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谱与岳祝唱词八三年以来岳飞满江红词真伪问题研究综述

祝氏谱与岳祝唱词八三年以来岳飞满江红词真伪问题研究综述

《四库基础辩证法》一书提出岳飞伪汉语是虚假的。夏成涛在提出了这一假设为伪作的原因后，对这首诗的真实性进行了长期讨论。至今,这场论争仍在进行中。现将1983年以后的论争意见综述于下。一、工具:及其他或说《戏文》1986年第2期刊载了李庄临等撰《岳飞[满江红]词新证》(该文又见于《南开学报》1986年第6期),该文公布了新发现的岳飞与祝允哲的两首[满江红]唱和词,为进一步探讨世传岳飞[满江红]词的真伪问题提供了新的重要文献。这两首词见于《须江郎峰祝氏族谱》(以下简称《祝氏谱》)卷十四之《诗词歌赋》集中。李庄临等认为,这两首词具有“可靠性”,岳词作于绍兴三年(1133)。李文指出,世传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词,“是岳飞在特定处境中,参照自己原作<指《祝氏谱》所载[满江红](怒发冲冠,想当日、身亲行列)>,并吸收祝允哲词中的一些词语写成的”。该文在将岳飞的两首[满江红]词进行对照后指出,“改动的内容显著表明岳飞作[满江红]《写怀》(怒发冲冠,凭栏处)时的境况,已不像绍兴三年那样,深受高宗的宠信了。”“他只茫然地感到,朝廷奸佞当政,投降势力在不断膨胀,使他收复河山之宏愿难偿。这时,他不但要正面对敌,还要随时提防背后射来的暗箭。”[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正准确地反映了岳飞在这种处境中的心理状况”。该文进一步指出,这种复杂心情显然是当时历史条件下的反应,“若非身临其境,是无法抒写的。加之,这首词在格律上是存在一些破绽的,似乎显露出武人尚实的特征,哪里会有一个文人在精心研究了岳飞的复杂境况之后,又不顾词格的完整,伪造一首古词呢?”周少雄《祝氏谱及岳飞[满江红]词考议》(载《文学遗产》1988年第5期)一文,在介绍了《祝氏谱》撰修与流传的一般情况及考析了谱中祝允哲资料出载年代后认为,“祝氏谱所载资料,有一定可靠性,有可能存录了宋代佚文。”该文指出,“岳祝唱和词并非凭空捏造,当有出处”,“退一步说,即使祝氏后人伪作唱和词,岳飞[满江红]词也不可能虚构,其当日流传者也必有另一版本,祝氏所录便是源出异本。”该文认为,《祝氏谱》所录岳飞[满江红]词,“为我们提供了岳飞[满江红]早期流传的另一版本文字”。《祝氏谱》所载岳飞[满江红]词,与历来流传的岳飞[满江红]词,有异有同。与世传岳词相比,谱载岳词“无引起疑问和争论最大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句,也没有‘三十功名’、‘八千里路云和月’等自用自己事迹的典故”。周少雄认为,“有了这一异文,也许历来纠缠不清的岳飞词的‘贺兰山缺’、自用典故之疑就可以冰释了。”世传岳词与谱载岳词、祝词均有异同。周文认为,“它暗示了三首词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该文说“仓卒难下论断”。二、“反应的是匈奴冲击后的全身之地”,指“食胡虏肉,渴饮匈奴奴血”,“发冲冠”即“恶意去除匈奴,结世传岳飞[满江红]词的真伪之争,与诸家对词下阕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贺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两句的理解有关。《华中师院学报》1983年第6期发表的周国林的《[满江红·怒发冲冠]词二难句试释》以为,“这几个难句似乎应该从它的用典方面来解释”。该文指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当是活用《汉书·王莽传》中‘饥食虏肉,渴饮其血’的典故”。由《汉书·王莽传》中有关文字可见,“饥食虏肉,渴饮其血”即“饥食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它生动地表现了当时人在受到匈奴冲击后的仇视心理”。