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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城市与西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城市与西方现代资本主义的兴起马克斯·韦伯的城市观论析

资本主义的概念已经成为历史学家长期探讨的热点问题。事实上,研究传统中国的社会变迁,很难避开对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命运这一重大问题的讨论。传统中国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西方式的现代资本主义,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方面提出了不同的解释。而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解释,尤其值得我们注意。本文尝试以城市问题为中心,探讨韦伯对东西方资本主义兴起与发展问题的理解。本文试图说明的是,韦伯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问题的见解中,有一个重要命题尚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这一命题就是:特定的城市是现代资本主义兴起的载体。一、东方城市与西方城市理想类型的构建是马克斯·韦伯“理解社会学”最为基本的方法,韦伯在研究前近代城市诸问题时,同样采取了这种做法,他在考察西方古代、中世纪,东方中国、印度、俄罗斯、日本等世界诸城市的基础上,提出了东方城市与西方城市两大理想类型,而东方城市则以传统中国的城市最为典型。根据韦伯的论述,中西方城市的差异可以概括为如下几点:(一)古代中国的城市是由“市场”而形成的“政治的成熟”韦伯指出,中国古代的城市,是帝国行政管理理性化的结果。即当秦帝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行郡县制时,由于皇家统辖的需要,遂导致了官僚制的发达,并依此维系大一统的局面,这就是先于统一的市场而形成的“政治的早熟”。这种政治的早熟,部分来源于治水农业的需要,也与中国地处内陆有关。如此,传统中国的城市,不过是帝国皇家权力在地方的代理,城市是诸侯的官邸所在地,是中央权力在地方的代表。因此,一些城市并不是随市场交换的发展而产生,而是行政的区划设计,历史上就常有记载强制人民迁入城市的事例。韦伯写道:“中国城市的兴起,主要并不是靠城市居民在经济与政治上的冒险精神,而是有赖于皇室统辖的功能,特别是治河的行政管理。”而西方古代和中世纪的城市,却是商业尤其是海外贸易发达的产物。故中西方城市在起源上,即有重大差别。(二)从地方武装的性质看,这也是中国城市所存在的武装中国城市的起源导致了中国城市地位的从属性,即城市本身不是一个独立的居民团体,而是一个帝国中央行政管理的分支机构。西方城市则具有明显的独立性,他们拥有自己的海军和武装力量,而在中国,驻军或者是归中央管辖的武装,或者就根本付之阙如。纵然可能存在不受中央调度的地方性割据军队,但他们决不是为某个城市而存在,而是为某个将领而存在。而在西方古代和中世纪的城市,与海外贸易相伴的则是城市的武装,他们不仅为城市的经济贸易活动保驾护航,有时还和城市的封建领主开战,以争取城市的自主权。这种情况在中国则被视为叛乱,为道义所不能容忍,脱离中央统辖的地方武装永远是不合法的。不仅如此,在传统中国,城市的政治权力也为大帝国所垄断,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韦伯指出:“中国的城市缺乏西方城市所特有的政治力量:领事、参议会、按照拥有军事独立权的商人行会的方式组织起来的商人与工匠的政治组织。”换言之,中国的城市里没有代表市民的机构,只有自上而下地执行中央政策的机构。中国城市缺乏市民自己的武装力量,在韦伯看来,对中国社会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三)古代中国的城市韦伯指出:“西方的城市是个‘政区’(Gemeinde),在古希腊罗马同时是祭祀的团体(Kultverband),在中世纪则为誓约兄弟会(Schwurbruderschaft)。”这里所谓的“政区”,实质上是指政治自治的共同体(community),这是西方城市的独特之处。也就是说,西方古代和中世纪的城市,本身就具有法人的性质;而中国古代的城市则不然,它始终没有成为一个共同体,而只是不直接从事农业劳动的富裕人口的生活区域,是帝国行政的地方管理机构所在地。