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伦理剧与中国文化

家庭伦理剧与中国文化

随着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复杂的社会矛盾影响了复杂的情感，而清晰、反映了社会生活和微妙的情感的电视剧必须以丰富多彩的色彩加以关注和表现。这就是家庭伦理片。由于家庭伦理剧以当代家庭生活为背景,在纷纭多变的社会生活中表现亲情、友情、爱情,以及由此衍生的婚姻、情爱中的矛盾冲突,所以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家庭伦理剧所表现的婚姻、情爱过程中的思想道德和价值取向,从一定程度上反映、揭示和回答了伦理道德层面的许多敏感问题,热情歌颂了人性中的美好,对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起到了积极作用,剧中深蕴的文化内涵也显得熠熠生辉。这不仅是一种现实,更是人们的期盼。电视剧是艺术作品,属于文化的范畴。电视剧所蕴涵的思想道德和文化理念,既有对传统文化的张扬,又有对现代文化的展示,也有对外来文化的吸纳和融合。电视剧的教育、启迪、陶冶、审美、愉悦等功能和作用,常常发生在潜移默化之中,它犹如雨水,滋润万物,悄然无声。电视剧那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情感撞击力,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众多观众,因而它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就不能不引起关注。特别是当代家庭伦理剧,从文化层面细致入微地全方位表现了现代婚恋、情感生活中人们普遍关注的敏感问题,比如婚外情、第三者、多角恋、包二奶、精神出轨、未婚同居、无性婚姻、未婚先孕、离婚再婚等。每部剧都从多侧面反映出现代家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演绎着各种情感的纷繁,追寻和探求发生情感危机的社会、时代、文化等层面的种种根源,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正因如此,家庭伦理剧才会牵动观众的敏感神经,剧中所表现的情感撞击和矛盾冲突,跌宕起伏勾魂摄魄,人们关注事件的发展和结局,关注人物的情感波澜及命运的归宿。家庭伦理剧反映社会生活层面之广,触及灵魂和情感之深,承载道德和伦理之重,影响意识和精神之大,是其他题材的影视剧所无法比拟的。人们对这类题材的电视剧产生期待和关注心理也是自然的。中国家庭伦理剧呈现出雨后春笋般的创作态势,其中许多作品播出后产生强烈反响。《靠近你,温暖我》、《结婚十年》、《错爱》、《接触》、《爱了,散了》、《新结婚时代》、《走过幸福》、《离婚再婚》等许多家庭伦理道德题材的电视剧,多领域、多视角地反映出当代社会生活中,围绕家庭、婚恋而展开的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和情感冲突,对家庭危机等普遍现象进行了社会以及文化层面的深层次开掘,热情弘扬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鞭笞了率性而为移情别恋甚至道德堕落等不良倾向。总体上说,这些作品的思想倾向和社会效果是好的,形成了较大的艺术感染力、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力。然而,也有同类题材的电视剧,播出以后在社会上产生一些负面反响,虽然作品所讲述的故事最终的结局符合当代正确的价值取向和道德标准,但故事情节和事件发展的过程中,作品过多地表现灵魂扭曲和离经叛道,过多地表现婚外情的必然性、普遍性、合理性,甚至渲染情爱高于一切,宣扬性欲望的多元化和性宣泄的随意性是人的本能,对婚外情、多角恋等婚恋观抱着理解、同情的态度,甚至玩味式地加以展示,这就容易在价值观、道德观上产生误导。或许一些编导者认为,时代变了,社会发展了,人们的思想观念进步了,许多曾被否定甚至唾弃的婚恋观,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普遍社会现象,而且成为一种时尚;电视剧应该反映这种社会现实,只有作品细腻地以原始状态反映现实生活,才能满足人类喜欢窥视隐秘的心理需求,才能在观赏中引起情感共振及性欲望的心理满足,作品才有广阔的市场。于是,电视剧创作领域便出现了一股滥情风、媚俗风。由此,中国家庭伦理剧的创作走向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为文艺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对素材的选择,是艺术家自主创作的基本权利,没有人对此怀疑或者要剥夺这种权利。然而,艺术家对创作题材的发掘和表现角度、表达方式,就不纯粹属于自己的事了,因为电视剧是以当代最具影响力的现代传媒播出给人看的,是以其所包含的思想道德观念去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为了避免在电视剧等文艺作品中传播有害信息甚至诲淫诲盗,世界各国对影视文艺作品的创作都有明确的甚至是严格的规定,我国也不例外。电视剧创作是表现光明,还是展示阴暗;是热衷挖掘和表现腐朽、堕落、畸形、邪恶的各种形态,还是弘扬人性中的纯洁、善良、美好、真诚,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是一种选择,选择阴暗可能把自己变得冷酷、邪恶;选择光明可能把自己变得善良、美好。