该文认为,“在历史上曾受过匈奴冲击的地区产生的文学作品,以匈奴来代指‘广广义的敌人’,是毫不足怪的。‘怒发冲冠’词作者就是如此,它引用‘饥食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历史典故,充分表现了抗金将士身处困境,浴血奋战的英雄气概和乐观精神”。夏先培在《岳飞[满江红]词的一处用典及其寓意》(载《东北师大学报》1994年第1期)一文中也指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一联是全用《汉书·王莽传》“饥食虏肉,渴饮其血”之典,并指出,“认为此联主要是表达对敌人的切齿痛恨,这种说法是欠准确的”。《汉书。王莽传》中韩威的一段话,“充满着视匈奴如禽兽,胜之不在话下的豪情”,“岳飞用其典,也用其意,又冠以‘壮志’、‘笑谈’四字,其轻蔑之意更加显豁”。岳词此联的命意,“主要不是表达对金人的仇视和憎恨,而是抒发对侵略者的极端蔑视与鄙视。这样理解,下文紧接着那满怀必胜信心的高唱‘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才更显得水到渠成、合情顺理。”该文同时也指出,岳词此联还反映了古代中原华夏族对周边少数民族的传统轻蔑心理。三、作为“今”的大量词夏承焘认为,唐人有用贺兰山入诗的,“都是实指其地”,岳词的贺兰山也是实指而非泛称。“以地理常识说,岳飞伐金要直捣金国上京的黄龙府,黄龙府在今吉林境,而贺兰山在今西北甘肃、河套之西,南宋时属西夏,并非金国地区。这首词若真出岳飞之手,不应方向乖背如此!”因而夏文认为“贺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便是岳飞[满江红]词的“可疑处”。程千帆在《论唐人边塞诗中地名的方位、距离及其类似问题》(见《古诗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一文中,针对夏承焘的看法,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程文认为,唐诗中的贺兰山,并非都是实指其地;夏文中引用的王维《老将行》、卢汝弼《和李秀才边庭四时怨》中的“贺兰山”,亦并非实指。程千帆认为,[满江红]中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句,“应当和下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两句联系起来并等同起来看的。它们都是用典故来借古喻今。匈奴即胡虏是汉朝经常与之斗争的对手,贺兰山则是唐朝和外族交锋的战场。既以匈奴比金源,又以贺兰山比东北边塞,这是完全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程千帆特别指出,“这句词不只是用了古典,同时还用了今典”。宋仁宗时姚嗣宗驿壁题诗“踏碎贺兰石”,因此被韩琦荐试大理评事,此事及此诗在宋代流传很广。岳飞在青年时代,曾经作过韩琦家的佃客,“因此,他又有很早便知道韩琦这件轶事,熟悉姚嗣宗这篇小诗的可能。这也足以作为词语是兼用今典的旁证。姚诗所云,虽系指西夏,如夏先生所说,但贺兰山一词既然是唐人诗中所固有,因而岳飞作[满江红]时,尽管在字句上袭用了姚诗成语,就是用了今典,也决不排斥他在史实上仍旧以唐事为喻,就是同时用着古典。”程文同时指出,“以唐诗中之贺兰山之皆为实指来断定[满江红]中之贺兰山也当为实指,这种逻辑本身就存在着问题”。周国林认为,“泛写也不可毫无根据”,“后来称之为贺兰山的地区,曾是历史上匈奴出入之地,文学作品不同于历史著述,二者没有完全对应之必要”。“无论这首词出自南宋人岳飞或明代伪托者之手,用贺兰山来代指‘广义的敌境’,都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要从这首词本身寻出作伪之迹,似难成立。”宋双印《贺兰山新解》(载《社会科学战线》总第16期)认为岳词中的贺兰山在今江西赣州市西北。