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悉尼的经贸关系

中国与悉尼的经贸关系

在亚洲的两端，东部是中国的长城，西部是远离长城的著名地方，甚至没有长城那么长。然而，作为一个防御工事的斜坡，它是通往黑海和里海之间的可口可乐海沟的可口可乐海沟。与中国的万里长城相比,高加索防御工事中最长的部分,起始于距苏呼米市南5公里的黑海边,并沿黑海绵延至阿布哈兹的科勒苏拉,总长也不超过160公里。然而,如果着眼于地缘政治的局势,从古代到近代,则不难发现,高加索地区和中国都曾遭受到相同的危险,前者来自波斯和罗马帝国,后者来自北部边境。1938年,伟大的亚洲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在他的《草原帝国》一书中阐述道:中亚的沙漠几千年来形成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蛮博物馆”,层出不穷的是定居部落周而复始地遭到游牧部落的野蛮进攻和取代,即一个游牧部落取代一个定居部落,之后又被另一个游牧部落取代。在火炮发明之前,没有人能抵挡这些来自草原的野蛮弓箭手。唯一逃脱的办法,便是躲藏在山里,或异常坚固的城墙内。在海拔高度达1000~1400米、从而俯视整个近东地区的外高加索山谷中,北部的大高加索山脉从来就是一道保护南部文明的天然屏障。但实际上,虽有这道天然屏障,当地人仍需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一方面虽然山的南面很陡峭,但绕过里海从北边攀登上去却很容易,另一方面这些山有很多山口,因而必须在这些山口建筑强大工事,方能起到防御作用。接下来的工程,便是从西到东建起一道连绵的屏障。客观地说,高加索山脉中全是陡峭的岩石,无需人再构筑工事。但在分别连接黑海和里海的山脉两端,必须建造防御城墙。一块在代尔宾特北城墙上发现的、用中古伊朗语刻写的碑文证明,里海的这段防守线上有连成一线的5座城墙,这一防御工程是在公元567年由萨珊波斯王朝的国王霍斯劳一世下令建造的。此外,扎扎-阿勒柯西泽(ZazaAleksidzé)于1996年在西奈山的圣凯瑟琳教堂发现的一份格鲁吉亚抄本,也告诉我们阿布哈兹的这段防线是由同一个国王下令建造的,时间稍早于560年,与里海防线同时。这些材料证明,东、西两端的城墙均属于为阻挡北方入侵而建造的防御工事。被视为入侵者的是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6世纪史料中记载的被称作为“可萨尔”的突厥部落。在同一历史时期,亚洲另一端,中国的北齐政权在555~556年间建造了新的防线,以防御来自同一种族即突厥的入侵;根据明朝发现的建筑草图,在557和565年间,部分长城段延长了一倍。所以说,在近东文明和远东文明之间,有着共同的防御突厥部落入侵的担心。一、从基督教到阿拉伯人的扩张中国和罗马帝国及其继承者之间距离相当遥远,是沙漠商队穿越了这个距离。在这个过程中,高加索商人,尤其是亚美尼亚人扮演了非常活跃的角色。1.阿尔塔为阿关人的《民事契约》at控制公元前53年,罗马共和国和安息帝国在卡莱———即今天的土耳其的哈兰———附近进行了一场重要战役。被帕提亚人打败的罗马军队幸存者回忆说,他们第一次在敌人的旗帜上看到一种据说是来自中国的奇丽的编织物。这种被称为丝绸的编织物很快在西方获得巨大成功,以致罗马的国王们不得已通过发放配额来进口。亚美尼亚人的首都阿尔塔沙特(Ataxata)是唯一被允许购买这种丝绸的地方,因为亚美尼亚人在当时被视为是罗马的“朋友和盟友”。负责监控交易的罗马海关人员被叫做commerciarii。这些人一直到拜占庭帝国灭亡时仍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以至于后来延续他们做法的土耳其海关人员与之拥有同一个词源的称呼:Gümrük。前苏联考古学家在阿尔塔沙特的发掘工作中,发现了近东地区当年在销售契约上盖章留下的数千枚印章。这些印章来自帕提亚、罗马帝国、南俄罗斯、埃及等不同的地区。图案涉及君主、马戏、戏剧、动植物、人像、宗教符号等等。有些图像与古代东方有关,大多数展现了公元前1世纪中后期亚美尼亚不得已卷入马克·安东尼和屋大维之间的内战时期。各派领袖人物的肖像大多篆刻在印章上传播,成为宣传手段,效果远比把肖像印刻在硬币上好得多。要之,在公元前夕,中国丝绸成为亚美尼亚都市中最有价值的交易商品之一。2.大夏国的+前代的古希腊家族渐渐地,亚美尼亚人开始喜欢谈论中亚和中国。有一位历史学家在详述公元480年前后,亚美尼亚最早的基督教的君主统治时,把当时对军队拥有世袭指挥权的最显赫的亲王家族,即马米科尼扬家族的一个分支视为中国人的后裔。在他看来,这个家族谱系来自两位祖先的名字:Mamik和Konak,他们是Dshenastan(当时对中国的称呼)国丞相的儿子。