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产业的金融危机

电影产业的金融危机

风险资本机构的愿景。时间:2009年7月24日韩:龚总,请您介绍一下SIG海纳亚洲创投基金的基本情况?其在国内文化产业领域里主要有哪些投资行为?龚:SIG创立于1984年,在国外是个投资二级市场的基金。海纳亚洲创投基金是SIG在亚洲地区设立的一支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从2005年开始在中国进行风险投资,投资对象是国内没有上市的公司。我们现在主要关注消费领域、文化传媒、互联网、健康医疗等。在文化娱乐产业方面,我们在国内投资了几个项目。“保利博纳”是其中比较著名的案例。韩:具体到文化创意产业中的电影产业,可以说最近两年金融资本与电影产业的对接越来越密切。2007年年初,你们对“保利博纳”的投资是否是国内电影业的第一笔风投?龚:其实国内影视业都曾拿到过风投的资金,像“欢乐传媒”、“华谊兄弟”、“橙天娱乐”、“小马奔腾”等等,我们“海纳”和“红杉”在2007年投给“保利博纳”的1000万美元确实是投资电影发行公司的第一笔风投。而且,不同于日本AVEX对“橙天娱乐”的同行战略性投资,我们的投资是属于纯财务性的投资,并无战略意义。韩:“海纳”当时是如何决定投资电影这一行业的?龚:电影这一行业的潜力大。虽然目前总的盘子还不够大,产业规模很小,2008年才43亿元左右的票房收入,但其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大、增长性很强。现在很少有一个产业能够达到25%—50%的年增长率,而且可以持续很多年。我认为电影产业在未来的十年都会这样持续增长,前景是广阔的。另外,更宏观来讲,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和金融危机的联系最低,受影响最小。娱乐是乐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消费行为。中国电影的票房升值空间十分广阔,作为我们风投来讲,一个投资原则就是对一个产业、一个行业的成长性有一个基本的判断。电影产业属于不断向上发展的产业,因此我们决定进入这一行业。韩:电影产业作为一种文化创意产业,目前尚没有建立起一套系统化的指标评估体系,较之其他传统行业其风险系数是比较高的,“海纳”为何首先选择了“保利博纳”这样以发行为特色的公司呢?龚:我们看重的是“保利博纳”良好的商业模式及其专业性,我们在选择这个投资对象时也做过相当长时间的考察。从电影的产业链看,制片公司做的是产业的上游,拍电影与票房是“一翻一瞪眼”的事,就像翻牌,不知道下一张是什么,未知的成分比较大,从风险控制的角度看,不易于控制。而发行作为中游环节,面对的是成片,可以看得见摸得着,风险较小,况且投资回报周期比制片要短,现金流也较好。虽然发行利润不是很大,但是风险小,资金占用率低。在2006年,“华谊兄弟”已是在制片上取得很大名声和成绩的公司,而“保利博纳”那时还主要是一家专业的发行公司,介入上游也主要是通过买片的方式,而与下游的院线和影院则有多年的合作。总体来讲它是一个立足于中游,承上启下,并逐渐把触角伸向上游和下游的公司。发行公司做到比较大规模的比较少,除了“中影”、“华夏”,接下来就是“保利博纳”了。当时,“保利博纳”发行国产片与港片能占全国20%的业绩,而且增长势头很好。于冬作为一个发行商的声誉和个人魅力在业界可圈可点,其业内的人脉关系更是有目共睹。韩:2007年“海纳”和“红杉”完成了对“保利博纳”的第一轮投资,2009年你们两家又与“经纬中国”一起完成了第二轮一亿元额度的投资,这些投资的时限是多长?效果怎样?退出方式是怎样的?龚:作为风险投资来讲,投资一家公司达到六七年乃至十年是很正常的。好的公司可以长期持有,上市时也未必是较好的退出时间,像“保利博纳”这样有好的商业模式、优秀团队的公司,再加上中国电影产业未来几年良好的宏观环境,公司持续成长5—10年是不成问题的。我们第一笔的投资在帮助公司加固发行业务并逐渐向上游制片方向迈进的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最近刚刚完成的第二轮投资,除了帮助公司继续在产业链纵向发展外,也向横向发展,譬如我们新成立的海外发行公司。