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范庄黑色试验站壳陶高柄杯的审美价值

大范庄黑色试验站壳陶高柄杯的审美价值

大凡庄龙山遗址位于山东省临安市以东约1英里处，面积约5万平方米。20世纪70年代，经过多次挖掘，大量龙山时期（约4600-4000年）的文化遗产被挖掘出来。只有黑色的高柄。第一次挖掘时，发现了30件，然后继续挖掘10件。这些黑陶高柄杯,其胎壁薄如蛋壳,通体发亮,质地细腻,柄部雕刻有密集的几何形镂孔,俗称“蛋壳陶”。这种蛋壳陶在临沂市和外市地的其他大汶口文化晚期遗址和龙山文化遗址中,也都有所发现,但都没有临沂大范庄遗址这样的集中和数量众多。大范庄遗址出土的蛋壳陶杯,后来2件被故宫博物院收藏,5件被山东省博物馆收藏,因而在全国同类文物中具有典型意义。下面本文仅对临沂大范庄出土的黑色蛋壳陶的审美价值及艺术价值略作分析。一、两美交融的现实美历史发展的进程表明,人类社会产生之后,人的审美对象主要包括自然之美与人文之美,而人文之美实际上也是自然之美的一部分,这一点,前人已有认识。如我国南北朝时期的文艺批评家刘勰在《文心雕龙·原道》篇中指出:“文”有自然之文,自然之道,即“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壁”,“山川焕绮”等;又有人文人道,而人文人道是由自然之文、自然之道发展而来的。马克思主义亦把人类的认识对象区分为自然界与社会(包括人的思维)两部分;同时,马克思、恩格斯又提出了“自然历史”的概念,认为人类社会也是一个自然历史的过程。从审美的角度考察,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各包括丰富的内容,同时二者也不是孤立的,毫无联系的,而是相互交叉与交融的。自然之美与人文之美的相互交叉、融合就形成了生产之美与生活之美的范畴,生产就是利用自然之物,按人的意图改造制作成人文之物,也就是把自然之美变成人文之美。而生活主要是利用已有的人文之美的成果创造人们所希望或者必需的新的人文之美的过程;当然这种创造有时也直接利用自然之物。从另一角度考察,即可看到在人类历史上,任何能够创造财富(包括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因而能够推动历史前进的生产过程,实际上都是按照美的创造规律进行的。同样,任何高尚的健康的生活也是符合美的发展规律的。由此,可以说,黑色蛋壳陶杯就是东夷先民按生产之美和生活之美的发展规律创造出来的。黑色蛋壳陶的早期形态是东夷先民按照生活得更美的需求,而索取自然之美的组成部分——泥土,改造制作而成的。这个过程大约发生在大汶口文化中晚期(距今约5500年—4600年)。当黑色蛋壳陶的早期形态出现之后,东夷先民用之饮酒或作礼器。生活中即增添了新的审美元素,同时这一事件也显示了生产创造美的能力。后人据出土的蛋壳陶可以推断出当时的工艺水平、生活习惯及其审美能力等。随着生活生产的发展,至龙山文化时期,今临沂大范庄一带的东夷先民再次按照生活得更美的需求,进一步改造了先前已出现的蛋壳陶杯,使之颜色更加漆黑发光,质地更加细腻,胎壁更加薄均坚硬,通体分量更加轻盈,因而更加具有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这一时期黑色蛋壳陶可能已经变为主要是一种礼器了,因而它仅流行于少数氏族上层人物之中,成为氏族贵族进行社会交往活动时的一种礼器,它具有了更广泛的审美价值。但是,即使在这一时期,现有的考古材料仍然无法完全否认它仍然具有盛酒饮酒的生活功用。由此看来,蛋壳陶是当时人们生活之美与生产之美的象征物,它既显示了生活领域中的审美需要,也显示了生产领域中创造美的能力。