸地击中了。他被拔了起来，又高高抛去，

落进洪水里，他已晕头转向。好在稻草人是能漂浮起来的，于是他身不由己地顺水

漂流。水势汹涌，一会儿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一会向下落去，一会儿在漩涡里打

转，一会儿又飞了起来……

不知漂了多长时间—感觉天亮了，又暗了，然后又亮了，反反复复好几次。

开头雨还继续下着，后来似乎停了……

稻草人醒来时，头顶有一轮下弦月。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感到浑身酸疼，

却被什么东西抱着。

借着月光，他看到，那搂着他的人正是他的主人伯温。伯温似乎睡着了，身体

却蜷曲着，还在微微发抖。他赤身裸体，可能是洪水到来时正在睡觉，或衣物都被

洪水卷走了。

或许是伯温在水里看到了稻草人，捞起他爬到了这片高地上，高地四周全是低

沉而又急速的水流声，风和水冲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呜咽。

太冷了。伯温躺的地方是一个残垣断壁的角落，可仍然在打着哆嗦。或许他已

经冻得神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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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我们还要见面呢，儿子……你们会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吗？儿

子……你们都很好吗？我很好……是的……我很好，你们的父亲一切……一切都很

好……”

老农伯温，在昏迷中发出喃喃的呓语。

稻草人觉得他能够做一件事。他想了一会，挣脱了伯温粗糙的大手。

“火……”他喃喃自语。他的心口热了起来，全身都热了起来—三个夏天在

田野里吸收的所有阳光，这一刻都在他的身体深处涌动呐喊。

然后他身上就冒出火苗，燃烧了起来。

“你创造了我。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伯温……”稻草人对伯温说。

慢慢地，那团火整整着了一夜。伯温暖和了起来，苏醒了。然后他上了一条搜

救的船只。

后来，秋天，伯温又扎了一只稻草人，几乎跟以前的那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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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熊先生的小岛

人们只知道熊先生到海上做生意，却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

熊先生总是来到海边的各个渔村里。到了晚上，他四下转着。过几天，他就会

离开，身上什么也不带。人们不知道他是干吗的。有人问他，他就笑笑，并不回答。

这么转了很多天，熊先生会开着他的汽艇出海。

他的汽艇上除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什么都没有。有人曾偷偷上去看，回来

后发誓说，除了那个空空荡荡的玻璃箱子，连只蚂蚁都没有。

熊先生驾船驶出很远很远，两天后才能到达最近的一个小岛。然后他会赶往下

一个小岛……他会一连到达五六个这样的小岛。小岛上，一律非常荒芜，除了沙滩、

椰子树、荆棘丛、悬崖峭壁，就是海风和它所带来的一股股腥味。

回来的时候，熊先生显得很疲惫，强壮的身体似乎仍在受着海风海浪的冲击而

东倒西歪的。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里边偶尔发出“叮里咣啷”的声音，听上去

像是钱币。

就这样熊先生忙忙碌碌的，并养活着熊太太和三个儿子。他从不告诉任何人他

的生意是什么。

到了熊先生年老的时候，有一天，他找到了海豹先生—他的忘年交，没事的

时候他们总在一起喝两杯，聊聊家庭中的事情。

“海豹先生，”熊先生说，“我老了，恐怕不久于世。之所以找到您，是因为

我的三个儿子都外出工作了，我觉得您最合适。”

“亲爱的熊先生，”海豹先生说，“我的朋友，有事您尽管吩咐。”

21

卖星星的人

“我在每个渔村寻找渔民的亡灵，然后把他们带到那些海岛上与另一些亡灵相

聚，那些人都是在海难中死去的，后来他们的魂灵聚集在几个荒岛上……我让他们

亲人相聚，然后返航时再把那些愿意回来的捎带上。为了防止海风把这些亡灵吹走，

我驾船时把他们装在玻璃箱子里，好在他们能挤在一起、占用的空间不大。这就是

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当然他们会捞一些遇难船只上的钱币给我，作为报酬。报

酬不多，因为他们所能捞到的也有限，但我觉得这件事很有趣，而且和他们来往我

也很快乐……我亲爱的朋友，您愿意接替我的工作吗？当然，我尊重您的意愿。”

“没人再继承您的工作了吗？”

“没有了，人们都太爱钱了，这种事没人愿意干的。”

