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缴资本制下股东责任研究

认缴资本制下股东责任研究摘要：从实缴资本制到认缴资本制是公司制度的重大变革，极大地激发了全民创业、万众创新的激情，但随着这一制度的实施，出现了公司债权人利益得不到实现的情况。而根据现有司法解释，只有公司破产之时以及公司面临破产或公司股东存在主观过错之时，股东才有义务加速出资。这一规范，不利于提高诉讼效率以及债权人利益的迅速实现，不利于实现股东期限利益和债权人利益之间的平衡，本文分析了现有司法解释的缺陷，列举了两种观点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愿有所裨益。关键词:认缴资本制加速到期公司债务股东补偿赔偿责任一、现有司法解释及缺陷分析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的《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法〔2019〕254号】，在注册资本认缴制下，股东依法享有期限利益。债权人以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为由，请求未届出资期限的股东在未出资范围内对公司不能清偿的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下列情形除外：（1）公司作为被执行人的案件，人民法院穷尽执行措施无财产可供执行，已具备破产原因，但不申请破产的；（2）在公司债务产生后，公司股东（大）会决议或以其他方式延长股东出资期限的。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公司债权人请求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在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公司债务不能清偿的部分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已经承担上述责任，其他债权人提出相同请求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公司股东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或者抽逃出资，公司或者其他股东请求其向公司全面履行出资义务或者返还出资，被告股东以诉讼时效为由进行抗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公司债权人的债权未过诉讼时效期间，其依照本规定第十三条第二款、第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请求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或者抽逃出资的股东承担赔偿责任，被告股东以出资义务或者返还出资义务超过诉讼时效期间为由进行抗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综合以上规定，得出如下结论：在注册资本认缴制下，债权人不得以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为由，请求未届出资期限的股东在未出资范围内对公司不能清偿的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二、上述规定目前只有两种例外情形：（1）公司作为被执行人的案件，人民法院穷尽执行措施无财产可供执行，已具备破产原因，但不申请破产的；（2）在公司债务产生后，公司股东（大）会决议或以其他方式延长股东出资期限的。《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的上述规定存在明显缺陷：过分强调股东期限利益，完全忽视了债权人利益。要求股东承担责任的条件过于严苛，只有公司已经败诉，被强制执行后人民法院穷尽执行措施无财产可供执行，已具备破产原因，但不申请破产的，才能申请强制执行，显然是为了配合《破产法》的规定，而做出如此繁琐且不具操作性的规定。是否穷尽执行措施，谁来判定？是否具备破产原因，谁来认定？这些问题无疑是给股东逃避出资义务提供了避风港。让原本遥遥无期的出资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股东必须存在过错，有逃避责任的嫌疑才能要求股东承担责任。而既然有了这一规定，公司股东怎么会傻到去做延长出资期限的事情？本来出资期限就在十年、二十年之后，还能延长多少年？在认缴资本制下，这样的规定无疑是在帮助股东名正言顺逃避公司债务，因为一旦公司进入破产程序，债权人的利益基本上都得不到维护。上述规定显然不利于提高诉讼效率，不利于实现股东期限利益和债权人利益的平衡。如何实现既鼓励股东创业的积极性，降低公司设立的门槛，又能充分保障债权人利益，实现二者的平衡，是本文探讨的方向，现在确实到了对于《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的上述规定进行深入反思以及提出更具前瞻性的修改意见的时候了。二、理论界的两种观点及批判（一）对于如何实现股东期限利益和债权人利益的平衡，理论界及实务界有着两种观点。否定股东出资义务加速到期的代表观点之一。该观点认为，分期认缴出资，是股东在《公司法》认缴制下依据法律规定所作的自主安排，且公司在设立过程中已经登记公示，对于这种交易风险，基于公司登记的公示效力，债权人是知道或稍加注意即可知悉的。退一步说，即使作为交易对手的公司是一个无实缴资本且认缴期限超长的公司，债权人完全可以选择不与该公司进行交易，既然债权人选择了与该公司交易，就属于认可了股东的期限利益，应风险自担。