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江南地区的早稻

民国时期江南地区的早稻

从历史上看，中国一直是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国家。它在长期的农业生产过程中形成了一套稳定的详细的农业和技术体系和农业传统。与现代工业生产相比,传统农业生产的一大特点即是相对稳定性,即在一个较长时段内,整体农耕技术体系,如作物品种、种植制度、耕作环节、工具运用等总是会保持大体稳定,而这正是造成传统中国农耕社会稳定发展的最根本支撑因素。当然,传统农耕技术体系也并非一成不变,人口增加、移民运动、技术传播等都会对一个地区的农耕技术体系产生深刻影响。此外,灾害为害也是一个重要影响性因素。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是一个灾害频仍的国家,水灾、旱灾、风灾、虫灾等可谓无年不有。频发的灾害对农业生产造成了巨大破坏,进而对以农为本的传统社会造成了巨大冲击。面对自然灾害,为减少灾害之损失,人们便在适应环境的基础上对农耕技术体系做相应调整,如进行多样化种植、改变作物品种、采用不同的耕作环节与技术等。本文即着重探讨灾害危害是如何对一个地区的作物品种变化产生影响的。中国是一个灾害频发的国家,并对农业生产造成了巨大冲击,因此灾害问题一直受到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的广泛关注。就学界而言,灾害问题也一直是一个广受关注的研究课题。具体来说,我们可以将这些研究大体归类为两个层面。一是社会层面的研究,重在分析灾害对社会政治、经济与民众生活的影响,以及政府、民众等所采取的相关社会应对措施及其社会影响1。这也是当前有关灾害史研究的绝对主流。一是技术层面的研究,即具体从农业技术层面对灾害的预防、应对等展开探讨2。相较于社会层面的研究,从技术层面开展的探讨还非常之少。而这少量之研究,又主要着眼于短时间段分析,重在探讨某次灾害发生后人们所采取的临时性技术应对措施,如改种、补种等。一方面,重在分析“应对”而不在探讨“影响”;另一方面,重在“临时性”,而不关注较长时段。另外,这些研究也主要是以水灾、旱灾为例展开探讨,而很少有以虫灾为例进行研究者。虽然胡澍沛、丰箫3等都曾对江南地区的螟灾及其防治问题有关相关研究,但胡文重在螟害发生历史与影响因素之考察,而不在螟害与水稻种植之关系,同时笔者对其客民迁入、改种早稻而导致螟灾迅速蔓延的观点亦并不认同;丰文重在探讨政府是如何在治理虫灾过程中进行政治与社会动员以及民间社会又对此产生了何种反应,既非对灾害本身进行分析,亦非从农业技术角度展开探讨。基于此,本文将以民国时期江南地区的稻螟为害与早稻推广为例展开具体探讨,先对民国时期江南地区的螟灾实况与相关原因做描述性论述,进而在此基础上对此一时期内螟虫为害与早稻推广间的关系做具体分析。一、江南地区又有“稻螟”幼虫检测工艺水稻是江南地区最为主要之作物。影响江南水稻生产的稻作害虫有很多,如稻螟、铁甲虫、稻虱、稻椿象、稻象虫、稻蚁等4,而其中为害最烈者又非稻螟莫属。所谓“螟虫,为浙省历年来为害最烈之害虫”5,“螟为嘉善稻作之最大敌害”6。历史上,江南地区就一直存在稻螟危害。现在已知的最早螟害记载为北宋乾兴元年(1022),后世明清时期亦多有记载,但总体而言主要限于西部丘陵地区。直到清末以后,螟灾才开始逐步向东部平原地区扩展,至民国时期而达于“猖獗”。而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变化,与气候、耕作制度、栽培因子的变化等有直接关系7。