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英格兰民族的形成

论英格兰民族的形成

所有民族形成过程都是一些历史环境中形成不同国籍的各种因素不断冲突、整合的结果。英格兰民族的形成过程亦是如此。窄窄的海峡将英格兰民族休养生息的不列颠群岛与大陆隔开,一方面使得不列颠始终保持不同于大陆的独特性;另一方面,来自欧洲大陆的人口和文明成果又不断地跨过海峡进入不列颠。这些外来人口和文明成果在英格兰不断地冲突与融合的同时,也与欧洲大陆的人口和文明发生了冲突与融合,经过这样一系列的过程,最终形成了英格兰民族。在英格兰民族形成过程中的冲突与融合大体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不同支系的移民的冲突与融合构成了英格兰民族的人口基础;英国国王与法国国王的对立与斗争确定了英格兰民族的生存空间、激发了民族意识;基督教不同教派在英格兰的传播、冲突与融合,以致最后经过宗教改革形成了英国国教,强化了英格兰民族的民族认同。一、不同支系的移民的冲突与融合是构成英格兰民族的人口基础构成现代英格兰民族的各个种族支系均由欧洲大陆迁入。最早迁入不列颠群岛的是伊比利亚人。伊比利亚人属于非印欧人,可能源自北非。伊比利亚人大约从公元前3千纪迁入不列颠。他们普遍身材不高、头颅狭长、皮肤呈暗白色。构成英格兰民族的第二支系是来自阿尔卑斯山的陶盆人。陶盆人大约在公元前2千纪由东南方向渡海进入不列颠。陶盆人是一个好战的民族,主要使用弓箭,也使用短剑、铜矛和护腕。他们到处寻找铜和黄金,大大促进了青铜器冶炼技术在欧洲的传播。由于年代久远、生产力水平低下和人口稀少等原因,这就决定了这两批移民无法在英格兰民族的体貌特征和历史文化传统中留下明显的痕迹。只有屹立在萋萋芳草中的巨石阵和地下的考古发现给人们讲述伊比利亚人和陶盆人的辉煌旧事和不列颠自有人类活动以来的悠久历史。构成英格兰民族的第三支系是来自欧洲的印欧人的一支——凯尔特人。凯尔特人分三批从大陆迁入不列颠群岛。第一批迁入是操戈伊德尔语的戈伊德尔人,戈伊德尔人大约从公元前2千纪早期或中期迁入不列颠。第二批迁入的凯尔特人是操布立吞语的布立吞人。布立吞人打败了戈伊德尔人,把自己的名字强加给了大西洋上的这个群岛。大部分戈伊德尔人被布立吞人同化,少部分戈伊德尔人被赶到高山林立、溪谷纵横的苏格兰和爱尔兰。其中,迁入苏格兰的戈伊德尔人逐渐形成了盖尔人,迁入爱尔兰的戈伊德尔人逐渐形成了爱尔兰人。第三批凯尔特移民是来自高卢北部(今法国塞纳河、马恩河以北)的比利及人。比利及人多是因为反抗罗马对高卢的征服而逃到岛上寻求庇护的。由于比利及人在语言、风俗习惯各方面与先前的到达的布立吞人较为接近,因而较好地融入了布立吞人之中。凯尔特系统的三批移民逐渐融合成了不列颠人。公元前1世纪,欧洲大陆的凯尔特人掀起了反抗罗马征服的战争,基于相近的种族和文化特征,不列颠人组织和策动大陆的凯尔特人起义并向战败的凯尔特人提供庇护。为了稳定高卢行省,恺撒于公元前53年进入不列颠,之后迅速征服了不列颠,由此开始了罗马对不列颠将近5个世纪的占领。罗马帝国的高度文明使得不列颠的贵族迅速罗马化,氏族贵族开始说拉丁语、效仿罗马贵族的生活方式。鉴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罗马文化和制度不可能有效地影响不列颠群岛的广大农村。罗马对不列颠的占领主要是由官吏和军团完成的,人口较少。因而当5世纪初,在日耳曼蛮族的冲击下,风雨飘摇的罗马帝国撤出不列颠的驻军的时候,罗马的影响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湮灭了。构成英格兰民族的第四支系是日耳曼人中的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原来活动在北海沿岸的什勒苏益格和霍尔斯坦因一带。朱特人则是活动在莱茵河下游地区的法兰克部落的一支。根据比德在《英吉利教会史》中的记载,这些日耳曼人是应不列颠人的国王沃尔蒂格恩的要求,从欧洲大陆迁入不列颠以帮助不列颠人抵抗哈德良长城外边的皮克特人的入侵。由于日耳曼人与不列颠人之间因为军饷问题发生矛盾导致了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对不列颠的征服。