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创作的思想倾向及美学特征

张恨水创作的思想倾向及美学特征

一张叹的小说题材和思想内容在现代文学史上，张恨水是最富有、影响最大的作家之一。从20世纪起到50年代末丧失写作能力止,他共创作了一百余部中长篇小说。这些作品情节曲折、描写生动、文字浅显、用语自然、雅俗共赏、老少可解,赢得了各个阶层的读者。对此,多数论者已经取得了共识。然而,如何评价张恨水、如何认识张恨水的文学观、张恨水究竟属于哪个创作流派,在这一系列问题上学术界一直存在着严重分歧,这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罕.见的现象。准确把握张恨水创作的思想倾向及美学特征,给张恨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以应有的地位,不仅会进一步拓宽现代文学的研究领域,而且对推动新时期通俗文学的创作沿着健康的轨道繁荣发展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在张恨水的一百余部中长篇小说中,这几年人们谈得最多的是《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姻缘》和《八十一梦》。《春明外史》是作者第一部产生了广泛社会影响的作品,小说以新闻记者杨杏园先后与何梨云、李冬青的恋爱为主线,把笔触伸向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写出了当时社会上种种千奇百怪的内幕新闻和世态人情,撩开了封建统治者腐败生活的内幕,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军阀、官僚、显贵们的荒淫无耻、醉生梦死的生活,表现了作家憎恨、厌恶封建官僚统治者的进步思想倾向。因此说,《春明外史》是一部以《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为蓝本的社会谴责小说。1926年,《世界日报》开始连载张恨水的另一部长篇小说《金粉世家》。这部小说写了“金铨总理一家的悲欢离合,荒淫无耻的生活,以金燕西和冷清秋一对夫妻的恋爱、结婚、反目、离散为线索贯穿全书,也写了金铨及其妻妾、四子四女和儿媳女婿的精神面貌和寄生虫式的生活。自然,也反映了当年官场和一般的上中层的社会相”①1。尽管这部小说表现的是“齐大非偶”的主题,但却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官僚阶层的黑暗、腐败、堕落的生活,从而表现了作家能够直面社会、反对封建的进步思想倾向。比起《春明外史》,无论是在对封建官僚的揭露和鞭挞方面,还是在暴露社会黑暗腐败方面,《金粉世家》都深刻了许多,艺术技巧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因而在读者中,产生了更广泛的影响。从此,社会上兴起了一股张恨水热。而1929年长篇小说《啼笑姻缘》的发表,则把“张恨水热”推向了高峰。从题材上看,《啼笑姻缘》记叙的仍是富家子弟的恋爱故事,但与《春明外史》、《金粉世家》相比,思想内容有明显的不同。小说的主人公樊家树不是杨杏园,也不是金燕西式的纨袴子弟,而是一位开明、正直、善良、助贫济困、有严肃的恋爱观的平民化的大少爷。他与沈凤喜真诚相爱,没有门阀观念,不为权势所迫,具有反封建意识。军阀刘国璋依仗权势强占沈凤喜,破坏了樊家树与沈凤喜的幸福,使沈凤喜遭受了非人的凌辱。关寿峰父女行侠仗义,严惩刘国璋,除暴安良,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正直、善良和反抗精神。总之,这部小说歌颂的是正直、善良,暴露和鞭挞的是封建军阀的专横、残暴。特别是作家借关寿峰之口喊出了被压迫者的心声:“这是什么世界,北京城里,大总统住着的地方,都是这样不讲理,若是在别的地方,老百姓别过日子了。”由此不难看出,《啼笑姻缘》较《金粉世家》的思想内容更加深刻,作者的爱憎更加分明。这说明作者为了实现“赶上时代”这一理想追求,又向前迈出了一步。