否定股东出资义务加速到期的代表观点之二。该观点认为，公司不能清偿单个债权人到期债权时，往往此时公司也符合了破产条件，基于保障全体债权人利益的考量，应引导债权人启动公司破产程序。根据《破产法》）的规定，破产程序中，未到期出资可以加速到期，作为破产责任财产，同时所有债权人都可以向破产管理人申报债权，破产程序能够更好地保护全体债权人的利益。若允许单个债权人主张股东出资加速到期，对公司潜在其他债权人利益有失公平，应避免通过股东出资加速到期使得单个债权人优先受偿，以保护全体债权人的利益。（3）肯定股东出资加速到期的观点。从公司经营角度看，股东出资是公司融资的一种重要渠道，也是公司取得独立财产，具有相应行为能力的重要支撑。离开了股东出资，会导致公司人格上的不完整，甚至陷入空壳公司的法律风险。公司资本维持原则应该贯穿公司经营的全过程，若《公司法》认缴制的规定带来了公司资本不足的现实风险，实践中，应该尽量通过制度设计减轻这种资本不足带来的公司经营困境，尤其是公司在面对无法清偿即期债务的特殊情形下，股东出资加速到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选择。特别重要的是，这一观点并未加重股东责任，也不是对股东有限责任的突破。在《破产法》的背景下股东出资义务会加速到期，是一种法律上的确定性预期，而当公司面临偿债不能时，如果必须经过破产程序加速股东出资，势必导致破产申请过多，且当股东加速出资，履行出资义务后能够有效填补了公司当前亏损或者债务的，则不需要进入破产程序。（二）对于否定说的批判上述第一种否定说，观点看似符合商事交易中风险自担的原则，具有一定说服力，实则未对公司制度的根本价值进行考量，也未对公司资本制度下债权人和股东利益进行深入的比较和衡量。一般而言，公司的有限责任是股东以出资换取了有限责任的身份保障，即使公司负债或者破产一般不及于股东个人财产，将公司的市场交易行为的风险对债权人进行了转嫁，其对等的代价就是股东须切实履行出资义务，且以出资责任为限。这是公司有限责任的魅力所在，也是股东敢于大胆投资，适当隔绝风险的机制设计，此一制度经过市场经济数百年的淘洗仍具有其生命力，可见有限责任的积极价值。有限责任绝对不等于“无责任”。此次修法又赋予了股东出资的期限利益，若股东以任意设定的期限利益抗辩出资责任，则会使得股东极大程度地逃避了应尽的出资义务。如此一来，公司有限责任制度的根本目的都会落空，债权人利益将受到极大损害。此时通过股东出资加速到期，有效保障债权人利益成为恢复制度设计平衡的题中应有之义。否定论者还会提出债权人完全可以不选择这样的交易对手而规避风险。试想，如果股东出资期限利益如此牢不可破，那对公司设立者而言，基于理性经济人假设，必将最大化自身利益，普遍在公司登记环节设置远期缴纳的出资方式。如果大部分公司股东采取远期缴纳方式进行出资，则债权人无所谓还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被迫与之进行交易。股东、债权人之间的利益天平已经失去应有的平衡。认缴制下股东但凡能在章程中约定的事项包括长期出资期限均是对法定出资义务的具体化，是股东在法律范围内做出的利于自己优惠安排，但我们知道公司章程是对公司、股东、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具有约束力的文件，其不具有约束债权人的效力，因此，当章程中约定的长期出资期限与债权人利益出现冲突时，股东这种长期出资期限的优惠应当停止，所以债权人有权请求加速到期股东的出资责任。《企业信息公示暂行条例》和公示系统约束的对象是公司、企业。具体言之，《企业信息公示暂行条例》确立的是公司应当如实披露自己信息的义务而非债权人应当查询了解企业公示信息的义务，其公示效力是指债权人等根据公示信息实施的交易行为受信赖推定原理的保护，针对的是信息的“虚实”应当以债权人通过公示系统了解到的信息为准，并不是说章程中的信息一旦公示，就由原来的对内效力具有了对抗债权人的效力。上述第二种否定说的观点，从单个债权人以及全体债权人利益衡量的角度，得出了全体债权人利益更值得保护的价值判断，主张启动破产程序，否定股东出资加速到期的正当性。首先，某些情形下，公司仅对单个债权人负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此时，谈不上单个债权人和全体债权人对立之可能，单个债权人就是全体债权人。其次，即便存在多个债权人的情形，赋予单个债权人主张股东出资加速到期提前受偿也具有合理性。法律并不保护躺在权利上睡觉的人，这是效率原则的体现。在股东出资加速到期与破产程序的有效衔接配合下，在先债权人主张股东出资加速到期及时实现债权，在后债权人通过破产程序的启动，撤销权的主张同样可以使得自身利益得到充分保障。如此一来，单个债权人与全体债权人，在先债权人与在后债权人的利益都得到了适度的保护。故而从单个债权人与全体债权人利益衡量的角度，否定股东出资加速到期的理由不能成立。三、建议为了实现股东期限利益和债权人利益之间的平衡，建议如下：对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的规定作出扩大解释。公司债权人可以请求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在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公司债务不能清偿的部分承担补充赔偿责任。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包括出资期限未到的股东。当公司已经负债，而股东出资期限未到时，债权人可以把股东列为共同被告，一旦债权人的债权得到法院的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