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执政创新风险的形成

论执政创新风险的形成

新时期党的政治创新是党的基本要求。然而，创新只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一般而言,创新都是以成果作为衡量标准的,是创新还是非创新,一目了然。但实践中的创新,却是从起点上说的,它到底能否成功,是个未知数,因而一开始就与风险为伴。这样,执政主体也就处于一种两难境地:不创新,缺乏生机和活力,党的先进性难以体现,党的执政地位就会削弱;而创新,又面临风险,甚至可能累及执政主体的执政地位。因而,如何处理好这对矛盾,显然是创新活动首先应考虑的问题。从主观愿望出发,当然是以最小的风险代价去获取最大的创新成果。但是,在实践中,这种最佳状况却是很难把握的。因此,探讨和研究执政创新风险的性质、来源和防范,对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也就显得极为重要。一、新结果:执政创新风险不管是从党的整体层面上,还是从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层面上,其创新活动都存在着风险。而且是大创新大风险,小创新小风险,不创新无风险。创新与风险是结伴而生并且成正比例的。对于创新主体来说,创新结果无非就这三种:正值、负值、零值。正值是创新取得成功,负值是创新失败,零值则是创新成本与效益相抵消,或创新成果的负作用等于正作用。正是创新结果的这种或然性决定了执政创新风险的客观存在。执政创新风险与自然风险、金融风险等不同,它是执政主体在执政创新活动中产生的风险,是一种由创新主体的能动性活动所带来的风险。换言之,执政主体不创新,这种风险也就不存在。因此,这种出自主观动因的执政风险也就成为对执政主体,特别是对领导者个人创新活动的威胁,从而削弱甚至扼杀领导者的创造力。在中国历史上,从商鞅、王安石,到戊戌六君子,在政坛上锐意改革创新的人,大都以失败告终,此谓创新风险。尤其是大的改革,风险更是骤增。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改革就导致苏联解体。因此,在谈及创新时,不能不注意到创新风险的存在及其对创新主体的负面影响。二、政府创新活动的四种风险(一)两者都是创新,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创新是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因而,任何创新活动既有成功的希望,也有失败的可能。一个新的设想、方案或决策,作为创造性思维的成果,在没有通过实践检验前,并不能确定它就是正确的,一定成功的。但是,客观情势决定又不能不实施它,而一旦实施,失败的可能性也就随之产生。科学实验如此,执政实践亦如此。因此,任何创新在它可能取得辉煌成就的同时,也蕴含着极大的风险。决策创新往往会变成决策失误。特别是执政创新,其指向对象是人们的社会关系和群体、个人的行为,涉及的是人们的根本利益,其不确定的因素更多,风险也更大。即使是引进他人的成功经验或做法,但由于国情或当地实际情况、条件的不同,也可能适得其反,产生预料不到的后果。如西方国家的某些政治制度、市场监管办法等,如果引入我国就可能会出现它们原先所不曾有的风险。此外,执政实践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其创新不像科学实验,失败了可以再来。执政实践涉及的是人们的社会实践活动,是一种历史进程。一旦启动,就难以停止,即使停止,也不可能重新再来。这样,无形中也就增大了失败的概率和危险性。众所周知,科学实验往往是经过多次实验才取得成功的,而执政创新则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它要求一箭中的,没有回旋的余地。有人评说,项羽当年如果肯渡过乌江,重新组织江东子弟,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说法,历史是不可能再作选择的。苏联的解体,俄罗斯想再保持独联体国家的团结,已是回天乏力。可见,历史的不可逆性极大地增加了改革创新的风险。由于执政创新存在失败的可能性和不可逆性,因而,执政创新也就要慎之又慎。否则,小则把本单位、本地区的工作搞砸了,大则危及党的执政地位。例如,政治体制改革,涉及到执政党的根本利益和执政地位的巩固问题,因此,风险也就特别大,执政创新主体输不起,因而不能不慎重,再慎重。国际共运史上的经验教训不必说,就过去的人民公社、大跃进,不能不说是创新,但只抓钢铁、不抓粮食,导致了三年饥荒;而后来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是个创新,却使农村大变样。