“保利博纳”已是一家国际性的专业电影发行和制作公司。从第一轮到第二轮,公司的价值有所增长,但这却不意味着第一轮的投资就成功了,只有到公司上市后将股票卖到公开市场上,我们能够盈利退出才算是最后的胜利。韩:在日常工作中我们如何做到对这些投资的风险控制?有没有量化的标准?龚:“保利博纳”的决策机构是董事会。现在“保利博纳”的董事会有七个董事,其中四个是管理人员,三个是投资人,从比例上可以看出以管理团队为主。我们是专业投资人,而不是专业的电影行业人员,也不是专业的管理人员,我们只是在宏观策略、公司制度、商业模式上参与公司的决策。在决策过程中,我们也会借鉴其他行业的一些经验,跟公司管理层进行探讨,而在具体公司运作上不会进行过多的干涉。具体地说,我们对“保利博纳”的管理更多地是在制定一些法则和机制,通过它们去规避风险,让风险最小化,利润最大化。我们是风险投资机构,对一般的投资风险是有充分的承受及评估能力的,但对于电影业本身风险的理解比不上于冬、施南生这样的行业专家,不过我们会要求管理团队在做任何一项制片或发行的投资时,都对风险有一个量化的评估。过去的两年中,这种合作模式已日趋成熟,公司的盈利状况使得投资人对管理团队有了非常充分的信任度。韩:上市是一种重要的融资渠道,“保利博纳”如果在海外上市有何特点?龚:从业务板块来讲,“保利博纳”的根基很好,并且向产业的上游(制片)和下游(影院)及横向(国际发行、电视剧制作发行)扩展,目前各项业务板块已经比较齐全。2009年,“保利博纳”会把发行做得更大,这样规模化、多元化的业务形态在海外上市具有优势。我们有信心把“保利博纳”打造成中国电影业的旗舰之一。从财务上讲,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是“保利博纳”的审计方,这也是在海外上市所需要的。我一直强调上市不是做公司的最终目的。一家公司做好了,能够持续盈利,而且保持增长,上市是水到渠成的事。“海纳”、“红杉”、“经纬中国”都做过很多公司在海外上市的案例,经验丰富,对“保利博纳”未来向上市的方向发展会有很多帮助。“保利博纳”即使在维持目前市场占有率的情况下稳步发展,几年后也是家发展相当可观的公司。韩:请您介绍一下,整个风险投资业对电影产业的关注度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龚:目前绝大多数的风投对电影业仍然持谨慎态度,现在说我们的投资成功为之过早,只能说发展得还不错。两年前是“海纳”和“红杉”两家风投进入电影行业,这次已经扩大为三家,这是好现象。我前面已经说过,大多数风投都认为中国电影票房的总盘太小,偌大的一个中国市场,目前的总银幕数是美国的1/10,总票房是美国的1/20。香港、台湾和内地三地的票房加起来还不如韩国的总票房。而中国这么多的人口需要电影这项娱乐,因此这个行业的想象空间和发展空间是巨大的。我们希望有更多的风投能够一起扶植更多家像“保利博纳”和“华谊兄弟”这样的公司,只有这样中国的电影业才会有更大的发展。银行信贷部门观点时间:2009年7月30日受访者:王蕊(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分行公司业务二部经理)采访者:韩云杰韩: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分行把电影产业作为信贷业务的合作对象是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王:电影产业作为文化创意产业中的典型代表,近几年来受到我们的关注。过去,我们给传统行业发放贷款比较多,现在为了抓住北京市产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的机遇,我们对发展现代服务业信贷市场十分重视,并且首先尝试进入一些发展比较好的领域,比如文化创意产业。我们认为目前我国电影产业和电影市场发展速度非常快,行业内龙头企业竞争实力较强,市场化程度高。于是,我们从拓展文化创意产业信贷市场的角度出发,选择将电影产业作为进入文化创意产业的切入点和突破口。韩:在选择电影行业具体的合作对象时,银行一般会考虑哪些因素?