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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大元赠岭北行省右卿忠程序开发碑》研究
2006年夏,作为中国和蒙古的联合调查小组成员,作者对蒙古前杭州爱会省哈尔市和蒙古元朝的历史遗迹进行了初步调查。1由于得到蒙古国历史博物馆馆长奥其尔(Ochir)教授的指引,我们有机会在著名喇嘛教寺院额尔德尼召研读至今尚无人著录、刊布的一通元代碑刻。石碑已残,下部约1/5缺失,残存的碑体被纵向切割成大小相近的两块,目前分置于额尔德尼召东门门洞内的南北两侧。由于风雨侵蚀和碰撞磨损,碑上字迹已漫漶不清,如果不制作拓片,研究者很难完全读通碑上的文字。按计划,我们在额尔德尼召的考察只有两个小时。由于时间限制,我们无暇对石碑的长、宽、厚度进行测量,更无暇制作拓片。匆忙识读、拍照之后,不得不遗憾地离去。2不过,根据我们的初步整理,释读出的部分碑文已足以说明这通石刻对于研究元朝中期政治局势、政治文化的重要史料价值。在下文中我们仅就碑文中提到的脱忽赤叛乱做一初步研究,就教学界师友。这通碑文完整的题名为《大元赠宣忠秉义保节功臣资德大夫岭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和宁郡忠愍公庙碑》(以下简称《忠愍公庙碑》),立碑时间在泰定四年(1327年)九月。碑文的作者是马祖常,在文首列出了他的职衔:翰林直学士、奉议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兼太子左赞善。碑文的书写者是承德郎、监察御史韩镛。撰文与书写者都是元朝著名文臣,碑中的职衔与他们传记资料的记载基本一致。3马祖常工于文章,自成一家,有《石田先生文集》等著作传世。可惜的是,在马祖常的文集中未收录这篇碑文。据碑文,这通《忠愍公庙碑》是为纪念某位忠君死节的岭北行省左右司郎中而树立的。由于碑石残损,我们无法知晓这位忠愍公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蒙古札剌耳氏,“生于华族,贵游之子弟”,长大后曾充当皇帝宿卫,侍奉宫廷起居,“长执橐鞬,备宿[卫](下残)天子起居出入”,后出任外官,“守官郎中,分职在外”。在碑文的开篇,提到了立碑的缘起,文字是:泰定丙寅,丞相进奏曰:“岭北省臣言:‘故行省左右司(下残)死难,精忠不二,其妇子、家人、车服、器资、廪糗、马牛一切之物尽为贼党剽杀,诚可哀痛,宜加封谥以劝臣义,复请立庙和宁。’制命有司详定。于是国史议号曰:宣忠秉义保节功臣;太常议谥曰:忠愍;礼部议加卹典官曰:资德大夫,职曰:岭北等处行中(下残)和宁郡公。其请即和宁庙而碑之,碑之文史臣为之者。臣等今进议宜如所请。”诏悉允之。据上文,碑主忠愍公死前曾任职于岭北行省左右司,又据“守官郎中”、“以五品郎位”等文字判断,他担任的职务无疑是岭北行省左右司郎中。依丞相上奏分析,出于褒扬忠君死节的目的而为忠愍公建立的庙宇是在和宁城(原名和林,1312年改称和宁4),那么这通庙碑也应立在和宁城内。16世纪80年代,喀尔喀蒙古阿巴岱汗修建额尔德尼召时,曾大量拆卸和林城遗址的建筑材料,这通《忠愍公庙碑》极有可能在当时被切割并移到了额尔德尼召。碑文最值得注意的是关于忠愍公死节事件的记载:及守官郎中,分职在外,会强将脱忽赤叛命作难(下残)。于时,岭北省臣、帅臣或阴连觊觎,或离次观望。