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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论清的历史演变及其意蕴
孟子是一位在文学史上以“清”闻名的诗人。从李白开始,历代学者都欣赏他的“清”,概括了他的艺术品质。然而,人们对孟子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同样言“清”,不同的论者所赋予的内涵往往有极大的差异,这是由于“清”这个魏晋时期开始流行的诗学审美概念本身就具有多层面丰富复杂的意蕴而造成的。但当代文学史家常常不加区别地引述前人的评论,因而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对孟浩然诗歌“清”的意蕴的具体把握,在理解上造成一些错乱现象,本文拟就此加以澄清,全面、科学地阐释孟浩然诗歌的美学内涵。一林雄的山水诗对宏观表现的影响李白《赠孟浩然》诗云: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这首诗是最早以“清”来赞誉孟浩然的文字,赞誉他的为人而非其诗作。它将孟浩然描绘为一个敝屣功名、超然物外、纯任自然、带有浓厚道家色彩的隐士形象。李白所使用的“清芬”一词,应与魏晋玄学有关“清”的概念密切相关,例如高彪《清诫》“退修清以净,存吾玄中玄,澄心剪思虑,泰清不受尘”;王粲《七释》“恬淡清玄,浑沌淳朴”;郭象《庄子序》“绵邈清遐,去离尘埃而返冥极者也”等等,皆可参证。这些所谓“清净”、“清玄”、“清遐”等概念虽然仍有细微的差别,但它们共同的基本内涵无非两个方面:1)心无杂念,远离尘俗;2)恬淡素朴,一任自然。从二三两联的描述来看,李白所云“清芬”正包括了这两个方面的内涵。“清”后面着一“芬”字,明确地加入了褒扬的色彩。已有一些论者列举大量翔实的证据,指出孟浩然表面上虽接近隐士的形象,但他内心深处对政治仍充满热情,他的思想仍然是入世的,因此,李白所描述的孟浩然形象尽管颇为鲜明生动,然而实际上是他理想化了的孟浩然,表现的是李白心目中的道家思想人格,而并非真实的生活中的孟浩然。虽然如此,由于李白这首诗脍炙人口,它所描绘的孟浩然已成为古今无数读者关于孟浩然的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历代的文学批评家大多是相信“诗如其人”的法则的,因此李白这首诗也必然潜移默化地深深影响着人们对孟浩然诗歌的认识与评价。下面我们来看几则较有代表性的明清诗话中关于孟诗的评论:襄阳时得大篇,清空雅淡,逸趣翩翩。(胡应麟:《诗薮·内编》卷四)襄阳五言律、绝句,清空自在,淡然有余。(陶闰章:《蠖斋诗话·孟诗》)读孟公诗,且毋论怀抱、毋论格调,只其清空幽冷,如月中闻磬、石上听泉,举唐初以来诸人笔虚笔实,一洗而空之,真一快也。(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一)仔细体味,这些评论中的“清”与“远”、“雅”、“旷”、“淡”、“幽”、“空”等相组合,核心的内涵亦无非有二:一是指情趣、意境的超凡脱俗、幽雅静谧;二是指诗歌语言平淡明净、自然浑成、不假雕琢(当然不同的组合各有侧重)。这些概念与李白所云“清芬”相比较,虽主要着眼于文学审美方面,但是显而易见,它们的内涵在实质上仍是彼此相通的。现当代文学史学对孟浩然诗歌“清”的审美意蕴基本上沿袭了上述明清学者的认识,且论述得更加具体、明确,例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总纂的《唐代文学史》第十三章第二节中写道:孟浩然的山水诗最长于表现大自然清幽的景象,创造出各具特色的清幽境界(P301)。孟浩然描绘景物……往往只用素淡的语言,简洁地写出自己的真实感觉,似乎毫不着力,却富超妙自得之趣……这种朴素清淡的白描手法,运用到了极致,便臻于“清空”境地(P303)。袁行霈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第二卷第四编第二章中将孟浩然列入“创造静逸明秀之美的诗人”中,与“创造清刚劲健之美的诗人”相对举,并且说:遇景入咏时,他(孟浩然)常从高远处落笔,自寂寞处低徊,随意点染的景物与清淡的情思相融,形成平淡清远而意兴无穷的明秀诗境(P239)。自然平淡是孟浩然山水诗的风格特点……观其全诗,多以单行之气运笔,一气浑成,无刻画之迹;妙在自然流走,冲淡闲远,不求工而自工(P240)。不难看出,二者均认为孟浩然诗歌的“清”从审美范畴来说属于阴柔之美,而且均将“清”的表现局限在孟浩然的山水诗范围内,而将其他题材的作品乃至山水诗中的“雄浑壮逸之作”排除于外。我们所举的是近年出版的较具权威性的文学史著作,应该说反映了目前学术界对孟浩然诗歌“清”的审美意蕴的共识。二林雄《唐诗》的“清”、“作为材料”的风体最早为孟浩然编集诗集的王士源赞孟浩然曰:导漾挺灵,实生楚英。浩然清发,亦其自名。(《孟浩然集序》)“清发”一词,亦见于李白称赞南朝诗人谢的诗句“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钟嵘《诗品》评谢之诗“奇章秀句,往往警遒”,风格与建安风骨有直接的承传关系,这样看来,李白对谢诗作“清发”的赞语不仅包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的明朗自然的含义,还兼有强调其风力遒劲的风骨论的内蕴。