王:我们倾向于选择综合实力、市场号召力比较强的企业,特别是行业领军型企业,例如集制作、发行、放映于一体的企业,其项目营运经验丰富,能够聚集优秀的影片制作团队,而且市场宣传手段和理念比较先进,票房号召力强。韩:你们在介入电影产业之前做了哪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对这一行业做出了怎样的判断与结论?王:我们对电影产业并不是盲目进入的,而是在事前就通过各种渠道学习以加深对市场的认识,在把握行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有选择、有目标、稳步地推进。为了论证银行信贷进入电影行业的可行性,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我们就对电影行业进行了专门的调研:第一,我们与一些高校及研究机构取得联系,并通过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促进中心的推荐,与相关专家进行了深入的交流。第二,在与行业客户相互磨合接触的过程中,我们注意虚心向客户学习,不断积累经验,从而逐渐了解电影行业,并寻找银行信贷资金进入的结合点。总之,我们是在全面了解电影行业市场整体的运作模式、盈利模式、资金来源、票房市场的发展趋势、政府支持力度、主要风险点等方方面面的信息后才决定进入电影行业的。在对电影行业发放贷款以前,我们认为电影产业的风险很大,企业经营以无形资产为主,“看得见、摸不着、抵不住”,但通过前期开展的大量基础性工作,我们转变了看法,认为电影行业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从细节入手采取一系列有效的措施还是能够做到“管得住”,银行信贷资金是可以进入电影行业的,而且同业的经验也证实了这一点。韩:贵行给电影企业提供信贷在风险控制方面是怎样考虑的?王:站在银行的角度,银行主要有三大风险,(1)即操作风险、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具体到电影行业信贷风险,经我们归纳主要来自以下六个方面:即政审风险、项目操作风险、市场风险、影片核心价值风险、企业经营管理风险和法律风险。这些风险在电影的拍摄、制作、发行、放映的各个环节阶段中都会有所体现,但表现形式和风险程度的大小有所不同。在风险控制方面,我们一是仔细甄别,把好准入关。在选择合作伙伴方面,我们要求从相关资质、经营实力、创作团队水平、行业经验和经营管理水平等方面仔细甄别和考察客户,选择综合实力、市场号召力比较强的领军型企业(如“华谊兄弟”、“保利博纳”等)作为合作对象,降低企业经营管理风险。在项目选择上,我们要求电影已获得拍摄许可证,对制片公司的创作背景、公司实力、影片基本内容、以往影片送审历史、通过几率等进行严格考察,以降低政审风险。二是从细节入手,把好项目关。我们对信贷资金的发放、回收采取封闭管理,要求企业在我行开立贷款监管账户,在查明用途、核实拍摄进度及计划的基础上,控制贷款资金的使用进度,对资金流实现收支两条线的“全程封闭管理”,以降低项目操作风险;同时加强监控,追踪电影的制作、发行、放映各个环节的资金落实情况,并按影片票房回款特点,匹配相应的还款方式,锁定电影产品的票房回款渠道。三是控制核心知识产权,抓好担保关。我们结合同业经验,提出了版权财产的质押担保加个人连带保证担保的方式来约束企业核心产品和控制经营风险,增强企业的经营责任感和经营压力。四是对优质龙头企业采取几部影片打包放款的方式,以打包后的多部影片的综合收益作为还款来源,一方面对企业来讲可以尽早落实资金、启动项目、提高经营管理工作和资金使用效率,另一方面对银行而言可以形成一种风险补偿和平衡,使各影片间的各项收入实现“以丰补缺”,分散市场风险,从而减少单片贷款因影片亏损贷款无法收回所形成的可能性风险。韩:贵行为电影行业贷款的利率和其他行业有区别吗?从信贷角度看,银行在电影产业链条中,更愿意介入哪一环节?终端影院有介入吗?王:对电影行业的贷款利率和其他行业的利率相同,贷款利率随中国人民银行贷款利率的变动而调整。就我行而言,在电影产业的链条中,在风险可控的情况下,对制作、发行、放映各个环节我们都愿意积极参与。