其实,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最早是作为罗马军团的辅助部队和雇佣兵进入不列颠的;之后,他们也作为不列颠人的雇佣军进入不列颠。在5世纪的民族大迁徙过程中,留在大陆的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大批涌入不列颠。与经历过罗马化的不列颠人相比,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整体社会发展水平较低。但是,长期充当雇佣军的经历使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掌握了先进的军事技术;同时,基于社会发展水平的差异,使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更为尚武好战。因而,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虽然受到不列颠人的顽强抵抗,但还是打了持续150多年的战争,最后征服了不列颠。部分不列颠人被赶到高山林立、溪谷交错的威尔士山区,并在此逐步演变成威尔士人。部分的不列颠人浮舟泛海,重返欧洲大陆,在今天法国的阿摩里卡定居下来,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布列塔尼人。大部分的不列颠人则被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同化。“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的这次入侵开始了真正英格兰民族的历史”。盎格鲁人将自己的名字留给了这片土地。到8世纪末,人们已经开始使用英格兰来称呼除去了苏格兰和威尔士的不列颠岛。在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统治不列颠3个世纪以后,来自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人开始入侵不列颠。维京人是生活在北欧的古代民族,属于日耳曼人的北支。维京人生活的北欧自然环境恶劣,生产力水平低下,很容易产生周期性的人口过剩,因而必须周期性地对外扩张,迁出过剩人口。维京人从8世纪末开始冲击整个欧洲,由此掀开了欧洲历史上为期3个世纪的海盗时代。入侵英格兰的主要是维京人的一支——丹麦人。9世纪丹麦人占领了英格兰东部,建立了丹麦区。在与丹麦人的对抗中,盎格鲁人、撒克逊人、朱特人和先前的不列颠人的融合最终形成。威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德大帝统一了英格兰东部,并获得了“英格兰之王”的头衔。英格兰人在10世纪末收复了丹麦区。1018年,丹麦王再度征服英格兰,建立了包括挪威、丹麦和英格兰在内的北海大帝国。但是,丹麦人类似于游牧民族的政治体制并不能有效管理和统治这样一个大帝国。1042年,丹麦王室绝嗣,1043年,英格兰人迎回了自己的国王“虔诚者爱德华”。当丹麦人再度征服英格兰的时候,威塞克斯王室的虔诚者爱德华亡命诺曼底。虔诚者爱德华本人又具有一半的诺曼血统,这就为诺曼征服埋下了伏笔。诺曼人是维京人的一支。他们在法国塞纳河的下游河口地区建立了诺曼底公国。诺曼人在短时间那迅速吸收了法国的文明成果。在100多年的时间里,诺曼人学习了法语而放弃了先前的语言、学习了西欧先进的军事技术,建立了强大的军队。1066年,虔诚者爱德华辞世。英格兰的“贤人会议”推举哈罗德为王。而诺曼底公爵威廉自称虔诚者爱德华在生前已许诺死后将王位传给他,因而爆发了诺曼征服。9月26日,哈罗德带领的英格兰贵族组成的军队与威廉带领的诺曼底军队在黑斯廷山决战。哈罗德战败,威廉迅速占领了英格兰。威廉剥夺了英格兰贵族的财产,分给诺曼底贵族。威廉在英格兰的战略要地和交通要冲广设城堡,有效地统治了英格兰人。同时,诺曼人的军队有效地保卫了英格兰,此后再也没有新的种族集团踏上英格兰。至此,构成英格兰民族的人口基础大致形成。二、英王与法王的斗争激发了英格兰民族的民族意识、确定了英格兰民族的生存空间在诺曼征服之前,构成英格兰民族的各种要素并不具备凝聚发展、以致最后形成民族的条件。如果没有诺曼征服,英格兰人将会被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欧海盗所征服。