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察合台汗国时期的蒙古语问题

东察合台汗国时期的蒙古语问题

13世纪初，蒙古人建立了统一的西域大汗淋漓，大量蒙古人迁往湖南南部。成吉思汗分封诸子,次子察合台分得从畏兀儿之边到阿姆河地区的草原地带,以后逐步形成“察合台汗国”。14世纪初,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东察合台汗国的秃黑鲁贴木儿和黑的儿火者在位时期,东察合台汗国的疆域拥有了蒙古斯坦、向阳地和畏兀儿地三部分。秃黑鲁帖木儿大力提倡伊斯兰教,属下的许多蒙古人都成了穆斯林;其子黑的儿火者又东征焉耆、吐鲁番,将伊斯兰教又强行推广到这些地区。于是,东察合台汗国的蒙古人日益“伊斯兰化”,逐渐融合于维吾尔族之中。本文主要探讨东察合台汗国时期蒙古人融入维吾尔族的相关问题。一、蒙古回回商人与蒙古部落士族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创建了蒙古国。1209年,东部天山南北的高昌回鹘王国脱离西辽,投归成吉思汗。1211年,伊犁河谷的葛逻禄首领斡匝儿和巴尔喀什湖南海押立地区的葛逻禄首领阿思兰汗也抛弃西辽,投归成吉思汗。1218年,成吉思汗派大将者别统帅大军,击灭了被乃蛮王子屈出律篡夺的西辽。于是,天山南北皆成了蒙古国的领土,新兴的蒙古国开始与西域的强国花剌子模接界。蒙古国统一天山南北,花剌子模国统一中亚西部和西亚东部,使“丝绸之路”得以畅通。1217年,得知“蒙古部落是游牧民,远离城市,他们十分珍视各种织物和垫子,关于同他们通商可以赚钱”的消息,花剌子模国不花剌的三名回回商人,带着大批织物来到蒙古国。经过一番波折,成吉思汗收买了他们的货物。当三名回回商人要西归时,“成吉思汗吩咐后妃、宗王们和每个异密各派两、三名亲信,带着金银巴里失跟随他们前去,到算端国内去进行贸易,换取当地的珍品。”蒙古的商队来到了花剌子模国的讹答剌城,却遭到当地长官亦纳勒出黑的屠杀,成吉思汗被大大激怒了,他号召部众:“撒儿塔兀勒部切断了我们的黄金绳索,还能饶他吗?给兀忽纳等100名使臣报仇雪恨,去征伐撒儿塔兀勒部!”1219年,成吉思汗调集精兵,发动第一次西征,经过五年多的苦战,终于攻杀摩诃末,击灭花剌子模国,从而使中亚和西亚的东部纳入蒙古帝国的版图。蒙古大军每进占一地,成吉思汗即在那里设置达鲁花赤(断事官),留驻一定数量的蒙古将士。1221年,长春真人邱处机奉命前往中亚觐见成吉思汗,进至阿力麻里城(今新疆伊犁地区霍城县)时,即受到“铺速满(即穆斯林)国王暨蒙古塔剌忽只(“达鲁花赤”的异译)领诸部人来迎。”这里的“诸部人”,既指伊犁河谷的居民葛逻禄、康里等部族,也包括留驻于这里的蒙古诸部落将士。西征战役结束,虽然多数蒙古将士随成吉思汗凯旋东归,但也有不少蒙古将士留驻西域,他们是首批迁居西域的蒙古人。成吉思汗凯旋东归后,即将其现有的疆土分封给四个儿子,次子察合台的封地东至伊犁河流域和塔里木盆地焉耆以西,西至阿姆河流域。于是部分察合台名下的蒙古部落,诸如扎剌亦儿部、阿鲁剌惕部、巴鲁剌思部、速勒都思部、斡亦剌惕部的部分蒙古人,朵豁剌惕部的全体蒙古人,或预先留驻,或后来迁徙至察合台的封地内。另有乃蛮王子屈出律收集和带至西辽境内的乃蛮部落蒙古人,也多居于察合台的封地内。众多蒙古人与封地西部的突厥人,封地东部的维吾尔族共同居住,他们中间的上层分子还相互通婚,从而为双方的同化和融合奠定了基础。