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动因及对策

我国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动因及对策

近年来，中国的银行改革将外国战略投资者的引入作为巩固银行资本基础、促进中资银行股权结构多元化、提高银行企业国际化管理的重要举措。因此,出现了各家商业银行争先恐后、想方设法为引进战略投资者而各施高招。在中资银行的股权交易演变成为求人——卖方市场的情况下,当然会使境外战略投资者处于奇货可居的有利地位,借机杀价、要求降低进入条件等奇特现象层出不穷。在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时,如何正确确定股权转让价格,这是事关能否达到双赢的大问题。2005年8月31日,安邦研究简报《每日金融》在网上披露了“中国正在‘贱卖’自己银行业”的研究报告,对目前中资银行引进战略投资者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这是值得经济、金融界重视和进行深入研究、展开探讨的。一、强调了“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改善资中资银行急于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动因,主要有以下三个:1.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是监管部门大力提倡的。2003年8月25日,中国银监会主席“在华外资银行负责人会”上说:“将鼓励外资银行作为战略投资者或股权投资者参股中资银行”。2004年9月8日,在“2004年国际投资论坛”上,刘明康称:“银监会欢迎合格的境外战略投资者按照自愿与商业原则,与中资银行开展各种股权形式的合作。”与此同时,银监会副主席唐双宁在召开的“全国地方金融第八次论坛”上说:“银监会鼓励城市商业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在整合现有资源基础上,按市场规则和自愿原则联合重组,提高整体发展水平和市场竞争力”。2.希望通过引入境外战略投资者,既增强中资银行的资本实力,又改善资本结构,还能借鉴国际银行先进的管理经验、技术和方法,促进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与国际先进银行接轨,优化公司治理机制,提升中资银行的竞争力和盈利能力。比如交通银行引入汇丰集团战略投资者后,汇丰以144.61亿元人民币(约17.47亿美元)现金持有了交通银行19.9%股权,计77.75亿股后,使交通银行的核心资本充足率达到8.43%,资本充足率达到11.62%。这项投资,使交通银行的股份制改革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地走完了财务重组和引进外资两个重要历程,为公开上市做好了准备。3.希望通过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和策略投资者,提升中资银行的投资价值,有利于上市筹资。比如交通银行通过引进战略投资者汇丰银行,提升了交通银行在国际金融市场中的公信力,在香港联交所全球挂牌上市时,受到保荐人高盛和汇丰的推荐,每股招股价为2.5港元,上市开盘价则为2.8港元,下午收市价为2.825港元,较其招股价上升了13%。二、投资新业务,分享业务份额近几年来,外资金融机构纷纷向中资银行进行了一些股权投资,不外乎有以下一些动因:1.以少量股权投资,以股权投资者或以战略投资者身份出现,参与拓展中资银行的金融服务。比如花旗银行以股权投资进入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后,就控制了信用卡业务,推出了两种维萨信用卡,包括金卡。他们市场定位是当今中国持有西方式信用卡的1%人群,实现了投资小见效快的目的。2.向优质资产的中资银行进行股权投资方式。其优点是以较低的进入成本和时间上避开了中国开放人民币业务的时间限制和地域限制,提前全面进入国内银行市场,利用国内银行分支网络和广泛的客户基础,推广外资银行的产品和服务,扩大和占领中国市场的业务份额,分享其丰厚的盈利。比如汇丰集团主席庞约翰爵士在参股交通银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时说:“这项投资标志着汇丰与交通银行双方的重大承诺。