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付爱米丽的切花》的悲剧性解读

《给付爱米丽的切花》的悲剧性解读

《爱米丽的玫瑰》是美国著名小说家福克纳最著名的小说之一。该小说以“玫瑰”为题,虽然通篇未曾提及有关玫瑰花的只言片语,然而玫瑰花的意象隐含在小说的人物形象、主题思想以及写作手法中,成为此篇小说的一条隐形线索。福克纳用玫瑰的花影、花香给《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增添了一道独具魅力的风景。一、女性对于人性的救赎小说题目《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暗示着爱米丽小姐的人物形象犹如一朵玫瑰,在福克纳的短篇小说中绽放,凋零。对为何以“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为题的问题,福克纳曾作出这样的解释:“那是个比喻性的题目……我同情她,并借此致意,就像你会对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做手势一样:对男人,你会举起一杯酒,对女人,你则会递上一朵玫瑰花”。由此可见,福克纳对爱米丽这个人物寄予了深深的同情,爱米丽小姐具有悲剧色彩的一生犹如作者手中的玫瑰花一般高贵美丽,却无法接近,那一度拥有的爱情和荣誉也如花儿般脆弱无力、稍纵即逝。《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蕴含着福克纳对爱米丽女性形象最深刻的解读。爱米丽小姐是格里尔生家族最后的守护者,象征了没落的美国南方种植园传统。她的高傲、冷酷是受其父亲影响的结果。“身段苗条,穿着白衣的爱米丽小姐立在身后,她父亲叉开双脚的侧影在前面,背对着爱米丽,手执一根马鞭,一扇向后开的前门恰好嵌住了他们俩的身影。”父亲如山般沉重的身影永远挡在了爱米丽小姐的前方,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将她与世隔绝。陪伴她成长的只有严厉的家教和令人窒息的传统观念。天长日久,爱米丽的性格变得孤僻,高傲,成为了格里尔生家族名副其实的继承者——一朵生长在父亲园中的玫瑰,既高贵又透出些许病态,为日后的悲剧命运埋下伏笔。父亲死后,爱米丽无法正视失去最后依靠的事实,死守住自己的世界,她开始自觉排斥外界的一切。人们要埋葬父亲的尸体,她不让;院中的古怪气味惹恼了四邻,她不管;参议员派人征收税款,她不理。这是爱米丽封闭自我、孤芳自赏的病态表现,是南方贵族凄婉的绝唱。正是因为继承了父亲的血液,爱米丽的悲剧才无法挽回,正如一朵娇艳的玫瑰终究躲不过凋零的命运。玫瑰高贵外表之下隐藏的是爱与恨的冲突,娇艳的外表惹人喜爱而锋利的花刺会使采撷者付出鲜血的代价。爱米丽小姐在邂逅了荷默·伯隆之后,爱情并未如烈火般熊熊燃烧,却随着伯隆的失踪而迅速冻结,直到人们打开那个楼上的房间,发现了已成为一具骸骨的伯隆,这段爱情才画上了惨淡的句点。爱米丽用毒杀的手段报复了无意成婚的伯隆,用情人的鲜血和生命祭奠了她受到侮辱的自尊。来自北方的伯隆从生活方式、价值观等很多方面都与爱米丽小姐形成巨大的差异,二人不可调和的矛盾加速了爱情的早逝和悲剧结局的形成。除了伯隆的尸首,人们还看到“败了色的玫瑰色窗帘,玫瑰色的灯罩,梳妆台”,这些温馨的布置是爱米丽小姐对爱情和家庭的渴望,隐藏着一个女人的梦。爱米丽也曾守望着那如同玫瑰般美丽的爱情,她也曾憧憬过,盼望过,然而体内流动着的贵族血液侵蚀着爱米丽微弱的希望,最后她绝望了,愤怒了,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新房中曾经鲜红的玫瑰色摆设也终于“败了色”。那具新房中的尸骨是爱米丽爱恨交织的写照。福克纳借用“玫瑰有刺”的意象形象生动地向读者展现了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性形象。另外,玫瑰终究会枯萎褪色,爱米丽小姐用一生守护的家族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湮没无闻,终有一日会在历史的舞台中退去,而爱米丽小姐也将如花一般凋零枯萎。