韩:2009年5月,北京首创投资担保有限责任公司和北京中关村科技担保有限公司成为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首批合作担保机构,这会对银行贷款给电影企业产生哪些积极的影响?王:这两家担保公司一直是我们中小企业的信贷担保合作公司,双方有一定的合作往来。据我们所知,这两家公司受政府扶持力度很大,其再担保资金来源于政府补贴,政府对其有一部分资金投入,这给市场传递了一个政府积极参与扶持的信号,同时也增强了银行等金融机构参与中小企业融资的信心。不过有了担保公司的参与,并不意味着我们在具体信贷过程中会放松或削弱对贷款独立审查、审批的要求。担保公司的加入能够使支持文化创意产业的银行担保融资体系趋于完整,但是还不能完全满足目前银行对文化创意企业放贷的现实需求。我们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国内能够出现针对电影行业的第三方专业监理公司和专业评估公司,这样更有利于社会资金和信贷资金进入行业市场。据我们所知,在国外,银行对电影发放贷款,有专业的第三方监理公司代银行进行过程监管。它们类似于房地产的项目监理公司,能够按期提供监理报告、检查项目进度、提示相关风险,为银行拨付资金提供重要的依据。我们相信在国内如果电影行业也有类似的第三方机构,市场会发展得更快。但是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我们认可的拥有这一实力和资质的第三方公司,这一领域尚存空白。类似情况还有市场上专业评估公司匮乏,我们对行业内出现类似这样的公司机构充满期待。制片公司观点时间:2009年8月18日受访者:赵海城(中影集团总经理助理、中影集团制片分公司经理)采访者:林锦爔(《当代电影》编辑)整理者:侯维雅(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林:好莱坞在控制电影生产风险方面有保险公司、完片保证公司等,那么中影集团目前对大片是如何进行风险评估和风险控制的?赵:在好莱坞或国外其他地区,保险公司或完片保证公司一般是针对独立制片人和独立制片公司的,而美国的“八大公司”基本上都是自己投资电影。在国外,用别人的资金拍电影的相应机制比较完善,如借贷人要通过完片保证公司、保险公司才能顺利地得到银行的贷款。程序上,首先要有一个项目策划人,此人可以是导演、编剧、演员,也可以是融资人、制(1)根据巴塞尔协议,国际上对银行的风险主要分为操作风险、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三大类。片人。他先要发现一个项目,为该项目开发剧本。如果此人是制片人,剧本出来后就要做相应的导演和演员的组合工作,待导演、演员确立以及成本估算出来后,他要拿这个项目到银行申请贷款,或者向大的制片公司融资。好莱坞的“八大公司”现在更多的是充当投资公司的角色。“八大公司”之外有很多独立制片人和独立制片公司,如果他们愿意和大公司合作,那么他们的项目就变成了大公司的项目。如果他们不愿意和大公司合作,他们就自己独立制片,向银行贷款。期间,他们可以先找银行再找完片保证公司,也可以先找完片保证公司,然后由完片保证公司帮他们解决银行方面的贷款问题。目前,中影集团是自己投资拍片,相当于自己承担了完片保证公司对资金进行风险评估和控制的工作,其实和“八大公司”在投资、风险评估和风险控制上是一样的,但这不等同于我们已经具备了好莱坞那种特别完善的电影资金投入、风险评估和控制体系。从一个健全的、完善的电影产业角度来讲,中国电影产业现在急需这样的金融业和完片保证公司进入。中影集团主要从两方面对大片进行风险评估和风险控制:一方面是对项目的开发和确认,在决定拍摄某部影片时,我们要对市场有最基本的分析和预测。从投资的角度讲,任何一个产品、产业都必须对未来的投资回报有预期。因此,作为制片方,我们一定要了解市场,如当下社会的焦点、热点问题,主体观众关心的问题等等。同时,我们还要考虑宣传策略,以及选择和安排档期。综合以上多方面的市场元素后,我们会做出预测。如果预测未来的收入与现在的投资持平,那就可以制作;如果预测有盈利,当然更可以制作;如果预测有亏损,那就需要谨慎了。