抗日战争时期,张恨水的思想创作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一反过去言情小说的基本主题,创作了大批反映抗战的作品。他讴歌抗日将士、民族英雄的感人业绩,表现中国人民不做亡国奴的凛然正气,同时把批判的矛头指向利用非常时期大发国难财的腐败透顶的国民党官僚。其中以《八十一梦》写得最为成功。《八十一梦》以荒诞的形式写成,真实而深刻地暴露了国民党官僚阶层依仗职权、投机倒把、巧取豪夺、大发国难财的丑恶行径。张恨水以锋利的笔触,对国民党统治下的种种腐败、罪恶现象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和无情的鞭挞,有时甚至把批判的锋芒直指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这部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的小说对揭露黑暗、推动抗战起了很好的作用,曾在延安广为流传。周恩来同志在接见重庆《新民报》编辑部同人时曾对这部小说做出过这样的评价:“同反动派斗争,可以从正面斗,也可以从侧面斗。我觉得用小说体裁揭露黑暗势力,就是一个好办法,也不会弄到‘开天窗’。恨水先生写的《八十一梦》,不是就起了一定作用吗?”②2因为《八十一梦》触及到了国民党官僚大亨们的隐秘,他们便利用权势对作者进行恫吓,扬言要把张恨水送到贵州息烽集中营。这样,《八十一梦》便遭到了腰斩的厄运。通过对张恨水上述四部代表作的简要分析,可以看出张恨水作品的主调是积极的、进步的。抗战前的作品虽然大都属于言情小说的范畴或不脱言情的内容,但并没有象鸳鸯蝴蝶派作家那样为了迎合有闲阶级和小市民的低级趣味而编织离奇、庸俗、充满色迷迷、香艳艳情调的色情故事,他总是把自己男女主人公的悲剧命运置于黑暗统治之下,从而揭示出那个罪恶的社会是怎样扼杀人间美好的事物、纯真的感情、善良的生命。因而唤起人们对黑暗的憎恶,对光明的向往。在揭露黑暗势力的种种代表人物的腐败堕落和荒淫无耻的同时,写出被侮辱被损害者的不幸与灾难,颂扬下层劳动者纯真、正直、侠义、善良的美好品德。确切地说,这些作品应该被称之为社会言情小说。总之,抨击邪恶、伸张正义,是张恨水这些作品的基本主题;反封建、反黑暗势力、追求自由、向往光明,是张恨水这些作品的主要思想倾向。二在张恨水的社会言情小说中,还有一部曾在读者中产生过广泛影响但却被评论界很少提起的作品,这就是写于30年代的《夜深沉》③3。深入分析这部长篇小说的思想倾向及美学特征,会有助于我们进一步加深对张恨水的创作属性的理解。同张恨水抗战前作品的总主题相一致,《夜深沉》也是为被侮辱被损害的弱小者鸣不平的。作品通过一个卖艺的女孩子的不幸身世和坎坷遭遇,反映了在那暗无天日的社会里女艺人的苦难和酸辛,写出了有钱有势者的无耻和狠毒。同时,颂扬了下层劳动者的侠义与真情。这是半封建半殖民地旧中国都市生活一角的真实写照,是作者为那些卑微的女艺人唱出的一曲凄楚动人的哀歌。女主人公杨月容从小失去父母,被卖给艺人张三学艺。在师傅家里,她不仅是赚钱的工具,而且是被任意驱使的苦力。而那禽兽一般的张三则一直对她垂涎三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逃了出来。经过一番周折,她被正直侠义的艺人杨五爷收为徒弟,并很快成为一名红极一时的旦角儿。但是,她虽然跳出了张三的小火坑,却跳不出社会的大火坑。作为一名才色出众的女艺人,社会上到处布满了诱她失足的陷井。浪荡公子宋信生巧设圈套,一步步将她引诱到手。郎司令乘她之危,利用钱财和权势,一步步逼她上钩。赵司令凭着金钱的威力,象买一件商品一样,从宋信生手中把她买了过来。后来,她虽然死里逃生,但为了糊口,不得不重操旧业。尽管她洁身自好,并巧设计谋,用拜干娘的形式为自己寻找保护伞,但最终仍逃不脱刘经理的魔掌。没有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只能任人摆布,遭人践踏,这就是那个黑暗社会给杨月容安排的可悲的命运。毋庸否认,杨月容的失足同她的主观弱点有关。由于她爱慕虚荣,贪图安逸,追求享乐,所以最后倒向了宋信生的怀抱。