对汇丰来说,为我们打开了拓展中国业务的新窗口;同样,也为交通银行提供了汲取国际经验和借助国际网络的机会。对汇丰在中国内地的业务而言,这项投资是重要的一步。”3.境外战略投资者向优质资产的中资银行进行股权投资,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可为双方创造长期的价值。比如美洲银行董事长肯尼斯·D·刘易斯在与建设银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时表示:“相信将美洲银行在产品、技术以及管理大规模业务方面的经验与建设银行的本地经验和分销能力相结合,可以为双方都带来可观的利益。”4.境外战略投资者对优质资产的中资银行进行股权投资,帮助包装推荐上市,获取巨额的中介费用收益和股权的溢价收益,其盈利额是极为丰厚的。2004年8月6日,汇丰银行对交通银行进行的股权投资,每股仅以1.86元的价格向中央汇金公司购入77.75亿股(总价144.61亿元人民币)。2005年6月23日,交通银行股票在香港联交所上市价为2.825港元,汇丰银行购入交通银行的77.75亿股,市值已升为219.64亿港元(按100港元比104元人民币比价折算为228.42亿元人民币),汇丰集团对交通银行的股权投资不到一年已升值58%,可获利高达83.81亿元人民币。从中长期来看,由于中资和外资银行之间只是股权投资关系,双方不是控股公司的关系,就会有利益冲突,当股权投资回报不能令外方满意时,外资投资银行就会择机出卖所购的股权,结束战略投资者的地位。另一种是外资股权投资银行不满足于少部分控股,会尽力争取绝对或相对控股地位。三、大力宣传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提高我国的竞争力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以推动促进我国银行业的改革和发展,这是一项新事物。但如只讲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正面作用,只字不提其负面影响,是否缺乏辩证法?银行改革只提股份制一种改革模式,是否是搞行政指令“一刀切”?境外战略投资者同样追求盈利最大化,难道同中资银行不会发生利益冲突和企业文化冲突?安邦分析师提出的“中国正在‘贱卖’自己的银行业”,这个结论能否成立可进行深入论证,但其中一些论据值得当事者深思。中国的著名名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忠言逆耳”,“闻者足戒”。基于上述考虑,笔者对如何正确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防止战略投资者的负面影响,提出以下一些拙见,以抛砖引玉。1.为防止片面性,违背辩证法,对境外战略投资者作用应说得恰如其分,不应作脱离实际的过高估计,既要肯定其正面作用,又要指出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而今,有些学者、博士著文把战略投资者的作用说得天花乱坠、无以复加的地步,把战略投资者说成中资银行股份制改革的“救世主”,好像离了战略投资者,中资银行就无生路;而对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负面影响方面只字不提。对战略投资者作用说得过了头,过者则错也。只讲引进战略投资者的作用,不讲其弊病方面,就有片面性,就是缺乏运用一分为二辩证方法分析问题。要知道国外金融机构均以追求盈利最大化为其经营目标,它们向中资银行投资购买股权,一是为了获取较高的投资回报;二是为了顺利地进入中国金融市场,开拓金融获利的业务;三是通过投资入股、当董事,可了解掌握中资银行经营优劣势和经营商业秘密,特别是获取优质客户,以便在开拓、占领中国金融市场时制定竞争对策,为控制、占领、垄断中国金融市场做准备。那种宣传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并不会威胁中资银行自身的安全,也不会威胁整个中国银行业的安全”,是一种为境外战略投资者歌功颂德的欺人之谈。等于把国外金融机构看成是不追求盈利最大化的“救世主”、“活雷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亚太部EswarPrasad分析了境外投资者的三种心态:一是投机行为,入股几年后就卖出;二是寄生心态,希望借此了解中国消费者;三是试图操纵这家银行。