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明与国民性

黄春明与国民性

双农节寒冷如画。由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台湾同胞联谊会和中国人民大学华人文化研究所联合主办的著名台湾乡土文学作家黄春明作品研讨会,于10月29日——31日在北京中国作家活动中心召开。参加研讨会的有海峡两岸作家、学者、教授三十余人,并有旅居国外的华人学者和在中国的外国留学生。中国作协副主席邓友梅、翟泰丰,党组书记陈昌本,全国台联副会长陈贵州等人出席会议并讲了话。与会者一致认为,黄春明先生是一位爱祖国、爱民族、爱乡土的作家。也正是怀着同样的民族、乡土之爱,两岸作家、学者以真诚的同胞情谊,亲切交流,各抒己见,对黄春明作品进行了科学的分析和热烈的讨论,并与在座的黄春明先生进行了真诚的交流。一、黄春明的国民性研究正如邓友梅在开幕式讲话中所说,任何人读黄春明的作品,都会首先感受到他那热忱的民族心,这种精神对于我们的民族文学至关重要。尉天骢(台湾政治大学教授)在专题发言中指出:黄春明很多作品写的是小市镇,但其思想价值不仅仅限于对乡土文化的留恋。美国一位学者说,在工商势力泛滥的现代社会,小市镇的文明是人类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线。黄春明思考的是文明(文化)的救赎之道,这个问题不仅是台湾的,而且是全中国的,世界性的。曾健民(台湾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认为,在西方价值观念泛滥,人的利益与精神严重背离的情况下,黄春明的作品具有时代的开创性和启蒙性。陈映真(著名台湾作家)翔实地论证了黄春明70年代小说中的新殖民主义批判意识,而这些问题在台湾的理论界是到了90年代才开始议论的,而且还往往是跟着西方学者的议题和本子说话。由此可见黄春明小说在政治和思想上的重要性。陈辽(江苏省社科院研究员)结合大陆当今的社会现实,论述了黄春明作品中对于国民性的探索和表现,他针砭的国民性的痼疾,至今仍然余风尚存,而他充分肯定的我国国民性中的积极基因,正是“中国的脊梁的一部分”。就对国民性开掘的深度、广度和力度而言,黄春明在台湾当代作家中首屈一指。黎湘萍(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认为,黄春明对大众消费社会所作出的艺术家的反应,根源在于这位来自土地的作家对于这块土地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爱心和悲悯,这种的作品能够造就人。尉天骄(河海大学人文学院)在对黄春明作品作了文本剖析之后总结说:黄氏的作品弘扬了“人,诗意地栖息”的精神,否定了与之异质的东西,因而具有烛照民族灵魂的思想光芒。它不仅具有现实的针对性,而且也具有前瞻性,表现了深刻的作家在精神探索方面的超越性。何寄澎(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别开生面,分析了黄春明散文中优秀的知识分子品格和庶民传统。有的学者还探讨了黄春明的创作在思想上对于“五四”新文学的继承和发展。二、黄春明小说主题的解释性研究许多作家、学者赞誉黄春明创作中思想性与艺术性的有机融合,探讨了其作品在艺术性方面丰富的包容性。例如,对黄春明小说体式就出现了各种理解。徐秀慧(台湾淡江大学硕士)认为,黄春明的乡土故事,采取的是故事体和现代短篇小说折衷的形式,成为既写实又浪漫的“小人物传奇故事体小说”。康来新(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兼主任)将黄氏著名小说《看海的日子》视为象征性的圣徒寓言,这种解读引起了一些与会者的兴趣。李瑞腾(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在介绍黄春明新作之时,分析了他的小说中的神秘意味。两岸学者、作家对黄春明小说的语言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一致认为他运用的闽南话语汇、句法大大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而又没有方言之艰涩,为中国作家生动地运用民族语言作出了榜样。与会代表还围绕黄氏作品中的象征、细节、内心世界刻划等问题进行了讨论。黄春明专门介绍了他对小说结尾“余音袅袅”的爱好和追求。尉天骄指出,黄春明善于写生而不善于写死,死去的小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得不够。也有人谈到黄春明的某些作品由于批判意识过于强烈而损害了艺术的蕴藉。黄春明认为这些都值得他认真总结。三、黄春明的不同理解形象大于思想。越是内涵丰富的作品越能引起读者、批评家的不同理解。研讨会上,代表们围绕黄春明作品中的一些问题各抒己见,进行了真诚、热烈的争鸣。这些问题主要集中在:(一)社会品质的残酷性例如,《锣》中的憨钦仔,有人认为是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小人物,作者对这个人物是充满同情、赞扬的;有人则认为憨钦仔是阿Q在台湾转世投胎,虽有善良之处,但更多地表现出许多国民劣根性的品质,因而作者对此人物是否定的;也有人指出,憨钦仔不能用阿Q来套;还有人提出,憨钦仔在某些方面比阿Q还鲜活。《溺死一只老猫》中的阿盛伯,有人说他是封建、保守意识的卫道士,他的死体现了落后的乡村文化必然败于城市文明;有人则认为,阿盛伯虽有顽愚思想但热爱乡土之情真诚感人,他的死具有悲壮气概。(二)乡土文学的评价特征这个问题实际上涉及对于乡土文学的认识。曾庆瑞(北京广播学院教授)在肯定黄春明创作成就的同时,指出黄春明对乡土小人物的态度是矛盾的,这种局限主要源于他的乡土情结和小民情结。曾庆瑞并且进一步提出了乡土作家应当救赎什么样的灵魂,以及要不要救赎自我的问题。陆贵山(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就乡土作家的创作提出了几点鲜明的意见:一,希望乡土作家能够正确地对待和批判资本社会和社会资本。二,希望作家、评论家们多一点巴尔扎克的历史理性,少一点托尔斯泰的人文烦恼。三,乡土文学的理念应当得到调整和改变。他并且指出,对中国社会的现实而言,现在讲资本主义的负面价值,是一种“超前消费”。这些见解引起了热烈的争鸣。总体而言,在眷恋乡土、批判资本社会的问题上,由于两岸作家、学者所处的环境不同,在评价问题时有的偏重于历史逻辑的分析,有的更多些人文立场上的思考,但归根结蒂都是在关心民族和民族文学的繁荣之路。讨论、争鸣,从会场延伸到休息室、餐厅和住房,气氛热烈,情感真诚,使每一位参与者都难以忘怀。研讨会期间,黄春明先生作了两场精彩演讲。他讲自己的生活经历、创作甘苦。听众深为他对文学事业的真诚所感动。贫困不能使他放下笔,商界发财的诱惑也没有动摇他的创作信念。他一再强调自己要写是感受到一种使命和呼唤,作为一名在台湾地区的中国作家,他要写中国人民爱看的作品。他的每次演讲都引起全场热烈的掌声。在闭幕式上,金坚范(《文艺报》主编)作了总结发言。他特别强调这次研讨会充分体现了骨肉同胞“血浓于水”的感情,新老朋友之间的真诚友谊。它不仅着眼于现在,而且更着眼于未来。这次大陆、台湾都有一批中青年学者参加研讨会,显示出我们的文学事业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