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付爱米丽的玫瑰花》的主题思想解读

《给付爱米丽的玫瑰花》的主题思想解读

威廉费克纳（williamferukner，1897-196），美国小说家，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和1955年及1973年普利斯特小说的第一位代表。他一生创作了十九部长篇小说,构筑了他著名的“约克纳帕塔法县”(YoknapatawphaCounty)体系。世人说那是巴尔扎克之后最伟大的小说世界,约克纳帕塔法是老南方的世界,是衰退中的一块记忆之土,福克纳把他的一生都用在了这块比邮票大不了多少的地方上,它更是一块封闭的世界——地理上的小造成了人际关系间的紧密,南方的保守造成了某种密不透风的舆论氛围,在这块祖祖辈辈都生长的土地上,福克纳将所有的情感都浓缩在了一起,形成的是一种可称为封闭的美学。而他著名的短篇小说《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更是从叙事方法的多方面体现了这一封闭的美学,处处体现出一种绝妙的封闭或环形结构,在之前的一些论文中,均有提到这种结构,但并没有提出这种结构和内容主旨的一种关系,实际上,它是将形式所体现出的图示最终升华为小说故事的象征图腾。另一方面,之前的论文对本小说的叙事视角也有所研究,大体集中在全知和“我们”两个视角零聚焦和内聚焦的关系,以及它们相辅相成对整个故事的推动以及展示作用,但在笔者看来,这两个视角恰恰是某种矛盾的轨迹,通过分析可以发现,有一种视角是充满了靠不住的谎言的。本文将试着从故事和本身的象征意义,叙述者,以及叙述声音和视角所共同造成的错觉,还有叙述时间上特点和它同内容的互动几方面,论述这篇小说叙事技巧上在如何将颠覆的感知封闭在环形中所爆发出的美感和力量。一荷默伯隆—封闭的故事《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是一个关于封闭的故事。南方小镇上的没落贵族,爱米丽·格里尔小姐去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故事就此展开,爱米丽小姐的生平故事也被娓娓道来:她的父亲,一个顽固守旧的南方贵族,手持一根马鞭,赶走了她所有的追求者,爱米丽小姐年近三十而未嫁,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父亲死后,她“剪断了头发,看起来像个姑娘”了,然后,一个外来者,北方佬荷默·伯隆作为一个建筑工头闯入了爱米丽封闭的内心世界,“逢到礼拜天的下午我们就看到他和爱米丽小姐一齐驾着轻便马车出游了”。可惜好景不长,保守的镇里人认为她这样破坏了尊贵的门第,写信给了她亚拉巴马的亲戚,几番折腾,荷默·伯隆从小镇人和爱米丽的生活中消失了。爱米丽小姐的人生再次陷入了格里尔家密不透风的老宅中,从那以后,她紧闭着前门,镇上没有人再进过她的房间。等到爱米丽小姐去世的时候,镇上的人终于得以进入她的房间了,却不想在那里发现了荷默·伯隆的尸体:“那男人躺在床上。我们在那里立了好久,俯视着那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龇牙咧嘴的样子。”——而比这个更让人动容的还在后面:“后来我们才注意到旁边那只枕头上有人头压过的痕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那上面拿起了什么东西,大家凑近一看——这时一股淡淡的干燥发臭的气味钻进了鼻孔——原来是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那是爱米丽小姐的头发。之所以说这是个关于封闭的故事,从以下几方面可以看出:1、小镇的“被深爱其爱米丽姐所杀”“小镇”这一概念本来就包含了简单紧闭的人际关系:稳定的居住人口和经济模式等等,而“美国南方的小镇”则将这一保守的概念推到最高点。从北方人荷默·伯隆的角度来看,小镇简直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这也是对于小镇封闭的排他性的另一种戏剧化的演绎——因为他最后是被深爱他的爱米丽小姐所杀。而小说中无处不见小镇上的三姑六婆们交头接耳的场景为小说中的一个主要叙述者“我们”包含丰富信息量的叙述提供了可能性,让“我们”在爱米丽小姐的故事中自由穿梭,而“我们”这个本身具有封闭和排他性的意项有着耐人寻味的所指——这一部分将在后面提到。2、乌木fig.“老小姐”这一南方故事中常用的概念是我们对爱米丽小姐的第一印象,且看她的第一次出场(以来收税的官员为叙述视角):“一个小模小样、腰圆体胖的女人,穿了一身黑服,一条细细的金表链拖到腰部,落到腰带里去了,一根乌木拐杖支撑着她的身体,拐杖头的镶金已经失去光泽。……她看上去像长久泡在死水中的一具尸体,肿胀发白。”