与王士源约略同时的诗人杜甫也以“清”赞誉孟浩然: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解闷》十二首之六)诗人显然是把“清”视为孟浩然全部作品的总体风格的,遗憾的是他本人并未对所云“清”的含义作进一步明确的阐释,好在王运熙、杨明先生对此作了相当精确的分析,可供我们参考:杜甫诗论中“清”或“清新”,泛指爽朗新鲜,不易一一确指为柔美或壮美,但结合盛唐不少诗人力追建安风骨的倾向来看,其所谓“清”或“清新”,一部分当与“风骨”相通。有些论者虽然没有使用“清”这一概念,但他们对孟浩然诗歌风格的具体评论却颇值得我们重视,例如晚唐诗人皮日休云:明皇世,章句之风大得建安体,论者推李翰林、杜工部为之尤,介其间能不愧者,惟吾乡之孟先生也。先生之作,遇思入咏,不抱奇扶异,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干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也。(《皮子文薮》卷七《郢州孟亭记》)又如胡震亨《唐诗癸签》卷五引《吟谱》云:孟浩然诗祖建安,宗渊明,冲澹中有壮逸之气。两位论者都注意到了孟浩然对建安风骨的继承,注意到他的诗能“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干霄之兴”、“冲澹中有壮逸之气”,足以作为前引王士源、杜甫相关评论的注脚。关于“风骨”,有多种解说,而以李珍华、傅璇琮二位先生的解说最为深刻:“风骨”或“气骨”作为文学理论的一个完整的概念,作为美学思想的一个独立的范畴,它的本质是什么呢?我们以为,如上面提到建安风骨进所说的,是一种力量之美……这种美往往与刚健、豪爽、倔强、乐观相联系……作品有“风骨”或者“气骨”,就是说它有强烈的,不同于世俗的精神力量,以及在艺术上有一种几乎不可抗拒的感发或激发力量(P54)。李、傅二位先生又进而对盛唐人要求的“风骨”作了阐释:盛唐人所要求的“风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力,而是一种表现民族自信心和创造性的精神力量,是一种冲破传统、要求创新的激情,这是盛唐的时代精神,是那一时代国力恢张的表现(P54)。既然如前所论,王士源、杜甫所使用的“清”、“清发”的概念中包含着“风骨”的因素,不难推论出,在他们看来,孟浩然的诗作体现了某种“力量之美”,或某种“时代精神”,这与第一部分中我们所引述的一般文学史家对孟诗的认识大相径庭。那么,这两种迥然不同的认识究竟哪一种更符合孟浩然的创作实际呢?三宏观把握的资本来源孟浩然的诗作中,有些篇章直接或间接地表现了建功立业、济世安民、报效国家的壮志,如:观涛壮枚发,吊屈痛沉湘。魏阙心恒在,金门诏不忘。(《自浔阳泛舟径明海》)男儿一片气,何必五车书。好勇方过我,才多便起余。运筹将入幕,养拙就闲居。正待功名遂,从君继两疏。(《送告八从军》)有些篇章抒写怀才不遇的愤激、对黑暗政治的强烈不满,如: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祗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留别王维》)北阙休上书,南山归弊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岁暮归南山》)也有些作品歌颂游侠精神或表现这类人物的豪迈气概,如:四海重然诺,吾尝闻白眉。秦城游侠客,相得半酣时。(《醉后赠马四》)游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送朱大入秦》)还有些篇章描写雄浑壮阔自然风光: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望洞庭湖上张丞相》)百里闻雷震,鸣弦暂辍弹。府中连骑出,江上待潮观。照日秋云迥,浮天渤宽。鹭涛来似雪,一坐凛生寒。(《与颜钱塘登樟亭望潮作》)上述几类作品明显地属于“雄浑壮逸之作”,从不同角度体现了“力量之美”,可谓风骨凛然。一般论者对此也都是肯定的,不过他们认为这些作品只是孟浩然的“偶有”之作,并不代表其主要风格(P304)。而事实上,据我们粗略的统计,明显属于上述几类的作品总数当在70余首,占孟浩然现有全部诗作的四分之一以上,数量相当可观,应予更多的关注,重新评价其价值。孟浩然写作最多的毕竟还是表现隐逸生活的诗篇以及山水行旅之作(明显属于雄浑壮逸者除外),如何认识这类作品,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孟浩然生活在开元盛世,始终怀有建功立业的浪漫理想,他并非无机会但却一直没有出仕,原因是“冲天羡鸿鹄,争食羞鸡鹜”(《田园作》)、“安能与斥,决起但枪榆”(《送吴悦游韶阳》)、“欲徇五斗禄,其如七不堪”(《京还赠张淮》),即不屑于如世俗士人那样为出仕孜孜钻营,牺牲人格尊严与个性自由。因此,他的隐居决非有意避世,亦非有意走“终南捷径”,而只是一种“适性”的表现。读他的隐逸诗,常能明显地感受到作者的个性,体会到一种超迈世俗的人格力量。