父亲过世后,皇帝娶了他们的母亲,生了个儿子名叫Dshenbakour,且被指定为皇位继任者。于是Mamik和Konak便密谋反对他们同母异父的弟弟,试图篡夺王位。阴谋败露后,他们出逃投靠了巴克特里亚(又称大夏)的国王,而后者当时属于统治波斯和亚美尼亚的阿萨息斯王朝。Dshenbakour强力要求引渡叛徒。但大夏国王则认为把请求保护的客人送回去,对他而言实乃耻辱之举,因此拒绝了,只答应把两兄弟遣送到地球的最西边,那里是太阳落山的地方,实际上是流放到了黑海岸边一个与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接壤的地方,兄弟俩及其后裔将会在那里被阿拉伯人灭绝。叙述这个故事,旨在说明这个家族的世系虽不会早于公元66年,即阿萨息斯人到亚美尼亚建立王朝的那一年,但却拥有优越于其他更古老世系的杰出地位。中国,一个神妙的帝国,但如此遥远,使人们无法去证实来自这个国度的任何信息,这一点给了他们一种无可指责的托辞。公元1世纪,当阿萨息斯人来到亚美尼亚,反客为主地建立王朝时,正值汉朝将军班超(32~102)从73年至94年重新控制中亚绿洲,所以丝绸的出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频繁和活跃。可以肯定的是,通向波斯和高加索的沙漠商队经过了Mamik和Konak避难的大夏国。亚美尼亚人把Dshenbakour当作了中国皇帝的名字。其实,它是翻译成伊朗语的一个荣誉称号,Dshen的意思是“中国人”,Bakour来自bag-puthra,意为“上帝的儿子”,也许相当于“天子”,就像周朝国王的自称一样。Mamikonian声称自己的祖籍是中国,实际上来自于一个同音异义的词,竟或一种文字游戏。在古代本都地区生存的当地部落,希腊地理学家称之为Tzanoi,亚美尼亚史料称之为Dshan。这个族群形成的是kartvèl人的西部分支,也就是南高加索人,其中的格鲁吉亚人形成了它的东部分支。把Dshan和Dshen混淆后,便很容易把一个纯粹的高加索家族说成是来自中国皇朝的家族。同样,Konak和Mamik也是想象出来的人物,其唯一的功能便是解释Mamik-konakian通过缩略变成了Mamikonian。实际上,这个姓氏有一个十分明显的kartvèle词源:从mama一词(即父亲)衍生出了mamak、mamik或Mamouk,意为“族长,教长”。加上后缀on后,指称的是一个拥有这一世袭称号的人。Mamikonian的中国祖籍和他们的格鲁吉亚眷属即Orbeli,纯粹是传说。然而这一传说让人揣测到在公元初期,亚美尼亚和中国汉朝之间通过大夏王朝开始有了往来。这种往来到了唐朝,随突厥部落的失败和中国人打开了中亚道路而得到了加强。3.阿纳尼亚的“中国”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亚美尼亚商人的形象开始为中国人所熟悉。美国学者简·加斯东·马勒1959年在罗马发表了她关于中国唐代陶俑中的西方人的研究。她展示了两个彩瓷雕像,显现的是蹲着的亚美尼亚商人贴身抱着装有葡萄酒的羊皮袋(图1)。没有任何文字说明这些人物是哪个种族的,但他们的体貌特征让人可以确认无疑。头骨的形状、鹰钩鼻、浓黑的眉毛和大眼睛,都清晰地把他们从其他同种类型的瓷像人物,如高加索伊朗人、阿尔泰的花喇子模人、维吾尔人、闪米特(犹太)商人等人种中区分出来。但亚美尼亚日历的特性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因为一年由12个月构成,每月都是30天,到年底加上额外的5天,总共365天。这就导致了相对太阳真实的活动周期,每年有6小时的时差。罗马帝国的日历使这一时差得以平衡,所以某些节日如圣诞节,都在每年的同一天。而在亚美尼亚则全然相反,这些节日往往是在不同的日子。更何况,因为定义无常,对复活节日期的确定需要有复杂的计算。665年,当亚美尼亚人和希腊人在耶路撒冷庆祝基督复活时,他们发现无法在仪式的日期上达成一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从661至667年担任亚美尼亚教会教长的教宗阿纳斯塔修斯委托他的同胞、数学家阿纳尼亚·德·希拉克对日历进行必要的研究。后者把任务分为两个阶段。首先,在给教宗的信里,他写了一篇简短的有关圣诞节和复活节日期的论文,结论包含在用一个以532年为周期的表格形成的万年历里。另一方面,在667年阿纳斯塔修斯去世后,阿纳尼亚撰写了一份称为Kennikon的厚厚的专论,即“公历推算法”,概述了当时在西方被称为“四种途径”(四艺)的算术(固定的间断量)、音乐(运动的间断量)、几何(固定的连续量)和天文学(运动的连续量),其中每一项都伴随有对天文学的实际应用。众所周知,日历是天文学的应用,天文学之所以排位第四,是因为它是最复杂的科学,并另有医学或占卜等其他的应用。地理学(地球的描述)属于第三个科学,即几何学,亦为对“地球的测量”。