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中中日同形词义难度成因的实证研究

日语中中日同形词义难度成因的实证研究

在日语词汇中，有许多词的形状与汉语相似，被称为“中日同形词”。依照中日两国语言在词义及使用上的对比结果,该类词大致可分为三类:一、在词义和用法上相同或者极为相近的“同形同义词”,如日语的「数学」与汉语的“数学”、「去年」与“去年”;二、存在相同的词义与用法,同时日语或汉语又具有独特的词义或用法的“同形近义词”,如日语的「反対」与汉语的“反对”、「意見」与“意见”;三、词义和用法完全不同的“同形异义词”,如日语的「汽車」与汉语的“汽车”、「新聞」与“新闻”。对于以汉语为母语的日语学习者来说,中日同形词是一类特殊的词类,因为相同的词形会使学习者在习得过程中更容易受到母语词义及用法的影响。所以,该类词一直受到中日两国学者们的广泛关注。然而现有研究多从对比语言学的视角出发,认为通过对母语与目标语词义的对比,就能预测和描述学习者习得的难易度:同形同义词由于母语词义的正迁移使得习得较为容易;同形异义词因为母语词义的负迁移使得习得较为困难。但是,中日同形近义词却无法如此简单地进行推理,是情况最为复杂的一类词。首先,该类词往往是多义词,既存在母语与目标语相同的词义与用法,同时又存在母语与目标语不同的词义与用法,无法直观地预测到其难易度。其次,加藤(2005)发现无论是汉语母语者还是英语母语者习得该类词的难度都很大,暗示了母语以外其他因素的影响。另外,随着词汇习得理论的不断发展,对于词汇习得难易度的调查已经不能仅仅局限于对两种语言进行纯语言的、单一的对比,需要采用更为严谨、科学的实证研究方法对学习者进行观察。因此,本文在现有中日同形近义词研究的基础上,参考了词汇习得理论中关于词汇习得难易度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假设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差异类型、母语与目标语词性差异以及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差异这三个词汇因素影响中国日语学习者习得中日同形近义词,并通过统计分析中国日语专业学生产出测试的结果对该假设进行了验证。1研究背景1.1教学对象的差异对词汇习得难易度的影响日本文化厅(1978)、三浦(1984)等研究从对比语言学的角度出发将中日同形近义词分为了三类(图1)。一、汉语与日语具有共有义项的同时,日语还存在独有义项的词(以下简称O1)。如「:処分」与“处分”;二、汉语日语具有共有义项的同时,汉语还存在独有义项的词(以下简称O2)。如「:簡単」与“简单”;三、汉语日语具有共有义项的同时,日语与汉语各具有独自义项的词(以下简称O3)。如「:問題」与“问题”。这一分类被广泛用于后续研究中。其中,陈毓敏(2003)、加藤(2005)等实证研究对其难易度进行了探讨,但是却未能发现这一分类对于学习者习得难易度造成的影响。陈毓敏(2003)发放纸质问卷,要求受试者选出最符合日语目标词的中文解释,结果发现O1、O2、O3的正确率在统计学上没有明显差异。加藤(2005)要求受试者判断句子中划线的汉字词的使用是否正确,通过该方式比较了中日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以及非同形词四类汉语词的难易度。在涉及同形近义词时,他只将O1、O2的独有义项列入观察范围,结果发现O1、O2的正确率都不高,没能比较出O1、O2之间的难易度差异。这一结果与Laufer(1991)提出的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对应关系影响词汇习得难易度的观点相矛盾。