诺曼征服杜绝了北欧人对英格兰征服的可能,并将英格兰重新与欧洲大陆文明中心联系起来,同时诺曼征服也以异族征服的形式将中央王权强加给了英格兰,政治统一的英格兰历史由此开始。诺曼底公爵既是英国国王,又是法王的封臣。英王的这种双重身份决定了英国作为一块封建领地必然卷入西欧的封建纷争之中。征服者威廉的文治武功使诺曼底公国的实力大为增强,构成了对法王的威胁。削弱诺曼底公爵的实力、剥夺英王在法国的属地成了今后4个世纪法王一直遵循的政策。中世纪的西欧继承问题颇为复杂,而且由于诺曼人、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的不同继承体制导致了由继承问题引发的不同贵族集团之间的战争。每到这个时候,英法两国国王总是乘机插手对方的王位继承问题,从中渔利。由王位继承权引发的战争大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金雀花王朝时期法王插手英王的继承问题,趁机剥夺了英王在法国的属地。1154年,英王亨利继位,开创了英国历史上的“金雀花”王朝。通过继承,亨利二世继承了包括诺曼底、安茹、曼恩、布列塔尼、阿奎丹和加斯科尼在内的半个法国。1173年,法王路易七世唆使亨利二世的诸子叛乱。1180年,法王菲利普·奥古斯塔与亨利二世的儿子理查德结盟,并以封主的身份要求亨利二世将王位传给理查德。理查德则向法王行臣服礼,允诺把金雀花王朝在法国的属地交给法王。由此引发了双方的战争。1189年,亨利二世辞世,理查德继位暂时保住了海峡两边领地的完整性。1190年,狮心王理查德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法王策动理查德的弟弟约翰在后方叛乱。狮心王得知消息后从前线返回。在返回的路上被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绑架。法王趁机占领了包括诺曼底在内的英王属地。1194年,狮心王理查德在交付了高达15万银马克的赎金后重获自由。狮心王理查德与法王再起战事。经过了5年激战,基本上收复了金雀花王朝在法国的属地。1199年4月6日,狮心王理查德在一次战斗中中箭身亡。由于他没有留下合法的子女,从而引发了新一轮的王位继承战争。诺曼-盎格鲁贵族支持狮心王理查德的小弟弟约翰继位,法王则支持狮心王理查德的大弟弟的长子——亚瑟继位。亚瑟向法王行臣服礼,重申法王的宗主权。约翰则在伦敦加冕称王,在诺曼底首府自称诺曼公爵,并与昂古来姆的女继承人伊莎贝尔结婚,以妻子的继承权为由要求在法国的新领地。由此导致了约翰与法王之间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亚瑟战死,法王占领了诺曼底、曼恩、安茹等地,约翰在法国的属地只剩下阿奎丹,成了失土王。失土王约翰成了名副其实的英格兰之王。此后的一百多年间,英王集中精力消弭内乱逐步恢复了实力。1328年统治法国的加佩王朝绝嗣,1337年英王爱德华三世以母亲是已故法王路易四世的妹妹为由提出了对法国王位的继承权,由此开始了英法王室斗争的第二阶段。这一阶段的斗争除了王位继承问题之外,还有更深刻的政治经济原因。法王同苏格兰结盟并策动苏格兰人的叛乱破坏英国的稳定。位于法国境内的佛兰德尔是当时西欧毛纺织业的中心,佛兰德尔将英国的羊毛纺成布,然后返销英国。英国每年从加斯科尼进口大量的酒,并将毛纺织品运往加斯科尼,由此销往欧洲各地。两地对英国的经济均有重大影响,加强对加斯科尼和佛兰德尔的控制是法王加强中央集权的重要举措。两国大战在所难免。战争从1337年开始打打停停持续了100多年到1453年结束。战争大致分成2个阶段。百年战争前期,英国弓箭手使用的长弓重创了法国的骑士。英军占领了加莱港,初步达成了战略目的。由于黑死病和长期战争引发的财政危机,双方暂时偃旗息鼓。之后,虽然英军两度登陆法兰西,但是由于没有达到掠夺法国资源维持战争运转的目的都无功而返。1415-1453年是战争的第二阶段,同样是由于军事技术的进步,使用石炮等攻城器械的英军在大陆攻城掠地,占领了法国的大片领地。1419年,英军占领了巴黎,与法国签订了《特鲁瓦和约》,把英法合并成共戴一君的国家。但是,长期的战争激发了法兰西的民族精神,法国人民的抵抗愈加强烈。1435年,与英王结盟的勃艮第公爵断绝了与英王的合作,重返法兰西阵营,加强了法国的军事力量。法国军队开始收复失地。到1453年,除了加莱港外,英王在法国的属地全部被剥夺。