在这些问题上,阿纳尼亚乐于采纳希腊地理学家特别是托勒密的著作,并把它们与各种基督教的著作以及他从商人和旅行者那里采集来的具体情况作比较。初看的话,他对中国的概述给人的印象是内容简短且信息不准。我们找不出一种对这个国家的具体描述。他说“中国有广袤的平原。有29个民族,其中一个是食人族。中国有许多山川”,但阿纳尼亚对这些山川既不提名称,也不说及位置。对中国地理位置的叙述既含糊,亦颇显自我想象,他说:“中国位于斯基泰人的东部,一直延伸到不为人知的疆域。”坦诚地说,通过某种奇怪的拆分,Sin(Sineatsik)的中国被界定在一个真正的中国(Dshenastan)和世界尽头这两者之间。如去中国,需经伊朗东部,穿越印度,而印度就位于雅利安即波斯的东部,并且和斯基泰人为邻,而波斯人和斯基泰人其实就是中亚的伊朗种族。在印度众多的族群中,有“裸体修行者,他们从不犯有任何不善之行,不吃动物的肉”。在此之后,就到了Taprobania岛,即锡兰,根据阿纳尼亚的解释,到了那里,似乎就离中国不远了。对于中国帝国的政治结构,阿纳尼亚只是引用了书本上传统的资料和信息。“他们的国王被称为Dshenbakour;居住在与不为人知的疆域为邻的西拉(Sira)城里”。Dshenbakour称号早在5世纪已被Mamikonian的编年史作者证实。至于他说的Sira,便是托勒密所称的SéraMétropolis,而在阿拉伯地理学家花剌子密(al-Khwārizmī780~850)那里则被称作为Shira,在粟特文献中被称为Srg。事实上,这个概述的总体趋向是与一些基督教伪经相吻合的。譬如,格鲁吉亚的一本题为《关于地球的测量和赤身遵守教规者》的书就描述了从高加索到人间天堂的行程,在这个“上帝安排在东方伊甸园里”的人间天堂般的花园里(《创世纪》2:8),上帝安排了刚刚用地球上的泥土塑造成的亚当(《创世纪》2:6)。这条行程经过印度,最后到达中国。在更远的地方,是难以逾越的山川和江河,即使是拥有昂贵的技术手段的有钱人也无法逾越,他们被排除在天堂之外,此乃神的旨意。然而,越当人们接近伊甸园,大自然就越发变得更富饶,植物发出芳香,到处是宝石和金子。所以,这些国度的居民拥有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始祖亚当和夏娃所享有的真福。例如,把印度分为两个区域的恒河,被确定为基训,即伊甸园四条河流中的第二条(《创世纪》2:13)。“赤身遵守教规者”,即印度的裸体修行者,保持了亚当和夏娃的无辜真福,“两人当时赤身露体,并无羞耻之感”(《创世纪》2:25)。还有,虽然负有原罪,他们终究克制住自己做出任何不当行为,即使面对动物,亦力戒食肉之念。同样,在中国,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的孔雀”,它们羽毛上的图案让人联想到伊甸园的监护人,即小天使们的一双双眼睛(《创世纪》3:24)。丝绸服装和种种香料也折射出天堂的荣光。阿纳尼亚只是把这些美好的东西降化到纯经济的方面,把这些神奇的作品变成了出口商品,尤其是利润丰厚的出口商品。他写道,“那里,有丰富和高品质的丝绸。因此这些国家的居民,因为懂得织布艺术,就变得非常富有”。他记载中提到的麝香也是一个热门商品。除了中国,视野中不再有天堂,只有标志着居民已绝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疆域。阿纳尼亚之后,另一个有关中国唐代的见证来自于历史学家吉万德,他自称是8世纪末的作家,宣扬巴格拉季奥尼(Bagratouni)王朝的诸侯们如何有先见之明、能预知未来,以致人们怀疑他的笔述是一百年后即在884年后写的,其时阿绍特·巴格拉季奥尼大帝摆脱了阿拉伯人的监护,恢复了亚美尼亚王国的独立。暂且不管吉万德是在什么年代撰写这段历史的,他叙述的发生在632和789年间的事件超出了亚美尼亚的国界,延伸至整个近东和中亚地区。书的标题明确表明了他的意图:《吉万德,亚美尼亚人的伟大学者,研究方向为穆罕默德及其继承者的表现;他们是如何征服世界,尤其是我们亚美尼亚民族的》。在吉万德眼里,伊斯兰教的扩张是一个全球性现象。阿拉伯人对亚美尼亚的征服不过是他们众多征服中的一个。历史学家不得不把本国的事件与那些遥远国度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在第11章,他叙述了哈里发瓦利德一世执政时(705~715),阿拉伯人在LaTransoxiane河的东面(Transoxiana,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向中国发动的一场战役。中国将军利用阿拉伯人的淫欲,引诱并答应向他们提供迷人的女人,但条件是必须自己过河来接。阿拉伯人上钩了,于是中国消灭了他们的先遣部队,进而打败了穆斯林军队。我们不敢在细节上保证这个有趣和多彩的故事的真实性。但故事的背景并非尽出想象。