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山儿》中的比喻修辞研究

《六盘山儿》中的比喻修辞研究

近年来，六盘山的孩子们越来越受到重视。2009年7月,固原市委、市政府在建国60周年之际,倾力打造“文化固原”重要工程,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六盘山文化丛书”,其中一卷即六盘山花儿卷。该书分为山花儿、花儿小曲、河湟花儿、花儿新编四个部分,共收集六盘山花儿200首。2010年8月,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套“泾源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丛书”,其中一卷为“泾源回族花儿”,专门收录流传在泾源县一带的六盘山花儿。这些书籍的出版,为研究者对六盘山花儿进行研究提供了许多方便。然而在众多的六盘山花儿的选本中,1989年1月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徐兴亚主编的《六盘山花儿两千首》无疑是收录最齐全,且最便于对唱词进行研究的一个选本。全书共收录六盘山花儿1778首1,按题材分类,表现爱情的花儿1715首,时政歌26首,生活歌20首,叙事歌8首,其它9首。时至今日,20多年过去了,这本书仍是研究六盘山花儿最为理想选本。本课题的研究对象即以此1778首六盘山花儿为研究对象,从比喻修辞入手,展现六盘山花儿的唱词特色。笔者粗略统计,在1778首六盘山花儿中,有超过300处使用了比喻修辞,由此可窥见比喻修辞手法在六盘山花儿中的运用。为什么六盘山花儿会如此热衷于使用比喻修辞呢?也许从比喻修辞的作用入手,可以找到答案。“比喻修辞的作用有三:一是使深奥的道理浅显化,帮人加深体味;二是使抽象的事物具体化,叫人便于接受;三是使概括的东西抽象化,给人鲜明的印象。”(P184)正是这一手法的大量使用,使得六盘山花儿变得更加形象、生动,易于传唱。以下笔者所举的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和所有其他地区的花儿一样,在六盘山花儿里,(二)阿哥和尕妹妹是不变的主人公,而他们之间的爱情则是永恒的主题。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笔者标记出的超过300处使用比喻修辞手法的语句中,各种形式的比喻杂乱纷呈。为了便于研究,笔者拟重点从对(二)阿哥和尕妹妹的比喻入手,按照喻体的不同分门别类进行探讨。一、不同的六盘山瑶据笔者统计,《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对(二)阿哥和尕妹妹的比喻中共出现植物类30种。按照出现频率及出现顺序依次是牡丹(32处)、花(10处)、樱桃(4处)、黄金莲(3处)、黄连(3处)、山丹花(2处)、牡丹树(2处)、水莲(2处)、果子(2处)、核桃(2处)、柳枝(缠)条(2处)、瓜子(2处)、灵芝(1处)、苤莲(1处)、杏花(1处)、花枝(1处)、葱(1处)、苹果(1处)、石榴(1处)、绿叶(1处)、草(1处)、糜子(1处)、谷(1处)、梅花树(1处)、蒜(1处)、甘草(1处)、白棉花(1处)、冬瓜(1处)、刺蓬(1处)、松(1处)。六盘山花儿的创作多是一些没有上过学的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们可能目不识丁,一个字也不会写,这些最常见的也是他们最熟悉的花卉、果实、树木在唱词中的出现,大大丰富了六盘山花儿的表现内容。【牡丹】例1:曹操骑马甩鞭子,人前头显了个手段;尕妹妹是个人梢子,万花里头的牡丹。(P18)例2:尕妹是牡丹花园里开,墙高者很难折上;尕妹的模样儿纸上画,哪里的睡房里挂上。(P22)喻体“牡丹”在六盘山花儿里出现次数最多,都是用来比喻女主人公“尕妹妹”的。也有一些地方,喻体变为“牡丹花骨朵儿”、“白牡丹”等。例3:青石头崖上的花杏树,蓝飞禽落不到树上;尕妹是牡丹花骨朵儿,开不到哥走的路上。(P10)例4:高山顶上的苦丝蔓,它长的玄,根扎在石头崖上;尕妹是阳川白牡丹,它长的端,根扎在阿哥的心上。(P62)不熟悉六盘山一带地理情况的人很难想象,这样一种生长在中原地区名满天下的富贵花牡丹何以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六盘山花儿中。但是对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种花儿实在是司空见惯的。每年五六月份,中原地区的牡丹花会已经落下帷幕,而六盘山区的牡丹却如火如荼地开放着。由于六盘山区气候寒冷,这里的牡丹花期要晚上1个月,但丝毫影响不了盛开的牡丹花的绚烂程度,它一样装点了六盘山区的美丽。