故延祐间虽以仁庙之圣,亦尝有北顾之忧。忠愍公以五品郎位,指日啮齿,誓全大义,不顾刀锯斧锧之毒、妇子家人之私,身就烹醢而扼贼将(下残)。这段碑文描述了一幅极其惨烈的历史画面,同时凸显出脱忽赤叛乱在岭北行省引发的巨大动荡——这一事件甚至威胁到仁宗在岭北地区的统治,以至出现了“岭北省臣、帅臣或阴连觊觎,或离次观望”的局面,成为仁宗的“北顾之忧”。从《忠愍公庙碑》上下文判断,脱忽赤的“叛乱”发生在仁宗延祐年间。如果我们将它和元代文献有关这一时期的记载加以比对,一个由于记载缺乏而几乎被湮没的重大历史事件便开始浮现出来。在《元史·仁宗纪》延祐年间的记载中,有几条关于岭北地区脱火赤叛乱的记载,现摘录如下:1.延祐四年二月丙寅,“以诸王部值脱火赤之乱,百姓贫乏,给钞十六万六千锭、米万石赈之。”2.延祐四年六月壬子,“安远王丑汉、赵王阿鲁秃为叛王脱火赤所掠,各赐金银、币帛。”3.延祐五年二月庚申,“赏讨叛王脱火赤战功,赐诸王部察罕等金银币钞有差。”5据以上史料分析,脱火赤叛乱发生在延祐三年末或延祐四年初,到延祐四年二月,叛乱已基本平定。延祐四年二月丙寅日是旧历当月的二十九日,公历的1317年4月11日。6脱火赤在两段史料中被称为叛王,可见他具有王的封号。在战乱中遭到劫掠的安远王丑汉当时驻在岭北行省,是当地的军事统帅。丑汉出身贵胄,为弘吉剌部按陈驸马的裔孙,娶台忽鲁都公主。仁宗皇庆元年正月,时任知枢密院事的丑汉被封为永丰郡王,不久改封安远王,7出总北军。8在元代,所谓“北军”通常是指驻扎在岭北地区的军队。丑汉的传记提到,他被封为安远王之后,“以兵守莽来”。9这和“出总北军”实为一事。所谓“莽来”是漠北的一处军事要地,10《元史·特薛禅传》曾多次提到此地,一次是中统二年纳陈与诸王北伐阿里不哥,至莽来,击败阿里不哥部下八儿哈八儿思。第二次是成宗时期,海山统大军镇扼朔方,蛮子台任总领蒙古军民官,“辅武宗守莽来,以遏北方”。无论阿里不哥还是海山,他们在当时实际控制的地区都是蒙古漠北草原地带,即后来岭北行省所辖区域。这就说明,丑汉在皇庆元年“总北军”、“守莽来”,已成为岭北行省的军事统帅之一。延祐三年六月,仁宗“给安远王丑汉分枢密院印”11。此举进一步巩固了丑汉在岭北地区的地位。《元史》卷99《兵志二·宿卫》的一则记载也从侧面说明了丑汉在岭北的统军身份:“延祐三年二月,岭北省乞军守卫仓库,命于丑汉所属万户三千探马赤军内,摘军三百人与之。”12由于安远王丑汉延祐年间帅兵驻守在岭北行省,所以劫掠安远王的脱火赤之乱显然发生在岭北地区。综上分析,脱火赤具有以下特征:身居岭北,被封为王,在延祐三年末或四年初发动了叛乱。用这三条标准来筛选元代延祐年间在边地封王的“脱火赤”,只有一人,那就是在成宗大德后期便活跃于岭北金山(今阿尔泰山)一带的重要将领脱火赤。由于对金山西侧察合台汗国作战有功,脱火赤于延祐二年十月被封为威宁郡王,掌金印。13这应是他在《元史》中被称为“叛王”的原因所在。在封王之前,仁宗曾对脱火赤有过加封。《元史》卷24《仁宗纪一》至大四年三月,刚刚继位的仁宗皇帝下诏任命了一批官员,以“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床兀儿,钦察亲军都指挥使脱火赤拔都儿,中书右丞相、知枢密院事铁木儿不花,录军国重事”14。这条史料显示,在至大年间,脱火赤不但有拔都儿的称号,还任岭北地区精锐部队钦察亲军的都指挥使。他和岭北大将床兀儿同时受封绝非偶然,因为他们都是当时岭北西部地区元军的高级将领(详见下文)。