二、察合台汗对阿斯塔纳的领导察合台汗国初建之时,其领土囊括了原喀喇汗王朝的西部和东部。由于民族成分的差异,两地的历史发展也有不同。原喀喇汗王朝的西部居民多为伊斯兰化的突厥部落,而其东部居民则多为伊斯兰化的回鹘人,察合台汗国时期蒙古人融入维吾尔族,形成近代维吾尔族,主要是在原喀喇汗王朝的东部地区。察合台汗国东部维吾尔族的特点是:他们大多定居于城镇和乡村,主要从事农业、手工业和商业;只有少数人从事畜牧业,逐水草而居,游牧于山谷间或草原上。他们很早就皈依了伊斯兰教,是虔诚的穆斯林,文化思想和生活习俗无不打上深深的伊斯兰烙印。蒙古人原来信仰原始的萨满教,后又信仰以喇嘛教为主的佛教,包容基督教,但对伊斯兰教则不太宽容,早期甚至有蒙古宗王因信仰伊斯兰教而被处死的事实1。直至元朝建立后,世祖忽必烈对穆斯林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因此,察合台汗国分封初期,蒙古人自上至下,没有信仰伊斯兰教的,更谈不上伊斯兰教对他们的文化素养和生活习惯有什么影响。蒙古原是一个“马背民族”,以成吉思汗为首的统治者,始终以居住毡房、从事游牧、追逐水草、畜养牛羊、食肉饮乳的传统生活为荣。从蒙古国的诞生到元朝建立,在长达六十多年的时间里,所有蒙古人的生产方式和生活习惯变化不大,察合台汗国和窝阔台汗国的蒙古人生产方式和生活习惯更为保守。元朝建立后,以元世祖忽必烈为首的中央统治集团离开草原,住进城镇,改变了传统生活习惯和统治方式,而以窝阔台汗海都和察合台汗笃哇为首的西北蒙古宗王居然在塔拉斯草原召开大会,宣言“要保持传统的蒙古生活方式,永远游牧在草原上”,举起叛乱的大旗,武力反抗忽必烈,与元朝进行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战争。早在察合台汗统治时期,即将塔里木盆地、费尔干纳盆地东部和伊犁河谷分配给朵豁剌惕部住牧。塔里木盆地是维吾尔族的聚居区,到处都是人烟稠密的城镇和村落。维吾尔人主要从事农业、手工业和商业,集中居住在城镇和村落中,察合台汗命令朵豁剌惕部首领乌儿秃布驻守塔里木盆地,乌儿秃布自据阿克苏,分派兄弟子侄管理塔里木盆地、费尔干纳东部和伊犁河谷的城镇和村落,每年向察合台汗交纳一定的赋税,因此,朵豁剌惕部蒙古不但成了维吾尔族的统治者,而且天长地久,形成为察合台汗国东部的割据势力。久据中亚的察合台汗若要干预东部事务,必须得到朵豁剌惕部首领的同意和支持。察合台汗国的西部紧邻波斯和大食(阿拉伯),这里盛行伊斯兰教,因此,这里的突厥人都是虔诚的穆斯林。察合台汗国西部的蒙古人原来皆信仰萨满教和佛教,但与突厥人通婚后,受到伊斯兰教的浸润,在宗教信仰上也逐渐有所改变。最早摈弃萨满教和佛教,改信伊斯兰教的察合台汗,是长居波斯东境呼罗珊地区的答儿麻失里。约在回历750年(1349年),他正式皈依伊斯兰教,同时下令部众也改信伊斯兰教,在他的大力推广下,不到十年功夫,察合台汗国西部的蒙古人皆已成为穆斯林。从而促进了蒙古人与突厥人的同化和融合。处于察合台汗国东部的朵豁剌惕蒙古,与西部的察合台汗族和属部首领有所不同,他们有较强的独立性,而且其上层分子很早就由草原迁居城镇和村落,与信仰伊斯兰教的维吾尔族关系比较密切,受伊斯兰教的影响也相对较多。因此,他们不但对伊斯兰教的抵触情绪较少,而且,甚至有少数人已经秘密皈依了伊斯兰教。