但这并不是造成她失足的主要原因,更不是她性格的主流。悲惨的身世,养成了她善良的品格;女艺人的地位,使她时刻不忘洁身自好、自尊自重。她聪明、伶俐、热情、正直、讲信义、重感情。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她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贤慧的妻子。从作品的具体描写中可以看出,她主观上的那些弱点,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了,甚至对于宋信生的引诱,她在很长时间内也不为所动。只是由于缺乏社会经验,才步步上了宋信生的圈套,因而才产生了那些糊涂观念。但即使是失足于宋信生之后,她也没有完全被这种糊涂观念所侵蚀,而是百般挣扎,立争做一个清白、自立的人。然而,这只能是一种空想。因为在那金钱万能、权势横行的社会里,一个演员要想在社会上站住脚,就必须要靠人捧,没有人捧,就红不起来。不仅如此,还要时刻警惕反面捧、叫倒好。今天的读者可能要责备杨月容当初为什么不对宋信生严厉一点,坚决一点。但是,只要了解了-个演员的这一层苦衷,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一步步成为宋信生的俘虏。在那个年代,艺术没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只是被视为金钱与权势的婢女。艺人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只能被当做有钱有势者取乐的玩物。正如丁二和在杨月容失踪后对着戏馆子大门所骂的:“我再也不要进这个大门了。分明是害人坑,倒要说是艺术。听戏的人,谁把女戏子当艺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当时的社会真实。因此,杨月容的形象有着深刻的典型意义,她的遭遇是旧中国女艺人悲惨命运的真实写照。与杨月容的悲惨遭遇相联系,作品刻画了宋信生、郎司令、赵司令和刘经理等人物形象。这些形象虽然各自有着彼此不能相互替代的个性,有的怯懦,有的骄横,有的狡猾,但他们都有着很多相同之处。荒淫无耻是他们最突出的特征。丁二和曾经愤慨地指出:“有钱的人,专门就爱糟踏女人取乐儿。”宋信生口口声声爱慕杨月容,甚至要以死来表白自己的心迹,其实,这只不过是骗人的手段。他对杨月容根本没有丝毫爱情可言,有的只是贪恋杨月容的姿色,要在杨月容身上发泄的兽欲。所以在他输得精光之后,终于使用欺骗手段,将杨月容卖给了赵司令。赵司令是个比宋信生还要荒淫无耻的人物,因为他有权有势,所以他玩起女人来,比宋信生更为放肆。被他霸占的刘妈说他:“他这个缺德的,就是这么着,见一个爱一个。爱上了,就立刻要弄到手。到手以后,他要你多久,真没个准。”“算是正正经经有名的,济南一个,天津两个,北京一个。随随便便凑和上的,我都说不清。”他一见到杨月容,便心怀歹意,图谋不轨。后来乘人之危,用金钱把杨月容买到了手。郎司令、刘经理也都是这样的荒淫无耻的色鬼。伪善,是这些无耻之徒又一个共同的特征。这一特征,在刘经理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刘经理凭着自己的地位,玩弄了田家二姑娘,使二姑娘怀了孕。为了甩包袱,他决定把二姑娘转给丁二和。但他到丁二和家说亲时,却装出一副极为平易、谦和与大度的样子;他见到杨月容,立刻被她的容貌所吸引,“只是将两眼向月容身上死死地盯着”。他本是专门为看杨月容而来,可是在他的下属赵二面前,却说是“在市场里买东西,随步走上楼来歇歇腿儿”;在饭桌上,他也是表现得老成持重,极有礼貌。当宋子豪向他提出“月容将来上台,还要请您多捧场”时,他慨然答应,并笑着说道:“凭着杨老板这一表人材,我们不捧,还是捧谁?这样吧!干脆!每天给我留三排座,二三四三排,不管一百座,二百座,全是我的。”听了这话,连矜持自重的杨月容也认为“是一件可感的事”,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然而,就在这同时,他心里就打上了杨月容的鬼算盘,并一步步向杨月容撒下了罪恶的罗网。