脱火赤也被译写为脱禾出。刘敏中《敕赐驸马赵王先德加封碑铭》中提到了当时在金山地区统帅军队的脱火赤拔都儿,名为“脱禾出八都鲁”15。脱禾出即脱火赤,八都鲁即拔都儿,这在对音上没有障碍,可分别还原为Toγaˇciγaˇci和Baadur<Baγadur。由于元代译名不统一,Toγaˇciγaˇci也可写做“脱忽赤”(Toγuˇci)γuˇci)。总之,据《元史》,脱火赤在至大年间任钦察亲军都指挥使,仁宗继位后加录军国重事衔,延祐二年封威宁郡王。这些身份特征使我们认定他就是《忠愍公庙碑》中叛乱的“强将脱忽赤”、《元史·仁宗纪》中的“叛王脱火赤”。中国元史学界最早关注这位脱火赤的学者,是周清澍先生。他在研究汪古统治家族时,分析了上引刘敏中《敕赐驸马赵王先德加封碑铭》。碑中提到,至大三年(1310年)赵王术安率家人乘驿去西北边陲迁葬父亲阔里吉思的灵柩。阔里吉思既是汪古部的首领,又是元朝驸马,生前被封为高唐王。他在大德年间参与了对察合台汗国的战斗,战败被擒,死后埋葬在察合台汗国属地卜罗(今新疆博乐县东南)。术安等人在至大三年五月“过戍边,淇阳王月赤察儿、丞相脱禾出八都鲁假卒五百卫其行。七月达殡所奠告,卜罗人观者千余”。周清澍先生认为,脱禾出得到丞相封号是在至大元年之后,这一年冬天,和林行省左丞相哈剌哈孙病逝,脱禾出成为他的继任者。16进一步关注大将脱火赤的学者是刘迎胜先生。早在1986年,他就把汉文史料同波斯文史料,尤其是哈沙尼的《完者都史》相结合,17基本理清了大德年间到延祐初年边将脱火赤的真实身份和主要事迹。下文根据刘迎胜先生的研究,用文间简注的形式排比史料,略作介绍:181.脱火赤出生于军将家庭,其父为不花元帅(BuqaWinsha)。由于史料不足,不花元帅的身份尚难确认(《完者都史》)。2.大德十年,海山受元成宗之命率军攻打窝阔台汗察八儿。当时领兵驻在金山西麓的脱火赤受海山指挥,南下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追击察八儿败军。察八儿在元朝和察合台汗国的夹击下向察合台汗都哇请降。大德十一年,窝阔台汗国灭亡,属地被元朝和察合台汗国瓜分(《完者都史》)。3.武宗至大年间,元朝与察合台汗国出现短暂的和平局面,但彼此怀有戒心,在边境上部署了大量军队。这时脱火赤已是元朝西北边境的大将,领兵十二万户,夏季驻在也儿的石河上游,冬季则驻扎在原属窝阔台汗国的霍孛地区(今新疆和布克赛尔一带)。脱火赤部十二万户军队与大将床兀儿所部共同组成元朝在岭北行省西部、南部军事侧翼的前锋(《完者都史》)。至迟到至大三年,脱火赤成为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元史》卷24《仁宗纪一》)。4.在至大元年之后,由于左丞相哈剌哈孙病逝,脱火赤成为行省丞相。在《完者都史》中,他常被称作脱火赤丞相(TughajiJinsank)。至大三年,脱火赤(又称丞相脱禾出八都鲁)派兵护送赵王术安取回阔里吉思驸马的灵柩(《敕赐驸马赵王先德加封碑铭》)。5.由于脱火赤统辖的地域在金山以西的窝阔台汗国故地,与察合台汗国交界,双方存在牧场纠纷。再加上双方对汗位正统问题有不可调和的分歧,关系进一步恶化(《完者都史》)。6.因边界牧场纠纷,脱火赤向元武宗要求增加兵力,以期在和察合台汗国的实力对比中占据优势。前文提到的驸马丑汉,此时受命在漠北领兵。脱火赤要求元朝向丑汉增拨新军万人,但朝中大臣认为当时刚刚实现和平,应息事宁人,不能妄做更张,引发察合台汗国的不满甚至异动。