众所周知,唐朝时,中国的版图涵括了从中亚到塔什干和亚辛,以及laTransoxiane河东部的所有地带(锡尔河和阿姆河流域以及泽拉夫尚河流域)。另一方面,从705年起,阿拉伯人在河中地带的势力逐步增长,并在715年入侵费尔干纳。虽然中国人的反击似乎在整体上无力阻止他们,但不排除一些战略家的狡猾战术,着实使他们在某些战役中遭到了失败。吉万德对此津津乐道,认为他预见到了哈里发衰落的先兆,150年以后,巴格拉季奥尼诸侯解放了他的国家,他为自己的这个政治远见变成了现实而特意庆祝了一番。二、对东南角区国家的战争直到蒙古人入侵,亚美尼亚编年史没有再提到中国。蒙古人于1215年占领了金国的首都北京,并在1235年开始远征亚美尼亚。据说亚美尼亚主教圣涅尔谢斯四世曾预言:“亚美尼亚国家将毁于弓箭手。”深信草原上的骑手具有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并且他们能预测到世界末日。亚美尼亚的君王们没有做任何抵抗。军队的总指挥Avag宣布向蒙古将领Tcharmaghan投降,之后又被派去向当时正在中亚的大汗递交投降书。1239年,蒙古人完成了对亚美尼亚的征服。1.蒙古入侵与亚美尼亚人的战争这些事件的直接见证人之一是修士Kirakos,亚美尼亚的13世纪的历史学家,1203年出生于Gandzak附近的一个村庄(即今阿塞拜疆的甘贾)。年轻时就成了著名大师VanakanVardapet的弟子。1225年前后,当修道院被花剌子模人毁坏后,Vanakan用双手在村庄对面的小山丘上挖了一个地下室,把书藏在那里,并在那里传经布道。1236年,当附近的要塞被蒙古人攻占,恐惧不已的村民带着妇孺躲到了他的山洞。炎炎夏日,被久困在洞里的村民许多因缺水渴死。蒙古人劝他们投降,经谈判,村民们获得了自由,但Vanakan和其弟子一直被囚禁在山洞里,直到募集到了赎金才被释放。1250年夏,刘秉忠根据回中原两年所了解的情况,向忽必烈呈上万言书,称“可以骑马取天下,不可以骑马治天下”。蒙古人由此感悟到需要用本地官员来管理他们征服的领地。于是留下了Kirakos,因为他能讲一口流利的波斯语和土耳其语,并且“尽管不情愿”,还是学了蒙古语。诺茵摩尔许诺给他妻子和马匹,还赐给他帐篷和两个仆人,目的是留他下来做翻译,但年轻的修士当晚就逃走了,回到了昔日的NorGétik修道院。从1241年开始,他在那里撰写了《亚美尼亚历史》,这是一部最准确和最生动的关于蒙古入侵的史料。当时,亚美尼亚国王海屯一世没有居住在祖先留下的土地上,而是藏在小亚细亚南部海岸奇里乞亚地区的托罗斯山脉和阿姆努斯(今名努尔)山中,自1064年遭到塞尔柱土耳其人入侵后,亚美尼亚君王都躲居此处。他的高加索同胞都劝他不要等到蒙古人入侵才去向大可汗投降。事实上,亚美尼亚东北区域的君王们,继格鲁吉亚之后已经和蒙古人妥协,且已习惯了这种能给他们带来相对安全的屈从生活。此外,在当时的情况下,蒙古人与穆斯林君主作战抗衡,对基督徒而言是有益的。当方济各教士卢布鲁克于1252年受法国国王路易九世派遣,出使蒙古帝国、会见蒙哥汗时,他借此出访,在1253年至1255年间去喀喇昆仑结识了一些在蒙古人当中有影响力的亚美尼亚人。一位纳希切万的主教给他讲了一个预言:蒙古人将成为基督徒,并将和十字军联合起来驱逐土耳其人。在走出蒙哥汗宫帐时,他发现亚美尼亚修士萨尔基斯的帐篷教堂上支起了一个十字架,而这位萨尔基斯修士是一个月前刚从耶路撒冷来到这里的。一个突显的神示令他去告诉大汗,如果他皈依基督教,教皇和法兰克国王将会归附于他。许多亚美尼亚人相信,是神意在呼唤他们的国家去斡旋,从而实现这一有益于反伊斯兰教的联盟。大可汗蒙哥亲自召见了海屯。为了不引起土耳其人的怀疑,国王带着几位随从,化装成赶骡人,于1254年离开住地。在达卡尔斯,他第一次踏上了亚美尼亚的土地,踏上了祖先留下的疆域,感到了安全,取出了打算送给大汗的奢华礼物。此后继续旅程,走过位于高加索的阿尔巴尼亚,经杰尔宾特要塞,遇见了大汗的表兄弟巴托,后者随即派人送他去了蒙哥汗那里,行程数月,到达里海的另一端。蒙古国王留他住了五十天,发诏书确保他治理王国的权力,确保免去教会的赋税。1998年,中国学者唐国兴在《新疆钱币》杂志第3期发表了关于直径29毫米的“米”字铜钱的文章(图2),他以为此枚铜钱的花纹是“米”字,为天山的骑士所造。七年后,法国钱币学家费朗索瓦·蒂埃里解读出钱币上的符号是亚美尼亚第一位国王海屯的铭文标识。与中国字“米”相像的实际上是一个呈辐射状的十字架。这枚铜币是在距亚美尼亚国王当年会见蒙古大汗所在地以东一千多公里的地方发现的。2.中国图案的变化从此,蒙古人和亚美尼亚结为盟友,共同对抗穆斯林在近东的权势。但事实上,蒙古人对中国和远东地区更感兴趣。故又在1258年征服了巴格达的旭烈兀,1260年启程东征。1264年建都北京,1279年最终占领了中国之后,但紧接着被穆斯林反扑回来。1265年,面对马穆鲁克王朝,亚美尼亚人又遭受了一场巨大的失败。