两者都是创新,所不同的是,前者兑现了风险,后者避开了风险。因此,在执政创新中,充分认识创新失败的可能性和创新过程的不可逆性,对于创新风险的防范是非常必要的。(二)从结果看,存在着官犯的问题任何发明创造在给人类带来益处的同时,也会带来负作用。农药、化肥的使用,在增加粮食产量的同时,也带来了自然环境的污染和生态平衡的破坏;电脑、手机、空调的出现,在给人以方便和舒适的同时,电磁辐射的伤害和空调病也接踵而至;而原子弹的发明和克隆技术,更是一把悬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科学创新如此,执政创新亦如此。例如,计划生育政策,在降低人口增长率的同时,也出现了男女比例失调、老龄化社会进程加速等许多原先不曾预料到的情况;改革开放中,各地纷纷设立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在促进工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耗费了大量的农田耕地资源;而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两极分化的问题也随之产生。这些其实都是执政创新活动所带来的负作用,这些负作用就是风险。当矛盾激化或转化时,这些负作用就会变成主要矛盾,原来的成绩就会被错误所遮盖,而创新主体也就会从成功者变为失败者。此外,执政创新带来主体与主体之间利益的不平衡也会产生负作用。执政实践所指向的对象是社会关系和人们的行为,执政创新活动调整这种关系和行为,在给一部分人带来利益的同时,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可能就会受到损害。例如,给某些行业、地方以特殊政策,就会给另一些行业、地区造成利益上的不平衡。在过去一段时间,我国曾实行优先发展工业的政策,农业也就相应地受到损害。因此,任何体制创新、政策创新、制度创新,都会产生一定的负作用,这是创新主体无法避免的。而负作用的风险积聚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成为摧毁创新成果的致命因素。因此,在执政创新中,应注意到负作用的风险,从而尽量减少和避免风险。(三)不同的利益集团或阶层对一个创新的评价,可能导致创新活动失败,或者任何创新成果都存在价值评估和确定问题。众所周知,创新成果有两个特征:一是新颖性,二是价值性。新颖性有其客观标准,价值性却含有极大的主观成分。例如,对艺术品的估价,对公共事件的看法等。因此,创新成果也就存在一种价值评定风险,特别是执政创新成果。任何一项新的政策、制度、措施的出台,对其价值及评价,不同的利益集团或阶层的判断都是不同的。例如,较具典型意义的江苏铁本集团事件,从地方政府的立场来看,一个大型钢铁企业的落户,对地方经济的促进,就业率的提高,税收的增长,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从中央的角度来看,却是一起违反宏观调控精神的严重事件。此外,有的政策、措施,从短期来看,效益显著,但从长远的、可持续发展的观点来看,却是弊大于利。正是因为立场、角度、价值观的不同,所以对一项创新的评价也就不同。从创新主体方面来说,也许是一种最好的方案,但一旦实施,由于人们的主观认识不同和价值观上的差异,就可能会引来众多反对意见,从而使创新活动停滞或搁浅而导致失败。四川曾准备在都江堰上游建造一个大型水库,以获取综合效益。但都江堰是中国乃至世界古代最辉煌的水利工程,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其历史文化价值在许多人看来要远远超过在其上游修建的水库。该项目被叫停,显现的就是创新的价值评定风险。(四)执政创新与理论和规范的冲突表现执政创新的主要风险是规范和权威。规范是指政策、法律、法规、制度和意识形态等,权威则是指使人信从的力量和威望,或有话语主导权的人。执政创新往往是对现行体制、政策、法律和法规的突破,没有超越现行政策、法律和法规的执政实践,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新。创新与规范和权威的矛盾,是执政主体在执政创新中面临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从党这一执政主体的层面上说,只要改革需要,政策、体制可以改,法律和法规就可以提请人大、国务院重新修订。但是,对党的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者来说,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甚至是不能触及的,这也就成为执政创新的最大阻力和风险。