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明宋诗话辑佚》补遗

《2018明宋诗话辑佚》补遗

《南溪仙书集》第三卷作者不详。它写于元末明初。后来的版本包括在省级目录中，称为“南溪诗”。该书对于迄今已经亡佚的宋代诗话具有一定辑佚价值,也能为后人了解当时人们的“诗话”观念或“诗话”概念提供一份重要的文献资料,故湖南师范大学图书馆与浙江大学图书馆所藏明刊本,已分别入列第一、二批《国家珍贵古籍目录》2。然而,由于该书系丛抄撮取宋元各家论诗文字而成,主要抄录自胡仔《苕溪渔隐丛话》、魏庆之《诗人玉屑》等书,素不为人所重,加之明代以后传本较少,学界对其鲜有关注,甚至专门研究“诗话”的著作,亦少有提及。因此,目前该书虽被收入《四库存目丛书》、《中国诗话珍本丛书》,但并未纠正诸如《明史》、《四库全书总目》的记载之误,学界对其版本、年代等情况尚存异说,亟需辨证。一、关于本作者者为第三方人物据目前所知官私书目记载,该书最早由程启充3于明正德五年(1511)刊刻。前有王承裕4序言(作于正德五年夏六月朔日),交代原书来源和刊刻经过,云:嘉定程君以道来访,见几间《南溪笔录群贤诗话》,取而阅之,曰:“是书所录可谓广矣!愿假刻枣,传示诗坛。”遂全帙付之,刻既成,以道属予序其端。……南溪,录诗话者之别号。逸其姓名,博雅君子也,当为胜国时人。第所录间有烦舛,初拟删削,并存以见其一时穷搜博采之意。以道名启充,进士起家,才藻华赡,政务精敏。图刻此书,以贻同志,其雅尚从可知已1。据王序所言,是书为王承裕家藏之物,刊刻者为程启充,刊刻动机是程氏以为该书收录材料广博,可为同志诗人创作提供参考。只是,当时收藏稿本的王承裕,已经不能考实原初编纂者的姓名等情况,只知道“南溪”乃其别号,为元代人。该书续集卷末附有程启充后序,同样作于正德五年庚午六月,署名“蜀嘉初亭程启充书”,云:余家食时闻太师公,书肆尽天下古今奇书,欲一过目,有弗得。己巳秋,假令三原,首谒祠下。坐清谷草堂,求书目于平川先生。平川出观之,中得此本。余爱其集群公精粹,愿流而诗家。先生以传舛,陶阴躬自厘较,别为前后续集。授门人学官弟子张楠缮写,加诸枣。呜呼。积书贻子孙,温国有忧之。诗话之行,亦以见先生之不陨世泽也。先生名氏在首序。别号平川。太师公最少胤,士林仰重,如公云2。程启充明言,该书乃借阅自王承裕家,并非程氏亲自操刀编纂的产物,也不是王氏所作,而是前人“集群公精粹”而成。前序和后序署名时间相近,可知该书当最早刊刻于正德五年(1511),即程启充知三原时。上述所引序言和后序,见于今存最早的刊本,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献价值,为我们了解其编纂和刊刻情况提供了最为直接可靠的资料。由是可知,该书的编纂者是一位自号“南溪”的元代人,程启充确乎不是该书编者,只是倡刻者而已。不仅如此,据程氏所言,“南溪”原稿抄录前代诗话而没有对其进行条分纲目,王承裕花功夫将其编排为前、后、续三集,各卷篇幅规模也大致相近而便于椠刻。因此,该书最早刊刻本为三卷,皆由王承裕删定。王氏是该书的最终编辑完善者,故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是该书的编者。然而,后世多有误会该书作者为程启充者。如《万卷堂书目》杂文类著录三卷本作者为程启充3;《明史》卷九十九亦著录“程启充《南溪诗话》三卷”4。考按《明史·艺文志》的编撰过程,其署名或承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之误。不过,今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千顷堂书目》卷三十二所著录《南溪笔录群贤诗话》卷数又与之不同,为《南溪笔录诗话》三卷、续集二卷,则当为五卷本也5。