此外,电影有其无形资产的特性,因此仅从资金回报来考量是不够的,还需要考虑这个项目未来在无形资产上是否能给投资方带来回报,比如市场影响、获奖情况,对一个团队潜力的挖掘,对某个市场的培育等都是促成影片投产的重要元素。另一方面是拍摄过程中的控制,即风险控制、成本控制,这正是许多国外的完片保证公司做的事情。中影集团制片分公司就是做这些工作的,我们采取“制片审核会议”的形式,对拍摄成本、周期、摄制组人员构成,甚至对保险、环保等方面进行审核。会议中,我们要对摄制组前期做的筹备工作和其在未来拍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进行预警或是马上解决问题。制片审核会议是集团制片生产过程中对风险控制的一个重要环节,贯穿了影片从筹拍到生产完成的整个过程,是全方位进行审核的,以做出相应的调整,比如计划、费用的调整。我们一般是通过制片审核会议下发“制片令”,具体内容是:“一号制片令”是影片的筹备阶段,确定组成最重要的几个主创人员,如导演、摄影、美工和制片主任。他们要完成分镜头剧本、列演员名单以及初步选景。“二号制片令”是酝酿阶段,要确定各部门的负责人,比如服装组组长、道具组组长等,他们要在前一阶段几个主创的分镜头剧本的基础上提出整体的制作思路,并开始实施具体工作,如查看场景是否需要加工,与选定的主要演员接洽、签合同,为演员量服装尺寸等等,备齐拍片的各方面元素。制片审核会议后我们会出一份《制片审核报告》,待集团批准后就下发“三号制片令”,意味着正式开拍。此过程中还有一个审看样片的环节。看样片不仅能发现艺术上的问题,还有技术上的问题。比如某个镜头拍虚了,意味着需要赶紧补拍,那么在技术鉴定报告出来之前,那个场景就不能拆,否则补拍时还得多花钱搭景。看样片强调的是预先控制,这是从财务方面和技术方面对生产过程进行掌控。停机后下发“四号制片令”,进入后期的生产。后期完成,电影局审查通过后再下发“五号制片令”,至此表明一部影片的摄制全部结束。另外,在拍片过程中人员、器材的伤害都会给制片过程带来风险,因此我们还会对器材、人员、设备进行保险。遗憾的是目前在我们国家与电影业相关的保险业(比如电影从业人员保险和器材设备的保险)还很滞后。针对此,我们特别采用了“风险基金”的方式。每拍一部影片,我们都要求各投资方在其投资额度外拿出一小部分作为风险基金,以解决投资公司、制片公司和保险公司不能解决的诸如人员伤亡补偿金不足等方面的问题。总的来说,风险评估就是对市场的预测,风险控制就是制片过程当中的管理。林:国外的保险公司在电影业务、专业性等方面与国内的保险公司都有很大的区别。赵:国外保险公司、完片保证公司的存在是因为有独立制片人。由于它们不是自主投资,而是向银行贷款,或者向其他性质的资金借款。所以投资方需要知道投入资金是可控的,于是就将这一任务交给完片保证公司。完片保证公司在性质上介于银行和制片公司之间,它更多的是具有制片公司的职能,因此它首先要熟悉业务从而进行掌控。而我们的保险业还没有充分认识到电影行业的特殊性,没有积极地了解电影行业,比如,我们即便给剧组人员上了保险,出了问题后的保险赔率也非常有限;保险项目也仅限于器材和人身保险等。因此,对电影产业的风险控制,除了我们自身还需要社会各方的支持和配合。中影集团是自主投资的公司,因此我们自己掌控制片过程,控制风险。有些影片我们只是投资方而不是制片方,就不用直接对制片过程进行风险掌控,只需要评估制片方的资质,看它是否有能力把握制片过程的技术和艺术质量等。林:中影集团制片分公司负责财务的部门是如何配合公司进行影片的风险控制?赵:制片分公司下设策划部、制片部和财务处,凡是由我们公司制作的影片,财务处都会派出财务统筹对整个拍摄过程的财务进行监控。为使财务管理不出问题,在某个阶段我们还会提请集团进行审计,审计完成后才会下发“五号制片令”。林:中国在电影风险控制方面更多的是制片公司在做,有人说是因为中国制片业不透明,导演中心制。所以跟好莱坞完片保证公司和保险公司不太一样。您觉得完片保证公司和保险公司在中国的可行性有多大,意义有多大?赵:在中国,的确是由制片公司控制风险。现在中国的制片业不是导演中心制,而是制片人中心制。以中影集团制片分公司为例,执行制片人是责任人,由其控制成本和周期。而导演只是在艺术上负责,当然导演在成本和周期的控制方面也起很主要的作用,制片需要导演的配合,这在合同中是要明确的。