“好吧，谁叫我是您的朋友呢，我答应您。”海豹先生和熊先生郑重地碰了碰

杯子。

于是，在熊先生离世后，海豹先生把熊先生的汽艇修了一番，重新刷上白蓝相

间的油漆，开始驾着它出海。有时候，在船上的玻璃箱子里，就有一个魂灵，那是

熊先生，他是赶去和他的那些老朋友们聚会呢。

22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鹅蛋

鹅先生坐在二楼的窗前，窗子上半拉着长长的窗帘。鹅先生习惯于每天傍晚坐

在窗前的小茶几边喝一杯大麦茶。

从窗子的一角，鹅先生向外窥看：只见黄鼠狼先生正吃力地爬到楼前的一棵树

上，又爬到一根伸进院内的树枝上，颤颤巍巍的……

黄鼠狼先生从那儿试了几下，“扑通”一声跳到院内的地面上，似乎压制着摔

疼的叫声，翻滚了几下，然后一瘸一拐地溜进了储存室。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用一

只小口袋背着什么东西出来，来到院门口悄悄打开大门跑走了……

唉，真不容易。看着黄鼠狼先生渐渐消失在暮色里的老迈身影，鹅先生叹了口

气。黄鼠狼先生是越来越爬不动树了。

两个月前，鹅先生偶然发现了这种事。每到周末，黄鼠狼先生必定光临。他并

没有采取什么防范措施，例如把储藏室锁起来，而是把两个可以孵化出小鹅的蛋收

藏起来后，听之任之。鹅太太有点生气，可又无可奈何，毕竟家里的掌柜是鹅先生。

鹅先生做了两架梯子，一架搭在墙外、一架搭在墙内。

哈，从此之后，每天傍晚，他都能看着黄鼠狼先生不用再爬树，而是借助梯子

爬进来。他偷的不多，每次只有一个鹅蛋。他溜走时甚至不再走大门，而是继续使

用梯子。他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这样又过了四个多月，天气渐冷，已是深秋。有一个周末，鹅先生在储藏室里

特意放了一件棉衣和一双棉鞋，然后他满意地看到，进来时披着一件破破烂烂单衫

的黄鼠狼先生，把棉衣棉鞋也拿走了。

23

卖星星的人

鹅先生喝着大麦茶，感到分外暖和。

黄鼠狼先生又来了一次，然后接连三周，都没有再出现。他最后一次来时，身

影更佝偻了，背着那个布袋爬梯子都没爬上去，只好又从大门溜出去……想到这，

鹅先生担忧起来。黄鼠狼先生不再出现，他的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就像……嗯，

少了大麦茶一样。每次从窗后看到黄鼠狼先生，鹅先生的大麦茶就格外有味儿，现

在却很奇怪，茶还是原来的茶，却觉得干涩寡淡。

又一个周末，鹅先生喝着那无味的大麦茶，一直等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在原

野上完全消失，也没能等到黄鼠狼先生。正在惆怅和不安，忽听大门被人叩响，鹅

太太领进一个小黄鼠狼先生，后者显得彬彬有礼。

“尊敬的鹅先生，晚生奉父亲之命，请您去寒舍一趟。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

很抱歉他本人来不了啦。哦，您一定知道家父是谁……不好意思，每个周末，他都

要到贵处，悄悄带走一点东西……家父的邀请出于诚心，请您一定拨冗前去。”小

黄鼠狼先生说。

鹅太太嚷道：“千万不能去……一个偷盗成性的家伙，会安什么好心……”

鹅先生赶忙摆摆手制止了她。

“大婶也可以一块去，”小黄鼠狼先生说，“我们竭诚欢迎。”

鹅先生决定去一趟。他到储藏室，挑了五个大鹅蛋用布袋装起来带着。鹅太太

气得脸蛋通红、直跺脚，可又担心鹅先生，只好和他同行。

随着小黄鼠狼，穿过了被凄清的半月照亮的原野小路，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一

幢城堡似的建筑面前。立即有黄鼠狼仆人给他们开了那镶着繁复黄铜花纹的大门。

鹅太太和鹅先生都很吃惊。这座大房子里，摆满了各种豪华用品，仅那金灿灿

的硕大吊灯，地上描绘着漂亮图案的华丽瓷砖，就是鹅先生夫妇从来没有见过的。

许多门把手、餐饮器皿和画框，似乎也是金子或银子做的。

在一间卧室里，他们见到了黄鼠狼先生。他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他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握住鹅先生的手，握得很紧：

24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谢谢您，鹅先生。我们虽然总是打交道，却素未谋面。可是临终，我想见您