十年后,奇里乞亚的亚美尼亚被占领,蒙古族人的反击在1281年以失败告终:亚美尼亚人终于在1285年,在向穆斯林许诺从此不再与蒙古人结盟后才最终获得和平。尽管如此,国王海屯二世(1289~1301)很快不得不打破这一承诺,并求助于波斯蒙古伊儿汗国的君主合赞Ghazan(1295~1301),后者同意帮助他,尽管他自己已经皈依伊斯兰教。正是在亚美尼亚-蒙古结盟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亚美尼亚的细密画出现了许多引人注目的临摹中国艺术的作品。其中一幅(经亚美尼亚艺术史专家SirarpiederNersessian修复)出现在1287年Akner修道院专为约翰内斯大主教复制和着色的(图3)福音书中。书中有一页是整版画面,展现的是正在向牧师祝圣的情景:大主教的衣服面料贵重,其中一块就是华丽的中国丝绸,上面的图案是四足龙,每足有四个爪子。第334张的背面是变容节的经文,基督在受难前变了面容,以神的面貌显现在弟子面前,围在他身旁的是犹太律法的缔造者摩西和先知以利亚。自古以来,东方出现这两个象征着摆脱死亡的异人,被认为是一种给所有信徒的承诺:在变容时,基督宣布了自己的复活,也宣布了他所有信徒的复活。也许,亚美尼亚画家通过中国风格的图案表达的正是这个象征永恒的寓意。页面上端的装饰是一个三叶拱形图案,图案中是这一章节的标题。两侧各并列一对凤鸟和四足龙在争斗:这两个传奇动物的排列暗示的是龙占据了上风。它张嘴立于对手之上并威胁着对手。然而在图像的中心和上方,纹章的位置,凯旋的是簇拥在两个八角花环当中的凤凰。是否可以认为,对再现这些画面的亚美尼亚画家来讲,凤凰象征着复活,最终超越了死亡的威胁?画面的右侧边缘,没有远东艺术的元素,但是否可能也具有同样的含义:闪亮的十字架俯瞰张着嘴、行将死去的龙。而页面底部一只黑豹提示的则是凶猛。光芒四射的十字架显然不是酷刑的器具,它是“人类儿子的符号”,告知世人基督正“驾着天上的云”荣归(《马太福音》24:30)。中国图案被修改和重新解释,这在效仿的作品中从不鲜见。这种再加工式的创作方式有些已成为传统。在中国艺术中,凤凰从汉代开始出现,到宋代非常流行,最初体现的是天之南,比喻太阳的温暖和皇权的荣耀。这和希腊关于从遗骸中重生的长生鸟的神话类似,源远流长。对于亚美尼亚画家而言,这种鸟在某种意义上通过孩童基督的形象,体现的是象征性承诺的实现,这点在首卷报喜节的装饰中也可见到。至于龙凤的对抗,在中国的应用美术中更是一个常见的主题,如在陶瓷、铜镜、漆器和华丽的面料上。我们不知道这些中国图案是通过什么途径传到奇里乞亚的亚美尼亚的。从1287年福音书的丝绸面料来看,可以想象可能是汗王给海屯的一个礼物。亚美尼亚编年史提及到了外交礼物,但没有具体的描述。对于《日课书》中的插图,或许可以认为来源于伊斯兰世界,中亚和波斯广泛流传的复抄本。3.亚美尼亚人的聚居区然而,蒙古帝国的形成不仅仅驱动了亚美尼亚和中国之间的间接接触和交流。可以肯定,有许多亚美尼亚人整群地被引导去了元时的中国,并从此在那里安居下来。有些是囚犯,蒙古人先把他们放逐到喀布尔,即今天阿富汗境内的区域,然后是乌兹别克的撒马尔罕。之后又被从这些地区遣送到了中国北方,在那里形成一个工匠和商人的集居区。其他一些人则是经波斯、印度,或菲律宾和缅甸从海路来到中国的。受法王路易九世的派遣,前去会见蒙古大可汗的使者,法国方济各会教士卢布鲁克在他的出访纪事中写道,在被遣送到喀喇昆仑的基督徒囚犯中,有许多亚美尼亚人。这些既没有神父也没有教堂的亚美尼亚人希望加入迦勒底教会,但没有被批准。事实上,把他们当作异端派的迦勒底人要求其在加入到迦勒底人群体前必须重新受洗。叙利亚礼仪的基督徒(即被对手称之为“景教徒”的迦勒底人和“东方教会”的成员)和其他基督教的团体(有亚美尼亚人的,有东正教徒的,其中包括阿兰,有俄罗斯人的、格鲁吉亚人的和切尔克斯人的)之间的紧张关系,不仅源于种族和宗教,也有一些政治的因素。蒙古的统治者都把追随“东方教会”的不同突厥种族的基督徒视作自己的同胞,赋予他们重要的行政职责。因此,亚美尼亚人对拉丁传教士的信任大于对中亚基督教徒的信任。此外,奇里乞亚的亚美尼亚国王们因要寻求与法兰克人联盟,也力图恢复本国教会和罗马天主教会的交流。遭到高加索地区亚美尼亚人强烈批评的这一政策在亚美尼亚人聚居区里却更为成功。我们从拉丁传教士的书信和回忆录中可以了解到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大量在中国的亚美尼亚人接受天主教的原因。在北京附近,从1267年开始兴建的被称做汗八里的元大都,很早就形成了亚美尼亚人的聚居区。对这个聚居区,我们只有自14世纪初他们皈依天主教后的资料。此次归附的始作俑者是方济会传教士让-德-孟高维诺。于1289年受罗马教廷派遣前往中国。从1284年开始,第一次成功地让黄河以北的突厥汪古部皈依迦勒底教。然而1298年汪古部国王被谋杀后,“东方教会”的基督徒强迫方济各传教士离开了中国。他自1298年起在汗八里定居,仅1305年一年中,就给异教徒和非天主教的基督徒共4000人做了洗礼。