在执政实践中,创新主体与规范和权威的冲突主要表现在与理论和规范的冲突上。理论是指党的方针、路线和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观点等,表现为一种精神、理念。例如,“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等。而规范则表现为一种标准、一种框架。理论与规范,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其不同表现在以下方面:(1)产生的方式不同。理论是从实践中产生的,一般也都是对规范的超越,同时又是规范形成的基础和依据,而规范则是理论的具体体现。(2)发生的时间不同。理论要先于规范。(3)形式不同。理论表现为一种精神,是概括的、笼统的,一般起指导思想或原则的作用,是软性的东西;规范则是具体的规定,是可操作的,硬性的东西。(4)内容性质不同。理论具有前瞻性和灵活性,规范则具有滞后性和标准性。一般而言,在执政实践中,执政创新与理论和规范的矛盾存在着以下三种情况:一是符合理论,违反规范;二是不符合理论,但符合规范;三是不符合理论,也不符合规范。在现实中,第一种常被看作创新或改革;第二种则被称作因循守旧;第三种则被视为大逆不道,既不合精神,又违法违规。可以说,这三对矛盾和三种评价概括地反映了执政创新与理论和规范的关系,反映出执政创新风险的复杂性。此外,创新要冒传统势力和权威反对之险。任何创新、创造,都是对已有观念、思想、理论、制度、秩序和做法的突破或挑战,尤其是执政创新,它面对的是社会的各种关系和各阶层人们的各种利益,而要形成的则是新的关系和新的利益分配。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传统习惯势力和一些权威的反对。执政创新是对制度的改革,其本质上是一种革命。例如,实行任后审计制,就是从制度上遏制短期行为,树立正确的政绩观的必要措施。而呼吁实行官员财产登记制,目的也是要从制度上堵死贪污腐败的门。因而,执政创新必然要冒权威反对之险。实际上,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们党就是在冒权威反对之险和不断开拓创新中前进的。批判“两个凡是”,开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搁置“姓社姓资”的争论,提出“可以搞市场经济”的观点,在当时都是要冒权威反对风险的。执政创新要面对党内外强大的反对力量,这是创新主体不能不重视的问题。三、政府创新风险的防范(一)邓小平的创新风险观创造过程是一个充满风险的过程,如何看待执政创新活动中的风险,关系到党的执政能力的提高,关系到领导者领导创造力的开发和发挥。一个执政党要保持先进性,一个领导者要与时俱进,有所作为,就必然要开拓创新,要有创造性精神,但伴随着创造性活动而来的不仅是成就,而且还有风险。因此,树立正确的风险观,对于执政创新实践具有重要意义。作为一代改革宗师,邓小平对创新风险是很重视的。1985年,他在会见日本自由民主党副总裁二阶堂进时说:“改革是中国的第二次革命。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必须做的事,尽管是有风险的事。六届人大三次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了我们已经遇到的一些风险。我们在确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风险。”今天,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世界瞩目的发展,与邓小平的改革风险观是分不开的。因此,应树立正确的创新风险观。什么是正确的执政创新风险观?可以概括为十六个字:认识风险、重视风险、不怕风险、防范风险。认识风险就是认识执政风险的性质及其形成机制。重视风险就是不能小看它,要把它作为执政创新活动中的一件大事来抓。不怕风险就是要有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敢于冒险,不怕丢乌纱帽,不成功便成仁,要有信心、胆魄和自我牺牲精神。创新,从本质上说是革命,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风险。因而,不怕风险,敢闯、敢试,无疑是创新者最基本的品格。而防范风险则体现一种科学、求实的精神,风险不可不防,它是创新成功的保证。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二)防范风险的能力是执政创新主体不可缺少的知识构成抵御风险的能力是党在新时期的历史性课题之一,也是执政创新主体的一项基本能力。