有的情况是制片主任做执行制片人,有的情况是导演做执行制片人,而当导演做执行制片人时,实际上导演的性质已经发生变化了,首先承担的是成本、周期等责任。比如陆川拍摄《南京!南京!》,他是导演,但面对投资人时他是执行制片人。再比如宁浩,他既是导演又是《疯狂的赛车》和《无人区》的承制方,所以现在已经不是导演中心制了。关于完片保证公司和保险公司在中国的可行性,我认为是很大的,这要从两个方面分析:一方面,中国的电影制片业在改革开放之后经历了几个阶段,从最初几家国营企业,到之后更大范围的国营企业,再到后来所有性质的资本都可以做制片、拍摄影片。中国电影市场近十年连续以25%的递增速度发展,可能我们现在整体的蛋糕赶不上好莱坞,甚至连韩国都赶不上,但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电影市场都没有像我们这样连续这么多年稳定地增长,而且增长的前景和潜力还很大。这就导致很多资本——业内资本、国内资本、国外资本都进入市场,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说,因为这些资本不够专业,有盲目性,因此为了业外资本更安全,我们需要完片保证公司。另一方面,中国电影市场目前发展不错,但是尽管票房收入在不断增加,而我们的生产成本也在增加,其增幅高于收入的增幅。如果我们有完片保证公司对所有进入业内的资本进行指导,那就不会花冤枉钱。总的来说,完片保证公司对业外资本的安全、风险的控制有好处,对规范我们现有制片业、防止泡沫出现有好处。但要真正实现运作,还需要投资人以及相应的企业(比如保险业、制片业)本身有此诉求。刚才提到,中影集团是自己投资,自己控制,所以对此的诉求不是很强烈。但据我所知,已经有国外的完片保证公司到中国来谈合作了,比如中国和加拿大合拍的《金山》,当时就引进完片保证机制,做了细致的工作。因为我们只是《金山》的投资方,所以具体的细节没有参与。从某种意义上讲完片保证公司是出资人,或是出资人的代表,它承担着风险,也承担着承诺。它有条件、有权力叫停,有权力要求制片方按照既定的东西去做,当然它也不会胡乱要求。林:您在工作中,涉及到和国外尤其是和好莱坞公司的合作,和这些公司的接触中您觉得他们在制片的风险控制方面有哪些比较好的经验?这些国外公司对风险的过程控制是如何体现的?赵:不管是国外的独立制片公司、美国的“八大公司”,还是有国外资金背景的摄制组,它们在投资前肯定已经对市场做了评估。在合拍过程中,它们有一些地方是特别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的,而且我们也在制片管理过程中努力地实现。比如它们严格控制财务,首先是其财务预算比我们精细得多,可以多达若干项;其次是在费用的报账上,其财务对此有很严格的要求,比如加油费要标清楚行程是从哪儿到哪儿,而且要日清日结;再有就是其制片枢纽很庞大,一般有一个庞大的制片办公室,设备齐全,无论地处哪里都连有网线,且各部门人员众多,分工很细,每天的拍摄任务都很清楚;此外,其机制非常完善,舍得投入,筹备充分。与之相比,我们电影人的工作条件极其艰苦,常常要压缩拍摄时间,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这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中影集团电影数字制作基地建成后,我们在设备提供、摄制工作的各项保障(生活保障、工作保障)上,情况有所改善。其次,中国电影市场越来越好,电影能够实现盈利,因此我们有能力改善摄制条件,这也是对影片质量的一种保障,反过来讲也是一种有效的控制。林:如果影片拍摄超期,你们如何处理?赵:针对影片的超支和超期,我们对责任人有相应的制度,最直接的就是要扣罚责任人的酬金。我作为中影集团制片分公司的第一责任人,要对集团承担超成本超周期的责任。我属下的执行制片人,包括合作方的制片责任人,他们要对我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是在电影生产过程中超期不等于超支,一部影片也许制作时间长,而在其他方面会有一些补偿。林:在国外有补拍费的说法,我们是否也有相应的费用?赵:我们现在也有。这是电影业的特点,我们在与合作方合作时总会设定一个可控范围。