确实,从民国时期的相关记载来看,江南地区的螟灾的确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如在嘉善,“民元以来,几于无年不受螟害”,历年虫害成数基本维持在10%以上,绝大部分年份更是在20%以上,米粮损失额高达一百多万元8。浙江素来为中国粮食出产之大省,但20世纪二三十年代总体粮食产量却急剧下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稻虫,尤其是螟虫为害9。就损失言之,仅以杭嘉湖三地为例,1933年因螟害而共计损失4259123元。具体如嘉兴县,损失稻米85110石,计468110元;桐乡县,损失稻米53274石,计293007元;吴兴县,损失稻米87607石,计481839元10。与周边其他地区相比,江南地区又是稻螟极为猖獗之地。“杭州湾以北,即自平湖嘉兴起,至扬子江沿岸为止,除武进等少数县份以外,螟虫概属极度猖獗”11;(浙省)“以杭嘉湖宁绍温六旧属为害最烈”12,而在其中,又“向以嘉兴县为最烈”13。而之所以如此,与江南地区特定的耕作制度与农业经济结构紧密相关。水稻螟虫一生要经过卵、幼虫、蛹、蛾(即成虫)四个阶段,经过这四个变化后即完成一个世代。一年经过两个过程的叫一年发生2代,三个过程的为一年发生3代,以此类推14。而在其中进行年际衔接的则为越冬之幼虫。冬季来临,2代或3代(习惯称越冬成虫为第1代)之老熟幼虫钻入稻藁或田间杂草中越冬,待来年天气转暖后再化蛹、羽化、产卵,然后开始新一轮的生命轮回。因此越冬幼虫之数量多少及成活率高低,将直接决定来年螟灾严重之程度。气温高低、土壤持水量、是否冬耕与播种冬季作物等,都将深刻影响稻螟幼虫之越冬成活率。冬季平均气温高,必将有利于幼虫越冬。但气温非人力所能定,因此真正造成地区差异的为一个地区所固有之耕作传统与习惯。首先,冬耕能大量杀死稻螟越冬之幼虫。耕作使一部分稻株被埋入土中,因土壤潮湿而霉烂腐败,株内之虫亦随之而亡;犁铧切断稻株,也能直接致部分幼虫死去,或幼虫爬出而被禽鸟所食,或因失去保护而被冻死。至于种植春花之田,则分两种情况。一是种植麦类、油菜等作物者,由于需要垦翻田地并开垄做沟15,因此亦能大量杀死螟虫过冬之幼虫。一是种植紫云英等绿肥作物者,因是直接撒播,并不耕翻土地而破坏残存稻株,加之紫云英植株密闭,反而具有保温作用,因此反而提高了稻螟幼虫越冬成活率。因此,“冬季板田及紫云英田愈多,螟虫愈易猖獗”16。如据1932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紫云英田、板田(即不冬耕、不种冬季作物之田)与麦田内每千丛稻株中之三化螟幼虫数分别为22.63、22.70、0.56;二化螟幼虫数分别为64.83、61.35、5。17冬耕对于防治螟虫之功效一目了然。若不冬耕,灌冬水亦能起到同样之效果。据试验所知,冬季不论气温之高低,凡稻根中螟虫经水浸泡55日以上者,就能全部死亡。如在江苏江宁七区,由于有冬季灌水习惯,且浸水时期通常在两个月以上,因而稻田就很少发生螟灾18。不幸的是,江南大部分地区未有普遍冬耕或灌水之习惯,相反紫云英却有大量种植。江南稻区与蚕桑水稻区作物种植制度,向以一年一熟制为主19。通常稻作收获之后,即不再种植麦类等冬季作物,而是休闲或撒播草子,从而为螟虫越冬创造了良好条件。“嘉桐两县之农作,几可代表浙西;因种晚稻,多为一熟制。农民对于耕作上之措施,极为粗放,远不若金、衢、严等旧属各县之厉行冬耕,是故病虫害之发生,每较特多……兹就冬季言之,嘉桐两县,有不冬耕而撒播草子者;或以椿在板田打洞,种以蚕豆者,俗谓之‘牵懒陇头’;或亦翻土种春花者,俗名‘勤谨陇头’,又有于收获后仅撒播紫云草者,为数颇多。田埂杂草,均不清除。凡此均予稻虫越冬之便利。”