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卷28《敕赐康里氏先茔碑》对此事有具体记载,至大三年,“边将脱火赤请以新军益宗王丑汉,廷议俾王往给其资装。王(康里脱脱——引者注)言时方宁谧,不宜挑变生事,辞不行。遂遣丞相秃忽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往给之。事几以激变。”此处的“事几以激变”应理解为由于元朝增兵,加剧了察合台汗国的疑惧,几乎激起事变。7.为了取得军队的支持,至大四年三月,刚刚继位的仁宗给边将加官,授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床兀儿和钦察亲军都指挥使脱火赤拔都儿录军国重事(《元史》卷24《仁宗纪一》)。皇庆元年十一月,元朝调整内地至脱火赤辖地的驿站,官府拨发驿站饮食分例。皇庆二年十月,元朝在脱火赤辖地增设维持乘驿秩序的都脱脱禾孙(《经世大典站赤》,见《永乐大典》卷19420)。8.皇庆二年,元朝谋划与伊利汗国夹击察合台汗国,但计划泄漏。察合台汗也先不花下令切断交通,扣留元朝和伊利汗国的使者,并准备对脱火赤部发动突袭。脱火赤得到密报后率军撤至夏营地也儿的石河以北,自己率一万精兵在夏营地后部边缘驻防。延祐元年,脱火赤部与来犯的察合台汗国军队发生军事冲突并取胜。察合台汗也先不花派使者觐见元仁宗,把战争的责任推给脱火赤。元朝将领床兀儿出面调停冲突,还表示他无意以武力介入冲突。也先不花汗错误判断了形势,计划大规模对脱火赤用兵。脱火赤先发制人,大败察合台汗国军队。延祐二年,在元仁宗的命令下,元朝把战事扩大,床兀儿等将领也率军参战,将战线推至察合台汗国境内(《完者都史》)。9.由于战功,脱火赤于延祐二年十月被封为威宁郡王,赐金印(《元史》卷25《仁宗纪二》)。关于延祐二年之后大将脱火赤的行踪,据笔者所知,目前尚无人论及。如果将《元史》中延祐年间的脱火赤之乱和《忠愍公庙碑》关于忠愍公延祐年间死于脱忽赤叛乱的事件相结合,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有能力在岭北地区发动如此大规模叛乱的将领,必为金山大军的统帅脱火赤。尽管资料有限,我们对脱火赤叛乱的规模还可以略作估计。《元史·仁宗纪》记载,脱火赤之乱“百姓贫乏,给钞十六万六千锭、米万石赈之”,安远王、赵王等重要的王室成员遭到劫掠。《忠愍公庙碑》记载:“会强将脱忽赤叛命作难(下残)。于时,岭北省臣、帅臣或阴连觊觎,或离次观望。故延祐间虽以仁庙之圣,亦尝有北顾之忧。”这场叛乱的规模之大、影响之巨,由此可见一斑。在岭北地区能发动这场大叛乱的叛将、叛王脱火赤(脱忽赤),非大将脱火赤莫属。应当指出的是,元仁宗延祐三年之后、元英宗和泰定帝时期的汉文文献都对脱火赤在大德到延祐二年立下的战功讳莫如深,甚至根本不提及脱火赤。关于这一时期元朝西北战事的汉文史料主要依据月赤察儿、床兀儿等人的传记资料。对脱火赤的显赫地位和重大战功,我们只能从波斯文史料《完者都史》中才能有所了解,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延祐三年末至四年初在岭北反叛的叛王脱火赤(或强将脱忽赤)正是此人。由于他的“叛乱”,元朝中期的汉文史料故意抹煞了他在大德到延祐初年的功勋。判明脱忽赤的身份,只是研究迈出的第一步。