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库恩论传统、权威与范式

s库恩论传统、权威与范式

范式的诠释学意蕴20世纪下半叶，美国和美国的科学哲学家界都有经验的科学家。他们对长期主导的经验科学概念感到不满，并反对科学理性与人文科学（精神科学）之间的彻底对立。后来人们发现,他们的工作与德国哲学传统的诠释学有殊途同归之趣,其实质是将诠释学的维度引入自然科学。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妨说:西方科学哲学有一个“诠释学转向”。(1)T·S·库恩于此转向实有开创之功。1962年,他出版《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产生了巨大反响。之所以如此,笔者以为,是因为该书将“范式”这一富有诠释学意蕴的范畴引入自然科学,试图树立一个与传统的科学形象迥异其趣的科学新形象。美国新实用主义哲学家伯恩施坦对库恩恢复科学的诠释学维度的功劳有一个很好的说明:“在对各种形式的朴素的甚至精致的逻辑实证主义的批判中,在对关于说明的假设演绎模式之在先性主张的质疑中,在对观察与理论(观察语言和理论语言)的截然的二分法的质疑中,在对事实不足以决定理论的主张中,在对所有描述和观察都渗透着理论的各种方式的探索中,我们所发现的主张和论证,与那些处于诠释学——特别是就诠释学这门学科从19世纪至今的发展而言——的核心处的主张和论证是一致的。”(2)当然,库恩与诠释学的遭遇完全是不自觉的。在写作《科学革命的结构》的时候,他对诠释学尚一无所知。1979年,他在论文集《必要的张力》的序言中写道:“上面简要用过的`诠释学'一词,甚至直到五年以前在我的词汇中还不存在。”(3)不过,这并不妨碍“范式”范畴具有诠释学意蕴。实际上,库恩晚年在重新解读自己的思想的时候,就明确地把“范式”理解为“诠释学基础”:“迄今为止,我仍认为任何阶段的自然科学都基于一套概念体系……有时我称它为特定阶段科学的诠释学基础。你可能注意到在其中一种意义上,它与我曾称作范式的东西十分相似。”(4)不过,库恩本人对诠释学的理解一直是不充分的。他基本上是把诠释学作为一种方法论来看待,并没有深入把握由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等人所实现的诠释学由方法论向本体论的根本性转向。因此,本文所揭示的范式的诠释学意蕴,就有一些是库恩思想所蕴涵、但他本人并没有清楚意识到的东西。诠释学的基本原理为这样一种解读的合理性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文本具有独立于作者之外的生命。范式是科学共同体的重要特性对于库恩的科学哲学思想来说,范式(paradigm)是一个核心范畴。在阐述范式的诠释学意蕴之前,有必要弄清楚范式的基本特征。1959年,库恩在《必要的张力》一文中首次引入“范式”概念。到了1962年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中,“范式”已经是一个被频繁使用的概念。用库恩自己的话来说,“`范式'一词,除文法上的虚字以外,它在书中出现得比哪个词都多。”(5)更重要的是,“范式”概念较之以前获得了更为丰富具体的内涵。通过对科学史的考察,库恩发现科学的基本发展模式是常规科学与科学革命的交替。作为前后两次革命之间隔的常规科学,库恩认为它是科学共同体(scientificcommunity)成员之间意见一致(consensus)的结果。另一方面,科学共同体之为科学共同体,就在于其“内部交流比较充分,专业方面的看法也比较一致”(6)。那么,是什么因素促成了科学共同体内部交流充分而专业意见一致呢?库恩称之为范式。库恩至少在两层意义上使用“范式”概念。从广义上讲,所谓范式就是科学共同体所共享的全部规定性。库恩后来在《再论范式》一文中把这一意义上的范式称为“专业母体”(disciplinarymatrix),它包括符号、模型和范例。其中范例最重要,它是科学共同体成为可能的最核心的规定。范例正是狭义的范式所指。库恩主要在狭义上使用范式。学生在学习期间,通过科学教科书学到作为示范性题解的范式。“科学教科书除了偶尔在引言中谈到,一般都不叙述专业人员要解决的问题和用来解题的各种方法。毋宁说,教科书只是提出专业人员作为范式而接受的具体题解,然后要求学生自己用纸笔或在实验室中解题,这些问题无论在方法上还是在实质上都十分接近于教科书或相应的讲课给以引导的题目。”(7)通过范式的学习,学生逐渐成长为科学共同体的新成员,逐渐理解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中应该研究哪些问题,应该采用哪些方法;而判断问题与方法的合法性的标准,很大程度上在于是否为科学共同体所认可。