该研究认为,按照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对应的关系,单词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集中(convergence)”,也就是说L2的1个单词集中了L1的多个单词的词义,等同于本研究中的O1;一类是“分散(divergence)”,表示L2中的多个词义对应L1的1个单词的词义,等同于O2;另一类则是L2和L1共享部分词义,但各自具有独特词义的词,等同于O3。这三类词的难易度是不同的。“集中”现象可能会引发学习者的听、读困难,因为他们需要判断听、读材料中的目标词所指的是母语中的哪个意思;而“分散”会对学习者的产出造成困难,因为学习者需要缩小他的母语的范围。可见,陈毓敏(2003)与加藤(2005)未测出O1、O2、O3难易度差异的原因之一在于其采用的测试手段没有区分测试内容是关于词汇理解的还是产出的。另外,陈毓敏(2003)并没有提到其实验中测试的是中日同形近义词的共有义项还是独有义项。而加藤(2005)仅仅测试了独有义项,人为地加大了测试的难度。这些实验设计上的缺陷使我们难以正确掌握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差异类型所带来的影响。因此,在本研究中有必要采用更为严谨的实验方法验证Laufer(1991)的观点是否适用于中国学生习得中日同形近义词。1.2同形词义的词类差异潘钧(1995)认为对于中日同形词的考察不应局限在词义的对比上,需要加强语法对语义影响作用的研究。曲维(1995)、范淑玲(1995)、柳纳新(1997)等研究指出了中日同形词在词性上存在的差异。候仁峰(1998:28)在观察学习者的误用时,特别列举了汉日词性差异引发的错误。但是,大多数研究仍缺乏对词性差异的重视,现有的对比研究往往只关注了中日同形词词义相同情况下的词性差异,并未注意到词义与词性同时存在差异的情况。实证研究在实验设计时也存在同样问题。陈毓敏(2002)通过实验探讨了中日同形同义词的词性差异类型对习得造成的影响。该研究要求43名中国学习者判断测试句是否自然。结果发现,不同的词性差异类型,学习者判断的正确率不同。但是该研究实验用词中的「緊張」「、関心」等并非中日同形同义词,而是在词义上也存在差异的中日同形近义词。另外,加藤(2005)实验中所采用的8个中日同形近义词中有4个词(「反対」、「程度」「、差別」「、関心」)都是词性都存在差异的中日同形近义词,但是他却未对此加以区分和讨论。这样一来,我们无法得知难度究竟是源于词义差异还是词性差异。Nation(1990、2001)从词汇知识的构成要素出发,将词汇分为形式、意义和使用三个方面,强调了词汇语法功能知识的重要性。张麟声(2009:63)指出,中日同形近义词应该分为“典型的同形近义词”和“词性存在差异的同形近义词”两类,但因为缺乏对后者的充分研究,现在只能提及其存在的可能性。因此,虽然中日两国语言间的词性差异不容忽视,但它对中国日语学习者习得中日同形近义词的影响尚未得到证实。1.3词汇学习认知Laufer(1997)指出,与学习者母语无关的词汇特征也是影响词汇习得难易度的因素之一。这一特征包括该词在目标语中的使用频率、学习者的熟悉程度以及音声、构词法、词性等词汇的内在特征。Ellis(2002)从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出发,认为学习语言与学习其他认知技能相同的,人们在处理、加工不同层次的语言现象时,依赖语言分布的频率知识,强调了词汇出现频率对于习得的作用。天野、近藤(1999)对40名日语母语受试者的单词熟悉度进行了调查,发现了母语者的单词熟悉度越高,认知所需要的时间越短,说明习得的情况越好。这些研究均支持了与母语无关的词汇特征影响习得难易度的观点。但是,由于中日同形近义词的概念本身来源于两种语言间的词义对比,所以目前研究的焦点往往聚集在母语与目标语的差异上。词汇本身难易度这一影响词汇习得的普遍因素如何对汉语母语者习得中日同形近义词这类特殊词汇发挥作用尚不明确。2学习方法2.1产出中日同形由语和目标语不同基本概念间的差异对产出结果的影响基于区分理解和产出过程的必要性以及目前学习者中日同形近义词的习得困难多表现在产出方面这两个原因,本文将主要观察学习者中日同形近义词的产出。研究问题及假设具体如下。