20另如吴江、嘉定,“吴江一带,冬季以板田居多(约占50%),嘉定冬季种紫云英者既多,而板田亦占半数,故此等区域,均以螟虫猖獗闻于世”21。此外,苏杭嘉湖等地民众其它一些农耕习惯,也多不利于稻螟防治。如水稻收获时并非齐泥割稻,而通常遗株甚长,因“若刈株过低,空稻藁有泥渍,不能作蚕蔟之用”。另外,“田埂杂草”,亦“多不清除”。22而稻株与杂草,恰为稻螟幼虫主要越冬躲藏之处23。由此使稻螟危害极为严重。相比之下,棉花水稻区,由于实行棉稻轮作,同一地块通常为一年棉一年稻或两年棉一年稻(干湿交替),而一季水稻收割后一般又会接着种植麦类、油菜等(两年三作或三年四作),因而能有效抑制螟虫为害。所以,“在(棉稻)轮作区域内,不特螟灾较轻,棉作害虫亦显然减少”24。稻螟有二化螟、三化螟与大螟之分,而不同种类之螟虫对稻作危害程度亦不同。就江南地区而言,三类螟虫均有存在,但整体而论却以三化螟为害最甚。据1935年江浙螟灾之调查,两省螟虫之种类,均以三化螟最为普通,二化螟与大螟次之。如在嘉兴,二化螟所占比例为6.3%,三化螟90.5%,大螟3.1%;吴兴,二化螟2.9%,三化螟95.2%,大螟1.7%。因此,“凡螟灾剧烈各县,三化螟之繁殖均盛,换言之,江浙二省农业上螟虫成灾而为严重问题者,为三化螟猖獗所使然也”25。之所以如此,一定程度上又与三化螟的食物构成有很大关系,因其专食水稻,而二化螟、大螟,除水稻外,还能危害其他植物。每年螟虫发生之代数,与气温、食料、种植制度等有极大关系,气温高、食料充足,一年之中发生代数也就越多。概而言之,20世纪50年代之前,苏南、浙北一带螟虫发生代数,通常为二化螟一年两代,三化螟一年三代,个别年份还会有不完全的4代26。一年之中,三化螟代数更多,而这也是造成其为害更烈的原因之一。在江南各地,人们对稻螟有多种俗称,如白蛸虫(崇明)、咬梗虫(川沙)、钻心虫(青浦)、稻蛀虫(吴江)、蛀茎虫(吴兴),等等。螟虫对水稻的危害主要有两种类型。一是枯心苗,即将稻株生长点或稻茎咬断,从而造成植株上半截干枯,这多发生于水稻生长前期(分蘖期与圆杆拔节期)。一是白穗,即将穗茎近节处咬断,从而切断水分、养分等向穗部传输,这多发生于水稻生长后期(孕穗期、抽穗期)。对于白穗,江南各地人民亦有多种称呼,如白蛸(崇明、吴江)、白莠(川沙)、插白旗(青浦)、白头(德清)、白漂、白稻头(吴兴)27。面对螟虫为害,人们曾采取过一些措施进行防治。如“用缸贮水,置田塍,夜炷其中,蛾望火光扑入,即淹死,兼杜其生子之患”,“在脚塍地滩之内,冬间划削草根另添新土,亦杀虫护苗之一法也”28。或施用烟茎以除螟,施用日期通常在七月底八月初之间,“凡水稻施用烟茎后,在其生长与螟虫被害两方面,均发见有肉眼的显著之差异”29。不过从民国时期螟害猖獗来看,这些措施似并未收到多大之功效。正是有鉴于此,在省政府推动之下,各地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治虫”运动,如收缴虫卵、分发诱蛾灯、铲除稻根或冬季灌水等,并专门派员到各地督促指导。但由于整场运动过于依赖行政手段,政策性大于实际行动,且并未顾及民众之生活实际与具体要求,因而亦未取得多大之效果。30二、稻螟是一种重要的产业病民国时期,频发的螟灾对江南地区的水稻生产造成了极大破坏。不过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螟灾对不同品种水稻的危害程度却是不同的,总体而言,对中晚稻的危害要远大于早稻。如张若芷1934年在嘉兴的观测发现,“螟虫虫数与白穗数之百分比,早稻最小,晚稻最大”31。另1935年江浙二省各县早中晚稻白穗率亦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虽也有极个别地方早稻白穗率高于晚稻,如嘉善,早稻为17.8%,晚稻为13.2%。