这位热忱的传教士最终在1309年被任命为第一任在元朝首都的天主教总主教。整整两个聚落区———有保卫大汗的怯薛亲军30000阿兰人,还有亚美尼亚人———加入了天主教。在让-德-孟高维诺到来之前,亚美尼亚人没有教堂。尽管有来自“东方教会”的反对,方济各会为其他基督教教徒的聚居区建造了好几个做礼拜的场所。根据佩雷格里奥-德-卡斯泰罗的记载,一些亚美尼亚人经过罗马转地准许,就在1318年修建过一座宏伟的教堂。除北京城外,在南方的泉州港有另一个很大的亚美尼亚人聚居区。这些亚美尼亚人经海路,沿阿拉伯商人、摩尼教徒、犹太人和印度教徒的足迹来到中国,从8世纪起在中国定居,14世纪时已约有居民50万,在外国人聚居区中,亚美尼亚人的聚居区肯定是为数不多的(马可·波罗写道:“就在这里,来自印度的所有船舶,载着许多昂贵的商品和价值连城的宝石,更有许多大颗粒的精良的珍珠。同时,它也是中国南方商人出海的港口”)。方济各会传教士安德列-德-佩鲁兹在一封1326年1月发出的信中说: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位富有的亚美尼亚女人出资建造了一座十分漂亮的大教堂。在这位女人的请求下,大主教把这座教堂升格为了主教座堂,它由此获得了体面的捐赠,大主教把教堂委托给了主教杰拉尔修士,同时也委托给了其他的修士。这个大教堂的第一任主教去世后,被安葬在了那里,“大主教决定任命我为他的继任者”。事实上,杰拉尔修士是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在1309年派来中国的,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5位,是为给当时任职汗八里大主教和东方教会教宗的大主教让-德-孟高维诺祝圣的。获得这一消息后,让-徳-孟高维诺立即委任杰拉尔为首任泉州主教。杰拉尔在那里主事,一直到1318年去世。继中国北方的亚美尼亚人之后,中国南方的亚美尼亚人也大规模地皈依天主教。除了大主教教堂外,还是那位亚美尼亚女施主又出资修建了一个方济各会修道院。不久之后的1322年,另一位传教士鄂多立克-德-波尔戴诺来到中国,从孟买附近的塔纳带来了几位殉道士的遗骨。启航伊始,因没有风,船抛了锚,船上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教徒开始祈祷,但无济于事。船长便对鄂多立克说:“如果还没有风,我们是否可以把些遗骨扔到海里去?”为了不让其他乘客听懂他们的对话,船长谨慎地用了亚美尼亚语,这说明往来于印中之间的海上常客对亚美尼亚语已经相当熟悉。鄂多立克最终还是把遗骨带到了泉州,并把它们安葬在了那里。三、传统的印度宗教之城亚美尼亚和印度的贸易关系有时延伸到中国,这种关系不是近代才有的:罗马帝国史学家普罗科匹厄斯早就指出,在6世纪,印度商人已经出现在Douine了,再则我们都知道,阿尼土耳其卡尔斯省的一个中世纪的废墟和无人居住的亚美尼亚城市,靠近亚美尼亚边境,曾是中世纪亚美尼亚王国的首都,被称为“一千零一个教堂之城”的主教堂就是由印度进口的水晶吊灯照亮的。1.亚美尼亚人的中国道路尽管如此,在昔日印度莫卧儿王朝的首都阿格拉,16世纪时印度次大陆首先有了亚美尼亚的侨民聚落。这一事件与莫卧儿的君主们,尤其是招募亚美尼亚人做随从的阿克巴(1556~1605)的贸易计划密切相关。阿克巴非常欣赏亚美尼亚商人的效率,允许他们自由进出口所有的产品,随意去任何地方,包括不对外国人开放的地区。为了使他们安顿下来,他在1562年允许其在阿格拉建立教会。16世纪下半叶,阿克达马尔的诗人,同时也是凡湖阿克达马尔岛上圣十字教堂教长的格雷戈里,给在中国殉道的Astvatzatour写了一首颂诗。他在诗中讲述了一个名叫Mekhithar的亚美尼亚商人在中亚、印度以及与中国为邻的契丹长途跋涉的故事。虽然对地理的表述有些离奇,但事情是真实的。当Mekhithar来到中国时,中国军队重创了卡尔梅克人,并俘虏了“他们整个民族”。其时,这位亚美尼亚人买下其中一个男孩,把他带回亚美尼亚并让他接受了洗礼,给他取教名为Astvatzatour。男孩成年后,因被阿拉伯人指控叛教而被处死。还得考虑一个更广泛的历史背景。大发现的时代超越出了地中海的地平线,把亚美尼亚人推向了欧洲殖民道路的最前沿。虽然欧洲殖民主要以政治经济为目的,但也不乏宗教的动因,至少在殖民开始时是如此。葡萄牙国王约翰一世大帝(1357~1433)打算沿着耶稣首批门徒背着福音走遍天涯的足迹,在世界各地创立“基督修会”。对葡萄牙航海家而言,发现巴士拉的曼达教徒,就是发现“圣约翰的基督徒”;继续向印度进发,必然发现“托马斯的基督徒”。受相同伪经的影响,认为自己的国家就是使徒在通往亚洲传教道路上第一站的亚美尼亚人,经常遇见卢西塔尼殖民者,并且把自己当作殖民者所依仗的传说的见证人。16世纪中期,在1504年以来就由葡萄牙人控制的马德拉斯境内,逐步形成了Chinipatane亚美尼亚人的聚居区。