首先,缺少这种能力,创新活动中一旦遇上困难或挫折,往往就会半途而退。其次,缺乏抵御风险的能力,信心不足,决策时就会失去决断力,创新能力也就会大打折扣。再次,由于执政实践中的创新活动指向的对象是社会关系和群体的、个人的行为,涉及的是人们的切身利益,其风险与科学实验中的风险相比,具有社会性、隐蔽性和突发性等特点,对创新主体的威胁更大。而且风险一旦出现,就不仅累及创新成果,甚至影响到创新主体的执政地位。抵御风险的能力是创新主体不可缺少的能力,它可以分为防范风险的能力和风险的承受力。防范风险的能力是指预防和规避创新活动中有可能出现的风险的能力。在执政实践中,创新往往是对现有条条框框的突破,而突破必然要遇到体制、政策、制度甚至法律上的障碍。如何使创新活动得以进行而又不触犯现行的制度和规范,或者扫除阻碍改革、制约创新的绊脚石,从而避免风险,这是一种领导艺术,也是防范风险能力的一种体现。例如,从党的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者这个执政主体的层面上说,向中央要求特殊政策,允许搞试点,就是一种避免风险的方式;而从党这个执政主体的层面上看,如何进行体制和执政方式上的创新,又不影响到党的执政地位,将是今后党的执政能力建设中的一大课题,也是对党的防范风险能力的一大考验。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非常重视风险的防范。他的“摸着石头过河”的观点,可以说就是党在新时期执政创新实践中的一条防范风险的指导方针。为什么要“摸”?因为创新与过河一样,前面充满了不确定和变数,没有预范风险的意识和能力是不行的。创新过程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如同科学实验一样,执政实践中的创新活动也充满了坎坷和失败,决策创新有可能变成决策失误,因而除了具备防范风险的能力外,还要有风险承受力,即创新主体在风险发生时要挺得住。从执政党的角度来说,这种承受力来源于其执政基础;从领导者个人上说,则来自其高度的责任感、坚强的意志和自我牺牲的精神。邓小平三落三起,与他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坚韧不拔的心理品质有着密切关系,这体现在抵御风险的能力上,就是风险承受力。当年安徽小岗村的农民率先搞起包产到户,个个也都作了坐牢的心理准备。风险承受力是抵御风险的最后防线,没有这道防线,就很难有“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创新能力也就无法得到充分的发挥。(三)允许创新主体犯错误,有利于增强执政创新的动力执政创新是我们党和各级领导者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保持党的先进性的一个重要途径,是执政主体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创造性活动。但现实往往是,创新的成果是社会的,创新的风险却由创新主体个人来承担,这对于敢于开拓创新的领导者来说,显然是不公平的。因此,要真正鼓励和倡导创新,激发创新主体运用自己的最大智慧为国家和人民谋福利,社会要营造一种有利于领导者发挥创造力的执政环境。支持他们去闯、去试,同时又要允许他们犯错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是不现实的,也是行不通的。这不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也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改革观。邓小平曾说过:“不冒点风险,办什么事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无一失,谁敢说这样的话?”不许出错,实际上是不要创新的同义词。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当然不容易出错。但不创新,对党和国家来说,就是最大的错。为避免这个最大的错,就要允许领导者在执政创新中犯错误。社会在分享创新所带来的成果的同时,也应为创新主体分担一部分责任。对领导者来说,创新品格是他们最可贵的品格,也是相对较脆弱的东西,因而,社会有责任保护它,也有必要为执政创新主体提供一个宽松的创新环境。允许犯错误,并给予纠正错误的机会,是执政创新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保证,也是我们党长期执政经验的总结。在执政创新活动中,处于不同层次的创新主体,其执政环境是不同的。那些处于中间层次的领导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