察合台汗怯伯统治时期,其庶兄也先不花在内乱中战败,于公元1321年逃奔东部避难。他受到驻守阿克苏的朵豁剌惕部大首领的支持和拥护,自立为汗,于是,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中亚蒙兀儿史》记载:“因为当时在哈实哈儿(即喀什噶尔)、鸭儿看(即叶尔羌)和阿拉山(Alahtagh,今阿拉套山周围,指伊犁河谷和博尔塔拉地区)已不再有任何察合台后王被认为是具有统治权的了,于是蒙兀儿诸异密举行了一次会议,决定从不花剌邀请也先不花,奉之为哈实哈儿、鸭儿看、阿拉山以及蒙兀儿斯坦的汗。”44也先不花是东察合台汗国的第一任汗王,他原是不花拉(即布哈拉)的异密,布哈拉是盛行伊斯兰教的地方,因此,他很可能已经皈依了伊斯兰教,他东逃时带来的随从中,也一定有不少穆斯林。但因朵豁剌惕蒙古人的传统信仰为佛教,作为外来的汗及其随从,自然不便公开自己的异端信仰。也先不花汗健在时,他的长妻不育,小妾蒙力克则怀有身孕。一次他远出打猎,嫉妒的长妻利用族规将蒙力克许配给一位边远的将领为妻。数年后,也先不花去世,因为无子继位,汗位空悬多年,以致汗国眼看就要出现内乱。朵豁剌惕部大首领播鲁只当机立断,派人找回蒙力克所生的也先不花汗的遗腹子——16岁的秃黑鲁帖木儿,拥立为汗。秃黑鲁帖木儿是个英主,两年之后,他审时度势,率先皈依并大力推广伊斯兰教。出身于朵豁剌惕部上层的历史学家米儿咱·马黑麻·海答儿记述了东察合台汗国的这一件大事:“他们决定:为了传播伊斯兰教,他们必须一个一个地会见众王公贵人。如果他们接受这个信仰,就没有问题,如果他们拒绝,就把他们当做异教徒和偶像崇拜者杀掉。”“就这样,他们一个一个地考验了众王公。他们全都接受了伊斯兰教……人们大声欢呼,当天有十六万人剪掉长发皈依了伊斯兰教。当时这位汗行了割礼”,“伊斯兰教在察合台汗国的这一整个地区传布开来”164-165。许多蒙古人在短时间内宣布改信伊斯兰教,这与许多朵豁剌惕部首领,诸如异密图列克等人早已秘密改信伊斯兰教,以及伊斯兰教在东察合台蒙古人中已有深刻影响是分不开的。东察合台蒙古人的伊斯兰化影响巨大,蒙古人传统的思想和生活习俗迅速得到改变。蒙古人先是摒弃了自己的语言,改操维吾尔语;接着又摒弃自己的文字,改用阿拉伯文和波斯文。后来,他们又与维吾尔人一起,运用阿拉伯字母拼写维吾尔语,创建了一种新文字,即“察合台文”。语言文字的改变加深了蒙古族与维吾尔族的交流,也加快了蒙古族融入维吾尔族的步伐。于是,越来越多的东察合台蒙古人融入维吾尔族之中。秃黑鲁帖木儿死后,朵豁剌惕部的另一首领怯马鲁丁发动叛乱,一天之内,杀死了秃黑鲁帖木儿的十八个儿子,自僭汗位。秃黑鲁帖木儿的幼子黑的儿火者尚在襁褓之中,被朵豁剌惕部大首领播鲁只之子忽歹达隐藏于远方,躲过劫难。1379年,怯马鲁丁死后,忽歹达拥立黑的儿火者为汗。黑的儿火者也是一名热衷推广伊斯兰教的统治者,是他一再出兵高昌畏兀儿地区,将伊斯兰势力扩展到那里。“黑的儿火者汗在位时,曾经举行过圣战进攻契丹。他亲自攻占了契丹的两个边陲重镇哈剌和卓和土鲁番,强迫当地居民皈依伊斯兰教,因此,这两个地方现在被称为‘达尔·阿勒·伊斯兰’。作为蒙兀儿诸汗的驻地来说,这个地区的重要性仅次于哈实哈儿。此外还有人说,在那次战役中,这个地区根据神圣伊斯兰教律的规定而被分割开。落在这位汗手中的是一片锦缎和一只灰牛。这位汗这样作的目的是为伊斯兰教国王增光。”225这里的“契丹”指明朝,“锦缎”和“灰牛”是两个比喻。