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男性身体的崇拜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男性身体的崇拜

dh纽曼无疑是上个世纪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在女权主义理论家看来，“查泰拉夫人的情人”赞美男性的殖民化，并表达了女性对男性的落后态度。这是典型的反女性中心主义宣言。另一些人认为，这是乍得夫人的情人，它展示了女性对自身理解的觉醒，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和追求，以及她对真正的女性主义意识。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愿意走极端,他们赞扬劳伦斯重现女性角色内心的成功,也承认他对男性气概过分推崇。不管劳伦斯对于女人这个问题立场如何,他对男性身体的崇拜是显而易见的。何为男性身体崇拜?笔者将此定义为对男性化身体特征、男性生殖力及男性生殖器的推崇。劳伦斯对男性身体的崇拜首先表现在对男性化身体特征的详细描写。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第六章中,康妮来到小屋时无意撞见梅乐斯在院子里洗澡。“他的上身全裸着,那棉裤子在他的瘦小的腰际悬着,他的细长的白皙的背部,在一盆盛着肥皂水的盆上弯曲着,他把头浸在水里,用一种奇异的迅捷的小动作摇动着他的头,举起他瘦长的白皙的两臂,把耳朵里的肥皂水挤出来。又迅捷又灵敏,好象一只鼬鼠在玩着水似的,完全地孤独着。”1这段描述最后以一个词结尾:“肉体。”1洗澡,特别是男性的洗澡似乎是劳伦斯小说中一个重要的场景。在他的早期自传体小说《儿子与情人》中有多次描写父亲瓦尔特洗澡的情形。在保尔的眼里,父亲身材挺拔,英俊潇洒。他喜欢精心修饰自己,呼哧呼哧地洗着澡,以便更好地体现男性化的强壮的身体。即使是在保尔哥哥去世这样凝重的气氛中,保尔也注意到了他父亲和其他几名矿工抬灵柩时身上表现出的男人味。劳伦斯对男性身体崇拜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更为明显,他会直接地宣扬男性生殖能力。在他最早的诗歌《童贞》中,他写道:“他竖立着,我在他面前颤栗/……/他沉默不语,但张狂又硕大/……/你黑乎乎的东西,你骄傲、曲线的美丽!/我会尊崇你,让我的双臀欢跃。”③在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年轻的劳伦斯意识到身体内一股冲动的生命力,他对自己的这种力量及力量之源无边自豪。对生殖能力和生殖器的赞美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表现尤为充分。查泰莱夫人在被丈夫所谓的精神婚姻欺骗后,在对早泄的男友失望后,终于在梅乐斯的指导下,完成了男女两性的完美结合和体验。劳伦斯多次让梅乐斯展现他的男性特质。在康妮看来,“触摸这温暖、生气勃勃的臀部真有说不出的美!这生命中的生命,这温暖无边、能性交的尤物。”她不禁赞叹道:“多么自豪!多么骄傲!我现在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自大,但他是真的可爱。”④1是什么促使劳伦斯如此赞美男性身体呢?是对女性意识刻意的践踏吗?仔细研读一下劳伦斯的传记和文集可以找到很多答案。首先,对男性身体的崇拜源于劳伦斯一生对健康身体的渴望。劳伦斯自幼多病,一降生就患有支气管炎,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长大后,他难得和男孩子搅合在一起。用布伦达·马克多斯的话说,“他孤立于男人的社会,就像他欣赏发育得很好的男性肉体一样,从很早就开始了——也许当初一看见阿瑟·劳伦斯在火边的澡盆里洗去矿尘时露出的强健肌肉,看到父亲身上有而自己所没有的一切时,就已经开始了。”2在劳伦斯教书的学校里,男老师都有意避开他,大家都认为他不爱运动。对于自己的身体,劳伦斯非常矛盾。他一方面很注意自己身体的发育。他曾经写信给朋友布兰奇·詹宁斯描写对自己身体的欣赏:“当我的双手划过我的两肋,那里的肌肉柔和而又隐秘,我确实爱我自己。我消瘦,但是全身很好地分布着一层肌肉;我的皮肤很白,而且洁净无暇;柔软又蒙着一层好看的发亮的毫毛。”2但是,在另一方面,劳伦斯充满了对自己男性特征的怀疑。当他面对一帮青春期的男孩们的打量时,感到狼狈不堪,好像自己被剥了个精光。他的这种自卑心理在一段时间里达到扭曲的地步。他曾经给朋友写信表达自己对病人、瘸子和残疾人的憎恨,描写要如何将他们屠杀掉。这些法西斯式的文字充分表达了劳伦斯病态的恐惧。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中,他产生了一种永远医治不了的对男性化的渴望。这种渴望有时又是与对男性化的憎恨和嫉妒相伴而生的。劳伦斯夫妇一生磕磕碰碰,其中一个原因是性生活不和谐,挫败感时常伴随着劳伦斯。这种沮丧在劳伦斯中年以后更是变本加厉。1929年,劳伦斯出版了诗集《三色紫罗兰》,其中一些诗句明显地表露了对自己生殖力衰退的悲泣。他说:“生活,在我下面的最低处已经离去。”“情欲已经消失,我们身体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已死亡。”2在撰写《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期间,他与妻子已经没有实质上的性生活了。