由此,笔者认为库恩所讲的范式首先具有这样两个特性:其一,共享性。范式总是为科学共同体成员所共享;反过来,科学家只有在共享同一种范式的基础上才能构成一个科学家共同体。其二,约束性。科学家总是在某一种范式的约束下工作。范式决定了科学家所能研究的问题,所能采用的研究方法以及评价标准。库恩指出,在常规阶段工作的科学家,其视野受到严格的限制。他们的工作好像是硬把自然界塞到范式早已制成的相当僵硬的框架里头,凡是不适用这个框架的现象,实际上往往落在科学家的视野之外。之所以如此,其中一个原因在于,自然科学家的研究工作不仅仅涉及科学家和作为研究对象的自然界之间的关系,它实际上还涉及到科学家与同行之间的关系。科学家总是属于科学共同体。这样,科学家不得不接受为共同体所共享的范式。从这个意义上讲,科学共同体构成了科学研究的情境化(contextualization)特征。不过,范式的约束性并不意味着常规科学研究是封闭的、机械重复的工作。恰恰相反,范式同时具有开放性,它为常规科学开辟了极大的研究空间:范式“是以毫无限制的为一批重新组合起来的科学工作者留下各种有待解决的问题”(8)。范式之所以被接受下来,既不是因为它完全成功解决了某个问题,也不是因为它解决了很多问题,而是因为它带给科学家一种面向将来的指望:“在选定的、但仍然未完成的事例中获得成功的指望。”(9)范式仅仅承诺难题可解,但难题究竟如何解却是向科学家敞开着的。进而言之,范式的开放性还在于范式本身无法用清晰的语言加以表述,因此范式的每一次应用都需要应用者做出进一步的分析和具体化。换言之,范式的开放性特征直接关涉到它的另一特征——默会性。库恩明确区分了规则(rules)与范式(paradigms),并且十分强调范式对于规则的优先性。范式存在于示范性的题解之中,往往很难化约为完全清晰的知识。相对而言,规则乃是对范式加以抽象与合理化的结果。规则来自范式但无法穷尽范式。而且,范式甚至没有必要化约为规则。在鉴别范式时达成一致的科学共同体成员完全可能在对范式进行解释(interpretation)或合理化(rationalization)时意见分歧,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想去进行这样的解释或合理化。范式既没有一个标准的解释,又不能归结为一致同意的规则。在这样的情况下,正是范式决定着常规科学的研究。(10)波兰尼曾经将人类知识分为两类:明确知识(explicitknowledge)和默会知识(tacitknowledge)。明确知识又称名言知识,能够用书面文字、数学公式和各类图表加以表述;默会知识通过实践而获得,它虽为我们所知却难以言传。大致说来,上面所讲的规则和范式分别属于明确知识和默会知识。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笔者认为,库恩的范式具有默会性特征。实际上,库恩本人也已经看到范式与波兰尼默会知识之间的亲缘关系。他在注解中写道:“迈克尔·波兰尼天才地提出了一个非常类似的命题,证明科学家的大多数成就依赖于`默会知识',也就是那种通过实践获得、无法清晰地加以陈述的知识。”11范式的默会性实际上根源于这样一个事实:作为一种技能活动,科学研究固然离不开某种“关于是什么的识知”(know-that),但更重要的是那种只能得自实践的“关于如何做的识知”(knowhow)。规则属于“关于是什么的识知”之列,它对于技能活动的掌握来说可以是有用的,但规则并不决定实践;它们只有同从实践中获得的“关于如何做的识知”结合起来才能作为技能的指导。当库恩强调范式的学习离不开应用的时候,他显然有见于此:“科学家决不会抽象地学习概念、定律和理论本身。恰恰相反,这些理性工具,在历史上和教学中,从一开始就是同应用一起并通过应用而优先显示出来的东西。……学习理论的过程依存于应用研究,包括用纸和笔以及用实验室的工具实际解题。”12下面对范式的诠释学意蕴所进行的探讨,正是根基于范式之基本特征之上。特性及基础不同如前所述,科学共同体在共享某种范式的同时,也受到范式的约束。这种约束以及由此造成的意见一致,正是某种研究传统产生和延续的起源。新手学习某种范式的过程,也就是他皈依由此种范式所范型的科学传统的过程。库恩举例说,托勒密天文学和哥白尼天文学、微粒光学和波动光学,它们分别遵循不同的范式,因此代表着不同的科研传统。库恩进而指出,科学传统具有地域性。他认为,物理科学发展中存在着数学传统与实验传统的对立。数学传统基本上是以天文学、静力学与光学为研究对象的古典物理科学。这一类科学是经验性的,其发展所要求的数据资料,通常由人们的日常观察所提供,而很少求助于实验与精密的观察。