更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大将脱火赤会在延祐三年末或四年初发动叛乱。我们认为,这和延祐三年末武宗长子和世剌在元朝西北地区的政变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成宗死后,海山入继大统,立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为皇太子,并约定爱育黎拔力八达继位后,应立海山的长子和世剌为皇太子。武宗海山死,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继位。延祐三年春,仁宗违背了与兄长的约定,决定立自己的儿子硕德八剌为太子,封和世剌为周王,命其出镇云南,以此剥夺和世剌的皇位继承权,并将他排斥到政治中心之外。在和世剌离开京城之前,围绕皇位继承展开的政治斗争已相当激烈。在道义上,和世剌得到柏帖木儿等朝中大臣的同情,19甚至有武备卿答失蛮甘愿为他冒生命危险去争夺利益。20延祐三年十一月,和世剌一行到达延安地区,其常侍府随员、翰林侍讲学士教化提出:“天下者我武皇之天下也,出镇之事,本非上意,由左右构间致然。请以其故白行省,俾闻之朝廷,庶可杜塞离间,不然,事变叵测。”此后不久,教化成功地策动了陕西行省官员举兵拥戴和世剌。“陕西行省丞相阿思罕与平章政事塔察儿、行台御史大夫脱里伯、中丞脱欢,悉发关中兵,分道自潼关、河中府入。”陕西军队占领了腹里山西地区的河中府,对仁宗的统治构成一定的威胁。但很快形势急转直下,“塔察儿、脱欢袭杀阿思罕、教化于河中。”叛军归向仁宗朝,关陕之变趋于平息。21从有关资料分析,和世剌发动这次兵变,其影响绝不局限于陕西,在甘肃行省也有策应。吴澄《吴文正公集》(《元人文集珍本丛刊》本)卷32《故光禄大夫鲁国元献公神道碑》记载了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伯都高在事变中的举措:延祐“三年冬,关陕有变,公抵岐王府谋议,檄各镇兵执叛党,修武备,得民间马五百匹以助进讨”22。这说明,当时和世剌在甘肃行省不乏支持者。23这场在西北地区发生的大规模政治斗争必定会影响到岭北行省,特别是和甘肃行省毗邻的金山地区。刘迎胜先生已经指出,脱忽赤原是武宗海山的旧部。他从大德年间崭露头角,到武宗进京称帝之前,一直是武宗的重要部属。从上文的分析来看,在“关陕之变”所引发的激烈政治斗争中,脱忽赤站在了武宗之子和世剌一方,发动了大规模“叛乱”,占领了和林,处死了坚决拥护仁宗的官员,其中包括在泰定朝受到建庙立碑表彰的岭北行省左右司郎中忠愍公札剌儿氏。只有从和世剌“关陕之变”之后岭北地区的总体形势来分析,我们才能解释为什么脱忽赤的“叛乱”恰恰发生在延祐三年年末到延祐四年年初,才能解释忠于仁宗朝、“指日啮齿,誓全大义”的忠愍公札剌儿氏为什么会受到“刀锯斧锧之毒”、“身就烹醢”的残酷杀戮,才能解释为什么忠愍公的忠义会株连全家,“其妇子、家人、车服、器资、廪糗、马牛一切之物尽为贼党剽杀”。正是两派的激烈斗争,使敌对阵营之间的仇恨急剧膨胀。我们从元人文集中也能看到脱忽赤之乱的若干痕迹,以及它给岭北地区造成的巨大破坏。“关陕之变”爆发后,当时进京朝见的上都留守贺胜受命火速返回上都,应对可能的突发事件。关于此事,虞集《道园学古录》(《四部丛刊》本)卷18《贺丞相墓志铭》写道:“阿思罕之乱也,关陕震动。公方朝正月于大都,上曰:‘上京根本之地,其速还镇。’