当他一个人坐在别墅的松树下构思查泰莱爵士的故事时,他的妻子往往正在和她的印地安情人拉瓦格利偷情。由此而生出的对男性化的憎恨是可以理解的。1928年底,劳伦斯和妻子曾经与朋友奥尔丁顿及情妇相处了一段时间。奥尔丁顿“高高的个子,宽厚的肩膀,令人喜悦的健康神色,一双蓝蓝的、炯炯有神的眼睛”2引起了劳伦斯极大的嫉妒。奥尔丁顿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劳伦斯对于我健康的身体充满了极其强烈的愤恨。”2在对男性化的渴望和嫉妒的折磨中,劳伦斯创造了梅乐斯和查泰莱爵士这两个角色。许多人认为,劳伦斯对自己进行了切割,把自己在性生活方面的挫折转移到性无能的查泰莱爵士身上,而把自己对生殖能力的渴求转寄托在梅乐斯身上,并赋予他拯救女性的活力。劳伦斯对男性身体的崇拜还源自于他独特的两性观。他认为,男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无法分析的复杂的生命之流,而这种生命之流正是世界存在和延续的基本。劳伦斯甚至把男女两性关系上升到宗教高度。如同许多古代宗教信仰一样,劳伦斯也想借助两性关系的完美融合来拯救被机器文明破坏的世界。他在给玛利亚·钱伯斯的信中谈到《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时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完全无害的故事,只是想以肉体的形式表现复活,而不是以真空的形式和抽象的形式来表现。”2他在文章“复活的上帝”中所描述的复活的耶酥也不再是升入天堂的耶酥,而是一个“完整、自由的血肉之躯”,他像其他正常的男女一样,娶妻生子,快乐地享受亲情。3《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完成于20世纪20年代,劳伦斯正是有感于工业文明造成的人类机体的僵化和无能,希望寻求一条能够使生命力复活的途径。在劳伦斯看来,这个世界,至少是英国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这种让人类和世界复活的男子气。《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某些性描写充满了宗教色彩。这本小说的第十五章写到梅乐斯一面痛斥着机器文明对男性特质的摧残,一面和康妮交换着温柔的爱抚。而这时,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他们待在守林人的小屋里,“好像坐在洪荒时代的巨舟中。”1在远古时代,诺亚一家凭借着对上帝的信仰,在一叶方舟中逃过洪水的吞噬,迎来了新世界;这里,劳伦斯要让男人和女人们通过两性关系的完美结合创造出一个世界的新生。他同时意识到,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巨大的变革,社会的各个层面都会发生变化,将来的情况如何“取决于男子有没有男子气概。”3他认为,男性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性,作为男性行动,将自己从精神、思维或理智等文化的虚伪中解放出来,方能创造真正的人类生活,因而,有必要描写康妮对男性生殖器的认识和欣赏。劳伦斯对男性气概的推崇也折射出他对社会变革后男女关系和角色的改变的困惑和疑虑。在第一世界大战初期和以后的一些阶段中,劳伦斯一直都在弘扬妇女解放和提高她们在社会中的地位。他的一些书信和文章表明,他对妇女寄予很大的希望,他感到男人都僵死了,也许妇女将在重建国家的事业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给妇女带来了选举权。同时,由于男人应征入伍,社会劳力严重缺乏,妇女开始进入社会的各个层面,承担起历来由男人承担的工作。她们不论是精神是还是体力上与男人的距离不断缩小。因此,战争结束之际的劳伦斯开始对妇女在社会中的新形象表示不安,认为妇女将会摧垮男人和社会。与此同时,劳伦斯的生活江河日下,他的书遭到压制,身体状况恶化,更可怕的是,他无法满足妻子旺盛的欲求,使他对婚姻能治愈创伤的说法失去了信心。所以,很可能他把这些失意也归咎于女性主义运动的兴起。在他看来,一切成功地争取自由的斗争往往演变成暴虐行为。他说,妇女解放运动是胜利了,但“超出了胜利的范畴。”3得到了自由的妇女反而更不自由,因为“她变得更不安宁,失去了那种可爱的女性的恬静,那静静的如河水般流淌的恬静,失去了幸福女性那种可爱的、花一般的反应,失去了生活中纯粹下意识的、妙不可言的乐趣——这一起其实是女性生命之所在。”3在劳伦斯眼里,男性化的女人面目可憎。在《请买票》这个短篇小说中,劳伦斯笔下的女电车售票员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娘们。她们身着难看的军服,像久经沙场的老兵粗野地对待乘客,电车就是她们的战场,她们随时准备向男人发动一场战争。在受到约翰·托马斯的玩弄后,她们集结在一起,对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然而,劳伦斯没有让她们得到胜利的快感,复仇后她们得到的是失落和惶恐。劳伦斯不让她们品尝胜利的喜悦是因为这“超出范畴”的胜利不是劳伦斯所期望的。他所期望的是充分认识女性自我的女人,像觉醒后的康妮经历了生命的高潮后真正成为女人。只有这样的女性才能与男性达到完美的、自然的融合,才能拯救男人,从而双方都得到复活。因此,在劳伦斯的后期作品中,他让男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