正常的情况下,电影不超期、不超支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现在电影业有通行的一个比例,或叫“准备金”或叫“风险金”。这个比例国内各单位不一样,国内跟国外也不一样,但这块资金是要预留的。学者观点时间:2009年8月6日受访者:杨淦(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研究员)采访者:林锦爔林:您担任过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促进中心(以下简称文促中心)主任,建立了文化创意产业投融资体系以及一些相关的实施细则,对相关情况也比较熟悉,那么先请您介绍一下情况。杨:2006年北京市市委、市政府把文化创意产业作为北京市的支柱产业,为了加强对这项工作的领导,成立了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领导小组。这是北京市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领导小组,市委书记任组长,市长任副组长,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北京市市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由常委宣传部部长蔡赴朝兼任。同年,成立了具体办事的工作机构——文促中心,目的是要在政府与文化创意企业之间架设桥梁,加强沟通。发展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采取的是“1+X”的政策,“X”永远是个变数,即政府在宏观方面把握政策,目前已出台八九个,如《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总体规划》、《北京市文化创意企业贷款贴息管理办法(试行)》、《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担保专项资金管理实施办法(试行)》等。文促中心把解决投融资难问题作为工作重点,构建了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投融资体系:2007年11月,与北京产权交易所成立了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投融资的公共服务平台,解决了投融资需求、项目推介、投资去向、想法展示等问题。文促中心还与交通银行和北京银行签订了贷款担保协议,开辟了与金融机构合作的先例。选择全国性的交通银行和地域性强的北京银行,是为了起一个示范作用,激发银行业对文化创意产业(包括电影)的兴趣。为了解决文化创意企业(包括电影企业)因没有足够的有形资产做抵押而导致银行不给贷款的问题,文促中心积极推动担保公司为贷款做担保。为了解决资金来源问题,文促中心将建立文化创意产业投资引导基金,希望能撬动社会资本投资文化创意产业,形成风险投资(包括基金在内的投资人)、金融机构、社会资本、股权融资这四块为主的投融资体系。电影企业在内的文化创意产业便可以根据投融资体系来申请其发展所需的资金。林:好莱坞的完片保证公司对金融和电影都非常专业,您觉得国内何时可以建立这种完片保证公司或者我们的担保公司怎样才能变得更加专业?杨:国内目前比较缺乏这种公司,迟早会出现。全世界好的完片保证公司也只有几家,它实际上是“工程监理”公司加担保公司。专业的完片保证公司在中国不难建立,在担保公司的基础上加入一些专业人才就可以,但是形成使用完片保证公司的习惯是很难的。第一,导演会质疑其专业性;第二,银行业态不够成熟,银行更愿意相信自己人,不一定完全相信担保公司、完片保证公司;第三,有些投资的动机不纯,有些电影拍摄没有严格的时间进度,随意性很强,超支严重;第四,推广完片保证公司可能会在短期内给电影企业增加保费等支出,所以形成使用完片保证公司的习惯不容易,需要广阔的胸怀、严密的工作思路、讲诚信。而在国外,电影行会就会规定超过多少投资的电影就必须要有完片保证公司机制,主要是要有懂完片保证方式的人把这套机制加入到影片摄制流程中。