这个分析是十分精辟和一针见血的。笔者还有实例为证,我国中石化在香港上市时,引进了三大外国战略投资者,是英国石油、壳牌和埃克森美孚。这些战略投资者在当中石化和中石油股价处于高位时,抛出股票大捞一笔后溜之大吉。埃克森美孚以每股1.16港元买进中国石化,后来中石化股价高位时,陆续抛出,获得达112亿元港币收益。英国石油2004年1、2月份连续抛售了35亿股中石油和18.3亿股中石化,获得了108亿元港币收益。荷兰皇家壳牌集团也先后抛售其持有的约19亿股中石化股票,获利58亿港元。这又是境外战略投资者本质的一次大暴露!2.金融领导部门和中资商业银行领导者不能迷失于西潮中,惟西方是好!也要看到中资银行是有竞争力的,某些效益指标也有超过西方大银行的,中资银行只要能奋发图强,是能赶超西方银行的。现在光宣传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作用,有的竟把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提高到是提升中资银行国际竞争力战略性选择的高度。这正是香港《星岛日报》8月22日“中国人迷失西潮中,学界商圈惟西方是好”一文中所尖锐指出的。这种过分宣传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作用是“惟西方是好”在金融界的反映,也就贬低了自己,削弱自己竞争取胜的信心。在这些人眼里是看不到中资银行竞争力的!其实,我国中资银行中也有经营效益指标超过国外大银行的。如我国的民生银行虽没有境外战略投资者参加,不是同样办得很好吗?2003年民生银行不良贷款率仅为1.29%,远低于美国花旗集团2.26%、英国汇丰控股公司2.77%、法国农业信贷集团4.60%。这是我国民族金融业的骄傲,是为民族金融业争气!这表明丢掉对外资银行的依赖这个拐杖,中资银行同样能办得挺好。像民生银行那样办得很好的银行还有必要引进一根拐杖吗?民生银行的资本金不足可争取汇金公司投资,而且还能确保投资的盈利不落外人田!还有我国招商银行没有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在2004年12月,该行在十余家中、外资银行参加的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的外币现金池业务项目竞标中,一举中标;并且目前已成为中海集团、中远集团、百联集团、TCL等千余家集团企业的“现金管家”,年结算量逾万亿元,柜面业务替代率达到23%。这种能为中国民族金融业争光的实例是对“惟西方是好”思潮的最好批驳和冲击!3.对安邦研究简报提出的“中国正在‘贱卖’自己的银行业”的观点,值得引起我国有关主管部门高度重视和进行必要的研究与论证,如认为存在有不当之处,应及时采取纠正措施。安邦分析师认为中资银行出卖的股权定价太低的主要理由有三点:(1)认为境外战略投资者从中央汇金公司平价购入建设、中国、工商银行的股权,外资没有花费任何溢价,就占了一大块便宜。因为建设、中国、工商银行是在国家提供巨额财力进行了资产重组、盈利能力和竞争力已得到了极大提高条件下,其自身股权价格就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理应相应提高出售股权的价格。(2)向境外战略投资者出售股权时,没有把对中资银行无形资产价值进行评估和计算在内。银行的价值主要在于网络、品牌和信用度,客户是银行最有价值的无形资产。在中国,由于监管当局对银行业的准入进行管制,银行特许权本身也有很大的价值。安邦分析师认为,对中国国有商业银行来讲,其巨大的网络、品牌和信用度的价值,都远未体现在股权溢价上。(3)中国银行业的股权交易正演变为求人,变成为送股票给人家还不要的局面。为什么我们在出售有影响力的银行股权时,会变得如此被动,因为外资入股没有竞争者,我们自己的政策把中国有实力的企业均排除在外,不能参与竞争,使外国投资者有巨大讨价还价的空间。安邦分析师认为,中国银行业目前的上市改革,在策略上是大错特错了。笔者认为,安邦分析师这些忠言逆耳的尖锐批评,理应引起当局者的高度重视。4.中资银行既要按照“三公”原则,自主合理地挑选境内外的战略投资者,更要坚持提倡发扬民族自强不息、勇于创新的精神。根据目前中资银行在股权交易中存在缺乏竞争的问题,笔者认为,中资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股权交易必须要坚持做到贯彻《证券法》规定的“三公”原则。