但就绝大部分地方而言,却均为中晚稻高于早稻。这从两省之平均数中即可明显看出来:江苏,早稻6.9%、中稻15.9%、晚稻23%;浙江,早稻6.7%、中稻12.8%、晚稻9.8%32。当然,这种情形并非江浙所独有,其他地区亦同样如此。如在湖南长沙:“栽植晚稻者如东区、河西区,较之栽种中稻之北区、东区、南区,螟害较大,死亡率较小。”33那为何螟虫对早中晚稻的危害程度会有明显不同呢?这与早中晚稻生长发育阶段及螟虫为害规津紧密相关。早稻为晚稻之变异型,其与晚稻的根本区别在于对日长反应的特性不同,其中晚稻对短日照敏感,而早稻则对日照长短没有严格要求34。早在北宋时期,江南地区的人们就已经对早、晚稻有了较为明确的认识35。但一直到民国时期,各地人民对何谓早稻、何谓晚稻却仍然有不同的认识与称谓。“早稻、中稻、晚稻,往往各地称谓不同。在种早稻之地域,常以中稻为晚稻,种晚稻之地域,又常以中稻为早稻,亦有专指糯稻为晚稻者。”为避免此混乱之情形,于是往往以生长期之长短而做具体划分,“凡自插植至成熟期不过百日,即收获期在大暑(阳历七月下旬)后者,作为早熟稻,即早稻。百日至百二十日,即收获期在立秋后者,作为中熟稻,即中稻。百二十日以上,即收获期在寒露前后者,作为晚熟稻”36。前已述及,民国时期江南地区水稻种植盛行的是一年一作。具体生长日期,早稻通常清明播种,立夏左右移植,大暑、立秋间即可收获。中稻通常谷雨播种,小满移植,秋分左右收获。37晚稻则通常立夏左右播种,移植则在芒种、夏至间,蚕桑区受蚕桑生产的影响,甚至会推迟到小暑时节38,相应收获期也大大推后,通常要到霜降、立冬时。再来看主要为害稻螟三化螟的发生与为害规律。通常,越冬幼虫会在翌年4、5月份气温回升到16℃以上时开始化蛹,并在5月中下旬(立夏、小满间)进入螟蛾羽化盛期39。随后产卵并经10天左右40孵化成虫,然后进入为害期。此时正值早稻移植后的返青及分蘖、拔节期,即易受螟虫为害期。但三化螟越冬幼虫在化蛹期死亡率较高,通常达99%以上,而其他世代一般只在87%左右。这使越冬代螟蛾数量相对较少,因此也就不会对早稻生长造成多大影响41。五六月间第一次蛾发之后,随后于七月、八月间进入第二、三次蛾发高峰期42。而随着代数增加,三化螟之成活率及为害能力也逐步提高。以一个卵块孵化出来的幼虫所能造成的枯心苗数为例,第一代约10～20株,第2代30～50株,第3代40～60株。因而,第3代是三化螟全年发生量最大、危害也最大的一代43。螟虫对水稻之侵害也会随水稻生长阶段44不同而不同。分蘖期,由于稻株柔嫩,因而易于侵入。圆秆拔节期,幼穗形成,但由于被叶鞘层层包裹而不易侵入。但到孕穗期与抽穗期,又进入一个易于侵入期。齐穗以后,尤其是乳熟期后,稻株逐渐老硬,穗茎亦逐渐硬化,侵入率又大大降低45。因此“过嫩之稻,常易招致螟害”46。则三化螟勃发的第二、三次,即七八月间,此时早稻已进入成熟期,尤其是第三次高发期时(立秋后),很多地方早稻更是已收割。相比之下,晚稻却正处于易于侵入期,其中七月份恰为分蘖拔节期,八月份则为孕穗、抽穗期。螟虫数量勃发,稻株又易于侵入,自然危害性也就极大,尤其是第三次爆发。时人对此已有清晰认识:“螟有二化三化两种,三化者尤繁殖。初化在谷雨,食秧,其数尚少。二化在芒种,食苗,所谓翦帽瘟、芦瘟者皆是。三化在处暑,初化一蛾,再传至此,可得三十余万虫,群喙向苗心,故被害最烈。早稻此时苗秆已老,幼喙不能蚀,故可避其害。”47所以县志中有关螟虫成灾的记载,多为“秋”及“十月”,因“晚稻之重要生长期,适当螟害最烈之时”48。江南地区的水稻种植,明清之后迟熟中稻和早熟晚稻日益增加11。民国时期,情况依然如此,尤其是在蚕桑水稻区,更是因蚕忙而不得不以晚稻种植为主。如在海宁挟石,“因蚕忙关系早稻为数绝少,惟中晚稻而已”12。而就整个杭嘉湖地区而言,晚稻约占70%以上。