当黑的儿火者攻克哈剌和卓与土鲁番后,强制当地的畏兀儿居民放弃佛教,皈依伊斯兰教。凡是改信了伊斯兰教的人,成了其忠实的民众,犹如锦上添花的“锦缎”;凡是坚持信仰佛教的人,则成为汗族的奴仆,好象耕地和被宰杀的“灰牛”。元末明初的哈密,分别居住着三种人:西部居住着回回,他们多数是由阿力麻里迁来的;哈密城及其东北的村镇居住着畏兀儿,他们笃信佛教;哈密东南的草滩上游牧着因战乱而由青海撒里畏兀儿地区北迁的蒙古统治部落,因为蒙古称“高贵”为Kara,称畏兀儿又为hur,所以这些人被称为Karahur,汉语音译为“哈剌灰”,他们笃信藏传佛教,其民族特性与哈密东北的瓦剌相近。哈密回回也是伊斯兰教徒,与土鲁番的东察合台汗族信仰相同,文化和生活习惯一致。哈密的畏兀儿和哈剌灰与土鲁番的东察合台汗族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相异。15世纪中叶,羽奴思继任为东察合台汗,《明史》称他为“阿力”。羽奴思向东扩张,以哈密西境的回回为内应,先逐个攻占哈密周围七城,后于成化九年(1473年)攻占了哈密城,掳走忠顺王母努温答失里和忠顺王金印,哈密的畏兀儿人和哈剌灰人大多东逃至甘肃的苦峪城。羽奴思强迫遗留在哈密的畏兀儿人和哈剌灰人改信伊斯兰教,不从者即掳而为奴,或远卖至撒马尔罕。同时大毁佛寺,残杀僧人。羽奴思死后,其子阿黑麻继位。自弘治元年至八年(1388—1395年)与明朝三争哈密,哈密三遭残破。阿黑麻死,其子满速儿继位,再次攻占哈密,从此明朝失去了哈密,其地归东察合台汗国所有。据《中亚蒙兀儿史》的记载:“速檀阿黑麻汗是一位笃信宗教的君王和虔诚的穆斯林。”340“满速儿汗是一个偏重于宗教的君主。他终身不渝地遵奉伊斯兰教。”348-349哈密地区的居民在阿黑麻和满速儿统治时期终于皈依了伊斯兰教,融入了维吾尔族之中。在罗布泊东南、柴达木盆地西部一带的居民,《宋史》称之为“黄头回纥”或“龟兹回鹘”,《元史》则称其人为“撒里畏兀儿”。成吉思汗征服撒里畏兀后,曾将该部划入察合台的封地。察合台汗将撒里畏兀儿在内的塔里木盆地、费尔干纳盆地东部和伊犁河谷称为曼尕赖·苏雅(向阳地),交给朵豁剌惕部的大首领乌儿秃布主管155。东察合台汗国未伊斯兰化时,朵豁剌惕部与撒里畏兀儿关系亲密,秃黑鲁帖木儿之母蒙力克即被也先不花汗的长妻迫嫁给主管撒里畏兀儿的朵豁剌惕部将领,秃黑鲁帖木儿出生后,幼年和少年时期皆在那里度过,十六岁时才被找回阿克苏,拥立为东察合台汗。秃黑鲁帖木儿死后,朵豁剌惕部首领怯马鲁丁篡位,诛杀秃黑鲁帖木儿诸子,黑鲁帖木儿幼子黑的儿火者受朵豁剌惕部大首领播鲁只之子忽歹达的保护,派部众将他送到撒里畏兀儿、于阗等地隐藏和保护起来,后由忽歹达接回,被拥立为汗。东察合台汗国的蒙古人皈依伊斯兰教后,由于宗教信仰的不同,双方的关系才日趋紧张。黑的儿火者汗的子孙阿黑麻汗和满速儿汗都曾派兵侵袭过撒里畏兀儿。16世纪前期,当满速儿汗之弟赛德汗创建叶尔羌汗国,在战胜八答哈伤、克失迷儿、退摆特、博罗尔等北印度佛教国家之外,也将“圣战”的矛头指向撒里畏兀儿。在歪思汗的统治时期(1417—1432年)瓦剌势力向西发展,入据蒙古斯坦的东部,东察合台汗国的重心转到伊犁河谷和天山以南,歪思汗把首都迁到亦力把里(今伊宁市)。但“他每年都要到土鲁番、塔里木、罗布、怯台等地的周围去打野骆驼”,“土鲁番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