有人在1547年建造的SourbTovma教堂发现了用亚美尼亚语写就的铭文———这是一份极好的证明,因为根据伪经记载,使徒多马在去印度前先到了亚美尼亚。这份亚-葡协议对亚美尼亚人去到中国这一历史事实起着十分重大的佐证作用。事实上,是葡萄牙人在这个时期把让被蒙古人禁止的基督教重新开始传播。1514年,他们的船只第一次在明帝国登陆。然后从1549年到1557年间,经中国人同意,又在澳门定居。毫无疑问,紧跟着葡萄牙人而来的是亚美尼亚人。2.亚美尼亚人的大展身手17世纪初,亚美尼亚与印度和远东的贸易通过海陆两路,经历了一次空前的扩张。这要归功于萨非王朝阿拔斯一世于1605年依赖从阿拉斯平原被驱逐的亚美尼亚人的劳动,在伊斯法罕附近建造了新朱利法城,以及在这个新城里经商的商人。两年前,阿拔斯一世曾受到朱利法城(纳希切万)亚美尼亚富商和霍加们热烈而隆重的接待,他们因出口丝绸到西方发了横财。然而,奥斯曼人剥夺了他们以前享有的关税豁免权,所以他们寄很大希望于波斯君主。当他进入朱利法城时,人们列队把他迎送到了KhodjaKhatchik宫殿。街道上到处覆盖着地毯,房屋四周挂着珍贵的面料。神职人员点燃了蜡烛熏香,唱着礼仪赞美诗。人们用金碗给国王斟满精美的葡萄酒。主人的儿子给他呈上一盘金币;所有贵族都送上了贵重的礼物。节日持续了整整三天。毫无疑问,国王对此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此,当1604年冬天奥斯曼帝国的进攻迫使他实行焦土政策,毁掉敌人可能经过的所有村庄以切断对方的道路时,阿拔斯一世照拂了从阿拉斯平原被驱逐的约30万亚美尼亚人,安置了约10000个商人,其中包括旧朱利法城的商人。他只给他们3天的时间准备出发,但向他们提供了骆驼和马匹以便利旅途。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城市即被摧毁,以防他们返回。然而他们没在大雪中熬冬,而是居住在了大不里士。为了说服大约2000个来自朱利法的家庭,在1605春季抵达远比其他流放地好得多的伊斯法罕,阿拔斯国王为他们在新首都附近保留了一个条件更优越的住处;事实上,他从1592年起就对这一地方进行了整治。他们在那里建设自己的城市,即新朱利法城,在母后的庇护下享有全部的自主权。不久后,他征服了巴林岛屿和霍尔木兹海峡,占领了甘步伦港口(后改名为阿巴斯港),驱逐了波斯湾地区的葡萄牙人,从而得以自由出入这一条海上通道。1617年,以支持他们的海军为交换条件,英国人垄断了对欧洲的丝绸贸易。次年,亚美尼亚人对市场进行拍卖,答应向国王支付金币换取生丝。阿拔斯去世后,他们摆脱了皇家监护,到处排挤犹太人和穆斯林,理由是他们熟悉亚洲,了解各种宗教的灵活性。在波斯的亚美尼亚商人的经纪人居住在印度莫卧儿王朝的不同城市。亚美尼亚人也逐渐渗透到了军队和政府行政部门。在17、18世纪,波斯和印度之间越来越多的贸易是通过海路进行的。因此,许多亚美尼亚人定居在港口,尤其在苏拉特,那里发现有亚美尼亚人最早从1579年开始留下的墓志铭。其中有富裕的船主,有来自平民阶层的纺织工人和为伊斯法罕商人打工的工薪阶层,他们主要从事生丝的纺织。在去中国的旅程中,亚美尼亚的航海者们还与菲律宾和缅甸建立起了联系。缅甸毗连印度,17世纪时还未受到欧洲的殖民统治。从印度或波斯出发的亚美尼亚人从而可以在那里大展身手。到18世纪,已经在沿海和内陆许多村庄安家落户。人口呈有序地增长。有一个名叫格里高尔-阿伊瓦吉安的亚美尼亚人甚至帮助当地人抵抗住了英国人的胁迫。在Manille,有一个从17世纪开始建立起来的亚美尼亚人聚居区,因为只是通向中国航程中的驿站,所以规模一直很小。3.亚美尼亚人对自己的教会都是否会犯合作?在通往亚洲的路上,亚美尼亚人之所以为人熟悉和了解,起因于被卢梭珍视的民族服饰,我们且引罗伯托·古尔本基安所作的一个巧妙的比喻,它们犹如一张“非官方护照”,对希望去游历亚洲却又不愿暴露身份的西欧人来说十分有效。事实上,作为波斯萨非王朝或奥斯曼土耳其臣民的亚美尼亚人,从穆斯林世界到中国的南海,始终被视为真正的东方人。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国家,所以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况且他们的教会也脱离罗马和其他基督教教派。无论是谁,只要被认为是亚美尼亚人,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可能遇到的最糟糕处境,就是被迫擦去地上的痰迹,或遭受石块和谩骂的攻击,但从来不会因为被判间谍罪而遭逮捕和处决。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葡萄牙耶稣会传教士本笃-德-吉沃斯在1602年离开阿格拉去中亚和远东时,把自己装扮成亚美尼亚商人。