二、理论上看,“月圆”、“天圆”和“盖”是异质字首先,临沂大范庄的黑色蛋壳陶高柄杯的型态构成是以“圆”为基调的。杯的构成可分为三部分:上面是一个圆形的盘口,紧相衔接的是粗圆柱形的酒杯,之下相接的是较细的基本为圆柱状的杯柄,底下相接的圆形的底座。从上到下是圆心在同一直线上的5—6个圆形的串联,如果从高处往下看,也可以看作几个同心圆的叠合。因而圆成为这种蛋壳陶的第一个审美要素和艺术特色。应该说,东夷先民关于“圆”的概念的产生与形成,与他们长期地对太阳、月圆和“天圆”现象的观察有密切关系,当人类产生之时,太阳即以“圆”的形态呈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而月亮时缺时圆,而只有圆时才会最为光亮,最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李白《古朗月行》诗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这说明月亮的形圆而明亮是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而“天圆”同样是人类最早认识到自然现象之一。“苍天如圆盖”,这是古人对天的直观感觉。太阳的光和热,圆月时的光亮与静谧,“天圆”给人类带来的广阔、安定和谐之感,使早期人类把“圆”与美紧密联系起来,圆就是美,美离不开圆,因而“圆”成为最早的审美元素之一。为了使生活更美,人们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具有“太阳”之圆、“月圆”、“天圆”特色的物品来,最早人们曾烧制了圆形的陶盆、陶罐,雕刻了圆形的玉璧等。在这个基础上,通过一系列的改造制作,创制成功了蛋壳陶高柄杯。这种对太阳之圆、月圆、天圆模仿与复制的过程,体现了早期人类所逐渐产生的“天人合一”的观念。因而可以说,“圆”就是一个审美元素。这种审美意识对后代影响很大,至今圆仍是重要的审美元素,圆与美是相连相通的。在生活中,圆又与“满”相联系,这可能是受“月满”则光亮的影响,而形成的新的审美元素。在工艺造型方面,在蛋壳陶高柄杯之后,“圆”成为杯筒一类器物的基本造型和艺术特色,虽然,后来曾经出现了与“圆”不同的方杯一类的器物,如“觚”,但这种方型很难维持较长的时间,故孔子有“觚不觚”之叹。与以上情况相联系的是,部分出土的蛋壳陶高柄杯还有一个圆形的盖,其形状与现代茶具盖杯的盖子大体相似,或说今天盖杯的圆盖是由蛋壳陶高柄杯的圆盖发展而来的。应该说,蛋壳陶杯的圆盖,同样是东夷先民受到他们所观察的“天圆如盖,地如覆盘”的自然现象的启发而制作的。这也是一个把自然之美运用生产的手段改造制作为人文之美的过程,后来一些早期的天文学家则对天圆如盖的现象,提出了“盖天说”,这一学说曾长期成为人们对天体结构的一种解释。而在生活领域中,“盖”同样是生活美的重要元素。不仅有酒杯、水杯的“盖”,还有其他器物的“盖”,正如《礼·少仪》所谓:“器则执盖。”除外,还有车盖、伞盖等,这些“盖”更成为构建生活美的需要,后来又发展为一种仪仗。随着历史的发展,“盖”的涵义更为丰富广阔,但仍与生活美关系密切,如《汉书·食货志》在说明西汉初年经济残破情况时,曾有“自天子不能具醇驷,而将相或乘牛车,民无盖藏”之句。另外,蛋壳陶杯柄的造型是以圆柱形为基础变化而成的,有的几近纺锤形。在柄上有各种纹饰或几何图形,这也开创了在各种器物上作各种装饰的先河,对后代影响之大。其次,临沂大范庄出土的蛋壳陶高柄杯是以黑色光亮著称的。在大范庄蛋壳陶伟出土之前,海岱龙山文化即以黑陶著称,与仰韶文化的彩陶相对,被称为黑陶文化。蛋壳陶高柄杯是黑陶文化发展的巅峰。这里的问题是“黑”作为一种色彩,它究竟有着怎样的审美价值与艺术价值?东夷先民为什么喜爱黑色呢?黑是自然界的基本色彩之一。《老子》第十二章曰:“五色令人目盲。”