宋文并引用康熙五十九年《西江志》,说明岳词是用唐李勉登台望故都而思北的典故。马里千《贺兰山和岳飞[满江红]词中的贺兰山》(载《中华文史论丛》1984年第3辑)一文认为,世传“岳飞[满江红]词是真,非伪;”“词中贺兰山应是宁夏贺兰山,岳飞是用唐人旧典喻言北边,并非实指。”马文指出,王维《老将行》、卢汝弼《和李秀才边庭四时怨》等诗句里的贺兰山,“无疑是宁夏贺兰山,而且泛喻边塞。岳飞正是沿袭了唐人习用的典故”。诗有“比”之一义,不能把文学等伺于历史和地理学。因此“岳飞用匈奴来喻金人,同样用贺兰山来喻北边,是不难理解的。”那么,古来文学作品用以泛喻北边的名山很多,岳飞的这首词为什么偏偏要用贺兰山呢?马里千对此解释说,“这里似受填词要调平仄的限制。这句‘踏破贺兰山缺’,应该是‘仄仄仄平平仄’,如果用什么‘燕然山’、‘燕山’、‘阴山’、‘狼山’等,就都是‘仄仄平平平仄’,是不合格律的”。马文还阐述了为什么岳词中的贺兰山,不是指河北磁县西北或江西赣州西北的贺兰山的问题。四、第二,岳词是一神道的“对象”李庄临等《岳飞[满江红]新证》认为,这个问题“应当放到当时的历史状况中去考虑,才能找到正确答案”。李文指出,词到了南宋,对格律音韵的考究已发展到登峰造极之苛刻地步。“岳飞身为武将,作词想要冲破格律是绝不可能得到词家承认的”,所以岳词“在当时可能不为士人所挂齿”。岳珂是位对词学颇为精通的学者,“他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自己祖爷在词格上有‘毛病’的作品也选进精华之汇编《金陀粹编》!这不但犯嫌,而且也要受到世俗的贬责”。李庄临等进一步指出,岳飞词是在历经数次民族存亡危机之后,才逐渐被肯定而视为瑰宝的。“在宋代,这首词如果被士大夫视为珍品,那才真是奇谈怪论。这样一首毫无‘灵空’、‘纤巧’而满篇行伍气息的词,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所以当时的选本不录而后世被人所重视,也是附合历史逻辑的”。五、关于“王越”夏承焘认为,“踏破贺兰山缺”“在明代中叶实在是一句抗战口号,在南宋是绝不会有此的”;世传岳词的作伪者“可能会是王越一辈有文学修养的将帅(他们的身分正和岳飞相同),或者是边防幕府里的文士”。针对这一看法,谷斯范在《王越与[满江红]词无关》(载《文史哲》1983年第2期)一文中指出,“夏承焘同志把王越和弘治十一年在贺兰山抵抗鞑靼族入侵的战事都过分夸大了”,“直至弘治年间,贺兰山中住的仍是明朝的居民,扎的仍是明朝的部队,鞑靼族不过有时进山抢掠而已。所以从天顺年间到弘治十五年这四五十年中,不可能有‘踏破贺兰山’的抗战口号。”王越是怎样一个人呢?该文说“王世贞对他有一句定评:‘天下咸贵其才而秽其行’”,王越的行径“很少有跟岳飞相似之处”,世传岳飞[满江红]词,不是王越所能托名代作的。六、[满江红]词,表达对象均为“适用对象”,引起少数民族不会误解岳飞[满江红]词在今天应否避讳的问题,牵涉到对词中一些字句的理解,有助于我们探讨岳词之真伪,因此也在此一述。《光明日报》1984年8月1日发表了熊锡元的文章《岳飞[满江红]词今天应当避讳》,认为岳飞抗金,是“昔日国内民族争斗”,把这说成爱国主又,“岂非不伦不类”?今天没有必要借助八百年前的岳飞精神来激发爱国情绪。该文认为“[满江红]词中‘壮志饮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两句,所指对象都很明确具体”,刺激民族感情,少数民族不会赞同。今天在抗御外敌入侵的场合,提倡使用这类词句,就是“返回原始去”。赵勤轩在《岳飞的[满江红]词与爱国主义》(载《光明日报》1984年10月31日)一文中,提出了与熊文不同的看法。第一,在稳定的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国形成之前,中国地域上的民族战争既是国内民族争斗,也带有国与国(包括宗主国与臣属国)之间相争的性质,岳飞保宋抗金,具有历史的正义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