13相比之下,早稻却很少种植,很多只是作为应急之需而偶有栽植,如沙粳。“谷雨种,五月下旬熟,约六十日,故名六十日沙粳。白谷无芒,粒小色白,人力最省,收数亦少。农民偶有种者,目为济贫稻,缘无六月中新谷为升,得此可济民食,故名。”14“麦争场,三月种,六月熟。郡农有本力者先种少许以疗饥。”15但民国时期,随着螟灾的日益严重,由于早稻受害轻、晚稻受害重,出于应对灾害的考虑,很多农户便开始改种早稻,由此推动了早稻在江南地区的推广。不过对许多江南农户来说,这一过程并非是自发进行的,很大程度上是仿效“客民”做法的结果。19世纪中期发生的太平天国运动,对江南地区造成了严重破坏,致使大量人口死亡流徙,“孑遗余黎多者十之三四,少者十不及一”49。战后,为迅速恢复经济发展,在政府招垦政策推动下,大量河南、湖北及浙省中南部宁波、台州、温州等府人民陆续前来并就垦于江南地区50。各地移民迁入过程中,同时将家乡之风俗习惯、种植传统等带入江南地区,并对江南地方社会产生了很大影响51,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早稻种植的扩展。如在桐乡濮院:“有粳米、糯米、籼米,籼为早稻,粳为晚稻,大率粳最多,糯最少。客民所种多籼米。”52嘉善:“宁波籼,客垦带来,米形细长,价贵收薄,四月种,六月熟。”53吴江横土扇:“客民所种之湖田,大半系早籼。”54嘉兴:“‘百日红’为籼稻之一种。嘉兴多称籼稻为早稻,客民喜种籼稻,本地农民则种籼稻者极少。”45句容:“洋籼稻,则楚豫客民携至者,性耐旱涝,米色晶白,尤嘉种也。”55吴兴,也由外地移民带入了湖南早、六十日籼及黄岩早等早稻品种。56面对螟灾对晚稻极烈之危害,看到强烈对比的江南“土民”便纷纷仿效“客民”改种早稻。如在新丰竹林八圩:“稻之登,有早中晚之别,晚稻获量较丰,盖其植地久,在昔里人咸乐种之。其种,有陈家稻、有芒稻、乌家稻、麻乌、青黄稻、白稻、糯稻等等。或又兼种中登之稻,曰芦籼,其获在八月,故又名中秋稻。若早稻则罕有也。自螟祸发生,历试除螟之法,若诱蛾、掘根,而寡。效客籍耕夫,乃悉改种早稻以避其害,其种有稏露白、洋籼、河南早、江山早、八十日头、六十日头、五十日头等。新名目年益增多,竞趋于早,而螟果可避。”57嘉善螟灾,“南部较北部为多”,于是“近年来东南部一带居民,以栽植矮露白为较普遍,谓系晚稻易罹虫害之故”。而矮露白,为“早稻之较著者”,“最普通”。12冯紫岗在嘉兴调查时也注意到:“近年来时有螟虫危害,籼稻抗螟力较粳稻为强,故籼稻之栽植有逐渐增多之势。”13而上已述及,在当地,籼稻即早稻。正因为认识到早稻在防治螟害过程中的重要性,地方政府才劝导人们改种早稻。“嘉兴历年田禾,晚稻均受虫伤,并遭水患,收成歉薄。而客民所种早稻,则收获颇丰,并未受有水患虫灾,此盖因早禾放华较早,稻秆甚强,不至受害。现汪知事有鉴于此,特于昨日示谕各乡民,改种早稻,免遭损失,一面令行各区自治委员会就近劝导。”14总之,在客民带动之下,为防范稻螟之危害,江南各地之土民纷纷改种早稻。虽然各地客民早在19世纪中叶已大量迁入并种植早稻,但由于杭嘉湖地区传统以晚稻种植为主,因而客民迁入初期,并未对当地土民之种植习惯产生多大影响。但民国时期,随着螟害的日益猖獗,早稻能降低螟害的“功效”被广大土民所认同,于是纷纷仿效而改种早稻。三、从“经验”到“适应性”综上所述,民国时期的江南地区爆发了非常严重的稻螟灾害。而之所以如此,又是与不同作物分布区内特定的作物种植制度与耕种习惯紧密相关的,如一年一熟、以晚稻种植为主、大量撒播紫云英、不冬耕、不齐泥割稻等。频发的螟虫灾害对江南地区,尤其是稻区与蚕桑水稻区水稻生产造成了严重冲击。但由于早中晚稻不同的生长发展阶段,因此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