实验传统则是秉承培根的科学传统,非常注重实验,而且这种实验与数学传统的实验有本质上的差异:其一,它希望看到在以前未被观察到而且往往是以前不存在的情况下,大自然是如何行动的;其二,它特别强调制约自然,逼问自然,迫使自然在没有人力干预就不会碰到的情况下显示自身。这两种科学传统在地理分布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实验传统的中心在英国,而数学传统的中心在欧洲大陆,尤其是在法国。13那么,科学传统为什么具有地域性?库恩本人对此并没有明确的解释。笔者以为,科学传统的地域性同范式的默会性特征有密切的关系。在这方面,波兰尼的思想很富有启发性。按照波兰尼的看法,科学传统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难以简单地向其他地区移植。近代自然科学发源于欧洲,深厚的研究传统使得这个地区在科学上遥遥领先,而欧洲以外的一些国家尽管给科学研究提供大量的资金,但由于缺乏传统,科学成果仍然远远不如欧洲。究其原因,是由于科学研究包含“不可言传的技艺”。技艺属于默会知识的范畴,它的传递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一种无法详细言传的技艺不能通过规定流传下去,因为这样的规定并不存在。它只能通过师傅教给徒弟这样的示范(example)流传下去。这样,技艺的传播范围就只限于个人之间的接触(personalcontact)了,我们也就相应地发现手工工艺倾向于流传在封闭的地方传统之内。”14因此,由于范式的共享性、约束性和默会性特征,传统对于常规科学研究来说乃是构成性(constructive)因素。与近代科学革命以降激烈反传统、把传统与科学截然对立起来的思潮不同,库恩反复强调传统在自然科学研究中的重要地位。与前常规科学阶段相比,常规科学阶段的科学家在一定的传统之下工作,他们不必从最基本的原则开始,也不需要去证明所引入的每一个概念的合理性,因为这些东西已经成为科学共同体的共识了。科学家因此可以致力于创造性的工作,可以把精力集中到科学界所关心的最微妙、最深奥的自然现象中去。科学家可以高度有目的地进行事实搜集和理论表述活动,从而大大提高效率,促进常规科学的迅猛发展。不仅如此,科学变革也离不开传统。科学研究只有牢固地扎根于科学传统之中,才能打破旧传统,建立新传统。库恩指出:“至少对于整个科学共同体来说,在一个明确规定的根深蒂固的传统范围中进行研究,看起来似乎比那种没有这种收敛标准的研究更能产生打破传统的新事物。这怎么可能呢?我想这是因为,任何其他研究都不能这么容易通过注意力的长期集中而找到困难所在和危机原因。”15按照以往的看法,传统与科学的对立根源于传统与理性的对立,因为传统意味着对历史流传物毫不怀疑、不加批判地加以接受。在一定的意义上,传统确实带有某种非理性(irrational)的因素。新手为了进入传统,就得屈从于传统,毫无批判地接受传统所认可的范例,以及隐含在范例之中的科学理论、研究方法和评判标准。不过,传统与理性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对立。诠释学重镇伽达默尔即有见于此。伽达默尔认为,把传统跟理性截然对立起来是启蒙运动的偏见。传统作为“可传之统”,并不能自然而然地流传下来。使哪些传统成为“可传之统”的历史过程,或者说,保存哪些传统的历史过程,必然渗入人们的理性选择活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伽达默尔说道:“实际上,传统经常是自由和历史本身的一个要素。甚至最真实最坚固的传统也并不因为以前存在的东西的惰性就自然而然地实现自身,而是需要肯定、掌握和培养。传统按其本质就是保存,尽管在历史的一切变迁中它一直是积极活动的。但是,保存是一种理性活动,当然也是这样一种难以觉察的不显眼的理性活动。”16当然,伽达默尔关于传统与理性之相容性的洞见基本上局限在精神科学的领域。他甚至认为,正是传统的要素构成了精神科学区别于自然科学的真正本质和鲜明特征。然而,库恩和波兰尼等人的研究却有力地表明,传统对于自然科学来说也是构成性因素,传统与理性之间的鸿沟乃是人为设置的虚假之物。进而言之,传统乃是一种特殊的权威,即因袭的权威。传统与科学的相容性从一个侧面表明了权威与科学的相容性。库恩尤其强调教科书的权威。自然科学专业的大学生和研究生都从专门为他们所写的教科书中获得学科的主旨。直到他们准备或即将开始写学位论文时为止,他们所要做的往往仅仅是学习作为范式的具体题解,而不需要进行哪怕是尝试性的研究项目。他们往往也不需要去接触本专业的历史经典——这些著作包含了不同于教科书所介绍的范式,即不同的问题、概念和解题标准。无独有偶,波兰尼对权威也有所探讨。上面提到,波兰尼强调了个体性接触对于科学研究技艺之传递的重要性。