问题一:在产出中日同形近义词时,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差异类型是否影响产出结果?如果是,结果如何?假设:母语与目标语词义差异类型影响产出结果。O1的难度小于O2、O3。问题二:在产出中日同形近义词时,母语与目标语的词性差异是否影响产出结果?如果是,结果如何?假设:母语与目标语的词性差异类型影响产出结果。词性相同的词的难度小于词性不同的词的难度。问题三:在产出中日同形近义词时,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因素是否影响产出结果?如果是,结果如何?假设: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因素影响产出结果。属于初级词汇的中日同形近义词的难度小于中高级词汇。2.2试验设计和研究步骤2.2.1目标语词汇的难易度为了观察与统计操作的方便,本文将学习者产出测试的得分等同于产出难易度,得分高则难度低,得分低则难度高。而目标语词汇本身难易度则依据《国际日语能力测试出题基准(改订版)》(2007)的四个等级来判断。难度较高的1、2级词汇被认定为中高级词汇、难度较低的3、4级词汇被认定为初级词汇。2.2.2实验语用的确定本研究依照变量要求从上野、鲁晓琨(1995)中筛选了测试用词,然后通过对比汉语与日语词典的词义项记载以及向日语母语者核实的方式最终确定了20个实验用词(表1)。测试问卷采用了日汉对译的方式分别依据以上20个单词共计27个共有义项和32个独有义项设计了59组题目。要求受试者经过充分思考后,在汉语提示句对应的日语译句空白处填上最能表达汉语意思的词。示例:一个月花1000块钱是很普通的事。月に千元ぐらいを使うのは__のことだ。2.2.3国际日能力国际能力受试者为随机抽取的某大学日语系专业学生共35人,其中二年级学生16人,至测试为止已学习日语1个半学年(每学年约为18学周,每周日语专业课约14学时至18学时),四年级学生19人,至测试为止共学习日语3个半学年。受试者均具备国际日语能力测试2级或同等以上水平。测试以笔者与受试者一对一的方式进行。没有时间限制。受试者完成试卷的平均时间为52分钟。2.2.4汉字书写错误词汇产出评分标准为:1、无作答及错误答案为0分;2、可以表达汉语意思,但不是最确切答案的得1分;3、最恰当的答案得2分。汉字书写错误不计。完全错误和完全正确的情况由笔者一人评分,其他情况在两名日语母语者的协助下完成。3研究结果3.1母语和目标语之间的差异类型的影响3.1.1目标语和政策量表o1通过统计35名学习者O1、O2、O3三类词的产出结果发现:O1的平均得分最高,为1.36;其次为O3,平均得分为1.15;O2最低,平均得分为1.10。单因素方差分析(One-WayANOVA)结果为F(2,33)=34.64,p<.01,母语与目标语差异的主要效果得到了验证。经过多重比较,O1的平均分明显高于O2和O3。由此,产出测试中O1的难易度明显低于O2、O3的假设得到了验证。3.1.2同形近义词的相关词汇语言的产出是习得循环过程中的最后一步。因此产出难易度与习得难易度的关系十分紧密。陈毓敏(2003)与加藤(2005)没能对中国学习者习得O1、O2、O3三者的难易度差异做出判断,陈毓敏(2009:108)由此认为这一分类并不适合中国日语学习者的汉语词习得研究,需要采用新的分类标准。但是本研究发现,学习者产出O1的状况明显好于O2和O3。说明母语与目标语的词义对应关系影响中国日语学习者中日同形近义词习得的难易度,同时也验证了Laufer(1991)提出的“母语具有独有义项的分散类型在产出时难度较高”的观点。但是,学习者产出汉语具有独有义项的中日同形近义词难度较大的原因既有可能是Laufer所说的“学习者难以缩小母语的范围”,也有可能是学习者虽然意识到了汉语与日语存在差异,但却不知如何用日语正确表达汉语独有义项的情况。例如,35名受试者在完成“我最近要去趟北京”的日语对译句时,有21名(60%)受试者使用了「最近」一词。