这些伪君子就是这样,灵魂肮脏,却装得志行高洁;心毒手狠,却装得仁慈善良。正是他们,一次次把杨月容拉入火坑,他们是杨月容悲剧命运的共同制造者。作品通过对这些形象的塑造,控诉了那象深沉的夜色样没有一点光明的社会。作品在揭露这些魑魅魍魉的同时,以赞扬的笔调描写了一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赶马车的丁二和,皮鞋匠王傻子,说书艺人杨五爷,……这些小人物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害人虫处处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们正直、豪爽、热情、善良、大度、侠义、不虚假、有真情、乐于助人、肯于牺牲。杨五爷和杨月容无亲无故,只是爱惜她的才能,同情她的遭遇,便慨然相助,救她出火坑,并耐心传授本领,使她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演员。王傻子为了搭救月容,亲自到茶馆儿向穷哥儿们求援。月容出师上台后,为了给她壮胆子,他不惜生活的艰难,破费一大笔钱,约一群穷哥儿们到戏院给月容捧场。他的侠义行为,连穷哥儿们看了都大为感动。在这些人物中,最感人的还是丁二和。一个无权无势的马车伕,挺身而出搭救一个从师傅家逃出的女孩子,闹不好,会被指为拐骗罪。但他同情月容的不幸遭遇,不怕引火烧身。在密切的交往中,他和月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彼此热烈地相爱着。他关心月容的生活,更关心月容的为人。月容失踪不归,他忧心如焚,生意不做,一天到晚,如痴如狂地绕大街,串小巷,到处寻找。从王傻子那里得知月容消息后,立即同王傻子到月容的住处去看望。即使在结婚之后,他也惦念着月容。听说月容在市场里卖清唱,特意赶去,希望能见她一面,和她谈谈。丁二和就是这样讲义气,重感情。那个小市民习气十分严重的宋子豪曾以教训的口吻对杨月容说过这样一段话:“你要知道,这年头讲的是钱,你有了钱,仇人可以变成朋友。你没有钱,朋友也可以变成仇人。”这话并非没有一点道理,然而在丁二和这里却完全不是这样。在那金钱万能的社会里,丁二和这些小人物的行为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三杨月容:思想嬗变的后果张恨水的作品在当时所以发生那么大的影响,而且既使在今天也还拥有相当数量的读者,这和它进步的思想内容有关。它通过对社会生活的广泛描写,抒发了人民群众抨击邪恶、伸张正义的善良愿望。惩恶扬善,是自有文学艺术产生以来就被作家反复描写的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只要人类还有邪恶的势力存在,这样的主题就不会消失,这样的作品就具有一定的生命力。然而,问题并不这样简单,不用说几千年的文学史,单就“五四”以后的二三十年来说,表现惩恶扬善主题的作品就不计其数,可是其中许多作品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张恨水作品的生命力经久不衰呢?这主要来自艺术的力量。具体剖析一下《夜深沉》的艺术描写,会有助于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张恨水善于写人物的命运,他的作品大都写人物的悲欢离合,而且写得十曲九折,波澜起伏,《夜深沉》就是这样。作品在开始写丁二和等人把月容从张三家救出后,便浓笔重彩,用了很长的篇幅描写月容与二和之间真挚深厚的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人们美好的愿望。读者从这种善良的愿望出发,希望月容与二和能幸福地结合。但在那黑暗的社会,这种愿望是不容易实现的。作者遵照生活的逻辑,引出了公子哥儿宋信生。宋信生的出场,使故事情节在原来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发生逆转。在宋的引诱下,杨月容失足落水,读者为此深深感到惋惜。但没有多久,杨月容即身陷困境。这时,她又想到了丁二和。