一眼……就让我说说这件事—我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有一次我看到您在喝茶，

就跳进您家里偷走一只鹅蛋，在您眼皮底下，我猜您会出来制止，起码会斥责我一

顿。可您没有，让我从您眼皮底下溜走了。不知怎么，我竟喜欢上了这种事，每到

周末，我就坐立不安，好像不去您家一趟、在您的面前偷只鹅蛋，生活里就缺少了……

缺少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唉，我贪婪地享受着您的每一次无声的大度、纵容、款待

和怜惜，就像畅饮美酒、吸食毒品，不能自拔。从您家回来，我变得很开心、很愉

快，这能让我一周内都沉浸在某种幸福之中。如果没有这样的游戏，我的多病之身，

活不了这么长时间。谢谢您。也谢谢您和夫人能不辞辛苦光临这里，请满足一个不

久于人世者最后一个心愿：接受我百倍千倍于那些鹅蛋价值的报答。不、不，那些

比金子还要贵重的鹅蛋，我永远也报答不了……”

“谢谢您的好意，黄鼠狼先生，我不能接受您的馈赠；因为您每天傍晚来我家

来偷—不—来拿那鹅蛋，我是看在眼里的，我觉得您给我带来了乐趣。既然我

看见了，又没有制止，那么就不算偷，何况后来我知道你身体越来越不好，就算我

送您的得了……”

听了鹅先生的话，黄鼠狼的眼角滚出一颗大大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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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嘉嘉的舞鞋

有个叫嘉嘉的小女孩，六岁了，非常聪明可爱。

有一天她在森林里迷路了，她并不害怕，而是一边东瞅西看、一边往前走，路

边的百合、鼠尾草和一些蕨类植物都让她好奇。

后来她在森林深处看到一座小屋，这个小小不速之客就走了进去。

小屋里住着一个巫婆。她用糖果对嘉嘉表示欢迎，她说她非常寂寞，有个小孩

来到此处真是太好了。

巫婆小屋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一颗永远悬浮在空中的松果；

一块乌云似的黑手帕，巫婆用魔棒一点，黑布下面就下起了雨来；

一个储存声音的透明玻璃罐子，摇一摇，里边就会传出各种声音—“这是一

条睡在岩石上的赤尾蛇梦呓的声音”“这是毛毛虫的毛毛滑过草地的声音”“这是

婴儿的笑声，你小时候就是这么笑的吧”……甚至还有一条胡狼的亡魂呼唤同伴的

声音—听上去可挺瘆人的……

一只亮起来可以把一切都催眠的灯盏，连石头都能被催眠，因为那只罐子里有

石头打呼噜的声音；

一条可以根据你的心思变幻出各种形象的火苗—当嘉嘉靠近它时，火苗迅速

化作一些闪烁的橘红色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像，那正是嘉嘉的妈妈……

它们真的让嘉嘉入了迷。

后来，巫婆还请嘉嘉品尝了她做的芋头糕，说实在的滋味可不怎么样。不过嘉

26

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嘉还是表示了感谢。

天色不早了。巫婆对嘉嘉说：

“谢谢你小姑娘，陪我这老婆子一下午，见到你这样活泼娇嫩的小孩我打心眼

里欢喜。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只要你提出来。”

“哦……”嘉嘉想了想，“我喜欢跳舞，妈妈也给我报了舞蹈班，不过我觉得

学起来很困难……”

“这样啊，那好，我送你一个礼物吧，这正是你所需要的。”

巫婆送给嘉嘉一双鞋子—那是一双花花的、好看的舞鞋，嘉嘉穿上试了试，

正合脚。

那团火苗为嘉嘉领路，就像一只灯笼一样，引她走出了森林，然后那火苗就晃

晃悠悠地、跟喝醉酒的乌鸦一样飘走了。

嘉嘉在舞蹈班上穿上了巫婆送给她的礼物。呵，这可不是一般的礼物，只要把

它穿在脚上，无论学什么舞步，它都能自动地跳起来，不用嘉嘉费任何力气。

嘉嘉穿着这双舞鞋，舞姿太漂亮了，简直比经验丰富的老师跳得还好，不，比

那些大名鼎鼎的舞蹈家也毫不逊色。每当她跳舞时，人们都围着她，吃惊而愉快地

欣赏着，不时发出赞叹。

这双鞋就像一个超级棒的老师，纠正嘉嘉的错误，引导她的动作越来越跟上自

己，越来越流畅和自然。

她还上了电视呢。电视主持人对她的介绍是：“天才舞蹈小明星”。

有一天，嘉嘉的爸爸在家里抽烟，不小心把被子点燃了，引起一场小小火灾。

虽然火很快扑灭了，家里却烟雾弥漫。

嘉嘉抱着她的小舞鞋，忽然听到舞鞋“咳、咳”地咳嗽了几声，嘉嘉一把没抱

住，它就像只动物似的跳到了地下。

舞鞋在地下打了个滚，变成了一只花狸猫。这只狸猫边咳嗽边说：

“天杀的老巫婆，不过偷了她一块牛皮糖，就把我变成舞鞋大半年，实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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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话啊，咳、咳……”