根据韦伯的理论路向,我们可以看出:古代的城市共同体,实际上是现代资产阶级市民社会的前身。而古代城市共同体与现代市民社会的最大差异,则在于前者具有独立的政治性,而后者则将政治功能交由国家体现,这就是说,市民社会不过是剔除了政治性的城市共同体,这与近代以来国家与社会的分离是完全一致的。中国古代的城市,则大异其趣。韦伯指出:“和西方完全不同的是,中国以及所有东方的城市,缺乏政治上的特殊性。”城市的商人会社、行会力量,虽然可能左右该地区的经济活动,政府在诸多情况下也往往要与其商量行事,但他们缺乏独立的武装,缺乏固定的法律给予的权益保障,势必处于被动的角色,永远不能成为城市的主人。如此,就严重地阻碍了独立的市民团体的发育,其后果则会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到资本主义的新式生产关系的孕育和顺利发展。(四)第二,“城市”只是“宗族”还是“家”?并非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口就是真正的市民。西方城市,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中世纪,都是以自由民为主要的成员,他们往往以商业与海外贸易为生,城市就是他们的家园。中世纪的城关市民,与农奴的区别在于他们拥有相当的人身自由,一旦来到城市,就受到城市法的保护,而不再与原来所在的乡村发生实质性的关联,他们作为个人进入市民阶层,个人隶属于城市共同体,而不是由宗族或部落来保障他作为市民个人的法律地位。而传统中国则不然,城市居民包括地主、官员、商人、手工业者等等,然而无论其职业如何,他们“与其宗族、祖产、祠堂所在的故乡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韦伯指出:“中国的城市之所以难以获得西方城市所获得的那种自由,原因在于宗族的纽带从未断绝。”按照韦伯的理解,中国的城市不过是发迹的农民的居住地,他们虽然可能已经具有大量的财富,或者身列高官,但与土地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中国的城市居民在法律上属于他的宗族,并且经由宗族属于他的原籍村庄,在祖籍村庄里有祖先的祠庙,他有义务细心维护祠庙”。所以,韦伯精辟地概括道:“‘城市’对于大多数的居民而言,从来就不是‘家乡’,而毋宁是个典型的‘异乡’。”要言之,传统中国的城市与西方那种最终生发出现代资本主义的城市有着显著的区别,这种区别有着根本的社会学意义。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命运与前途,在一定意义上讲亦可以从这里窥见其中的奥秘。二、城市与现代资本主义的崛起(一)韦伯对资本主义现象的认识一般认为,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经济生活的现象,首先是在13至14世纪之间出现于意大利半岛。然而,“资本主义”(Capitalism)这一词汇的出现,要比今日通常所说的作为一种经济生活现象的资本主义事件本身落后数百年。根据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的考证,最早使用“资本主义”一词的,可能是在19世纪中期的布兰(LouisBlanc)、普鲁东(Proudhon)等人,而马克思本人则从未用过该词,将“资本主义”一词引入学术界中心的是德国学者桑巴特(WernerSombart)的著作《现代资本主义》。当然,虽然马克思的英文著作中无Capitalism一词,德文著作中无Kapitalismus字样,但马克思对后人所称的资本主义这种组织与体系不可能不存在概念。马克斯·韦伯将资本主义现象作为其学术思考的中心对象,他特地对政治资本主义与经济资本主义、古代资本主义与现代资本主义进行了明确的区分。根据韦伯的理解,古代资本主义的核心内涵是政治资本主义,即资本主义本身具有冒险性和投机性,在根本上受到各种政治因素的制约。这种状况典型地存在于传统中国社会,并且在世界的古代时期都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他写道:“对古代西方(一直到罗马皇帝时代)、东方与中世纪而言,政治资本主义是共同的现象。”而现代资本主义则是经济资本主义,以经济生活为中心向外拓展。韦伯首先提醒人们注意资本主义不等于对金钱的贪欲,“获利的欲望、对营利、金钱(并且是最大可能数额的金钱)的追求,这本身与资本主义并不相干。这样的欲望存在于并且一直存在于所有的人身上,侍者、车夫、艺术家、妓女、贪官、士兵、贵族、十字军战士、赌徒、乞丐均不例外”。