五色即指赤、黄、青、白、黑。世间又有七色之说,七色即指赤、橙、黄、绿、青、蓝、紫,这里的“青”就是黑。王肃在注《尚书·禹贡》之“厥土青黎”时曰:“青,黑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成语,如果抛开它的比喻意义,就是说黑色虽然由蓝色而加深而来,但它比之蓝色更容易引起人们的视觉注意,它显得更为深沉、庄重、肃穆。东夷先民为何要选择黑色作为最精美的陶器的颜色?应该说,这绝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文化原因。东夷与其同时代的西戎、北狄等血亲集团相比,是一个近海的民族,对于水有着更多的观察与接触。根据古文献记载,在上古五帝时代,东夷族领袖蚩尤、共工皆善水战。《逸周书·尝麦解》称蚩尤与黄帝大战时,曾“请风伯、雨师从大风雨”;《左传》昭公十七年记郯子的话:“共工氏以水记,故为水师而水名。”实际上东夷族早期的居住地即今自长江口往北至辽东半岛的沿海地区,现代考古工作在这一沿海地区发现了东夷先民活动的遗迹。由于东夷族的近水特点,故对水的特性深有了解,水浅则为蓝或近于绿,而更深则为黑。这一点是造成东夷族以黑色为美的重要原因。这种审美观念直到数千年后的秦朝统治者那里仍然相沿不衰。秦始皇之所以按照“五德终始”说,以“水”为秦朝之德,颜色尚黑,这与他的先人是东夷族的首领伯益有重要关系。东夷人因近水而以黑色为美,造出了陶器精品——黑色蛋壳陶,东夷人的后裔秦始皇以水为德,崇尚黑色,这在后代的社会生活中发生了重要影响,如对后起之秀和青年才俊的称赞常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说明。在衣着方面,有“待要俏,一身皂(黑)”的谚语。黑色是与庄重、卓越、深邃、肃穆对联系在一起的,是生活美的重要元素。第三,黑色蛋壳陶高柄杯所具有的轻盈、匀薄亦具有重要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轻盈、匀薄成为后世审美的重要元素。临沂大范庄出土的蛋壳陶其质地具有轻盈、匀薄的特点,每件高度在20—25厘米之间,而其重量一般在50-70克,其胎壁厚度一般在0.5—1毫米之间,其盘口最薄处仅0.2毫米,一般厚约0.3毫米。根据研究,烧制这种陶器,需要800—1000℃的温度。即使现代人利用现代技术,用陶土烧制出这样的陶杯,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蛋壳陶的这种轻盈、匀薄的特点成为后世生产此类产品的基本工艺要求。第四,从总体上看,临沂大范庄及其他同类遗址出土的黑色蛋壳陶杯,其审美价值与艺术价值在于它所具有的突出的创新性。创新是艺术的生命,蛋壳陶杯就是东夷先民创新出的突出成果。在大汶口文化晚期和龙山文化之前的时代,没有出土这样的工艺品,而在龙山文化之后,由于制作材料的变化,也很难再出现这样的艺术品(有意仿制者除外),因而它的艺术价值是十分突出的。正像恩格斯早就指出的那样:虽然人类历史从总体上看是一个不断地从低级到高级的过程,但在某些艺术领域中,前人达到的高度,后人是无法企及的。现在人们已经看到,在中国书法领域和绘画领域中都有这种情形,而同时应该说,黑色蛋壳陶的制作也具有类似的情形。最后一点,十分重要的是,黑色蛋壳陶杯的出现是中国古代艺术产生的标志,并进而成为中国历史进入文明时代的基本标志之一。19世纪,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和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恩格斯曾先后论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