与此相应,便自然而然地存在着师徒关系中老师对学生的权威。技艺中包含难以言传的隐含规则,而学生要吸收这些隐含的规则,就只能承认老师的权威,毫无批判地委身于老师进行模仿。17传统的科学观曾经将权威与科学绝对对立起来。这种启蒙运动以来的偏见导源于对权威的误解。按照伽达默尔的研究,权威归根结底不是基于某种服从或抛弃理性的行动,而是基于某种承认和认可的行动,即承认和认可他人在判断和见解方面超过自己——这显然是一种有赖于理性的行动。因此,权威所说的东西并不是无理性的和随心所欲的,权威完全可能成为一种真理源泉。18质言之,传统和权威的合理性根源于理解的境缘性。人类总是存在于世界之中,这一本体论事实直接导致了理解的境缘性:人类总是在世界中理解世界,一切理解都必然包含了某种前见。理解的传统和权威构成了人在其中的世界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从消极的方面讲,人类对世界的理解总是无法摆脱传统和权威的束缚。从积极的方面讲,传统和权威并不是人类为了达到正确的理解所必须摆脱的东西;恰恰相反,传统和权威乃是使得理解成为可能的构成性因素。又因为传统、权威——以及范式——总是历史性的存在,如此一来,理解的历史性就显得异常触目,它促使我们从根本上质疑所谓科学的客观性以及理论与事实之截然两分(dichotomy)的合理性。范式的不可公度性在西方,长期以来占据统治地位的是经验主义科学哲学传统。按照库恩的看法,这个传统的基本特征是一种基础主义(foundationalism):知识可以在坚固可靠的经验基础之上建构起来;能够充当这样的基础的乃是一种中性的、具有普遍权威的观察,它不依赖于任何文化特异性和个人特异性。而且,这种观察“必须是纯粹观察的,可体现于纯粹描述性报告之中。一切或明或暗诉诸先有信念,都必须从这种报告中加以清除。它们只能描述未加渲染、未经解释过的感觉”19。简言之,基础主义相信存在着中性的观察语言和纯粹而又拥有全权的描述性语言。库恩的范式理论对于基础主义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前面指出,科学家总是不可避免地带着某种前见来理解世界,他们的研究活动离不开范式,而传统与权威乃是这种活动的构成性因素。所以,科学家所进行的观察根本不可能是剔除了任何先有信念的中性观察。相反,他们总是在某种理论的指导下观察事实。库恩在论述科学测量与科学理论的关系时说道:“从科学定律到科学测量的道路,很难沿着反方向行走。为发现定量规律,人们通常必须知道他正在寻找什么规律,以及必须依此来设计他的仪器。”20而且,库恩还探讨了科学中新事实的发现与新理论的发明之间相互纠缠的复杂关系。库恩指出,发现某一类新现象不仅要认清事物是哪个东西,而且要认清它是什么东西。发现开始于感到反常,也即发觉观察或实验事实与理论预期之间的出入。为了消化反常,往往要进行范式调整,一直到反常的东西成了预期的为止。只有在经过调整之后所得理论的指导下,我们才算是真正理解了反常是什么东西,它才算真正被发现。换言之,“发现一种新现象必然是包括着既能认识那个现象存在、又能说明它是什么现象的复杂过程。观察和概念化,事实和事实被理论同化,在科学新事物的发现过程中是不可分地联系着的。”21因此,所谓的“事实”就不可能是与观察者无涉的绝对客观之物———传统的科学哲学的客观主义理想往往预设了绝对客观之物的存在。毋宁说,他们所能观察到的,只可能是理论与事实相互濡化(fusion)、达成视域融合之后的产物。进而言之,在库恩看来,科学理论既不是静止不变的,也不是仅仅表现为量的积累。恰恰相反,对科学史的研究表明科学理论通过科学革命取得进步。每一次科学革命实质上就是范式的根本改变。不同的范式——历史上呈现为前后更替的范式——之间乃是不可公度的(incommensurable)。在不同范式底下工作的科学家几乎生活于不同的世界之中:“不同理论(或不同范式,按这个词的广义而言)的拥护者各自说着不同的语言,即表达不同认识规定的语言,以适应不同的世界。”22库恩喜欢把范式之间的转换用格式塔图形中鸭子与兔子之间的变换来比喻。于是,范式之间的不可公度性,就类似于人们无法把鸭子与兔子调和起来一样:尽管人们可以交替地看到鸭子与兔子,但无论经过多少视觉训练和努力,总是得不到一种“鸭兔子”。这样,范式的不可公度性实际上将历史的向度引入了自然科学研究:在范式转变后的不同历史时期,由于范式的不同,科学家所看到的理论与事实相互濡化之后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范式的不可公度性还包含另外一层意蕴:在科学危机时期,同时并存、相互竞争的范式之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