——这是多么典型的一个“老小姐”的架势,而后,我们得知了她的身世,那一头万年不变的灰色短发几乎成了她封闭,保守,守旧的标志,爱米丽小姐终日住在她的房子里,镇上的人越来越少看见她,可以说,她,她的房子,黑人仆人,形成了独立于镇上居民之外的另一个神秘的小圈子。3、装模作样,创造时间小说中象征着“封闭”的事物无处不在。最明显的就是爱米丽小姐的大宅,它被描述成一座“虽已破败,却还是桀骜不驯,装模作样,真是丑中之丑”的宅子,并且,故事一开始就表明“除了一个花匠兼厨师的老仆人之外,至少已有十年光景谁也没进去看看这幢房子了”。再说房子里面的设施,“百叶窗帘”,“阴暗的门厅”,“笨重的家具全都包着皮套子”,这是怎样一个落入时间垃圾场的废墟啊。我们几乎要以为,这可怕的房子就是爱米丽小姐心脏的象征物了,但是否真的如此呢二全知全能的视角小说的叙述者总共可以认为是两个,一个是一位偶然显身的隐身叙述者(OccasionallyAppearingNarrator),另一位则是叫做“我们”的显身参与式叙述者(ExplicitParticipantNarrator)。小说一开始出场的是偶然显身的隐身叙述者,用的是一个全知全能视角的开头:“爱米丽·格里尔小姐过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然后介绍了她的房产以及她本身的一些情况:“爱米丽小姐在世时,始终是一个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也是人民关注的对象。”直到那个参议员代表团造访了爱米丽小姐的大宅,视角忽然转为了代表团的视角。他们看见的是一个肮脏,陈旧,充满灰尘的房子,然后爱米丽小姐出现了“一个小模小样、腰圆体胖的女人,穿了一身黑服……”这是全文中对爱米丽小姐的第一次描写,更是全文中对她进行的一次最丑陋的描写——一个南方没落小镇没落贵族的顽固老小姐典型形象,笔者认为,这就是整个故事刻意营造的某种欺骗性的开始。小说的第二部分,“我们”出现了,并且就此基本上成为了主要的叙述者,一直到故事的结束,“我们”的叙述让爱米丽小姐脱离了一个俗套老小姐的套路,变得更细节和丰富。来仔细地分析一下“我们”。1、阴森体制的部分“我们”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是小镇上居民的统称,因此,“我们”在故事中,除了刻意保留(如爱米丽小姐买毒药)的部分除外,实际上是无所不知的——除了爱米丽小姐那个从不让人进入的阴森大宅。而另一方面,“我们”又是一个有趣的概念,因为这个模糊而封闭的称呼实际上跟“爱米丽小姐和黑人仆人”形成了一种对立,“我们”不是“咱们”,这个称呼排挤了爱米丽小姐。2、“我们”的存“我们”是无所不能的,“我们”是小镇上的每一个人,甚至可以是每一棵树,因此,“我们”可以是邻居太太,法官,路边的乞丐,药房的小伙计,但“我们”又什么都不是,前面说到,“我们”是显身参与式叙述者(ExplicitParticipantNarrator),但是“我们”对故事的参与在哪里呢实际上,笔者认为,这就是“我们”这一称谓的巧妙之处,“我们”具有概括性,因此,“我们”实际上从现实抽离了,它是一股意识,一股小镇上所有其他居民的公共意识。3、我们的“我们”在说到“我们”的意识之前,笔者想先讨论一下本小说的“叙述声音”,十分明显的是,本小说从头到尾都采用一种近乎客观地,不带感情并且略显疏离的口吻来叙述,在两个叙述者的身份发生转换的时候,这种叙述声音并没有发生改变,这种稳定的叙述声音麻痹了读者的意识,让读者认为在“我们”和另一个隐身叙述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可能都如他们的声音所表达的,是客观的,抽离的。小说中唯一可能让人觉得有主观之嫌的描述出现在爱米丽小姐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以政府官员的视角对老宅和爱米丽的一些描写,这些描写呈现出一种丑陋的面貌,会让人觉得有主观之嫌,但笔者认为这就是福克纳高明的地方,他用这样较为强烈的主观描述转移了读者的注意力,让读者相信了之后出现的对爱米丽小姐看上去较为友善的“我们”,忘记了拷问其叙述的可靠性。没错,在“我们”的描述下,爱米丽小姐看起来可爱多了:“看上去像个姑娘,和教堂里彩色玻璃窗上的天使像不无相似之处”,但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在“我们”的叙述中爱米丽小姐依然是那么面目可憎:她的房间发出阵阵恶臭,“爱米丽小姐坐在那里,灯在她身后,她那挺直的身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偶像”,她的祖上有十足的神经病,她高高抬着头,不跟镇上的其他人交往,“一双黑眼冷酷高傲”,躲在老屋里,“无法接近,怪癖乖张”——因此,这样的爱米丽小姐简直就是感情失败的变态杀人犯,她用砒霜毒死了想要离开她的情人,是一个一辈子作茧自缚的古怪而悲惨的女人,但是,笔者想请读者留意一下小说的结尾部分:“后来我们才注意到旁边那只枕头上有人头压过的痕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那上面拿起了什么东西,大家凑近一看——这时一股淡淡的干燥发臭的气味钻进了鼻孔——原来是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这是一段多么温情而让人落泪的描写,想象老小姐爱米丽在情人的头颅旁边睡去了,她落下了她万年不变的铁灰色头发。