总之,完片保证公司的出现是要考虑综合的社会环境,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出现,而且肯定有人愿意它出现。林:目前银行与担保公司在电影方面没有太多的业务往来,那么如何让担保公司与银行在电影项目方面能够更好地合作?杨:电影企业融资更多的是以私募资金的方式,银行为何不给其贷款?一是有形物质作为抵押的少,二是银行对这块业务不熟悉。银行现在还是买方市场,熟悉的业务都做不完,为什么要做不熟悉的业务?现在银行也认同传媒产业会大发展,于是积极地介入。担保公司在给高科技企业做担保后,慢慢轻车熟路,但是对电影不熟悉。可是,政府希望担保公司给文化企业做担保,成立了担保专项资金,其理念是:文化企业小,担保公司不愿意为其做担保,那么政府来引导,如果有损失,政府与担保公司共同承担。这降低了担保公司的风险,再加上银行又积极,于是担保公司就可能产生一定的兴趣。严格讲,担保公司和银行是两种不同的风险评估体系。一个项目,可能银行认为好,但是担保公司未必认为好。林:担保公司一般收取多少保费?杨:电影项目总投资的3%以下。略低于其他行业(3%—5%)。这是企业与担保公司之间的合约。林:有的电影企业反映说如果担保费是4%左右,再加上银行利息5%—6%,那么贷款的成本太高了,可能就考虑少贷款或者不贷款了。这如何解决?杨:贷款利息加担保费在总成本的10%以内是正常的。如果财务成本是总成本的15%,那么在其他地方能够控制成本,将电影制作完成直到最后发行也可以。这是成本核算的问题。如果一部成功的电影连10%左右的财务成本都接受不了,是对自己的产品没有信心。应该看一部影片是否有比较严密的测算和市场定位,而不应该简单地看银行的融资成本有多高。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不计算财务成本是不对的,成本高一点儿,还可以争取政府贴息,从而降低文化企业的贷款成本。假设由政府指定担保公司,最好能限定最高保费不超过总投资的2%,或者担保成功,政府就对担保公司奖励1%。这样算来,2%加1%还是等于3%的担保费。总而言之,政府要做的就是制定游戏规则,用小资金去撬动更多的资金,拉动贷款和担保业务,引导产业业态不断完善。北京市每年五亿元的资金,调动社会超过50亿元的投资,最终形成产业化规模。林:您觉得如何解决专业评估的问题?杨:第一,无形资产的评估问题是高科技企业和电影文化企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瓶颈。第二,每部电影表达的内容不一样,所以评估的难度更大。而且我们现在严重缺失这种专业队伍,如果评估机构没有信用和评估经验,如何去评估?另外,在中国是“端谁的碗,受谁管”,本来评估这个项目值100万元,但是由这家电影企业给评估机构出评估费,企业说最好评估为180万元,那评估机构可能就妥协了。此外,现在主要是买方市场占主导地位,有很多项目都可以投资,很多人都排队等着,投资方就有一个心理:这个项目要专业评估,太麻烦,不投资了。林:如何出现一种客观公正、专业的第三方,为电影企业评估?杨:第一,国家帮助行业组织制定标准;第二,随着院校人才的培养、产业链条的完善和发展、体制的改变,应该选择专家,慢慢地形成专业评估队伍;第三,促使第三方愿意来做;第四,银行等要配合参与,如果金融机构不参与,机构评估后银行、担保公司不认可也无济于事。总之,归根结底是如何建立利益共同体。我们做了一个电影电视剧投融资体制研究,希望建立一种模式:大中小片都在哪里找资金?完片保证公司如何建立?中国电影目前比较初级,但我相信随着市场化的成熟,未来的发展、升级会比较快。林:中国的保险公司现在更多的是给电影做演员的人身保险和摄影器材等,没有涉及完片保险这块业务。我问过相关人士,他们说因为首先没有电影企业来谈新险种,第二电影的风险大。杨:完片保证公司建立后,应该由它来完善建立配套业务。不过,还是需要政府出面,把这种新业态扶上马送一程,比如它赔钱了,政府有关的专项资金能够接济,让它大胆地摸索开拓。文创中心是改变中小文化企业弱势地位的一个砝码,目的是要让银行等相关金融机构知道政府是支持文化企业的,而且政府不仅仅是口头上说支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