目前是采取一对一的不透明的讨价还价谈判,这种交易方式是违背《证券法》规定的“三公”原则的,造成了低价贱卖和国有金融资产流失的不良后果。中资银行引进战略投资者和出售股权如采取公开招标竞争拍卖方式,也允许国内战略投资者参与竞标竞争,就有可能卖个好价钱,避免目前的低价位成交。目前在舆论上对境外战略投资者作用过头的一面倒宣传,客观上起到了抬高别人、贬低自己的不良后果。在学界、商圈“惟西方是好”的潮流中,笔者赞同“我们应向东”!因此,笔者提出在坚持按照“三公”原则引进战略投资者的同时,要防止把战略投资者当成“救世主”,出现依赖思想的负面影响。为此,必须要坚持提倡发扬民族自强不息、勇于创新的精神,要大力提倡学习海尔跨国集团张瑞敏,努力创立我国民族银行自己的品牌,走战胜自我、不断创新的道路,才能战胜跨国银行,为我国银行在国际金融市场中占据应有的地位。5.我国银行业的改革是搞“一刀切”模式的改革,还是应提倡搞多种模式的改革,在公平竞争发展中比高低、求发展。而今,从有关银行改革领导部门的改革主张来看,商业银行改革就只有股份制改革一种模式。但从国外实际情况看,国有投资金融机构、家族企业仍有强大的竞争力和盈利能力。美国《商业周刊》以美国500家大公司在1993～2003年期间的公开数据为样本,分别以股东年获利、资产回报率、公司年收益成长和公司年出售增长四项要素做评估。研究结果发现,177家表现良好的公司为家族企业所经营,占比为1/3;研究显示,家族企业股东年收益15.6%,比非家族企业股东平均年收益11.2%高出4.4%。再如新加坡淡马锡投资控股公司成立于1974年,其900亿新元资产为新加坡财政部全资所拥有,在过去的30年里,淡马锡平均每年提供超过16%的总投资回报率。看来国有独资金融企业同样有可能经营得很好。因此,笔者认为,我国商业银行改革应提倡多种形式的改革模式,既可搞目前的股份制改革模式,也可在政府注资重组后继续搞国有独资商业银行改革模式,还应允许国内办得好的家族企业收购国内中小商业银行。提倡不同模式的银行,在公平竞争中比高低、求发展。6.我国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一定要坚持公有制股份为主体,要吸取东欧和独联体国家私有化改革惨败的教训,银行被外国财团所控制后,成为掠夺、盘剥当地企业和居民的工具,成为掠夺转移财富到国外的工具。要重视卡齐米耶日·Z·波兹南斯基对我国政府的忠告:“一定不要让外国所有者占据主导地位,接管经济”。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公布的资料,原东欧国家和独联体国家的商业银行大多有90%以上的股权被西欧等跨国银行所控制。东欧人惊呼:坦克走了,银行来了。在谢·格拉济耶夫写的《俄罗斯改革的悲剧与出路——俄罗斯与新世界秩序》和卡齐米耶日·Z·波兹南斯基写的《全球化的负面影响——东欧国家的民族资本被剥夺》中,两位作者列举大量事实揭露了俄罗斯和东欧国家向私有化转轨“成功”的神话和谎言。俄罗斯和东欧国家在私有化中,国有企业和国有银行被极其低价所贱卖,使这些国家的居民丧失了从原来长期积累的资产中获益的机会,沦落成为西方发达国家新的殖民地,使其生活陷入贫困。这些国家的银行被国外财团和本国金融寡头控制后,对当地企业的贷款利率是一般市场利率的2倍,实行的金融政策成为掌权的精英和家族寡头统治集团及其相联系的外国金融投机商们实行利益重新分配、转移国民收入、掠夺财富到国外的重要工具。这两位作者提醒我们,处理国有资产存量是改革和开放的真正高风险区,要正确处理国有资产的买卖,正确处理发展公有制经济和发展非公有制经济(包括外资)的关系。卡齐米耶日·Z·波兹南斯基在该书2003年12月中文版序言中指出:“中国政府由于没有实行东欧国家那样的纲领,所以,能够避免东欧国家政府所遭遇的那种命运。……但是,如果按照中国政府最近宣布的那样,出售国有资产最终也将被允许,那么这种局面也可能会发展至失去控制”。“同样需要注意的是,政府须采取措施,一定不要让外国所有者占据主导地位,接管经济”。他的这一担心和忠告,值得引起我国政府和有关部门的重视和警惕。在我国主张国有资本退出竞争性领域,主张银行保险业经营完全是一种市场行为或商业性活动,允许外资银行、外资保险公司来占领的大有人在。但这种退出或者卖光了之,终究只是一家之论。约瑟夫·E·斯蒂格利茨十多年来一直公开批评私有产权迷信和市场迷信。西欧国家私有化二十多年,国家资本仍然没有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