不要忽略这段描写,这样的爱米丽是否让人觉得有点和之前不一样呢实际上,顺着故事回溯,“我们”早就露出了马脚,那是在描述爱米丽开始和北方佬荷默·伯隆交往的时候,虽然“我们”的描述是那样轻描淡写,但是请看镇上的人都做了什么:他们在背后说两个人的坏话,他们说“格里尔家的人绝不会真的看中一个北方佬”,他们写信给她在亚拉巴马的亲戚,他们在镇上造成了极大的舆论压力。另一个显著的证据出现在第四部分的描写,那是关于爱米丽小姐在四十岁左右那六七年在家里开设了瓷器彩绘课的叙述,“那样的认真精神,简直同礼拜天把她们送到教堂去……一模一样”,后来,“新的一代成了全镇的骨干和精神”,但是,紧接着发生了什么——“学画的学生们也长大成人,渐次离开了,她们没有让她们自己的女孩子带着颜色盒、令人生厌的画笔和从妇女杂志上剪下来的画片到爱米丽小姐那里去学画。”是的,“我们”并不像他们给读者的假象那样公正,客观,友善,相反,他们是保守,自私,封建的一代人,他们来自小镇上,他们代表了南方小镇的落后一面,实际上,“我们”和最开始那些看到了一个丑陋可怕爱米丽的“他们”并没有区别,甚至,“他们”就是“我们”这个小镇集体意识的一部分。“我们”这个叙述者离隐指作者(Impliedauthor)之间的距离并不像读者想的那么近,换句话说,“我们”的叙述可以都看做某种不可靠叙述——至少是不完全可靠的叙述。小说一开始的那位叙述者,那位隐身的相对客观的叙述者,有效地给这位参与显身式的,不那么可靠的叙述者,打了一个成功的掩护。在这个逻辑下,整个叙述都可以被颠覆,不能说爱米丽小姐抛弃了全镇的人,可能全镇的人也抛弃了她,并不能说爱米丽小姐冷酷而没有爱,是全镇的人扼杀并且忽视了她的爱,因此,反过来说爱米丽小姐的大宅,它在描述中是那么的阴森,恐怖,落魄,发出恶臭,但它却是全镇唯一的独立于“我们”视线之外的伊甸园,是一个爱米丽小姐可以秘密地放置她那拥有爱和温柔的心灵的地方。如果说这些证据都还不够,那么请看小说的题目:《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在这里,题目不只是题目,而是一个类文本(Paratextual)。“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这是多么温柔的一句话,这是小说的隐指作者脱出叙述者之外说给隐指读者听的一句话,它和内容乍看是那么格格不入,因而容易让人误会只是一个噱头,但它实际上,是解开这部小说的一把钥匙,是透过不可靠叙述,看到爱米丽那颗温柔并且渴望着爱的心的钥匙。三小说情节的变形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还只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但是威廉·福克纳远远不满足于此,他在小说的叙述时间上做出了一个完美的环形形式。在《小说面面观》中,福斯特认为,“图式”是“小说的审美部分”。对“图式”,他有如下的一番说法:“图式属于小说的审美领域,虽然它与小说其它方面相关,比如人物、场景、话语,但它主要来自情节……建立在完好的结构之上,那些具有审美眼光的读者可以从中发现缪斯的影子。”而《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无疑是这样一部有缪斯影子的作品。来分析这篇小说精彩的时序变形。首先:在底本上,小说的情节发生顺序为:a爱米丽父亲去世b老镇长为其免税c爱米丽与荷默·伯隆恋爱并被阻挠d爱米丽购买砒霜并毒死伯隆e爱米丽家发出恶臭f爱米丽教画画g新镇长想收税h爱米丽病故而述本顺序为:h—b—g—e—a—c—d—f—h整个线索以父亲的去世a为故事时间上的最低点,而以爱米丽去世h为时间上的最高点,两边的情节一个从现在(h)往过去(a)走,一个从过去(a)往现在(h)走,形成了一个完整并且封闭的环形结构。这个图式除了叙述结构上的完美以外,本身颇具象征意义,这个封闭的环形是对爱米丽的一生,爱米丽压抑的感情以及小镇上的环境的一种最好的隐喻。而就像前面提到的,这个环形形成的时候,在故事的结尾,又恰恰是爱米丽的封闭的人生和感情找到出口的时候,它既是结束点,也是在述本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