【花】例5:谷子哈出穗头朝下,歇地里种的是胡麻;尕妹子好似一枝花,笑眼里有个实话。(P22)例6:一对对骡子一对对马,水草的滩儿里站下;尕妹妹好像一朵花,二阿哥心儿里挂下。(P26)以“花”为喻体的比喻,也全是用来形容“尕妹妹”。有的地方变形为“海里花”、“银花儿”、“花骨朵儿”。例7:花椒树儿一扑拉,上了时碎刺儿把手扎;尕妹子你本是海里花,二阿哥阿门者摘下?(P26)例8:账房搭在高山上,我当了白塔儿了;尕妹坐在地边上,我看成银花了。(P32)例9:兰州城里的葡萄树,根盘了城墙的外了;小妹妹好比花骨朵,越看者越喜的爱了。(P39)例7中,“海里花”即大海里的花,比喻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能近前摘下,就像前面所说的要靠近花椒树,就会被它的碎刺儿扎手,“阿门”是“怎么”的意思。【樱桃】例10:日头出来照三照,照不到天河口里;尕妹子好比红樱桃,摘不到二阿哥手里。(P28)例11:大路上来了个货郎儿,卖的是枣儿么核桃;黑眉毛像个月牙儿,尕嘴儿像个樱桃。(P21)除了“牡丹”与“花”外,作为喻体出现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中的其他植物出现的次数均不是很多。“樱桃”作为喻体出现共有4处,除例10、例11外,剩下2处1处与例10一样,也是用来形容尕妹妹,另1处与例11一样,用来形容嘴。稍有不同的是,例11里形容的“尕嘴儿”是个男性货郎儿的嘴,而另1处用来形容的是女子的小嘴,“樱桃的小嘴一点血”(P21)。喻体为植物,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出现的还有很多,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赘述。二、盘山瑶里的隐喻以植物作为喻体出现在六盘山花儿里的,多是用来比喻女子外貌的美丽。以动物作为喻体来形容人的,则有些用来形容男子,有些用来形容女子。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作为喻体出现的动物类共计21种。按照出现的频率及出现顺序依次排列,分别是鹞子(10处)、凤凰(8处)、鹰(4处)、龙(3处)、鹁鸽(3处)、雀儿(3处)、孔雀(2处)、鸟儿(2处)、蜂(2处)、牛(2处)、兔子(2处)、母(草)鸡(2处)、鸳鸯(1处)、鹦哥儿(1处)、苍蝇(1处)、百灵(1处)、癞蛤蟆(1处)、癞皮狗(1处)、虫(1处)、马(1处)、驴(1处)。同样,这些动物作为喻体出现在花儿里,大大提升了六盘山花儿的表现力。【鹞子】例12:一根葱的小刀子,蛇蜕皮的(个)鞘子;阿哥是少年里人梢子,麻利的活像个鹞子。(P17)例13:家里住的是箍窑子,没有椽没有个檩子;维下个花儿像鹞子,走起路追不上影子。(P23)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鹞子作为喻体出现来比喻人的共有10处。其中,把(二)阿哥比作鹞子(如例12)的有6处,把尕妹妹比作鹞子(如例13)的有3处。还有1处,所指不明,下文举喻体“鹰”的例子时会讨论到。【凤凰】例14:松木担子松木梁,松木的杆子上挂下;阿哥如凤凰空中里过,只差下一对儿翅膀。(P16)例15:花喜鹊落在杆头上,把报喜的歌儿唱上;尕花儿站在沟沿上,就像那朝阳的凤凰。(P19)“凤凰”作为喻体来比喻人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共出现8次。其中比喻(二)阿哥的有4处,比喻尕妹妹的有4处。“凤凰”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现实世界里并没有这种鸟类。六盘山花儿里借用凤凰来形容男子或女子,看重的即是它是传说中的美丽飞禽。在例15中,把一个坐在沟沿上的尕妹妹比作是一只朝阳的凤凰。这种画面闭眼想来,觉得异常美丽。【鹰】例16:三年的租子一年要,坏财东要人的命哩。我连阿哥是鹰鹞,要看个财东的病哩。(P197)例17:尕妹是凤凰阿哥是鹰,怕什么山高路险虎狼凶。山鹰凤凰并翅飞,风风雨雨没有后悔……(P222)以“鹰”作比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共有4处。除例16外,其余3处均出现在回族花儿民间叙事诗《紫花儿》里,以“鹰”来比喻紫花儿心目中姑舅哥的勇猛无比。例17中用的是连环比喻,把紫花儿比作凤凰,阿哥比作是鹰,凤凰和鹰并翅飞翔,傲视风雨。例16中,喻体既有鹰,又有鹞,但所指不明确,整首唱词意思也含糊不清。喻体为动物类的比喻,其他不再举例。三、【难点】培育成反代码】我们把《六盘山花儿两千首》中对男女主人公的比喻按喻体的不同分为植物、动物、其他三类。通过上面的例子,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六盘山花儿里丰富多彩的比喻。