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卡拉瓦乔作品中的灯光描写

浅谈卡拉瓦乔作品中的灯光描写

以卡拉瓦乔为代表的“自我”表现技法现实主义是西方绘画的一个传统。从古希腊的雕塑开始，他们就使用了真实的语言，使这些作品展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但直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这一写实的艺术语言才真正成熟起来,这一具有科学性的艺术探索尤其体现在了绘画作品之中,由于透视和解剖知识的运用,平面性的绘画开始有了自然的真实感,但是西方的写实技巧发展并没有就此停步,文艺复兴大师们的作品中还少了一样自然的东西,那就是光线。现实中光线是无处不在的,自从在作品里加进光线的运用之后,西方的传统写实绘画才真正具有了现实的真实空间感。而最早做到这一点的就是17世纪初意大利的巴洛克艺术家卡拉瓦乔。卡拉瓦乔作为巴洛克艺术风格的第一位画家,他把光视为造型的手段。他作品中表现的光不是自然的光,而是经过了精心设计,酷似现代舞台特写时所用的聚光,这就是被后人称为“黑影强光”的一种写实绘画的表现技法,其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效果,成为巴洛克艺术的一个特征。本文就从卡拉瓦乔的一些作品当中来分析他是如何运用这种戏剧性光影的,并就其影响作一分析。一、戏剧性的运用—卡拉瓦乔绘画作品中的戏剧性光影分析可以说卡拉瓦乔是推开17世纪巴洛克艺术大门的人,他在作品中所开创的“黑影强光”的戏剧性效果成了这一时期的一个艺术特征,我们可以从他的一些作品当中来分析他是如何运用光影的。卡拉瓦乔经常对着自然写生,描绘普通人,因而他的作品中即使是宗教神话人物,其形象也是生活在现实当中的。《召唤使徒马太》(图1)是卡拉瓦乔非常著名的一幅作品,表现的是宗教题材,但他作了世俗化的处理。这幅画在讲耶稣去收税吏马太为徒,他从右边进来抬起手指向左边的人群询问谁是马太,几个税吏坐在房间里左边的桌子边清数刚收上来的税钱,耶稣的突然到访打乱了这个场面,同时有一道明亮的光线从右上角照射进原本略显昏暗的空间,顿时光明与浑浊的黑暗造成了戏剧性的效果。耶稣只有脸和一只手被光线照亮,而脸部被光线照得最明亮的是马太和他前面的青年骑士,马太脸朝耶稣,用一个指向胸口的手势作出了明确的回答,头戴翎帽的年轻骑士听到响动转脸朝向刚进来的人,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右边处在弱光下的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和收款人却只顾埋头数钱,对耶稣的到来毫不理会,显示出他们贪婪的本性。还有一个处在前景斜挂佩剑的骑士只照亮了侧身,他倾身向右,帽子上的翎毛与右边抬起的手势形成了接应。这些人除了脸和手被光线不同程度地照亮外,身体的其它部位被隐在了黑暗之中。在画面右上角还有一扇窗户,但照亮场景的主光线并非来自这里,而是从画外直射进来,这是自然光还是人照光却不得而知,也可能那就是一道神光。卡拉瓦乔用充满魅力的光影作为创作的利器,但“他的光线并不使身体看起来优美而柔和:光线晃眼,几乎刺目,跟深深的阴影形成对比。”可见这是卡拉瓦乔出于创意的需要而安排的主观光线,使一切看似自然真实却又显得神秘难测,他把这些人物的动态、表情和心理活动通过光影交织在一起,光明与黑暗最终形成了戏剧性的强烈对比。这幅画尺寸巨大,达到了323cm*340cm的画幅,观者在视觉效果上如同身临其境,就像是一出在你面前上演的舞台剧。卡拉瓦乔绘画中这种戏剧性光影的运用并非偶然,这种“黑影强光”出现在他的诸多绘画作品中。《圣徒马太的殉教》是卡拉瓦乔为教堂创作的另一幅反映宗教人物的绘画作品,这张画的尺寸几乎和《召唤圣马太》的那张一样巨大,人物众多,形态各异,动作激烈,挂在墙上就像一部好莱坞的动作大片在银幕上播放。画中一束耀眼的光线穿透纷乱的人群,直射在画面中央的杀手,他被强光照得分外刺眼,聚光灯似的照明暗示了杀手处于事态的主动,他抓住了已倒身在地的马太的右手,就要行凶。面对眼前这一恐怖的突发状况,在场的人群四散而逃。其中一年少的仆人尖叫着向右边逃离,左边暗光里的六个人有三个已呈半跌势态,举手无措,另外四个正夺门而出,其中有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剑却已是勇气尽失。画的背景左边用了大面积的暗影处理,给人造成压抑之感,右上方一团带有浓厚阴影的白云上趴着一个小天使,他右手拿着象征殉难的棕榈枝要去递给马太,欲意支起身体的马太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凶狠的杀手眼看就要得逞。在画面的右下角还安排了两个只有背影的裸体人物,就像是要和观众一起来见证整个事件的发生。