韦伯指出,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古已有之,且遍布世界各地,但西方现代资本主义则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类型,其核心含义则是将自由劳动以理性的方式进行组织,换言之,即现代资本主义乃是一种理性化的资本主义,现代资本主义企业区别于传统企业,乃在于把公司事务与家庭私人生活分开,采用理性的会计制度。可见,在韦伯看来,理性化地组织经济生活是现代资本主义的根本要义。(二)韦伯的批评理性化的现代资本主义,为什么只是西方近代以来特有的现象?为什么在中国没有发展出现代资本主义呢?原来,资本主义的兴起,固然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是人类探索解决自身所面临的生活困境与经济问题的结果,但却强烈地依赖于特定的条件。这些条件,根据韦伯的理解,乃是无法在资本主义自身求得答案,而要到经济生活之外去寻找。韦伯作为一个对人文精神具有深切关怀的思想家,他自然十分注重精神因素、文化因素、宗教因素对现代资本主义之发生的重要影响。众所周知,他曾鲜明地揭示了理性化程度较高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兴起间的某种密切的联系,在论及中国问题时,他也曾指出中国的儒教是一种提倡适应此世的巫术,儒教徒的内心缺乏与彼岸世界间的必要张力,理性化能力较弱,由此阻碍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然而,促进或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因素,并不等于决定资本主义发展的因素。黄仁宇在论及韦伯的观点时指出:“资本主义首先出现于威尼斯时并无新教渗入。以后相继推及于法国及比利时,这些国家至今皈依天主教。荷兰独立战争之领导者‘威廉寡言’原奉天主教,在革命过程中先入路德教派,后又改信加尔文派,所以到底是新教伦理发生了领导的力量?抑或它不过是革命战争中被利用而为一种工具?这种种问题,就使韦伯的理论发生了罅隙。”在笔者看来,黄仁宇的上述观点与其说是对韦伯的批评,不如说是对韦伯的补充。黄仁宇的观点提醒人们注意不可将韦伯简单地视为一个文化决定论者。事实上,在韦伯那里,现代资本主义兴起的条件中具有核心地位的乃是国家法律与政治制度,而文化不过是一种促进或阻碍的因素,韦伯自己也曾明确地指出:“心态——在这里是指对世界的实际态度——的基本特征,是深受政治与经济的命运的共同制约的。”韦伯在其博士论文《中世纪商贸公司史》中对中世纪商贸公司的发展有过很好的研究,这项研究已经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企业与法律间的内在关联。在韦伯看来,资本主义兴起的条件,最重要的是政治条件,它在本质上是一个“政治的问题”。西方资本主义是从它特定的社会结构大背景中衍生出来的,其中促进其生长的因素固然很多,而具有无庸置疑的重要性的则是法律和行政机关的理性结构。韦伯指出:“近代的理性资本主义不仅需要生产的技术手段,而且需要一个可靠的法律制度和按照形式的规章办事的行政机关。没有它,……决不可能有个人创办的、具有固定资本和确定核算的理性企业。”然而,我们不禁要问的是:这种给人们从事资本投资提供可以预期的法律制度从何而来?就深层原因而言,韦伯似乎是说不同文化中的人的理性化的能力的不同;而就社会结构性的直接原因来说,则需要考察韦伯对城市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政治结构等问题的看法。(三)城市共同体的产生过程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从这个市民等级中发展出最初的资产阶级分子。”资本主义文明,在本质上是城市文明,是商业文明,也是海上文明,城市与现代资本主义的兴起有着本质的内在的联系。这种联系不仅是逻辑上的推演,同时也是历史上的事实。如前所述,当韦伯对照东西方资本主义发展问题时,已经给予城市及其相关问题以足够的重视。东西方城市的巨大的差别,在很大程度上也解释了资本主义在东西方的不同命运。需要强调的是,韦伯所理解的“城市”的概念不仅仅属于地理的范畴,还属于经济的、社会的、政治的范畴。韦伯写道:“西方的城市,我们首先想单独研究的、特殊意义上的中世纪的城市,不仅在经济上是商业和手工行业的所在地,政治上(一般情况下)是要塞和可能是卫戍地,行政上是法院区域,而且是一种誓约共同体的结义。在古代,共同选举城市首脑制度被视为城市的象征。在中世纪,城市是一个盟誓的‘城市社区’,并且被视为法律意义上的‘法人团体’。”韦伯在考察世界古代与中世纪城市的基础上,指出了适合于资本主义兴起的城市必须具备的5个特征:“1.要塞;2.市场;3.有自己的法院和至少部分有自己的法;4.团体的性质,以及与此相关的;5.