但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最能让人感叹其广博多姿的则是这里笔者归类为喻体为其他的第三类比喻。同样,我们按照喻体出现次数多少即出现先后顺序排列如下:金子(5处)、水(4处)、肉(4处)、镜子(4处)、冰糖(4处)、雪(3处)、蜂蜜(3处)、连心肉(3处)、星星(2处)、风摆柳(2处)、风吼(2处)、麝香(2处)、活菩萨(2处)、(玉)瓦(2处)、心尖尖(2处)、心(2处)、肝花(2处)、阳沟(1处)、飞毛腿(1处)、唢呐(1处)、丝线(1处)、银粉(1处)、灯盏(1处)、月牙(1处)、水绿红(1处)、甘草香(1处)、月亮(1处)、白云彩(1处)、大麦酒(1处)、麝香鹿茸丸(1处)、金砖(1处)、刀子(1处)、香包(1处)、纽带(1处)、灵宝如意丸(1处)、龙子(1处)、牛郎(1处)、红灯(1处)、钱匣子(1处)、骨头(1处)、筋(1处)、锁子(1处)、柜(1处)、心肝(1处)、肺(1处)、河(1处)、坯子(1处)、釉(1处)、油(1处)、蜂蜜罐罐(1处)、筷子(1处)、银子(1处)、锤头子(1处)、护心符(1处)、坠心石头(1处)、毒药(1处)、海(1处)、二益丹(1处)、玉石(1处)、冰(1处)、火(1处)、皮条(1处)。【金子】例18:大燕麦拉成糝子了,小黄谷碾成米了,我把你当成金子了,你把我看成水了。(P75)例19:门前来了个金钱豹,要吃个看门狗哩;花儿贵成金子了,再贵是我也要哩。(P132)从例18的唱词来看,我们无法判断这是一名男子还是女子的口吻。《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共有5处出现以“金子”作为喻体来比喻男女主人公。有3处如例18,把男子或尕妹妹(的心)比喻为“金子”,说其像金子一样珍贵,以此来显示其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另外2处如例19,由于高额的彩礼费用,男子几乎承担不起,不由得抱怨,“花儿”比金子还要贵了。可是,男子对妹妹的情意深长,比金子贵也要迎娶哩。【水】例20:园子里长的绿韭菜,不要割,你叫它绿绿地长着;哥是阳沟妹是水,不要断,你叫它慢慢地淌着。(P3)例21:尕妹妹好比长流水,越活越漂亮了;二阿哥好比路旁草,越活越孽障了。(P48)在上文所举例18中,唱词中使用了连环比喻,把男女主人公比喻成“金子”、“水”。从句意可知,这里的“水”和“金子”相对,意指一文不值,含贬义。《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以“水”为喻体来比喻人共有4处,除1处如例18中指向不明外,其余3处均指尕妹妹,且这4处出现喻体“水”的唱词中,均使用了连环比喻。例20中,把哥哥比作是阳沟(露天的排水沟),妹妹比作是水,水在阳沟里缓慢却从不间断地流淌,象征哥哥与尕妹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例21中,把“尕妹”比作“水”,这里的“水”是褒义,用水越流越清比喻尕妹越长越漂亮;而二阿哥被比作了“草”,孽障即业障,这是旧时长辈骂不孝子弟的话,在六盘山花儿里比较常见,大概是路旁的草越长越老的缘故,因此被用来比喻二阿哥的越活越没出息,以和越长越漂亮的尕妹形成对比。另一处与例21同。【肉】例22:康熙访贤月明的楼,手扳了栏杆的顶了;把花儿好比腔子上肉,千思么万想者难丢。(P69)《六盘山花儿两千首》里出现喻体“肉”的有4处,都如例22。把“花儿”比作男子身上的肉,怕是再没有更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了。这样的比喻堪称经典。【镜子】例23:长把梨结到树尖上,我当了绿叶的杏了;尕妹坐到路边上,我当了照人的镜了。(P28)例24:三下阴曹的包文正,砚茶山招不下寇准;尕妹是阿哥的护心镜,没你我的心慌得不成。(P143)把尕妹妹比作“镜子”,可能是缘于尕妹妹丹青描画以后又白又亮的脸蛋。在《六盘山花儿两千首》中,有3处如例23,把尕妹妹比作照人的镜子。另1处如例24,把尕妹比作阿哥的护心镜,有尕妹在身边,阿哥才会在心里感觉到踏实。【冰糖(水)】例25:人说泾源的山货多,多不过同心的骆驼。玉石碗里的冰糖水,顶不住尕妹妹的唾沫。(P85)在例25中,把尕妹妹的唾液比作玉石碗里的冰糖水。文学作品中,作家是羞于使用这样的比喻的,只有在赤裸裸的花儿山歌中,才会有这种大胆质朴的比喻。以冰糖(水)作为喻体,比喻尕妹妹的唾液共有4处。以其他类作为喻体的,虽然出现次数不多,有些甚至只出现1次,但由于唱词创作者细致地观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通过梳理和研究,我们可以总结归纳出六盘山花儿的比喻修辞乃至六盘山花儿在唱词方面具有的特色。海洋留者的名字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