《圣徒马太的殉教》构图复杂,人影交错,看似一个杂乱的场面却在卡拉瓦乔精心布局的光线下完美地统一起来,作品里现实与非现实中的人物穿梭在一片片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中,就如同在上演一部精彩的戏剧。至此,西方艺术的写实语言已经在卡拉瓦乔的画笔下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卡拉瓦乔这种运用戏剧性光影表现的作品还有很多,如《基督在以马忤斯的晚餐》《圣母玛利亚升天》和表现街头人物的《女占卜者》等等。这些画就是他一生的写照,在卡拉瓦乔不长的生命中伴随着各种冲突、打斗、逃亡,他刺激的生活本身就充满着光明与黑暗的较量,这些体验自然而然地反映在了他的作品当中。罗丹曾经说“运用阴暗即是使你的思想活跃。”卡拉瓦乔正是用戏剧性的光影打破了16世纪的古典样式,他用他开创的“黑影强光”技法,进行了新的艺术思考,并率先在意大利影响开来。二、卡拉瓦乔的“影色”17世纪意大利继卡拉瓦乔之后的另一位重要巴洛克艺术家贝尼尼,对卡拉瓦乔的作品充满敬意,对他创造出来的那神奇的光影非常着迷,贝尼尼把卡拉瓦乔式的光影效果引用到了建筑和雕刻作品当中,其代表作就是雕刻《圣·德丽莎的幻觉》(图2)。这件作品表现了反宗教改革运动中的圣女德丽莎的故事。雕刻安放在教堂一个类似小舞台的基座上,贝尼尼为了加强光影效果采用了深浮雕的技法,德丽莎的衣纹留下了浓厚的阴影。他还在雕刻后面安排了很多长短不一的金属管,从上方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顺着这些金属管倾泻而下,照在圣·德丽莎的身上如同灵光显现,圣女那迷乱的脸庞充满了爱的欲望,她的痛苦和痛苦之后的幸福交织在一起,冰冷的大理石形体在光线的作用下被赋予了情感的力量。这出“情爱”演出,沐浴在从天而降的金光之中,再加上天花板那美丽的彩画,贝尼尼就这样把17世纪的建筑、雕刻和绘画通过光影效果戏剧性地融合在一起,这种奇妙的组合让巴洛克艺术的神秘气氛呼之欲出。卡拉瓦乔和意大利的艺术家们运用这种戏剧性的光影表现手法,创作出了许多激动人心的作品,其影响迅速在欧洲其它国家扩展开来。如北方的荷兰,有一批受卡拉瓦乔绘画技法影响的画家脱颖而出。“把卡拉瓦乔的‘黑影强光’发展到了奇妙难测的地步”的画家是17世纪荷兰的伦勃朗,他是一位伟大的巴洛克艺术家,其成就占据了整个西方美术史中的一座高峰。《夜巡》就是他对这种光影技法最好的诠释,这件作品是伦勃朗应阿姆斯特丹国民自卫队的订单而作,他没有采用以往的集体合影肖像的平均画法,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有主有次地在画中安排了几十个人物,这远远超过了出订金的人数。伦勃朗把这些人物通过卡拉瓦乔式的光影加以处理,画面中这支国民自卫队整装待发,似乎前有敌情来报,正作出时刻准备战斗的样子,他们被安排在画面的各个角落里或隐或现,画面传达出紧张的气氛,国民自卫队出发前意气昂扬的斗志得到了戏剧性的表现。复杂的光线处理在这里再次成为了刻画主题的重要手段,但是伦勃朗的用光技巧并未停留在卡拉瓦乔那里,而是被他发展的更为精妙。“当我说到空气的时候,意思就是光,当我说到光线的时候就是空气。我要真正说明的是一个房间的空间,一个院子的空间,整个世界的空间。”伦勃朗的这番话表达了他运用光影技巧要企图达到的效果,事实上他不但做到了,甚至还远不止此,他在作品中用厚实的笔触反复塑造形体,再用透明色对画面进行反复的罩染,使得亮部极富质感,暗部整体又透明,显示出了丰富的层次和微妙的色彩变化。伦勃朗把卡拉瓦乔的“黑影强光”绘画技巧发挥到了深不可测的境地,所以欧洲的美术史家把伦勃朗的作品喻为“紫金色的黑暗”。17世纪中后期另一位荷兰绘画大师维米尔在用光的技巧上又是另一番境界。其作品不多,尺幅都不大,但张张精彩。维米尔对现实场景和人物的描绘达到了有如照相机般的精准,“很少有画家能像他那样,捕捉家庭宁静的瞬间,他细致描绘寒冷的北方的光线效果让人信服。”维米尔常把人物安排在室内窗户边上,让画中充满柔和的光线和温润的色彩,使他的作品显得异常平静、真实、有亲切感,这也与卡拉瓦乔那尺寸巨大的画中强烈到刺目的光线形成了鲜明对比。《情书》一画是他戏剧性地用光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观赏者的目光可以穿过弧形的帷幕和色彩反差很大的地板,看见另一个房间的主仆二人,他们处在画面中央,身上的色彩因户外照进来的光线而显得非常明亮,主人头扭向仆人接过她送进来的情书,似乎在询问什么,紧紧握住琴把的左手暗示了主人的内心紧张,脸上亦流露出尴尬和羞涩的表情,整幅作品看上去洒满了明朗的珠光,“它们让我们以新的眼光看到了一个简单场面的静谧之美,也让我们认识到艺术家在观察光线涌进窗户、加强了一块布的色彩时有何感觉。”卡拉瓦乔的“黑影强光”在维米尔的笔下又获得了新的变化。巴洛