至少部分的自治和自主,也就是说,也通过行政机构进行管理,市民本身以某种方式参与行政机关的任命。”上述五个方面,若以一个概括性的词汇来指陈,则是理想类型的“城市共同体”。这种理想类型的共同体乃是现代资本主义兴起的前提。韦伯指出,西方中世纪的城市、18世纪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是这种“城市共同体”,而亚洲的城市,除个别例外以外,根本不是真正的“城市共同体”。尤其关键的是,“亚洲城市中没有一种特别的、城市市民本身所独有的、实质的法或诉讼法”。在西方,古代与中世纪的城市比农村具有更大的自治权,城市居民要参与市政的决策与管理,而在中国、印度和俄罗斯则相反,农村的自治程度相当之高,而城市则毋宁说是一个帝国权力的分支机构。在古代东方国家,职业团体(行会)具有“自治”的性质,而城市则没有自治。在亚洲和东方地区的城市里,以团体行动的,只有宗族,此外还有职业团体,却不可能是城市市民本身。传统中国的“城市特权”授予地方诸侯或官僚王公个人,是为封地,而不是像西方那样,以一纸特许状,将城市的治理权授予市民。通过赎买获得自由,提高了不自由的小私有者的劳动效率,财富便逐渐积聚到他们的手里,韦伯指出:“西方的城市是通过货币经济赢利的手段从不自由上升到自由的地方。”由此,城市市民逐渐地获得权利,并有城市市民自己的法律,韦伯称之为“中世纪西方城市的一种伟大的、本质上是革命的革新”。在中世纪的城市里,流行着一句名言:“城市空气使人自由。”这可谓对当时情况的生动写照。然而,城市共同体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它有独特的产生过程。结合韦伯的论述及西方历史,笔者将这种城市共同体产生过程概括如下:在封建制下,王室为解决财政的危机,应付军事开支的需要,于是采取颁发特许状的方式,使某个城市获得自治的特权,其条件则是承担定期定额的赋税,形成一个包税团体,如此,固定的总税额或高额贡税代替了随心所欲的横征暴敛,而城市市民则通过盟誓的结义,制定自己的城市宪法,居民必须宣誓效忠城市共同体,履行纳税和军事等义务,才可以享有贸易、安全等权利,谁没有宣誓,就必须离开。此种城市共同体的产生,即属于原生型;而另一种情况则属于引申型,即通过城市的创建者或其接班人提出一定程度的以自治和自主为主要内容的契约,从而完成城市共同体的构造。为解决城市市民间的争端,城市共同体建立起城市诉讼程序,废除非理性的取证手段,特别是废除决斗,而采用一种特殊的理性的法律。如此,城市便从最初的为具体事务缔结的盟誓团体,变为一种持久的政治共同体,旧的封建采邑制度内部,遂产生了新的政治力量——他们就是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变的资产阶级,这种城市共同体的产生,日后势必引起整个封建制的土崩瓦解。为了向城市的领主们夺取权力,市民阶层团结起来,组成各种不同类型的市民团体,如城市协会、同业公会、宗教协会、产业协会等等,这不仅出于政治考虑,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补偿中世纪早期城市里人们特别缺乏的保障,此种保障原先由宗族提供,现在则由这些团体来提供。韦伯写道:“正如宗族给本宗族人提供帮助一样,它们也在人身受到伤害和威胁之时,而且也往往在经济上困顿之际,给他们提供帮助,排除结义者之间的争执和械斗,把和平解决争端作为己任,为成员们承当防御费用的义务(在英国的情况下),并且通过操办还是产生于异教时代的定期大摆宴席(原先是迷信崇拜活动),关心成员的社交需要,此外,在参加结义的情况下,关心成员的葬礼,通过慈善行为使他的灵魂得到救赎,花费公款为他赦罪,为他争取有势力的圣人的恩宠,而且必要的话,当然也试图代表共同的利益,包括经济的利益。”由此观之,城市乃是资产阶级(市民阶级)的发祥地,是“现代资本主义的承担者”,资产者从事商业和工业,城市是他们生存的最合适、最理想的空间,由此,这种文明也就必然与农业文明划出清晰的界限。至此,我们完全可以得出结论:西方特有的城市的兴起,与现代资本主义的产生乃是同一过程;而在印度、中国等东方世界,则看不到这样的城市现象。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使在西方,也并不是所有的城市共同体都发展出了强大的资本主义,我们知道,现代资本主义最早还是在英国发生的,意大利的威尼斯、佛罗伦萨等城市,曾经为现代资本主义举行过奠基礼,然而后来则衰落了,地理大发现后,那里的市民又返回到农村经营起园艺式小农业来。汉堡、不来梅和卢卑克等北欧商业城市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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