读者也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就在月容几次寻找二和都未见到,读者盼望她再找下去时,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个郎司令。杨月容的处境更加不妙,就在这时,丁二和与王傻子闻讯前来,但月容已经被迫搬家,读者对此更加感到遗憾。故事继续发展,杨月容两次陷入绝境,她的命运一直在紧紧地牵动着读者的心。当杨月容死里逃生后,丁二和已经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和田二姑娘结婚了。但彼此听到消息后,都希望能见上一面。这时,读者也同他俩一样,希望他们能够诉说别后的一切,消除彼此的误会,即使不能破镜重圆,也能得到感情上的慰藉。读者怀着这样的愿望,急切地读下去。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愿望始终未能达到,读者也就在深深的遗憾中,掩卷深思。这部小说就是这样,波澜起伏,扣人心弦。这样的内容和构思是深受中国的读者欢迎的。中华民族是重感情的民族,关心人物的命运,希望人物有个大团圆的结局,是中华民族特殊的文化心理。因此,一般来说,中国读者喜欢读充满人情味儿、描写人物悲欢离合的作品。反映在艺术欣赏习惯上,则喜欢故事性强、情节曲折生动。《夜深沉》及张恨水的其他作品正适应了读者的这个要求,这就是他的作品深受广大读者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出色的情节描写总离不开出色的人物刻画。因为情节是由人物的活动构成的,情节是人物性格发展的载体。《夜深沉》在人物刻画上的突出特点是细致、真实、合情合理。宋信生在作品中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因为正是他把杨月容这样一个单纯正直的女孩子引诱落水,使杨月容的命运和性格都发生了急剧的转折。这一形象塑造得是否成功,关系着作品情节的发展是否真实可信,关系着杨月容后来能否取得读者的谅解与同情,因而也就关系到整部作品的美学倾向。为此,作者相当细致真实地写出了他引诱杨月容落水的具体过程,把一个混迹情场,善于勾引玩弄女人的浪荡公子的形象维妙维肖地刻划了出来。与此相联系,作品十分细致地写出了杨月容思想蜕变的过程,使人感到她的思想变化合情合理。正如她向宋信生家的老伙计所表白的:“宋信生这良心丧尽的人,实在能骗人。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女孩子,哪里见过这些?谁也免不了上他的当呀!”这是可信的。这样,读者就在很大程度上原谅了她的失足,而仍然能够把自己的同情送给她。《夜深沉》人物刻画得成功还表现在出色的个性化描写上。通过人物的一两个动作、一两句言语,就使人物活生生地站在读者的面前。作品中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性格描写: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月容手上拿了一盒纸烟,就走出来了。二和站起来,介绍着道:“这位王大哥,他为人义气极了。你有事要托着他,他没有不下血心帮忙的。”月容听了这话,忙向他鞠了一个躬,又叫了一声王大哥。王傻子对她望了一望笑了,沉吟着道:“倒是挺斯文的人!”月容递了一根烟到他手上,又擦了一根火柴,给他点着烟。王傻子口里道:“劳驾!劳驾!”心里却想着:这人倒是怪招人疼的。月容退了一步道:“我是个落难的人,诸事全得请王大哥照应,您算做了好事。”王傻子听她又叫了一句大哥,满心搔不着痒处。笑道:“这可不敢当!”二和见王傻子有些同情的意思了,这就把月容的身世,和自己收留她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接着便笑道:“若是你们大嫂子回来了,高攀一点,让她拜在你名下,作一个义妹,也不算白叫一声大哥。”王傻子望了她笑道:“人家这样俊的人,我也配!”月容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