更加可怪的是,虽多出一卷,却少了别集。诚如《四库全书总目》卷十五提要《慈湖诗传》时云“虞稷征刻书目,亦多未见原书,固不足尽据耳”6,对此后文将有所辨证。二、《联合社提要》著录本目前所见官私书目中,有二卷本《南溪笔录群贤诗话》著录者,以《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最为典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该书云:《南溪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不著撰人名氏。其本出明三原王恕家,前有恕子承裕序,称南溪为录诗话者之别号,逸其姓名,当为胜国时人。今观书中所引,已有白珽、刘履诸名,则元末人所作无疑也。其书杂抄诸家诗话,而不置议论,略如阮阅《总龟》之例,但不分门类耳。所引诗话,虽习见者多,然如所引《吕氏童蒙训》,今本皆不载。惟好标立名目,往往非其本书。如祖孝征论沈约“崖倾护石髓”句,即题曰《祖孝征诗话》之类,不一而足,亦殊弇陋也7。从这段提要来看,四库馆臣所见二卷本前有王承裕序,其内容与上文所引正德五年刊刻三卷本的序并无分别,因而四库馆臣断定该书乃元人所作而惜乎失其姓名。四库馆臣还对该书体例有所概括,以为该书只是抄录诸家论诗文字而成却并不加以评议,因此实无理论建树,故而无有多大价值。加之模仿《诗话总龟》体例,且可能是王氏伪造,成就也不高,仅存其目。不过,对于该书的文献价值,四库馆臣有着比较客观的认识,认为既可用来校勘当时存留的诗学著作,也可据之辑佚补遗。如其中所存《艺苑雌黄》的论诗文字就因未见他书而颇具辑佚价值;所存李颀《古今诗话》,可补郭绍虞《宋诗话辑佚》之阙;《赵章泉诗话》,可为郭绍虞《宋诗话考》增加一条证据。另外,还有大概十多本“诗话”为《宋诗话考》所阙,虽有编者乱立名目之嫌,却可以见出当时人们使用“诗话”概念的基本情况。四库馆臣所见为宁波范氏天一阁所呈进者。此后,《范氏藏书记·天一阁进呈书目》著录《南溪诗话》(二卷)云:不著撰人名氏。刊本。是书摘录古今诗话。明正德间王承裕序云:南溪逸其姓名,当为胜国时人。《四库全书总目·诗文评类》存目8。就这段文字来看,天一阁庋藏者与四库馆臣所见相同,亦有王承裕前序,故而对它的版本判断亦大致相似,同样认为该书编者为元代人。今有陕西省图书馆所藏明正德五年刻“二卷本”,齐鲁书社《四库存目丛书》集部416册即据此影印出版,并题署云:“不著撰人,陕西省图书馆藏明正德五年刻本。”然而,通过进一步比对文字,可知陕图二卷本与今存三卷本(如清华大学图书馆、重庆图书馆、湖南师范大学图书馆、浙江大学图书馆等单位所藏刻本;《中国诗话珍本丛书》影印本等)实同出一本,换句话说,前者只是三卷本的残本而已。如此,《四库存目丛书》提要所言为非。此外,明徐曾目睹《南溪诗话》二卷本,但是其具体内容又与上述所言有一定出入。据新阳赵诒琛峭帆楼重刻本缪荃孙编《重编红雨楼题跋》卷一著录《南溪诗话》二卷,云:“前集皆采子美佳句,续集杂引各家。中有载谢叠山诗语,则知为元朝人所辑。”9这段文字后注明:“天启元年(1621)春徐兴公识。”由此可知,徐氏所见为二卷本,有“前集”和“续集”,相对于今存本,缺少“后集”。再细绎徐氏所言该书的具体内容,“前集”和“续集”均与三卷本之“前集”和“续集”相合,而徐氏所言“谢叠山诗语”即谢枋得论诗文字,仅出现于“续集”之中,加之,三卷本“后集”所录诗话文字10,徐氏只字未提,综合上述原因,可以推断徐氏所谓二卷本或当为程启充刊三卷本之残本11。纵观上述各家所言,看似有两个二卷本,然而根据他们所提供的有关具体情况和书中内容可推知,实则可能俱为今存三卷本之残本。这也说明,该书可能并未有二卷本刊刻者,毕竟正德五年本前序、后序俱所言凿凿,最初刊刻者即为三卷者矣。