在给予充分时间思考的情况下,学习者并没有产出中日同形词以外的其他答案,说明他们可能并未注意到该词日语与汉语的差异。但同时,也有5名(14.3%)受试者回答了「近頃」和「この頃」,有1名(2.9%)受试者回答了「すぐ」和「この間」,回避了「最近」一词。可以推测,他们可能已经意识到在该句中产出「最近」一词并不恰当,但由于尚未习得如何用日语表达“说话后不久的日子”这一概念(如「近いうち」「、そのうち」「、まもなく」等词)而填入了其他错误答案。笔者认为这是两种不同的阶段。这一结果提示我们需要在后续研究中对学习者因素(如学习者的词汇量、心理状态、产出策略等)做进一步地考察。3.2母语与目标语言语法之间的差异3.2.1t检验词性相同的中日同形近义词的平均值为1.26,而词性不同的词为1.16。T检验结果表明该差异在统计上具有显著意义[t(35)=7.43,p<.01](表3)。词性异同因素影响中日同形近义词产出难易度的假设也得到了验证。3.2.2参数相关性差异词性作为词的使用知识之一,与词义的产出具有相当大的关系,也是考察学习者词汇知识是否完整的标准之一。本实验的统计结果明确了母语与目标语在语法功能上的差异会影响词义产出的难度,从而支持了张麟声(2009)提出的母语与目标语词性差异这一维度对划分中日同形近义词的必要性。当然,本研究所指的词性差异造成的困难是一种整体的趋势,并非所有母语与目标语词性不同都会引发学习者的产出困难。例如「習慣」一词。曲维(1995:37)曾指出:“中国学习者常常把日语的「習慣」当成动词使用,造出「……に習慣した」之类的句子,进入高年级,这种因母语影响而产生的误用才会逐渐减少”。在本实验中,虽然没有对学习者的日语水平进行分别讨论,但是35名受试者(包括16名二年级学习者)的平均得分为1.93,标准差为0.27。其中汉语作为动词的独有义项用法(测试句为“妈妈已经习惯了退休后的生活”)的平均得分为1.89,标准差为0.47,说明该词词性差异的影响没有预想的那么大。这可能与词性差异的对应类型有关,也可能与该词性用法的频率以及学习者熟悉度有关。词性的具体作用还需要在今后的研究中细致观察。3.3目标语本身的困难因素的影响3.3.1计算：2.10属于初级词汇的中日同形近义词平均值为1.32,中高级词汇的平均值为1.10。经过T检验表明,该差异在统计学上具有显著意义[t(35)=13.42,p<.01](表4)。因此,目标语本身的难易度影响中日同形近义词产出难易度的假设也得到了验证。3.3.2结果与结果分析一直以来,关于中日同形词的研究都是围绕母语与目标语的差异展开的,认为母语与目标语的对应关系可以解释学习者习得的难易程度。因此,无论是陈毓敏(2003)、加藤(2005)为代表的二语习得研究,还是小森(2010)为代表的认知模式研究,在实验设计时都忽略了词汇本身难易度所带来的影响。本研究验证了Laufer(1991)提出的目标语本身难易度特征的影响作用,提示了我们在判断中日同形近义词的难易度时,不仅需要观察母语与目标语的差异,还需要讨论词汇本身难易度的不同。为了进一步观察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因素对测试结果的影响,本研究对该因素与O1、O2、O3类型差异因素进行线性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无论是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因素[F(1,34)=90.76,p<.01]还是O1、O2、O3差异因素[F(2,33)=22.57,p<.01]的主要效果都达到统计学的显著意义,并且两者的交互作用也达到了显著意义[F(2,33)=6.13,p<.01](表5、图2)。这说明目标语本身难易度因素与母语目标语词义差异类型因素共同影响产出结果。在这一影响下,可以看出中高级词汇O2、O3的难度最大。此外,属于初级词汇的O2的难度也较高,且高于中高级词汇的O1。出现这一结果可以推测是因为学习者很容易受到汉语独有义项的负面干扰。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