即日告行,都人见公至,如孤弱得慈母。”24贺胜迅速返回上都一事,说明元仁宗已意识到岭北地区形势的严峻。接下来,《贺丞相墓志铭》继续写道:“时安王将兵北行,所过多侵掠。公谓之曰:‘君父倚王以保民禁暴,今未出国门而行次失律,天子或以为问,奈何?’王悟,谢之,整兵以行,民间安堵。时方隆寒,士马冻乏,县官刍糗衣着不时具。公以私藏足之,行者以为感。”25这段文字中“将兵北行”的“安王”尤其值得注意。据贺胜“君父倚王以保民禁暴”之语,他显然是延祐二年被封为安王的仁宗次子兀都思不花。26由于他是仁宗的次子,年龄一定小于仁宗长子硕德八剌。依《元史》,硕德八剌生于大德七年(1303年),27延祐四年时15岁。那么,兀都思不花当时的年龄应在15岁以下。少年皇子的匆忙北征,反映了岭北战事的紧急。此次出兵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只能把它和正在岭北爆发的脱忽赤之变联系起来。而在脱忽赤之乱平定之后,安王继续率军驻守岭北。28关于关陕之变后岭北地区危急的形势,《道园学古录》卷15《岭北等处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苏公墓碑》有更直接的记载:“丙辰之冬,关中猝有变。未两月遂及和林。守者不知计所从出,人大震恐,并塞奔散。会天大雪,深丈余,车庐人畜压没,存者无以自活,走和林乞食,或相食,或枕藉以死,日未昃,道无行人。”许有壬《至正集》卷47《岭北等处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苏公神道碑》记载:“关中之警,和林失守。和林百年来生植殷富埒内地,至是,并塞之民奔溃四去。天复大雪至丈余,畜僵死且尽,人并走和林乞食。时仓储仅五万石米、八十万钱。强者相食,弱者相枕藉死。”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卷14《苏学士画像记》也提到关陕之变后和林的惨状:“岭北省治和林,实国家兴王之地。生殖既久,人安富乐业。一旦变起关中,而和林大震,并塞之民奔溃四出。会天大雪,畜尽死,饥人无以自活,走乞食于和林,相枕藉死道上。时仓储仅五万石,民间米石至八十万钱。”《苏公墓碑》、《苏公神道碑》、《苏学士画像记》明确点出和林地区的巨大灾难和关陕之变有直接关联。虽然文中没有提到脱忽赤的叛乱,但这场大规模动荡不可能是由少数逃散的叛军造成的。29在延祐三年、四年之交的和林地区,在这一具体的时间、空间之内,这场大动荡只能是脱忽赤的反叛。值得注意的是,《元史·明宗纪》提到,关陕之变失败后,和世剌离开西北内地,前往察合台汗国避难。原文如下:“已而塔察儿、脱欢袭杀阿思罕、教化于河中,帝遂西行,至北边金山。西北诸王察阿台等闻帝至,咸率众来附。帝至其部,与定约束,每岁冬居扎颜,夏居斡罗斡察山,春则命从者耕于野泥,十余年间,边境宁谧。”30许有壬《至正集》卷34《晋宁忠襄王碑序》则更加具体地描述了和世剌一行仓惶西奔的情景:“于雷雨盈满之际,盘桓屯难,草行露宿。”31元史学者屠寄、刘迎胜都曾注意过《元史》的这段史料,研究了文中的地名和西北诸王察阿台的称谓。他们认定此处的察阿台只是察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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