“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是英国与大陆分离,不列颠形成民族融合,近代民族国家开始形成过程中出现的不可避免的暴力行为”。与大陆的法国王室的战争确定了现代英格兰民族休养生息的地理空间。此后,虽然两国偶有战端,但是双方都无法改变百年战争形成的疆界。同时,战争也激发了英格兰民族的民族意识。英格兰贵族意识到法语是敌人的语言,重新使用英语,从而在语言和文化上强化了两个民族的区别。三、基督教的不同教派在英格兰的冲突与融合,以致最后经过宗教改革形成英国国教,强化了英格兰人的民族认同基督教在中世纪的西欧历史上扮演双重的角色:一方面,“它在黑暗混乱的中世纪西欧存亡继承,担当起挽救文明,重建文明的历史重任,是新文明的养育之母”。基督教使广大日耳曼蛮族皈依宗教,使得大量希腊和罗马的文明成果通过宗教的形式保存下来;教士是中世纪唯一的知识阶层,在中世纪的教会和修道院里,教士们创造了中世纪的基督教文明。另一方面,罗马教廷的作为一个超国家的实体总是通过各种方式插手各国事务严重阻碍了各民族国家的形成。在英格兰民族形成的过程中,基督教的这种双重作用表露无遗。基督教最早在罗马统治时期传入不列颠。当时的基督教并没有在多种宗教信仰中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5世纪,在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的冲击下,残存的基督教团体随着逃亡的凯尔特人传入了爱尔兰。由于两岸隔绝,导致了罗马基督教和爱尔兰基督教的分离。逃入爱尔兰的基督教团体逐步建立了一种有浓厚爱尔兰特色的、以严峻的修道院为主体的和罗马教会隔绝的组织与制度。6世纪,爱尔兰基督教会逐步回到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土地上传教,与从罗马传来的基督教在教义教仪方面发生了冲突。664年,在惠特比宗教会议上,两派教士初步调和了双方在复活节日期和教士发型上的差异。668年,狄奥多尔出任坎特伯雷大主教,改组英格兰教会,使爱尔兰教会的修院制及学术传统和罗马教会融合,确立了罗马基督教在英格兰的统治。基督教会各教派的统一使得英格兰的学术和文化得到了复兴。8世纪末受教皇和法兰克国王之命,德文郡的博尼费斯到德意志和荷兰的沿海地区传教,改变了当地日耳曼人的信仰,建立了组织严密的教会和修道院。约克郡的阿尔克温来到了查理大帝的宫廷,开办了宫廷学校,促进了查理曼帝国文化事业的振兴。尽管当时的英格兰小国林立,政治还没有实现统一,但是统一的基督教会作为统一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各地用同样的语言举行同样的宗教仪式,有助于不列颠人、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的融合。尤其是当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异教的丹麦人入侵英格兰的时候,基督教成了区分入侵者和英格兰人的标志,这一作用愈加明显。在促进各个种族集团的融合的同时,基督教也阻碍了不同地区的人们向更高的层次聚合,最后演变成民族。维京人的入侵给当时的欧洲带来了巨大冲击。英格兰教会与罗马教廷的联系被迫中断。同时,英格兰人也中止了向罗马教廷交纳献金。为了恢复罗马教廷对英格兰的统治,罗马教皇赋予了诺曼征服在宗教上的合法性,在一定程度上给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带来了灾难。作为基督教世界的一部分,英格兰人并没有代表英格兰民族,而仅仅代表那些人的生活地域。只有摆脱基督教对英格兰的控制,才能产生真正的英格兰民族。随着中世纪后期各国中央王权的加强,国王逐渐成为各国的象征。王权与教权的冲突,直至摆脱罗马教廷的控制成立民族教会成为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诺曼征服之后的历代英国国王都力求加强对教会的控制。政权与教权之争,在亨利八世时期尤为尖锐,最终爆发了宗教改革。亨利八世宗教改革的导火线是亨利八世的离婚案。亨利八世与王后凯瑟琳的婚姻并没有给他带来男性后嗣,而王后已经过了生育年龄。因此,亨利八世需要寻找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