选择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立场。电视剧的编导者假如选择展示道德堕落,会对观众特别是那些涉世不深缺乏是非判断能力的年青观众产生误导,他们会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情爱就是应该没有约束任意放纵的;假如选择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人性中的各种美好,必然会潜移默化地感染和影响观众的思想和道德观念,剧中的优秀典型会成为他们效仿的楷模。传统美德,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文化是民族的灵魂和血脉,是民族的精神记忆,是民族共有的认同感、归属感和凝聚力。传统文化从来是精华与糟粕并存,即使是优秀的传统文化,也需要适应时代的发展,不断改造和更新,注入新的内涵和活力。文化的创新包括对传统观念的继承和反思,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和拓展。创新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需要创新的思维和独特的表达方式。电视剧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应在文化内涵及其艺术表现形式和技巧上创新,这种创新体现在艺术而典型化地展现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扬弃伦理道德中的糟粕,鞭笞反常悖理的道德堕落,弘扬和传承民族之魂。许多电视剧作品,总体倾向是好的,故事的结局是圆满的。然而,在电视剧素材的选择、冲突的诱因、情节的发展和表现人物及其思想观念的过程中,确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这里笔者愿意和创作者进行探讨。比如:电视剧《今夜不设防》,从剧名就不难看出其“一夜情”的性诱惑和性暗示的创作意图。电视剧《爱了,散了》,表现的是兴安集团分公司总经理方凯因性无能而导致的家庭悲剧。方总的性变态和畸形心理在当代社会是没有典型意义的,是不可取的。不遗余力地挖掘和展示方总的阴暗、猥琐、变态、卑鄙,不应是电视剧的题材选择;而对乘虚而入的第三者给予更多的美化和同情似乎也是不可取的。电视剧《接触》表现了跳伞教练老张与舞蹈演员林白结婚十年以后发生了情感危机。林白与风度高雅、事业有成的熊志国相爱。该剧表现了林白情感出轨的合理性,对熊志国的美化也有误导倾向。电视剧《走过幸福》对第三者——摄影师果青与有夫之妇朱小北的恋情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和赞美。电视剧《新结婚时代》也有值得商讨的地方。该剧中的男主人公,某公司总经理刘凯瑞本是有家室的男人,他仪表端庄,老练沉稳,具有成功男人的魅力。某出版社的漂亮女编辑简佳从24岁开始不离不弃地被刘总包养6年,并希望刘总给自己一个承诺,离婚后和自己结婚。可是刘总无意背弃自己的家庭,多次表示自己不可能离婚。他除了不离婚,其他什么都可以满足简佳的要求。简佳在意识到自己永远得不到刘总的婚姻之后,愤然和刘总分手。刘总却在各方面痴痴地满足和帮助简佳“绝处逢生”、“化险为夷”。该剧把刘总描绘成为睿智,深沉,有情有义、有思想、有韬略的好男人。他真心地爱着简佳,陷入情感的迷乱不能自拔。他有痛苦,但面对自己的婚姻围城,他别无选择,只能采取包养情人的方式来解决情感和婚姻的矛盾。而简佳明知道刘总有家庭,却出于对刘总的倾慕和爱,忍受着精神的折磨、身体的摧残(两次堕胎)和周围舆论的嘲讽,执着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从电视剧对这两个人物的描绘过程,丝毫看不到对两个主人公在婚姻、家庭观上,违背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行为的否定。恰恰相反,该剧对刘总从外表到内心世界都进行了精心装饰。给观众的感觉是:刘总的为人很好,情感很真挚,经营公司是成功的,能力很强,是个高素质的经营人才。他在婚后又陷入情感纠葛是可以理解的,是符合人性的,似乎他和简佳最终没有如愿,是对人性的压抑,是对人的真实情感的亵渎。该剧设计了一个更为有趣的结局:简佳的好朋友顾小西的弟弟小航爱上了简佳,而且义无返顾。该剧不惜笔墨地渲染简佳的美好以及小航爱她的理由:简佳没有许多女性贪图虚荣和只爱金钱的那种俗气,她在和刘总分手后把刘总给的车和房子都退给了刘总;她对情感真挚专一,不是很随便的淫乱女人,她端庄秀丽,文静高雅,温柔贤惠,气度非凡;她忍受着爱情失落的痛苦,在事业上倾注情感,成为编辑部的副主任。而小航的爱是最神圣的,他冲破“世俗偏见”,怒斥“迂腐观念”,执意和简佳相爱。小航冒着父母、姐姐不能接受简佳的风险,勇敢地向他们宣布与简佳相爱。该剧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带有绝妙讽刺意味的情节:当小西与简佳发生冲突以后,小西的母亲“大义凛然”地批评小西说:“谁都有可能犯过错,不要揪着不放,改了就是好同志”;小西的父亲也附庸高雅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他们却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和曾经是“第三者”的简佳相爱。