三、德明年明《社会主义政府书》本简称《南书本》相较二卷本而言,各家著录更多的是三卷本。如,明朱睦《万卷堂书目》卷四收录有《南溪诗话》三卷,署名程启元12。前文已经言及,程氏只是倡刻人,得书于王家,故而所谓“署名程启元”者,当误。高儒《百川书志》卷十八有著录,分前集、后集、续集13。祁承《澹生堂藏书目》著录《南溪笔录诗话》三卷三册14。及至清代,《徐氏红雨楼书目》“诗话类”亦著录《南溪诗话》三卷15。钱曾《述古堂书目》卷二著录《南溪笔录》三卷抄本、《南溪诗话》四卷三本(当为三卷三本之误)16,可见在传写过程中,不仅有抄本出现,且该书题名并不统一,或言“南溪笔录”,或言“南溪诗话”,今据其卷数初步推断,或俱源于正德五年刊三卷本。此外,《江苏省第一次书目》、《江苏省采辑遗书目录》也都著录为“《南溪诗话》三卷”。综上可知,从明至乾隆年间,该书多有三卷本流传。现今,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重庆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浙江大学图书馆、湖南师范大学图书馆等我国内地八家图书馆俱有藏本17。又,台湾“中央图书馆”亦有收藏18。据笔者考察,这些藏本俱为三卷本,包括前、后、续三集,文字形式与刊刻版式一致,皆为程启充正德五年刊本。其中,湖南师范大学图书馆所藏已列入首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浙大图书馆所藏已列入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只是馆藏信息根据《四库全书总目》而以为辑者是王恕,缺乏根据。就装订顺序而言,清华大学图书馆所藏者将三卷分装为六册,在修补时将程氏后序放置于正文前、王承裕序之后;重庆图书馆所藏将程启充所作后序移到后集之末。而湖南本、浙大本、台湾本,后序都附于《续集》,且根据后序的编排格式,将其放置于《续集》末或当为原书本来面目。目前,此书已有影印本。蔡镇楚编《中国诗话珍本丛书》据台湾广文书局《古今诗话续编》本影印,共368页,并云该书为“元佚名撰,明刻本”19。通过比对文字,可知其底本与上述单位所藏三卷本同。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正德刊三卷本分前、后、续三集的编排模式,当是模仿《锦绣万花谷》、《古今事文类聚》等南宋、元代的类书编排体例,尤其是后者在元、明流传甚广,相对来说,可能影响更多。而四库馆臣所言,其编撰体例模仿《诗话总龟》的前后集模式,正是由于所见为二卷本,才有此判断,故而并不确切。四、关于归本的版本问题通过对该书刊刻情况的考察,结合目前《四库存目丛书》和《中国诗话珍本丛书》的影印本,再考案今藏各本,我们可以小结如次:1.《四库存目》丛书影印陕西图书馆藏二卷本与今存三卷本实同为一本,俱为“明正德五年”程启充刊本。《四库存目丛书》所选底本不善,且对其文献标识有误,应更正为“三卷本残本”。究其原因,当是编者盲目相信《四库全书总目》所致。2.结合《四库》提要和天一阁藏书提要所描述的版本情况,我们可以推测四库馆臣所言二卷本与今存三卷本亦当同出一本,甚至可能就是三卷本的残本。主要原因是:第一、四库馆臣所见特征,完全可以在三卷本的前集和后集中找到对应之处,但只字未提续集内容,且《提要》所举白珽和刘履,亦分别见于前集《跋白廷玉诗》20和后集《刘坦之注拟古韦苏州诗》21,其余数则也都出自前后集,而非续集。第二、四库馆臣未提到程启充的“后序”,依据他本,此后序通常置于续集之后。由此可以推测,天一阁所存实乃三卷本之残本而已,四库馆臣对此书版本抉择欠精。由此,我们也可以回应清代陈田在《明诗纪事》中所提出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