狸猫敏捷地跳出窗子消失了。原来是烟雾把它熏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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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糖果店

有一天，小虫虫走进一家糖果店。那家糖果店位于街道深处的一角，几乎没有

人注意，只是在木门上用大头钉钉着一个写有“糖果店”字样的标签。

糖果店里没有灯，光线不是很亮。可以看到那些玻璃柜台里摆着不少糖果，有

零散的，也有装在纸盒或铁皮盒子里的。糖果店里弥漫着一股糖果特有的好闻的味

道，可是看不到店员。

“有人吗？”小虫虫小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又提高嗓音重复了两遍：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小虫虫是不愿从敞开的玻璃柜台里偷偷拿走糖果的。这时，

他看到屋子的一角，开有一个小门，小门里是一条走廊，廊道上倒是亮着灯，不过

也不太明亮。

走廊两侧，有不少镶嵌在墙壁里的玻璃橱窗，里边放着各种糖果，它们都飘着

那种让人迷恋的味道。

于是小虫虫沿着走廊小心地走着。走廊足足有两个房间的长度那么长，走到尽

头，有一扇嵌着五颜六色玻璃的小门。虫虫推开小门，却吃了一惊，原来门后有一

个长满灰色毛发的动物在打量着他—

那是老鼠先生。它有着一嘴稀疏的胡子和一双明亮却胆怯的眼睛。

“哦，”老鼠先生显得有些尴尬，“欢迎来到鄙人的店里。”

“这个糖果店原来是你开的？”小虫虫问道，“我打算买几颗水果糖，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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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星星的人

那种带柠檬味道和薄荷味道的棒棒糖。”

“哦、哦，什么都有，什么都有，”老鼠先生说，“你尽管拿吧。”

小虫虫从兜里掏出他仅有的两元钱—按照行情，这能买四颗他喜欢的糖。老

鼠先生却摆摆手：

“不要钱、我这儿是不需要付钱的，您尽管拿去吧。”

“为什么？难道买东西不用付钱吗？”

老鼠先生看了会儿小虫虫，说：

“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得到这些糖果都不付钱—在一些人的家里，存

了太多糖果，他们吃不掉宁可坏掉。这多可惜……于是我就发挥我的专长，嗯，坦

白地说我把它们成袋成袋地运出来，摆放到这儿。我又不适合站在门面上接待顾客，

于是我把它们放在外边请小朋友们自取，反正我也没有花费什么成本，我倒很乐意

小朋友们把它们取走呢。”

老鼠先生又说：

“也有小朋友像你这样找到我，这让我挺惭愧的……有小朋友愿意付费给我，

我绝对不接受。不过我只也接受少许东西，比如一粒花生米，还有，如果没有带花

生米的话……”

“那你需要什么呢？”

“一个微笑，”老鼠先生说，它咧了咧嘴，那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吗？

……从老鼠先生的糖果店出来，小虫虫拿了一盒他喜欢的带柠檬味的棒棒糖。

他想：送给老鼠先生的微笑，是什么样子？

糖果店橱窗的玻璃上，映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和模糊的小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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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和奇幻故事集

老河马的保险箱

河马和小河马，住在河湾岸上的家里，过着平淡却充实的生活。

小河马过得很快乐，几乎没有一天是忧伤的。只有一件事情让他很纳闷：爸爸

有一只保险箱，放在阁楼不起眼的一角。这是有一次他偷偷爬上阁楼时发现的。那

只保险箱不知是什么金属材料做的，很结实，没钥匙根本打不开。

小河马恳求爸爸给他打开箱子。说不定里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小河马求了好多次，河马爸爸一次也没有答应他，甚至把阁楼的小门也锁了起

来，不让小河马进入，但是他本人却不定时地走进去。

他从来不对小河马解释这是为什么。

他们在一起很快乐。父亲看上去从不忧伤。当然，阁楼上保险箱的事让小河马

有点不高兴，不过，时间长了他就忘记了，他感受到的只有父亲的笑脸，温暖的臂

膀，宽厚的胸脯，有力却温存的手掌。

父子俩在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