该剧所要表达的思想是:一、刘凯瑞是个事业成功的优秀男人,他的欲望和情感是正当的,他不是一个滥情的坏男人,他的情爱应该有个合理的解决;二、简佳是个与时代同步的时尚女人,她冲破了传统观念的束缚,执著追求属于自己的情感乐园,她敢爱敢恨,一切都合乎情理,符合人性;三、小西的爱人周建国是个传统观念的代表,他孝敬父母,热爱生活,对小西的爱真诚,但是他有着浓厚的小农意识和自私、虚荣的品格,过年时一定要带着城里长大的小西回到贫困的小山村,使小西两次受到折磨和伤害;四、小航是现代而时尚婚恋观的代表,他没有“世俗的偏见”,敢于向“迂腐”挑战,真诚的爱使他无所畏惧,义无返顾;五、小西的父母是个道貌岸然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对别人可以冠冕堂皇地虚伪说教,对自己的儿子和简佳相爱却疾言厉色坚决反对。从剧中对几个主要人物的生活和情感历程的描绘,人们不能不得出结论:时代变了,一切传统道德观念都应该抛弃;家庭伦理道德应该赋予新的内涵,婚恋和情爱应该以自己的感受来决定,不用考虑是否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不用顾及是否应该对已经存在的家庭负责;第三者是应该得到理解和尊重的,他(她)们都是冲破传统观念束缚,心灵美好且情感丰富、敢爱敢恨的勇士;传统观念只是用来约束和教育别人的,人性中的真诚和虚伪在利益和自我抉择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传统道德的束缚只能伤害自己和他人。这种分析或许有些武断,但观看了该剧,人们还能得出别的结论吗?家庭伦理剧绝对不应该回避现实生活中的矛盾,不应该脱离现实去拔高人们的思想境界,不应该浅薄、直白、表露、说教、图解式地表现某一种传统美德和价值观念;但是,更不应该把展示反常悖理、离经叛道,描写堕落和展示丑恶当作一种时尚,刺激感官诱人玩味,迎合某种不健康心理。至今为止,人们还没有看到不承载观念和文化的影视剧。家庭伦理剧承载着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教化功能。这不是对电视剧的苛求,包括美国影视剧在内的世界各国影视文化,都承载和传播着他们的思想价值观念和文化,韩国家庭伦理剧的民族文化色彩更为浓厚。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特别是加入WTO以来,世界各国的影视剧蜂拥而至,搭载着思想、意识、观念的文化商品不断涌入我国;近三十年出生的青年人基本是在外来文化与中国文化的碰撞、继承、吸纳、融合中成长起来的。中国传统文化有精粹,也有糟粕;外来文化同样有精粹和糟粕。各国文化事实上在交流和碰撞中实现融合与发展。我们并不反对文化的交流与融合,问题是将外来文化中的糟粕也拿来融合就不可取了。即使号称“自由世界”的美国,也绝对不会把宣扬滥情和淫乱的影视剧在大众媒体上大肆传播。退一步说,即使在西方可以传播的观念,也不能说完全可以在我国传播。西方弘扬的价值观、情爱观、婚恋观与我们是有区别的。我们不应该把西方默许或张扬的价值道德观念硬加在我们的电视剧中加以宣扬,这样做也不会得到绝大多数中国人的认可。家庭伦理道德领域如何确认对错,在色彩纷呈的现代生活中是颇费考量的。许多电视剧中的人物以及一些观众振振有辞理直气壮地说:“都什么时代了?已经是21世纪了,还拿着老教条来衡量现代婚恋的对错!”“虚伪的说教早已过时了,别装!”“性自由是人类走向文明,恪守贞操是陈腐愚昧!”没有人否认,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人和社会在走向文明。可是,前进不等于走进泥潭,发展不等于追逐荒唐,进步不等于羡慕堕落,文明不等于回归原始和本能。谁也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婚恋观上不负责任的朝三暮四是时代进步的象征,而对家庭负责对恋人负责是迂腐观念应该抛弃;随意破坏别人的家庭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而对爱情忠贞是失去自我没有胆识;滥情和淫乱是人类的进步,而恪守承诺矢志不移的专一爱情是陈腐。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有大量反映不健康心理和情爱、性爱观的作品充斥荧屏呢?答案只有一个:媚俗——经济利益的驱动。媚俗的影视文艺作品一经在现代传媒中播放,其所承载的思想价值观念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很多社会人群。特别是那些在中西文化交融和碰撞时期生长,缺少鉴别力和判断力的青年人,更容易以此做为思想、行为的蓝本去效仿;即使年龄较大的观众也会在悄然无声中被逐渐熏染。当代社会中的家庭婚姻问题日见增多,婚外情、多角恋、第三者、包二奶等现象逐渐被理解、被效仿,当然与中外文化的交流以及各种复杂社会因素的增多有着重要关联,但我们的确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种社会现象与某些电视剧的误导和不良影响无关。家庭伦理剧与中国文化有着水乳交融的密切关系。从一定意义上说,家庭伦理剧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中国传统文化中属于意识形态的真诚、果敢、纯洁、善良、贞操、中庸、和谐、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