在时间面前,爱米丽是脆弱无力的。人到中年家道中落,双亲不在,唯一的爱人早就进入了“永恒的睡眠”,人世间的所有悲戚一齐向爱米丽涌来,使得晚年的她变得更加古怪,顽固不化。“我在杰弗生无税可纳!”无论前来的官员说什么,爱米丽的字典永远没有“屈服”二字。她永远活在自己“无税可纳”的过去,死死守住传统的最后一片死水。对于现状,她无力改变。尽管“汽车间和轧棉机之类的东西侵犯了这一带庄严的名字,把它们涂抹得一干二净”,爱米丽却只是“加入了那些名字庄严的代表人物的行列”,用她的沉默对抗着北方的工业文明。那朵凋零的玫瑰只能是南方种植园最后的一曲挽歌罢了。即便如此,“过去永远不会逝去”是福克纳在他这篇小说中反复强调的。爱米丽虽已香消玉殒,却仍然如同她所象征的传统一般载入了史册,仍然成为人们永远凭吊的玫瑰记忆。她的人物形象正如同玫瑰一样,即便化作尘土,仍有暗香残留。花开,花谢都只是一瞬,刹那间便是一个女人的一生。爱米丽的痛苦与坚守贯穿在她人生的轨迹之中,犹如花影、花香,隐隐浮现在庭院中,充满了无限神秘,不可捉摸。题目中的玫瑰不仅提纲挈领地引出了整个故事,还体现在主要人物悲剧的一生中,鲜活地展现了人物的形象和命运,福克纳用一朵玫瑰献给爱米丽小姐,可谓匠心独具。二、女性意识的体现—玫瑰的刺:爱米丽的女性意识身为传统的化身,爱米丽的一生具有鲜明的悲剧色彩,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涌动着一股反抗命运的强烈力量,影响她的行为举止,使得爱米丽在世人的眼中是那样“无法接近,怪僻乖张”。这就是爱米丽的女性自我意识,是她的花茎上的刺,它浮现在爱米丽小姐的人生轨迹中,使爱米丽成为独立于格里尔生家族的女性个体。爱米丽的女性意识首先体现在她与荷默·伯隆的交往中,是她为摆脱父权影响迈出的一步。父亲还在世时,他手中的马鞭将所有追求者拒之门外,剥夺了爱米丽追求幸福的权利,而在父亲去世不久,爱米丽小姐便与北方佬荷默·伯隆驾着轻便马车出游,不顾世俗的眼光勇敢追求幸福,是她女性自我意识的第一次体现。二人身份地位虽然存在很大的差距,却并未成为他们相识的障碍,这是爱米丽主动追求幸福的结果,体现了福克纳将爱米丽塑造成为女性权利的捍卫者的意图。“那辆黄轮车配上从马房中挑出的栗色辕马,十分相称。”暗示着福克纳对小说人物爱米丽敢于突破传统、破除门第追求幸福的女性意识所表现出的欣喜之情。无意成婚的伯隆激怒了向往组建家庭的爱米丽,触犯了女性的尊严和权利。最终爱米丽选择毒杀情人,并用余生守护着情人的尸首,是她反抗男性、捍卫女性尊严的凄美绝唱。那守护在伯隆尸首旁的“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是爱米丽用她最后的方式守卫爱情的体现,头发的铁灰色象征了爱米丽顽强的女性意识,即便她早已香消玉殒却依旧留有痕迹,如同玫瑰的茎刺般锋利、坚韧。在爱米丽与镇上人们的几次交锋中,她表现出寸步不让、永不言败的特点,既象征了她守护南方传统的地位不可动摇的立场,还体现出身为女性反抗外界压力的勇气和力量,具有了女权主义色彩。从这点来说,玫瑰花作为爱米丽的象征物,也体现了人物女性自我意识的特点。玫瑰高贵的外表掩盖着伤人的茎刺,爱米丽冷傲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强勇敢的内心,她的一些古怪的言谈举止便是这种特点的体现,在文中是以黑色幽默的形式出现。例如当爱米丽遇到前来追缴税款的官员,冷峻犀利的语言鲜明地反映出爱米丽顽固保守的心态。“不错,我收到过一份通知,”爱米丽小姐说道,“也许他自封为司法长官……可是我在杰弗生无税可缴。”“可是纳税册上并没有如此说明,你明白吧。我们应根据……”“你们去找沙多里斯上校。我在杰弗生无税可缴。”“可是,爱米丽小姐——”“你们去找沙多里斯上校。”(沙多里斯上校死了将近十年了)“我在杰弗生无税可纳。托比!”黑人应声而来。“把这些先生们请出去。”爱米丽不断重复“我在杰弗生无税可纳。”次数之多足以令读者怀疑她的精神状况。“你们去找沙多里斯上校。”爱米丽话中带刺,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喋喋不休的官员,不费一枪一炮,只用深沉的幽默,将来人“连人带马地打败了”。