例如《夜归鹿门歌》:山寺鸣钟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寞,惟有幽人夜来去。作者只是平淡地写黄昏回归鹿门的过程、鹿门环境的幽谧,但那独来独往的“幽人”的高傲不群,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又如《晚春》: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酒伴来相命,开樽共解酲。当杯已入手,歌妓莫停声。表面上这只是一首描写闲适的隐居生活的平庸之作,然而“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二句包含着不可压抑的顽强生命力,末二句“当杯已入手,歌妓莫停声”更暗用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语意,充满豪气,给人以许多联想。再如他最著名的田园诗《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林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充满生机勃勃的生活气息,表现出作者对自然与生活的热爱,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孟浩然的山水行旅诗常写清幽恬静或者相对细小琐碎的景物,但他往往将这些景物置于开阔的大背景下。例如他被“举坐嗟其清绝”(王士源:《孟浩然集序》)的名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上句写出无垠的星空淡淡地弥漫着薄云,气象何等开阔;下句则写稀疏的雨点滴落在梧桐树叶上,体物又何等精微。两相映衬,不仅景物格外鲜明,也有力地表现作者开阔的心胸。正由于如此,孟浩然的许多作品才会达到“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霄之兴”的效果。论者们往往从先入之见出发,只注意了描写清幽恬静景物的部分,却未能从整体上观照全篇,也就难以发现其内在的力量。孟浩然的行旅诗中还有许多表达思念故乡、亲友的感情,深沉痛切,堪称沉郁顿挫,如: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那堪正漂泊,来日岁华新。(《除夜》)少小学书剑,秦吴多岁年。归来一登眺,陵谷尚依然。岂意餐霞客,溘随朝露先。因之问闾里,把臂几人全?(《伤岘云表观主》)通过上文的简要分析,可以看出孟浩然的“主流”作品——隐逸诗与山水行旅诗,虽然没有外在的雄浑壮逸,但如果深入体会的话,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其内在的力量之美,我们也可就此得出结论:“清”是统摄孟浩然全部诗作的总体风格,其中包含着“风骨”即力量之美的因素。《文心雕龙·明诗》:“及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刘勰的这段论述已经明确地论定风骨的有无与题材内容并无绝对的关系。重温这段话,也有助于我们对孟浩然诗歌“清”的审美内涵的重新认识。四“清”的审美意蕴人们之所以会对孟浩然诗歌“清”的审美内涵的认识产生分歧,与“清”这一概念在历史上形成的复义性密切相关。“清”的复义性问题十分复杂,笔者拟另撰专文,这里仅作扼要的说明。“清,朗也,澄水之貌”。(《说文·水部》),这是“清”最基本的含义,引申形容光明鲜洁晶莹澄澈的意象。在汉晋的元气理论中,“清”与“浊”相对,包含两个层面的意蕴,一指精纯之气,二指天地分离、阴阳剖判后的阳刚之气。曹丕《典论·论文》首次将“清”这一概念引入文学批评,他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所说的“清”的含义基本上取自元气理论中“清”的第一层面意蕴,并不标示审美趣味上的刚柔取向。魏晋用于人物品藻的骨相论中的“清”则兼包骨气洞达和澄明朗澈的意蕴,已含有“力”的因素。刘勰《文心雕龙·风骨》中提出的风骨论由此发展而来,会通了“清”的多重义项,抓住清阳之气与清秋之气刚健的共性而加以扬弃,融合成“风清骨峻”的风格论,所说的“清”兼包澄明、阳刚、劲爽等含义。此外,如本文第一部分中所提到的“清”又与道家哲学有关,含有恬淡、素朴、自然等义。盛唐诗人的诗学思想与创作实践中对“清”的概念基本继承了刘勰的复义性用法,杜甫固不必说,李白也是如此,尽管有时他们也从道家哲学角度使用这一概念。本文讨论的孟浩然在诗中写道:“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洗然弟竹亭》),用嵇康、阮籍竹林七贤的典故,且以“清风”与“逸气”互文,显然也有风骨的含义。宋以后特别是明清以来,“清”的概念气中包力的内涵逐渐被人忽略,诗论家所强调的多在其空明澄澈的意蕴。例如清潘德舆《养一斋诗话》卷八云:“襄阳诗如‘东旭早光芒,浦禽已惊聒。卧闻渔浦口,桡声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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