但他似乎不够有经验,因为他的假名AbdulahIsaue56b未必是亚美尼亚人的名字。但不久,本笃在拉合尔招募了一个名叫Sahak的真正的亚美尼亚人当随从,此人熟知亚洲的道路和语言,一直伴随他到旅程结束。耶稣会传教士肩负的秘密使命,或许会让处在当今时代的我们啼笑皆非。他的任务是核实中国和契丹是否像欧洲人当时想象的那样是两个不同的国家,或者这两者本来就是一个帝国。事实上,根据马可·波罗有关信仰的叙述,人们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在中亚的尽头,有一个居民基本上都是基督教徒的、名叫契丹的国家。这一错误可能来自元朝去中国的许多叙利亚礼仪派的基督徒,以及传教士对佛教和基督徒礼仪的混淆。是本笃-德-吉沃斯的亚洲之行终结了这些离奇的幻觉。如果光荣归属于这位葡萄牙耶稣会传教士的话,那么1606年伴随他抵达北京的这位亚美尼亚仆人同样功不可没。4.盖氏之子的道路阿斯特拉罕的亚美尼亚人于1765年编写的商业代码,规范了热衷于从远东进口商品的亚美尼亚富商与被派到世界各地、身上带着现金和实物或其他交易信函的经纪人之间的关系,每个经纪人都必须在法定登记簿内记录下每一笔交易及其日期。因此,这些亚美尼亚经纪人的记录簿构建了他们从17世纪开始在印度和远东,一直远到中国的商业活动的第一手资料。有人对保存在葡萄牙国家图书馆的一本记录簿进行了研究和分析:它是一个很长的开本(18×54厘米),共44页,纸张是西藏和其他远东国家通用的,可双面书写。这本记录簿记录了从1683年至1693年十年期间经纪人经手的所有交易的账目。登记簿的开头这样写着:“朱利亚,伊斯法罕城的市郊,1682年12月19日,我已入伙,收到盖拉克之子霍加-扎卡利亚和安步龙-阿格哈交付的本金250都曼。上帝允许的话,我将带着这一笔金额到印度做生意。四分之三的利润(不包括资本)将归属于我的东家,这是主的意愿,剩下的四分之一归属于我,是我的,约翰内斯。愿上帝保佑我远离危险。”写下这几行字的经纪人应该是在完成财富积累后于1702年成为伊斯法罕富商之一的亚美尼亚商人,名字叫泰尔-大卫,是一位牧师的儿子,他有一个弟弟叫阿拉姆。对于他的一生,我们的了解仅限于此。这个经纪人的东家分别叫扎卡里亚和安布龙,他们是盖拉克的两个儿子,属于伊斯法罕一个出身高贵且非常富有的亚美尼亚批发商家族;盖拉克-米尔曼家族后来定居在意大利的里窝那,并被威尼斯共和国授以爵位。他们的盾徽是一个上有狮子和鸽子的蜂箱,蜂房周围飞舞的蜜蜂代表的是他们旗下来往亚洲,在喜马拉雅“细如发丝”(如约翰内斯的描述)的山桥上来回穿越的经纪人,他们带回的是最珍贵的商品。约翰内斯在离开伊斯法罕当天签订了合同。1683年2月6日,他从波斯湾的阿巴斯港口起航,3月21日抵达印度西北部的苏拉特。在苏拉特有一座亚美尼亚教堂,他在教堂里和同胞度过了复活节。之后的三年他没离开印度,一直从事商品的批发和贸易。1686年2月10日,他在旧合同的基础上补充签署了一份新合同,之后带着两个仆人和一头牦牛去了西藏。4月21日抵达尼泊尔,在那里住了三个月。1686年7月19日,这位经纪人重新启程,穿过库提附近的同里山峡,于9月30日到达拉萨(约翰内斯是来自西方的第三位旅行者,先于他的是14世纪的方济各会修士鄂多立克和1661年的耶稣会修士约翰·格鲁伯,有关这个他将要居住5年之久的国家,他提供了不少信息)。他学习藏语,会晤官员、僧侣和本地商人,支付税款和赋金,通过翻译亲自上法庭打官司。他还与佛教徒打了一场官司。审判不是以事实调查为基础的,而是靠占卜。如果骰子判决他是错方,他也必须接受。他所做的商品交易中最昂贵的是宝石、黄金、麝香、琥珀和茶叶。转售的利润高达70%到150%!约翰内斯没有去拉萨以东的地方,但是他那些全家在那里定居的同胞常去一个叫Slink的中国城市,即今天的西宁;有两条路通西宁,一条距离1700公里,另一条距离1800公里。四、商业道路的开发和文化的发展当时,沿着印度和波斯商人的足迹去中国的亚美尼亚人,在广东集结成了许多很大的聚居区。1688年,英国东印度公司签订的一项协议,赋予亚美尼亚人在中国进行贸易的权利,并受关税保护。亚美尼亚人充分利用此项协议,开始在上海和澳门定居,并开展大量的海路贸易。广州是他们最古老的家园,也是他们人口最集聚的地方。1765年由教宗西蒙完成的在华亚美尼亚聚居区礼拜寺一览中,广州、澳门的教堂就名列其中。18世纪末,一名在广州的亚美尼亚富商姆纳扎坎-哈扎利昂赠给其故乡甘扎科一大笔财产。另一位在中国的亚美尼亚商人约翰内斯·马特沃桑向他生活在顿河河畔、罗斯托夫附近的纳希切万同胞捐赠了80000卢比。然而,来自英国的威逼迫使他们不得不移居他乡,很多人移民去了澳门和新加坡。埃奇米亚津大教堂的博物馆保存有许多依据亚美尼亚的订单在中国制作生产的艺术品,其中有一件表现圣乔治与龙争斗场面的丝质的祭坛围帘精美无比,还有一幅画在帆布上的耶稣受难像则集西方风格和中国品格为一体。7~18世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