在不经意的瞬间,高贵的玫瑰显出恐怖的利刃,福克纳在这里用荒诞的方式处理了爱米丽与人们的冲突,将官员置于哭笑不得的尴尬境地,使得刚刚升温的人物冲突在戏剧化的转折后骤然画上了句号。爱米丽的语言折射出她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是她维护女性地位的体现,此处的幽默不失为画龙点睛之笔。作者以一种阴沉的笑使女性主义轻易取得了胜利,带有现代主义的色彩,更深层地挖掘出小说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三、女性意识—赏花者的心态:人们眼中的爱米丽福克纳在小说创作中极其重视叙述者身份的选择,因而在研究他的作品时,只有准确把握叙述者的身份,探求其中的深刻含义,才能真正解读福克纳作品的深刻内涵。《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以“我们”作为叙述者,以杰弗生镇上人的视角观察爱米丽。福克纳采用此种叙述方式,展现出“约克纳帕塔法”系列小说中典型南方小镇人们的心态。通过分析杰弗生镇上人们对爱米丽小姐错综复杂的心态,爱米丽追求幸福的行为在他们眼中是那样有失体统。不难发现,虽然代表南方传统的是爱米丽小姐,然而,镇上的人们在某种意义上却显得比爱米丽更传统,更保守,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传统的化身”。小说的开头有这样一段话:“爱米丽·格里尔生小姐过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男子们是出于敬慕之情,因为一个纪念碑倒下了。妇女们呢,则大多数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她屋子的内部。”尽管男人和女人的心态差异鲜明,但从根本上人们对于爱米丽的态度是统一的,那就是将她视作一个雕像,而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邻家妇女,因而她的倒下,对人们来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人们前去送丧是出于对传统的尊重,毕竟“爱米丽小姐在世时,始终是一个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也是人们关注的对象。”小说开篇就鲜明地表明了人们对爱米丽小姐的看法,是福克纳为故事的悲剧结局有意埋下的伏笔。人们对爱米丽无形中寄予的期待,对她无疑是一份沉重的负担,令她背负上了传统的枷锁,使得她的人生步履维艰。另外,爱米丽年近三十还是孤身一人,对于这一点,“我们实在没有喜庆的心理,只是觉得先前的看法得到了证实。即令她家有着疯癫的血液吧,如果真有一切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也不至于断然放过。”读者从中不难发现,人们对爱米丽的调侃和讽刺,没有丝毫的同情。当爱米丽邂逅伯隆在午后频频出游,见此情景,年纪大的人连连哀叹“可怜的爱米丽小姐”。因为在镇上人们的眼中,爱米丽和一个“拿日工资”的人交往,便是忘记了“贵人举止”,有失南方人的尊严。所以人们认为日后伯隆的失踪不足为奇,并且遭到情人抛弃的爱米丽小姐买砒霜自杀是她最好的归宿。因为南方的尊严高于一切,凡是有人做出有辱传统的举动都会受到惩罚,当然艾米丽小姐也不例外。综上几点,笔者认为,镇上的人们对爱米丽的态度折射出了南方落后的心态。人们将爱米丽视作传统的化身,用一切陈旧的标准要求爱米丽,无疑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爱米丽的人生中,成为造成她悲剧一生的客观原因。杰弗生犹如一张沉重的巨网,困住了爱米丽,使她落得个悲惨的结局。福克纳借“我们”的口,通过南方人们自己的叙述揭露自己的问题,既揭示了爱米丽悲剧的客观原因,又将美国南方落后保守的心态进行层层剖析,手法新颖独到,别出心裁。综上所述,玫瑰在小说的深刻寓意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